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何瑞程最近快瘋了。
為了不被奪走管理權, 他一出院就回了公司,兢兢業業地工作。
然而不知道為什麽,凡是他親自經手的業務,最後都會搞砸, 而凡是他沒有接手的業務, 都發展得非常順暢。
他自己在外面試水的小公司也就罷了, 畢竟他絕對控股, 自己當老板,也沒有人敢說什麽。
可偏偏在華臻也是如此。
何家父子一直沒有能在華臻站穩腳跟。
一方面是因為隋蘭澤和鄭思嘉的餘威尚在,公司裏很多骨幹都是他們夫妻倆一手提拔起來的。
即使何兆振接手公司之後, 進行了多次清洗,不斷地安插自己的心腹,也依然沒能削減這種影響力。
不僅公司內的員工, 還有董事會,甚至品牌的大客戶,都不太承認這對父子。
只不過隋蘭澤的繼承人年紀尚小, 又沒有接觸過公司事務,所以他們對此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罷了。
另一方面, 也是因為他們的能力實在不行。
何兆振任人唯親,凡是他信任的那幾個下屬,無論做什麽,他都會無條件地信任和支持。
而凡是不屬于他認同的那個小圈子的人,就又會遭受無形的打壓。
他還總是借着節省成本的名義,壓縮員工福利,特別是設計師的待遇。
所以在華臻, 設計總監邱詩雨的威望都遠遠高于何兆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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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何瑞程一進入華臻, 大家頓時發覺, 他還不如何兆振。
何瑞程就像一匹脫缰的野馬,不受任何人的管控,又總是迷之自信,對市場形勢缺乏正确的判斷。所以一次次急功冒進,做出令人十分匪夷所思的決策。
華臻優秀的員工很多,所以能為他的錯誤決策兜底,把損失降低到最小。
但員工畢竟是員工,受不住也不願意承受決策者一次又一次的發瘋後果,所以爆發了好幾波小離職潮,從而引起了董事會的注意。
于是董事會約他談了幾次,中心思想很簡單,也很粗暴:能幹就幹,不能幹就滾蛋。
何瑞程很憤怒。
但憤怒也沒有用,畢竟董事會又不是他家開的。
憤怒之餘,何瑞程又很疑惑。
這些事情發生得太頻繁,也太集中了。完全不是正常的頻率,所以他懷疑有人在搞他。
可是他思來想去,也只能想起自己前段時間因為和隋風打架進了醫院,施臨卿曾經替隋風出頭。
難道這麽長時間過去了,施臨卿還是不願放過他?
要不要這麽記仇?
想通了這一關節之後,何瑞程就再也坐不住了。
他沒法直接聯系上施臨卿,只好借着隋蘭若和顧曼纭的關系,向施臨卿請求見他一面。
可施臨卿似乎根本懶得理他,看起來也并不稀罕他的道歉。
何瑞程只能被晾着,越被晾着就越心慌。
他完全不覺得是自己能力不足,也沒發覺邱詩雨在暗地裏搞的那些小動作,一心只以為是施臨卿動的手腳。
好在,在他持之以恒的示好下,施臨卿終于答應了見他。
只不過施臨卿說,他需要當面道歉的人不是自己,而是隋風。
何瑞程無法,只能答應了這個要求。
其實他剛剛找上門來時,施臨卿只覺得莫名其妙。
他可沒有那麽多空閑時間,去搭理一個毫無價值的陌生人。
然而,在何瑞程一次又一次的騷擾下,施臨卿突然意識到,這是一個趁機聯系隋風、跟隋風見面的好機會。
是的,他現在跟隋風見面,還需要特地創造機會。
因為隋風跑了。
說跑其實不是很準确,因為表面來看,隋風只是開學了。
但他确實也正在躲着施臨卿。
大學新生的生活很忙,也很自由,也很好玩。起碼榮令行是這樣覺得的。
可不知道為什麽,隋風總是在發呆。
榮令行百思不得其解,只能胡亂猜測,試圖讓他開心一點。
但如果說隋風不開心,那好像也沒有。
因為榮令行還總是看到他抿着唇笑,也不知道是想起了什麽。
這天,榮令行挨到隋風旁邊,悄咪咪道:“小風,你覺不覺得,那個誰跟冉溪有點奇怪?”
隋風一臉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為什麽這麽說?”
“那個誰”在榮令行這裏,就是淩也的代稱。
榮令行似乎很看不慣對方,又總是偷偷跟他講人家的壞話。
為免尴尬,也為了避免說人家壞話被人當場抓包,所以一直用“那個誰”代指對方。
而冉溪則是他們的另一個室友。
初次見面的時候,他們還以為這是個女孩子走錯了寝室。
無他,只因為冉溪實在太漂亮了,漂亮得跟個洋娃娃似的。
而且還留着半長的頭發,很難不引起別人的誤會。
隋風和榮令行都是第一次體驗住校的生活,雖然榮令行對淩也的偏見很深,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認,這兩個室友的生活習慣都很好,為人也算好相處。
能遇見這樣的室友,對于住校的新生來說是再好不過的。
榮令行擺出一副神秘兮兮的表情來,小聲跟他八卦:“你不覺得他們兩個……總是在一起嗎?”
隋風說:“不覺得。”
四個人的寝室,本來就不可能每時每刻都一起行動。
而他和榮令行是本來就認識的好朋友,當然會更親近一些。
而剩下的兩個自然而然湊到一起,變成兩兩一組,這也是很正常的。
榮令行又說:“可是冉溪長得那麽漂亮,你說那個誰,會不會把他當成女孩子一樣喜歡他?”
“……為什麽漂亮就一定會喜歡他?難道你也喜歡他?”
榮令行瞪大了眼睛,一口否決道:“怎麽可能?”
說完,他又自言自語道:“可是,喜歡不就是這麽回事嗎?看誰長得好看,性格也還不錯,就想跟他談戀愛了。”
隋風:“那可不一定。構成喜歡的因素有很多,長相只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
榮令行一副好奇心旺盛的樣子,刨根問底道:“那還有什麽因素?”
隋風沉吟片刻,說:“感覺吧。”
榮令行費解道:“什麽感覺呀?”
“……這該怎麽跟你解釋。”
“感覺就是主觀感受。就像我喜歡喝豆漿,你喜歡喝可樂,沒有那麽多為什麽,但你就是知道,你喜歡這個味道。”
榮令行似懂非懂,自己瞎琢磨了一會兒,又問。
“我喜歡喝的東西有很多。可是如果喜歡人的話,就只能喜歡一個吧。那這又該怎麽判斷?”
隋風想了想,說:“最喜歡的只能有一個吧。如果你有很長一段時間不能喝它,即使能喝別的飲料代替,也還是忘不掉那種味道。抓心撓肝的,就是想喝它。那估計就是喜歡了。”
“……太複雜了吧。”榮令行眼珠一轉,打蛇七寸地問:“你怎麽看起來這麽懂?”
明明是每天一起吃喝玩樂的好兄弟,怎麽你偷偷開了愛情的竅,卻不通知我?
隋風不慌不忙道:“因為我比你大,懂得比你多,你還要喊我一聲哥。”
“……嘁。”年齡壓制終于讓榮令行閉了嘴。
他一向藏不住什麽心思,即使有心事也是來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就把這事兒忘了,開開心心地打游戲去了。
可他不知道,他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就又讓隋風發了半天的呆。
喜歡一個人,當然和喜歡一聽可樂、喜歡一杯豆漿不一樣。
詩經都說了,喜歡最大的威力,是能讓一個人“輾轉反側、寤寐思服。”
手機嗡地響了一聲,隋風連忙拿起來。
果然是他剛剛正在想的那個人。
這段時間,施臨卿一直在給他發消息。
對方像是沒發現他落荒而逃的無措,就像一個溫和的長輩一樣,不厭其煩地關心他的起居生活。
但隋風知道,已經有什麽變得不一樣了。
不管他回或不回,也不管他以什麽樣敷衍或逃避的态度去回複,施臨卿總是從容又耐心的,就像是完全沒有察覺到他的态度變化一樣。
這種态度讓隋風從一開始的緊張,到後來慢慢試着放松,再到願意敞開心扉去認真思考他和對方的關系。
施臨卿是一個合格的獵手。他想。
對方這次的消息很簡短,更像是公事公辦的通知。
“何瑞程想和你當面道歉,你要不要來?”
隋風捏緊了手機。
他們彼此都很清楚,沒有人在乎什麽何瑞程,他們也不在乎什麽道歉。
這個邀約的潛臺詞是:已經躲了這麽久了,你考慮得怎麽樣了?要不要和我見一面?
隋風想,他可能還沒有準備好。
可是施臨卿緊接着又發了一句——
“我想見你。”
隋風呼吸一窒。
即使是彼此心知肚明的話,施臨卿突然這樣直白地講出來,也還是會讓他心慌。
可是在這心慌之外,又意外地生出了一點甜。
周末,他如約來到了何瑞程定下的餐廳。
他到的時候,何瑞程已經等在那裏了。
但讓隋風更加意外的是,施臨卿居然也早早就到了。
接近一個月沒見,目光相接的那一瞬間,兩個人都近乎貪婪地打量着對方。
何瑞程在一旁喋喋不休地說着些什麽,他們也全然沒有聽進去。
隋風在施臨卿對面落座,不必仔細打量,就能發覺他的臉色不如先前那麽好看。
也許是因為太久沒見,施臨卿的目光始終黏在他身上,熱切又直白。
隋風知道,自己現在應該低下頭,避開對方的視線。
可他按捺不住,不躲不閃地盯着施臨卿的眼睛,露出了一個真切的笑容來。
施臨卿也跟着他笑,良久,才輕嘆一聲:“瘦了。”
作者有話要說:
大佬的落跑甜心(bush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