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隋風下意識低頭看了看自己。

沒有吧?

雖然這段時間總有些魂不守舍, 但是他一向吃好喝好,又勤于鍛煉,應該也不會突然消瘦到哪去。

倒是施臨卿,身上本來就沒有多少肉, 這麽久不見, 似乎又清減了些……

而對方身上發生變化的原因, 他們兩個人又都心知肚明。

想到這兒, 隋風略顯心虛地移開了目光。

可堅持不過數秒,就又忍不住把視線移回去,繼續打量着施臨卿。

施臨卿始終臉色未變, 一直眼含笑意地望向他,似乎無論隋風做出什麽樣的決定,他都會一直包容地微笑着看他。

這兩個人之間的氛圍實在奇怪, 就連一向粗神經的何瑞程都察覺到了。

可他一向不會看眼色,見沒人搭理他,只覺得更加不滿, 本來讓他來道歉他就夠不耐煩的了。

何瑞程重重地咳了兩聲,成功把這倆人的注意力轉移到自己身上, 然後裝模作樣地清了清喉嚨:“我……”

“表哥,你吃鹹了嗎?還是喉嚨不舒服?”

何瑞程一愣,只見隋風一臉關切地給他倒了杯水,推到他面前:“多喝水。”

場面非常之……兄友不友不知道,反正弟是十足的恭。

然後施臨卿就陰恻恻地斜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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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瑞程:“……”

這小兔崽子是故意的吧!絕對是吧!

但他今天是礙于施臨卿的威勢來向隋風道歉的,總不至于蠢到當着施臨卿的面再和隋風翻臉,于是只好皺着眉、苦着臉把這杯水喝了下去, 仿佛裏面裝着的不是普通的溫開水, 而是一大杯分量十足的苦瓜汁。

偏偏隋風還像給小孩子順氣似的, “輕輕”揚手幫他拍了拍背,嘴上還關懷道:“表哥慢點喝。”

何瑞程被他捶得後背生疼,甚至懷疑他是不是趁着開學軍訓的機會練了什麽鐵砂掌。

可最讓他難受的不是肉.體上的疼痛,而是……施臨卿那簡直恨不得當場刀了他的眼神啊啊啊!

何瑞程怒視道:“你打我!”

“啊?”

隋風一臉茫然,無辜道:“我沒有呀?”

“我只是看表哥喝水喝得太急,怕表哥嗆到。”

“表哥怎麽能這麽想我?”

何瑞程越想越不對勁,總覺得這小子在演他。

可他沒有證據,而且這麽多年來,隋風膽小怕事的形象已經深入人心了,他每次察覺到不對勁的時候,總是又自己說服了自己。

說不定他就是手勁兒大了點,他自己也不知道呢?

而且說出來也只會顯得他自己很弱雞,連人家輕輕給他拍一下背他都承受不了似的。

何瑞程把臉憋成了豬肝色,最後還是粗聲粗氣道:“沒事。”

施臨卿看見這一幕,緊緊蹙着眉,不願再欣賞這兄友弟恭的場面,打斷道:“你不是來道歉的?”

言外之意,道完歉你就可以走了,開始吧。

何瑞程臉色一僵,完全沒有想到施臨卿竟然會這麽不給他面子。

但如果他真那麽有骨氣反抗對方的話,他今天也就不會出現在這裏了。

于是他只好不情不願地對隋風道:“……對不起。”

隋風眨眨眼:“表哥怎麽突然這麽說?你哪有對不起我?”

只是道歉還不夠,還得忏悔個一二三四五出來。

“……”

何瑞程咬牙切齒道:“我不應該跟你打架。”

隋風恍然大悟:“原來是因為這個。我還以為表哥突然想跟我道歉,是因為……呢。”

這個停頓很有靈性,施臨卿很快察覺到不對,追問道:“因為什麽?”

隋風欲言又止,很不願意張口的樣子,但糾結片刻,還是說了:“我還以為是因為表哥知道了在我房間裝攝像頭是不對的,才特地來道歉的。”

“砰”地一聲,施臨卿手裏的杯子重重砸在了桌上。

他的眼神像刀片一樣,掃在何瑞程的臉上,就連聲音都透着十足的危險:“原來是你幹的?”

何瑞程臉色一白,話都說不清楚了:“你……你怎麽知道?不對,不是我,我沒有!”

“你不知道這是違法的?想坐牢,是不是?”

施臨卿本來就不是什麽好相處的人,何瑞程又畏懼他的權勢,此刻他毫不收斂周身的氣勢,就更讓何瑞程慌張得語無倫次。

他慌不擇言道:“憑什麽說是我幹的?你們有證據嗎?憑空造謠污蔑別人也是違法的,別以為我不懂法律!”

隋風确實沒有證據,剛剛也只是詐一詐他罷了。

可他這副表現,足以說明隋風的猜測是對的。

聽了他的話,隋風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連眼眶都微微紅了:“表哥……”

“我一直以為你只是不喜歡我而已,沒想到,你居然真的這麽恨我。”

“我還一直覺得,只要我好好表現,我們就一定能解開先前的那些誤會,重新做一對好兄弟。”

“原來都是我的一廂情願麽……”

突然,隋風猛地站起了身:“我明白了。”

“我以後不會再這麽傻下去了。”

“既然你不願意有我這個弟弟,那我就當自己也沒有什麽表哥。”

“我不會再自作多情,一廂情願地湊上去了。”

“你走吧!”

全程沒找到機會插上一句話的何瑞程:“……”

這都什麽跟什麽?

他在發什麽瘋?

怎麽着,我還什麽都沒幹,他怎麽就突然自我覺醒又蛻變了?

總覺得有哪裏不太對勁,可何瑞程又說不出到底是哪裏不對。

隋風也不在乎他到底是怎麽想的。

隋風只是在找一個契機,讓施臨卿察覺到他的變化,為以後順理成章做個鋪墊罷了。

畢竟……

他從前沒想過會和施臨卿有什麽以後,當然也不在乎這個。

可現在不同了。

他既然決定了要和施臨卿有……有長久的接觸,那就不能總這樣演下去吧。

演一輩子,多累啊。

隋風滿意地看着施臨卿眼裏滿滿的動容和……心疼。

似乎還有一絲“孩子終于長大了”的欣慰。

何瑞程被揭了老底,哪好意思再在這賴下去,表面垂頭喪氣、內心罵罵咧咧地走了。

施臨卿看着隋風泛紅的耳朵,只以為他是被何瑞程氣的。

殊不知,是因為某人剛剛無意間想到了“一輩子”這三個字,被自己那一瞬的想法羞到了。

明明他們還什麽都沒發生呢……怎麽就想到那兒去了?

隋風恨鐵不成鋼地在心裏給自己咣咣來了兩拳,責怪自己想得太多。

何瑞程走了,偌大的包間就只剩下他們兩個,那點從見面開始就在他們周身蔓延開來的暧昧氣息頓時盈滿了整個空間。

明明誰也沒有先開口說話。

半晌,施臨卿才主動開口,打破了這一片沉寂:“你剛剛做得很好。”

隋風擡頭望去,只見他眼含鼓勵的笑意。

這次見面,施臨卿似乎變得不太一樣了。

準确來說,他們兩個都變得不太一樣了。

施臨卿周身的氣息驀地柔和了不少,比起從前的淩厲,更多了些年長者獨有的溫厚和寬和。

可偏偏這溫厚寬和,似乎又只是對着他一個人的……畢竟在對上何瑞程的時候,對方的威勢依舊。

隋風雖然沒有經驗,但又不傻,很快就察覺到這其中的變化。

而他自己,又為這份獨一無二隐隐地品出幾分欣喜來。

隋風不說話,施臨卿也不覺尴尬,只接着問道:“這段時間在學校怎麽樣?”

其實他這段時間一直都在關懷隋風的日常起居,此刻再提這個問題,也只不過是為了不冷場罷了。

施臨卿在心中輕嘆一聲,真是世事無常。

從前的他哪裏會想到,自己會為了一個比自己小上這麽多的少年,絞盡腦汁、費盡心思,可偏偏他又……甘之如饴。

隋風挑着幾件趣事講了講。比如軍訓期間被教官挑中去當護旗手,比如下課之後撒腿就跑去搶最好吃的窗口,又比如室友每次出門都被男生們當成女孩子來搭讪要聯系方式,他和榮令行最喜歡站在一旁,圍觀他們得知“美女”其實性別為男時的搞笑表情。

樁樁件件,既生動又鮮活,跟發消息時只會回“都好”的他完全不一樣。

施臨卿看着他難得的眉飛色舞、喋喋不休,心中既愉悅歡欣,又同時生出來一點悵然。

他們之間相差十歲,這是無論如何也難以填補抹平的差距。

直到隋風講到口渴,咕嘟咕嘟喝下了一大杯水,施臨卿才道:“看來你确實在學校過得不錯,一點都不想家了?”

隋風剛喝下去的水差點又嗆出來。

想家?

他哪裏還有家?

施臨卿所說的“家”,怎麽想也不可能是指那個已經被何家人占據了的“家”。

更何況,在開學之前,他就已經搬去跟施臨卿一起住了。

偏偏施臨卿得寸進尺,還要追問:“有沒有想家?一點點也算。”

他們兩個都很明白,這句話背後的意思是,有沒有想我?一點點也算。

施臨卿看着隋風的兩只耳朵愈來愈紅,眸中笑意漸深。

他想,即使隋風拒絕回答這個問題,他也已經知道答案了。

沒關系,慢慢來。

年輕人嘛,臉皮薄,他早在确認自己心意的那一刻,就做好了打持久戰的準備。

可他怎麽也沒想到,隋風居然回答了。

他很難為情似的,眼神飄忽,東看西看,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偏偏就是不看施臨卿,聲音卻很誠實:“……有。”

施臨卿眼前一亮,猛地坐直了身子。

理智告訴他不要追得太緊,不然會給對方帶去壓迫感,張弛有度才是硬道理。

可他完全克制不住自己乘勝追擊的欲望,張口問道:“那……要不要回家?”

作者有話要說:

請作答,施臨卿的潛臺詞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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