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驅逐
驅逐
"時候不早了,我還有事就不打擾你了。"
沈茂榮見目的達到,站起身,手下人立刻上前給他披上貂皮大衣。
見沈世昌回過神要出門相送,笑着擺了擺手:"都是自家人,太客氣就見外了,你若認我就聽我的好好養着罷。咱們哥幾個都好好的,老爺子也能安心。"
沈茂榮坐上車後立刻收起了笑容:"都問清楚了?"
"是。"副駕駛上的男人回道:"人就被關在地牢。"
沈茂榮閉着眼,聽手下人彙報後不屑的冷嗤一聲:"老三是老糊塗了。"
弄回一個小崽子就妄圖翻出什麽浪?
"不過聽說那位小少爺并不想認三爺,硬的很。"
沈茂榮緩緩勾起一抹嘲諷的冷笑,今天過後他的那個好三弟很快就能想到辦法了。
……
沈茂榮走後,沈世昌依舊坐在那盯着面前茶水袅袅升起的水汽陷入沉思,眼底的波雲詭谲最後落于一片冰涼的死寂。
不知又過去了多久,他叫來管家阿德:"一個小時後讓霍良帶着這次去G國那幾個說得上話的一起來書房。"
"是,老爺。"
沈世昌把人叫來,仔仔細細又讓他們複述了遍這次在G國發生的事。
聽完後他沉吟良久,揮手讓他們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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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華故意落後幾步,待人走差不多時躊躇着上前:"老爺,屬下僭越問一句,您打算怎麽處置小少爺?"
金誠面色有異,直接擡腿照着人後腿猛的一腳。
縱是張華這樣肥碩的身材也照樣被輕松掀翻在地。
他眼神一厲:"你算個什麽東西?!也敢來問老爺。"說着上前又補了兩腳,那兩下實在結實,直接把人的牙踢飛了兩顆,口水裹着血順着張華來不及閉上的嘴流淌而出。
見差不多了,沈世昌才冷聲:"行了。"
金誠收到命令,迅速收手整理衣服的同時轉身回到沈世昌身邊。
沈世昌看着被打的毫無還手餘力的張華瑟瑟的癱軟跪在地上。
等不到沈世昌的命令,張華忍着疼跪在那一動不敢動,三老爺心思深沉向來喜怒無常,縱然是跟在身邊多年的金誠也不敢說全然摸的清他的脾性。
尤其是心狠,他為了自己什麽都可以舍棄,單從幾位少爺小姐還生死未蔔他就能坐在這籌謀就不難看出。
更別說那個自打出生就沒見過面,現在還被人關在地牢受折磨的,所謂的小少爺了。
張華跪在那,頭抵着地不敢擡頭窺探,他感覺到沈世昌深沉的眸色落在他的腦袋上停留片刻。
張華僵着,冷汗墜在臉頰将落未落。
"說說你是怎麽想的。"
張華耳間轟鳴,并未反應過來,只感覺有聲音自頭頂上方傳來,怔愣着微微擡了點頭。
"老爺問你話呢!"金誠道。
張華這才顫抖着咽了咽口水,茫然回道:"小少爺他…是個硬骨氣…在地牢這麽久一直咬死了不松口…"說到這,他擡眼悄悄看了眼沈世昌的臉色,可惜逆着光并未看清,只覺得眼前昏暗的很,老爺隐在暗處,視線如有實質的盯在身上像把鍘刀懸在他腦瓜頂上。
張華眼睛一閉,把心一橫,冷汗跟着砸到地上清晰可聞:"不如…不如給些苦吃,讓他知道只有…只有跟着老爺才是對的…"
霍良在一旁聽的心思一沉,蹙着眉頭盯着張華良久。
不多時,沈世昌一聲冷笑,揮了揮手。
金誠立刻道:"滾出去!"
"诶?诶诶。"張華聽後趕忙連滾帶爬的退了出去。
屋內再次恢複寂靜。
"霍良。"
"爺。"
"人是你接回來的,說說你怎麽想。"
霍良立在沈世昌身側,微垂着頭,聽到後微掀眼睫,依舊沒有任何情緒起伏道:"霍良只聽三爺之命,其他的并未留意。還請爺責罰。"
沈世昌冷笑一聲,說出口的話卻像是對他的回答十分滿意:"你做的很好。那如果我要你再回想下,以你接觸小少爺的看法,随便什麽。"
霍良身側的手微不可查的動了下,面上依舊不變:"屬下覺得小少爺的确不好辦,但也正是不好辦才好。"
"哦?"沈世昌微擡眉,微測過頭,像是來了興致:"怎麽說?"
"依屬下看,若小少爺是個軟弱無能,膽小怕事的軟骨頭,反而不配爺擡舉,那自然就是留不得的。恰恰是他現在這樣才配得起為爺辦事。說句爺不愛聽的,屬下反而覺得他這硬氣勁兒倒是繼承了爺的兩三分。"
沈世昌緊盯着霍良看了良久,随後大笑出聲,擡手點了點:"你啊…"他意味深長的呼了口氣道:"有這兩三分就夠了。"
不錯,單這兩三分就足以抵得住沈家那些人的恐吓誘惑了。
也唯有這兩三分,才配得起當他沈世昌的兒子。
沈世昌坐在那,手指輕扣了幾下輪椅的扶手。
"霍良。"
"爺。"
"去把小少爺帶過來。"
"是。"
……
少年被帶到沈世昌面前時已入夜。
這一個多月的折磨下來,他比之前還要瘦弱不堪。
腦袋上的傷因為一直沒被妥善對待,又是在地牢那樣陰暗潮濕的地方,至今仍沒有完全康複。
身上的衣服還是最初換過的那身,打爛的破角處隐隐可以看到裏面皮肉破爛結痂的模樣。
好久沒清洗過的身體被抽打的破敗不堪,衣服上的血漬深淺相抵黏在身上。
他垂着腦袋依舊一言不發,眼底的戾氣不減,依舊桀骜。這使得原本應該狼狽的人看起來依然俯視衆人。
沈世昌看到他這樣又想起剛剛霍良的話,語氣明顯緩和不少帶着一起不易察覺的滿意:"怎麽樣?是回沈家還是要跟我唱反調?"
他見少年桀骜的回看着自己,冷哼一聲:"還是說只有吃到點苦頭,你才能知道跟我作對的後果。"
這一次他再沒給少年機會:"霍良。"
"爺,您吩咐。"
"把他丢出去,什麽時候學乖了再回來。我倒要看看,沒有沈家的庇護,他還能硬氣多久。"
"是。"
直到霍良把人帶走後:"想說什麽就說吧。"
金誠趕忙垂下頭:"屬下只是不懂,爺明明要留下小少爺有大用,為什麽現在又把人趕走。"
"呵,"沈世昌笑道:"你不懂,"他的眼神逐漸渾暗:"越是不得用的野狗,就越要想辦法讓他自己低頭認主。"
下次少年再出現在沈家,便是他自己主動的。
金誠想明白這其中關竅遍不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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碩大的房間裏落子的聲音清晰可聞。
淡雅的茶具一看就價值不菲,杯子裏的茶葉在熱水中舒展開,為這一室靜谧增添了綠意的清香。
"老三那怎麽樣了。"一道沉澱着歲月的風霜,如今依然渾厚有威嚴的聲音。
他不緊不慢的拿過茶盞,杯蓋輕輕劃過,動作間瓷器碰撞出微微聲響,渾厚清潤的茶香撲鼻而來,啜飲一口,滿口回甘。
"義少爺還需要靜養,薇薇小姐已經醒了,至于旻少爺還在觀察中,不過人已經脫離危險了。"
老人聽後點了點頭:"他折騰回來那個呢?"說着又落下一子。
"您是說小少爺,"孟凡東皺着眉不知道說什麽好:"據說因為不聽話,被三爺關地牢裏去了。"
"胡鬧!"沈四海怒目而瞪。
"是。"孟凡東但沒多餘的反應,只應承着。
沈四海嘆了口氣,斂眸思索着,最後閉上眼:"看來是我太心急了。"
孟凡東聽着,并不輕易搭話。
沈四海擺了下手:"你去給各房敲打敲打,"
沈世昌畢竟是自己的三兒子,如今三房一脈淪落成這樣,他也不免有些心疼,想了想:"還有兩個月就過年了,讓老三到時候帶那孩子來老宅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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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一輛車子悄無聲息的停在和龍灣的新四街口。
這裏平日是港城中三教九流游蕩的聚集地,住的更是魚龍混雜。
老城中的窮苦人和時常打架鬥毆的邊緣人,甚至是因為各種原因隐藏身份藏匿其中的偷渡客,各種各樣的人都有。
四五個人走下車,中間架着一個身形削弱,渾身是傷的少年。
他們把他丢到街角處後就回到了車上,在臨走前帶頭的蹲下身對着趴在雪地裏一動不動的人念叨:"港城沒人不知道沈家,你要想回去随便找人打聽都能找到路。"
他舌尖劃過後尖銳的虎牙,起身時終究垂眸好心提醒了句:"想活着就別太擰,你沒得選。"
色子回到車上,最後從後視鏡看了眼雪地裏的人:"走!"
……
臨近新年,又是深冬,今夜的雪依舊未停。
就像天氣預報裏面說的,港城今年将迎來近20年來最大的一場雪。
就連平日裏喧嚣的和龍灣也歸于寂靜,所有人都瑟縮在破財的小房間裏緊閉木條鐵板門窗,圍着暖爐取暖。
大街上只能聽到簌簌的下雪聲響,夾雜在風裏,脆弱輕薄的,落入地面房檐積攢起三寸多厚,還未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