第17章 早知道 她感到自己,再度……

第17章 第十七章 早知道 她感到自己,再度……

序號排在後面的班級在候場, 這一排坐着11班的人,淩芊芝就托着腮坐在最邊上。她們幾個女生應該是個舞蹈節目,為了效果, 不顧涼絲絲的天氣,已經穿上了活力四射的制服短裙。打扮漂亮洋氣的女生,看同性時帶了優越感和無意識的惡意, 青春美好的殼子也蓋不住桎于成見的盲目刻薄。

“撿啊。”淩芊芝細眉高高挑起。

陳春蕾邁一步站到言秋身邊, 回嗆:“是不是有毛病?”

陳春蕾身量和言秋相差無幾, 即便昂首挺胸音色豪邁, 倆小身板多少還是顯得寡不敵衆。

淩芊芝旁邊的女生馬上撐桌站起來,“怎麽說話呢?你媽沒教你要有素質?”

論唇槍舌戰, 陳春蕾可不認輸:“誰媽沒教我們看看監控不就知道了。”

“哈!我不小心踢到一包紙巾就是沒素質了,那騙錢騙感情的騙子呢,口口聲聲說不認識,轉頭就出雙入對, 這應該叫什麽?是不是不要臉?”這話由淩芊芝尖細的嗓音說出來,頗具戲劇性。

言秋本來因為紙巾被弄髒了還有點生氣,可面對這聲情并茂的指控, 她忽然覺得場面搞笑, 小孩子過家家似的。為免無端激怒對方,言秋克制住想笑的沖動, 冷靜地拉了拉卷發微微炸開、進入怒發沖冠狀态的陳春蕾。

周邊有人好奇地望過來,陳春蕾意識到她們正成為一場鬧劇的當事人。她當然不希望如此, 但也不想朋友平白被構陷, 一時間沒想好該作何反應。

忽地,淩芊芝一排人感覺座椅猛地一震,一個人影從後方一蕩而出, 流彈似的從言秋、陳春蕾和淩芊芝的中間穿過,失衡地撞上了桌沿。

階梯式的桌椅本就不大穩固,這麽一撞,整排桌面上放置的物品都齊齊一抖,尤其是最邊上的淩芊芝,她橫在支架上放視頻的手機直接“啪嗒”摔地上。

她霎時爆出短暫的尖叫,驚怒地瞪過來。沖撞的人不拿正眼看她,徑直走向前,紅潤的嘴唇輕飄飄地吐字:“不小心撞到而已,喊什麽,很沒素質。”

見喻明希如此維護,淩芊芝氣得噎住,臉一下子漲成豬肝色。未等其他人反應過來,喻明希已經風一樣地拾起言秋的紙巾,并拍了拍包裝袋的灰塵,折身十分自然地放回言秋口袋裏。

明明沒看見打哪掉出來的,他就是知道她的置物習慣。

剛才察覺到身後無人跟上,喻明希不大爽地回身要催,就見此情景。兩個悶蛋,被欺負的也不知道還擊,嘴上叨叨有什麽意思。

喻明希的這一行徑當然惹怒了11班衆人,在他們看來,踢你一包紙巾卻被摔一個手機就是不對,坐在另一邊的男生們也紛紛站起來為自己班的女生讨回公道。

對此,陳春蕾精辟總結:“有句話,叫先撩者什麽來着?”

這話一針見血,但又很不好聽,一時間,這一圈人各說各的,分貝擴散出去,臺上演出的聲音都要遮不住這邊的噪音了。剛才那位說話很沖的場控大步跑過來:“什麽事在嚷嚷?要吵出去吵。”

什麽事?因為一包紙巾引發的血案?無法證實的情感糾葛?

實在說不出口,手機也沒有壞,兩方沒有實際損失,只能閉嘴,眼睛無能狂轉,表達不滿。

言秋一行當然也懶得多待,就是走之前陳春蕾翻了個白眼,小聲吐槽場控男:“你還能過來再晚點。”

對方也沒好氣:“自己這惹事的臭脾氣還好意思說別人。”

“哼。”

“呵。”

*

食堂不剩什麽好菜,三人去小窗口買了小面吃。小面就是素面,加料區早已空空蕩蕩。言秋以為喻明希吃慣外賣,不會跟她們倆來将就一頓的,沒想到這人吃得津津有味。

陳春蕾也沒想到目中無人的校園混子會跟着兩個女生來食堂吃飯,回想點點滴滴,難免傾向于想要相信一個正在萌芽的謠言。

“所以你們在一起了?”陳春蕾是個直言不諱的。

校園混子猛地咳嗽。

另一當事人緩緩擡頭,安靜地望着對面的好奇班長。

細看起來,言秋的眼睛其實非常出挑,眼中圓,眼裂偏長,柔和又不失明銳,而且,同齡人大多因為經常熬夜溫書黑眼圈和紅血絲一個不少,她的眼睛是少有的清澈、黑白分明。被她這麽看着,莽撞女子陳春蕾都要覺得自己是不是說錯話了。

“呃,我就是瞎問問。”她忍不住找補道。

喻明希掩嘴咳完,另一只手朝言秋一伸。

言秋從口袋拿出紙巾,“啪”放到他手上。

這順滑的默契度……

陳春蕾又忍不住:“不過你們确實有點像啊。”

言秋無奈一笑:“沒有。”

喻明希眯了眯眼,對此不予置評。

陳春蕾突然發現,看起來溫柔和氣的言秋,其實應該很難啃。但大家一塊吃飯,也不能不說話吧,于是她問喻明希:“剛才你怎麽來晚了,不是特地跟你通過時間了嗎?”

“打球耽誤了。”喻明希這會兒不把紙巾塞回人家口袋了,就随便擱桌子上,她手邊。

這膩得都有點黏碗底的桌面……

言秋深呼吸。

陳春蕾不知道微潔癖患者心中的小計較,和明知對方計較還故意這樣放的人的小計較,獨自進入班長狀态:“體委拉你去打球的是吧?這人,也不管別人有沒有別的安排,整天就知道打球,打這麽多,去年也沒打得過8班。”

他們是最後一節自習課就出去友誼賽的,按理說時間是夠的,确實是喻明希這邊有一點意外。

“不關他事,是我這邊的問題。”

居然這麽沉穩地維護他人了,言秋不免看他一眼,感覺他最近似乎有些什麽在默默改變。

陳春蕾聳肩:“OK,你們是好兄弟,我是壞人。”

言秋說:“壞人很好,謝謝班長今天替我罵人。”

陳春蕾:“MUA!”

飯後,陳春蕾沖回宿舍洗戰鬥澡。人剛走,喻明希就開始數落:“平時跟我不是挺厲害的麽,怎麽人家罵你就變啞巴了,連反擊都不知道。”

言秋小心翼翼把包裝裏剩的兩張紙巾撚出來放口袋裏,沾過食堂油膩桌面的包裝袋扔掉,雙手插兜,表情冷冷的:“說起來,這事還不是你惹的。”

“那你可以叫我解決,為什麽要忍。”

“愧疚”一次詞不會出現在喻明希的字典裏。于他而言,萬事沒有如果、本該、早知道,只有兵來将擋,魔來斬魔。

“叫了你然後呢,要當場打架嗎。”

言秋不信任何事都有解決之法,或者說,都有解決的必要。有時候也許不解決也是一種解決。

喻明希不以為意:“我再打這一場也不嫌多。”

當時看到言秋低着腦袋,嘴角都撇下去的樣子……要不是看她緊緊拉住陳春蕾不想擴大事态,按他一貫的行事風格,肯定遠遠不止于此。

夜色好像是由風吹來的,秋風多涼一點,這天就多暗一分。

言秋拉起外套拉鏈,旁邊的人卻只是一件露頸露手的單薄灰色短袖——他最常穿的洗舊的那件,因為舊,更顯得薄了。環境是暗的,衣服也是暗的,可在低像素裏,白皙的皮膚更白,深刻的輪廓更深,銳利的眼睛更烈,清涼裸露的肌體更鮮明。世界是霧蒙蒙的,這人是亮的。

言秋為他的魯莽言辭投以嫌棄的一瞥,誰知一瞥後又嫌棄不起來了。

“你剛才用哪裏撞的桌子,不疼嗎?”

喻明希驀地笑起來:“你忘了我練過被打的?這才哪到哪。”

言秋心裏有怪異的感覺:“哦。”

“你呢,”他問,“心裏……憋屈嗎?”

青白的路燈乍然亮起,一盞盞沿着校道排開,刺破了方才的昏昧,小小的蟲子在燈光下飛着,風卷起的微塵在飄舞,前後的行人都在朝教學區走去,一切都流動起來,世界昭昭然。

言秋突然知道哪裏怪了。

她接到了喻明希遞來的……也許可以稱之為能量的東西,并做出反饋了,而他毫不猶豫地回應她的反饋。

在流動中,他們默契地配平了等式的兩端。

他們向彼此流動。

她感到自己,再度開始流動。

她有片晌不語,喻明希等得皺眉:“還憋屈?早知道剛才我就應該直接踹……”

果然沉穩只是暫時的……

言秋嫣然笑開:“你哪裏看出來我憋屈了?”

喻明希一怔,而後說道:“那你嘴巴拉老長,就像挂了瓶醬油。吶,就這樣,這麽長——”他語速越來越快,跟要掩飾什麽似的,還動手動嘴地模仿。

當然是誇張化的,言秋嗤之以鼻,實話告訴他:“我是那會兒有點想笑,在努力克制。”

“?”

“你不覺得……”兩人少有地在校園緩步而行,言秋的語速也緩和下來,娓娓入耳,“她扯着嗓子,拿自己加工的無證之詞當場升堂的樣子,非常愚蠢,又有點搞笑?總之不太符合我對我校同學的刻板印象。”

喻明希也跟着一笑:“罵人的話都說得一本正經,不愧是第一名。”

這磨耳朵的稱呼聽得言秋條件反射:“比不上第一名,魅力很大,吸引到的對象十分多元化。”

砰、砰、砰。

喻明希覺得剛才壓下去的東西又沖上來了,但不影響他抓住重點:“什麽多元化?你還知道別的?還有誰?”

言秋一頓,本來只是想嘲笑他的桃花比較爛,說出來的話卻好像又多了其他的解讀空間。

她收斂表情,腳步提速:“聽胡翔偉說的,他知道很多。”

喻明希:“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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