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怪石疊障
怪石疊障
沈世昌今天之所以作勢不管，最初也只是想跟着給沈岫白一些教訓。
若不是惱怒三房被欺壓，他從頭到尾都沒想過要替這個小兒子求情，如果可以把他推出去就息事寧人的話更別說替他出頭。
可眼見沈岫白憑借自己逆轉局面，不僅全身而退，還反咬了沈家二房一口，甚至這次還害的沈四海丢了早就看好的項目。
沈四海和二房的不滿，鬼知道什麽時候燒到三房來。
沈世昌氣的不光只有這些，還有沈岫白的欺瞞。
這個野性難馴的兒子從他在M國的事業，到在老爺子那獲得的股份和權利，現在又是杜家…究竟還有什麽，還會有多少？！
……
"凡東。"
"是，老爺。"
沈四海盯着窗外，背對着孟凡東。
"看來我老了。"
孟凡東面露疑惑，卻不敢輕易搭話。
"我竟然都沒發現那小子翅膀硬了。"
沈四海冷笑出聲，轉過身時出乎孟凡東意料的，沈四海眼底裏并不只單有怒氣，還有些玩味和許久不見的…像鬥志一樣興奮的光，隐隐的透着些許欣慰。
孟凡東算是沈四海身邊的老人了，自是最了解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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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細一想估計是老爺子從沈岫白身上看到了一些值得賞識的東西。
沈四海哼笑着坐落回椅子中:"你還記得當年他第一次來，還跟我下過棋？"
"記得，"孟凡東如實回憶，自然的上前給倒了杯茶:"小少爺聰慧過人，單看着我跟老爺下棋就學會了。"
沈四海沉思中不自覺摩挲着手上的扳指:"不僅如此，那天我還發現他每落進我埋下的陷阱一次就絕不會在同樣相似的地方再錯一次。 "
他回憶起那天，眼神逐漸變得深沉悠遠，仿佛又回到了那年:"當年我說他籌謀不足。呵呵呵，今天看來倒是比那幾個有出息。"
沈四海眼神用了些力，扣了兩下棋盤:"夠狠毒夠絕情有膽量，有籌謀。"他兩指并攏點了點棋局:"一步一步，怕是連我也是他計算過的。"
孟凡東蹙眉偏頭想了想:"老爺的意思，這次華逸少爺的事和幾房發難這裏都有小少爺的手筆？"
沈四海擺手:"我看未必。"
沈岫白心思如此深沉，沈四海事實上也有些拿捏不準。
孟凡東心裏卻覺得小少爺這麽看來，不管是不是他的手筆，今天碾壓沈家的手段都極其狠辣漂亮。
也足以說明他足夠可怕。
孟凡東在一旁不是看不出，今天除了從不參與這些的四房，其他人都是奔着要讨伐小少爺來的。
包括三老爺，也就是沈岫白的父親同樣在內。
完全沒有維護他的動作，想法。
就像是…他想要借着這次的事收拾自己的小兒子。
他的那兩個哥哥就更是看熱鬧了。
"老爺，要不要…"不管怎樣沈岫白都過于危險了。
沈四海擡手打斷他接下去的話:"凡東，我老了。"
"當年是我着急了，已經給足了他們教訓。水至清則無魚，萬事萬物總會有物極必反的一天，再等下去遲早會出事，不妨就趁着現在好好清理清理。趁着我還有力氣。"
這兩年他心髒越發不适，他的身體自己心裏是清楚的。
既然他們都已經等不及了，索性不如就趁着這次為"四海集團"找出來一個合适的當家人。
"四海集團"必須發展下去，絕對不能斷在他沈四海的手裏。
孟凡東聽後再沒說話。
他了解沈四海，老爺從不是迂腐之人，就連當年三房遇難會選擇睜只眼閉只眼，也只是想要借此機會好好看清子女是否有誰可擔大任。
想來答案并不理想，眼看着事情越來越不可控，這才以雷霆之勢斬其咽喉，把衆人都壓下去了。
不過他總覺得，沈四海會做這個決定大概率跟小少爺有關。
孟凡東電光火石間似乎抓到了什麽。
難道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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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阿德慌忙跑進書房打斷對話，只匆忙看了一眼沈岫白，快步走到沈世昌身邊俯身道:"出事了。"
沈世昌郁結于心，聽到更覺煩悶:"什麽事。"
他知道阿德做了多年管家，會讓他神色匆忙沒規律的，的确不會是小事。
"下邊有個夥計被殺了。"
沈世昌面色一淩:"人在哪？查出來誰幹的了嗎？"
阿德搖頭:"人在後花園梧桐樹下被發現的。雖然還沒查出是誰幹的，但還有些別的事要跟老爺彙報，"說着他猶豫着看了眼沈岫白。
沈世昌掀起眼皮，蹙眉道:"你先出去吧。好好想想，在你心裏究竟還有沒有我這個父親！"
沈岫白回轉過身往外走，唇角幾不可查的勾了下，眸子深的化不開，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麽。
沈世昌惱怒的盯着他的背影，幾乎想要把他的腦袋看穿，待門剛剛關上:"說。"
阿德應道:"這人雖然還不确定是誰殺的，但咱們調查出一些事。"
"死這人叫王凱，調查時發現有幾個人曾經不止一次看到過他跟薛文彪有往來。"
沈世昌眼神一驚，回頭瞪着阿德。
薛文彪，那是他二哥的手下。
阿德從調查出這事時就墜墜着來找沈世昌了，這一瞪更是頭皮發麻，滿心沒個着落。
他搓了搓手，還是猶豫着把話說完:"我還在查，因為這人恐怕還不止這些。"
沈世昌面部幾乎猙獰:"還不止？"
阿德想到自己的猜測，心裏也不由感慨，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了，真相也許一直都在他們跟前，只是誰都并未察覺，這沈家當真成了吃人的魔窟。
"當年爺去給老夫人掃墓那日出門前，車輛檢查就是交給一個叫張華的小子去辦的，死這個王凱剛好就是張華的手下。"
沈世昌聽後憤怒的散落了桌上的文件，這還不解氣般擡手抓過一旁的花瓶摔了個粉碎:"查！給我往死裏查！把那個叫張華的給我帶過來！"
當年的車禍一直是傾軋在沈家三房頭頂上的烏雲。
若不是老爺子開口，怕是沈家現在早就沒有三房了！
沈世昌激動的眼底漲滿了血絲，略一看去通眼猩紅十分駭人。
他緊握着拳頭，目眦欲裂的看着身下多年沒有知覺的雙腿，胸口起伏忽起回落。
"沈茂榮"
沈世昌在腦海裏翻來覆去的回想，難道當年想要斬草除根他三房一脈的就是二哥？
張華被帶進來時幾乎是被人押着進來的，這麽多年他身體肥碩不減，一臉橫肉在看到沈世昌後抖了抖，他顫着厚重的嘴唇:"老爺…"
沈世昌眼神銳利，如同禿鹫一般緊盯着張華:"王凱是你的人。"
"是…"張華抖聲道。
"我問你，當年三房出事那天都發生了什麽。"
張華知道王凱死亡的消息，也聽說管家正四處查他跟薛文彪的事:"老爺，這事真跟我沒關系啊。"
感覺被沈世昌的眼神壓制，張華抖着身子跪了下去，擡頭朝着沈世昌:"我是跟他有過那檔子事，但那也都是解悶拿他解解乏，尋個樂子。其他的我真不知道啊老爺！"
沈世昌自來喜怒無常心狠手辣，如果讓他盯上發現哪個吃裏扒外，甚至還勾結着外面害了他，那就完了。
沈世昌看着下面跪着的人，沉思片刻:"把他帶下去，好生關好了。"
"是。"
"老爺！我跟了您這麽多年，不說上刀山下火海也是鞠躬盡瘁，您不能這麽對我！您相信我，我從沒背叛過您啊！…"
張華的吼叫聲越來越遠，沈世昌又叫來阿德:"去把霍良和金誠給我叫來。"
不消一會，霍良跟金誠跟着阿德走了進來，腳步未停直直走到沈世昌身前:"老爺。"
"張華我已經讓人關起來了，餘下的交給你們，勢必把他的嘴給我撬開，讓他把知道的都說出來。"
兩人領命退下後，沈世昌還在琢磨今天發生的事。
……
幾日後，
沈家三房差遣出去好多手下，據說看似在找什麽人。
沈茂榮自然也聽說了，但并未當回事。
這些天他一直都被沈岫白那事煩悶着。
沈四海讓他出錢，俨然是活生生撕下二房一大塊肉下去！
他不僅是心疼錢，更是忌憚老爺子對自己的态度。
這幾年他們都知道沈四海的身體早就大不如前，沈氏權位轉移是遲早的事，這時候讓沈四海不快，損失遠比眼前要多得多。
直到剛剛人來報，說前兩日沈世昌關押的人跑了這才分心。
沈茂榮只覺得心裏隐隐的莫名有些不安。
殊不知沈世昌連帶着這次張華被人劫走，也一并懷疑到了他們二房頭上。
……
鎖鏈聲嘩啦啦的響起，沉重的鐵門吱呀一聲打開。
伴随腳步聲自上而下不緊不慢的傳來。
被粗重的繩索吊在半空中的人神情已經恍惚，頭一點一點的想要擡起複又失了力氣垂下。
僅僅幾天的時間，他從一個身材肥碩的胖子瘦成現在這樣，因為失血過多，早就沒了之前的混賬嚣張勁。
"呵，"聲音從不遠處傳出。
張華随着聲響，用盡渾身力氣擡眼看向不遠處，剛巧落入一雙令他終生難忘勾人的眸子，驚的眼睛驟然睜大。
胸口就像是古老的風箱抽動着，他沙啞着粗糙的嗓子:"沈…岫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