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毒心爛肺
毒心爛肺
"唐"是杜文昊很欣賞的一位畫家。
但這并不影響他被現實驚的呆立在原地。
頭腦再次滋滋啦啦的一片黑白雪花,像是古老的電視機,急需有個人能上前拍一拍他也許湊巧連接上短路的大腦。
沈岫白就很适合,他也的确那麽做了。
沈岫白帶着淺笑,微彎下腰垂頭從身側看向杜文昊,單手抄着口袋,另一只手很自然的擡起,輕柔的放在他的腦袋上撫了撫。
杜文昊聽他帶着笑意的聲音低垂着在耳邊:"怎麽,吓傻了?"
沈岫白低沉的聲音跟杜文昊解釋:"白羽的母親姓唐,她的小名叫糖糖。"
杜文昊這才知道,所以白羽對外才落筆為"唐"。
但他依舊難以置信的眨着剛剛瞪得跟銅鈴一樣大的眼睛,緩慢的搖搖頭,好不容易把抽進去的那口氣吐了出來。
杜文昊動作遲緩又假意無事發生的理了理衣領,嘴裏幽幽道:"我真沒想到…"
難怪他這麽驚訝,繪畫屆的"唐"作品極具個人特色。
曾以一幅"人間"轟動藝術圈,被很多繪畫大佬拿去研究過。
杜文昊記得那幅畫只用了黑與紅,畫面在壓抑中極具沖擊力。
死寂,沉穩,看似平和的外表下與火熱,掙紮,吞噬相互沖撞。
兩相極度糾纏碰撞之下像是人間更像是煉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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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的其他作品依舊叛逆,同樣狂野,張揚,放縱,極具個人特色的生命力肆意生長。
把愛與恨都發揮到了極致,肆意且灑脫。
"唐"從不按世俗标準,萬事只遵從本心。
這樣做的後果自然是"唐"的作品一直飽受争議。
說的直白一點,愛"唐"的人深入骨髓,讨厭"唐"的人也根深蒂固。
杜文昊顯然就是前者,他愛慘了"唐"的作品。
但…
打死他也想象不到"唐"不僅是女人,還是個外表看起來如夏夜月光一樣的。倒不是他有偏見覺得優秀的代表人物就不能是女人,實在是"唐"過于粗犷,很難想象到那個野蠻的靈魂出自一位女士。
"是我狹隘了。"杜文昊張了張嘴,最終也不知道說什麽好。
這時一旁的斐一川轉身拿過一杯色彩斑斓的雞尾酒遞到杜文昊手中,笑道:"壓壓驚。"
他不懷好意的瞟了一眼白羽,懶散的開口:"人不可貌相,別看她人五人六的,心黑着呢。那叫什麽?"
他轉頭看向沈岫白眯着眼睛确認後,接着想到了,故意森冷着聲:"毒心爛肺。"
沈岫白冷眼看着斐一川此刻态度極其嚣張惡劣。
瞋了他一眼,撚過指尖森然,輕挑眉梢:"哦?是嗎…?"
斐一川讪讪然一笑,拿着酒杯的手臂象征性的往前擋了擋:"開玩笑,咱們可不帶動手的。"
幾個人經過這麽一遭也算是混熟悉了。
斐一川擡頭看了眼杜文昊,試探着問沈岫白最近見沒見過沈家人。
"沒有。"沈岫白坦然的搖頭。
白羽在一旁笑道:"你還不了解他?不是迫不得已的時候打死都不可能回去,更別說見那幾個。"
裏面一頭紅發的薛熙眸子忽而帶着狡黠:"沈華逸之前消停了一段時間這不又出來蹦跶了,我倒是聽說這貨前段時間去霧侬那邊場子時跟人說什麽,咱們白爺之所以從沈家老爺子那得到A市的權,是因為悶了蟹老六的場子,老爺子為了少點麻煩才把人弄那邊去呆一段時間。"
斐一川不耐煩的翻了個白眼:"聽他瞎瘠薄說。"
他激動的就差從沙發裏站起來,看着薛熙就差指着沈岫白說話:"蟹老六也配他動手?誰不知道那狗東西這麽說不就是想借刀殺人,給他自己找面子。"
其他人同樣表示認同的附和。
相反,沈岫白作為當事人反而風輕雲淡的坐在那,姿态依舊優雅從容:"我倒是好奇老謝家聽了這話什麽反應。"
臧岳的性格跟他粗狂不拘的外型相同,聽沈岫白這麽說,不屑的攤手:"別說是區區一個蟹老六,就是他老謝家全上能怎樣。"
周雲深一直聽他們吵吵嚷嚷,今晚第一次開口:"也不用當回事,不管蟹老六怎麽想,謝家大概率不可能入的了這麽明顯是挑撥離間的圈套。"
衆人想了想,覺得周雲深說的很有道理,接着很快又說起了別的。
杜文昊留意到周雲深,發現對方外表看起來給人一種儒雅紳士的感覺。
類似的他最近還見到過李斯諾,可跟面前的這位相比,李斯諾的氣質顯然有點低端不夠看了,就是那種一看就很假的。
很難想象周雲深其實是沈岫白跟他介紹時提到的港城某幫/會/老大的親侄子。
杜文昊思緒不知道飄到了哪裏,覺得周雲深就很像言情小說裏/性/張/力/滿點的男主…
周雲深感覺到視線,瞬間捕捉到了杜文昊探尋的目光,眼神才有了波動。
周雲深移開視線時看了眼沈岫白,才又對杜文昊勾了下唇。
……
杜文昊今天過的遠比他之前預料的還要開心。
不僅是他跟沈岫白的那些朋友還挺融洽,更驚喜的是還能認識"唐"。
等到回家後,杜文昊攤在一樓大廳的沙發裏,外套都來不及脫,臉被衣領遮住了大半,直到現在都還有一種不真實感。
他舔了舔嘴唇,砸吧砸吧嘴:"白二。"
沈岫白把車鑰匙丢到桌面,剛脫掉外套,洗過手,接了兩杯熱水,走到近前俯身放到他面前的茶幾上一杯:"怎麽?"
杜文昊揉揉眼睛,沈岫白看了以為他困了,上前幫忙把他拉鎖解開:"困了?把水喝了,回房間沖個澡就早點睡吧。"
杜文昊斂眸看着沈岫白的手骨節分明,莫名帶着男性特有的性感,偷摸在底下伸了下自己的…也不錯,修長白淨…就是差了點啥?
男孩的手和男人的手。
他想起之前來家裏玩的付伯伯,他們家裏的小孫女偷看言情小說時還跟他分享了不少心得,那時提到過什麽野/性/的荷爾蒙?力量感?爆發力還是男友力什麽的…
他又想起今晚沈岫白跟朋友們相處時的場景…
"嗯?"
沈岫白頭微垂着看着沙發裏的杜文昊,但一直沒聽到回話看着他。
杜文昊擡眸對上那眼神,有些不自然的動了下:"啊?什麽?"
沈岫白微蹙下眉,輕笑一聲擡手拍了下他:"想什麽呢,我說你要是困了就先回房休息。"
杜文昊擡手略顯粗暴的搓了兩下臉,把鼻子都搓的有些微微泛紅,搖了搖頭:"我不困。"
有些不自然的眼睛飄向桌面上的杯子:"我就是想你們關系都挺好的。"
沈岫白看他這樣,笑了下,索性擡腿坐到了他身邊的沙發:"怎麽了?"
杜文昊咬了緊珉的唇,垂着眸子沒說什麽。
只聽沈岫白的把那杯溫水喝了,胃裏暖了身上也跟着更熱了。
搖搖晃晃的起身,有些沒精打采的撓了撓脖子:"我去休息了。"
"嗯。"
港城突然下了雪。
透過別墅的落地窗,淩冽的風雪席卷着每個人的心緒。
沈岫白坐在原地看着杜文昊轉身上樓,直到消失在他的視線。
幽深的眸色晦澀難懂久久沒有移開。
……
"決定了?"
如同殘風破過古城的沙粒,是一道粗糙低沉的嗓音。
深夜有人出現在沈岫白的家裏,兩人正在書房正閑适的聊天。
男人垂下扶手上的手,皮肉猙獰,像是曾被人用鈍器一寸一寸的把肉鈍開過,又像是經受過什麽腐蝕/性/的侵蝕。
沈岫白唇角上揚,眸光帶着不容更改的堅定,陰翳狠絕:"我的決定從沒改變過。"
斯諾克輕扣着沙發扶手,周身盤亘着強大的令人膽寒的氣場。
他眼角處攀爬着的疤如同一條猙獰的蜈蚣,那道疤如果再延伸一丁點,只要一丁點就足以刺穿他的左眼。
他跷着腿,身上的衣服熨燙的十分平整,沒有一絲褶皺。
黑色的皮鞋雖然舊了,依舊幹淨到發出黝黑的光澤。
擡手從上衣的內測口袋裏拿一個深棕色純皮煙盒,從裏面抽出一根雪茄。
他習慣用火柴。
果然下一刻沈岫白看他拿出火柴點燃。
"我以為你會動搖。"
沈岫白有點一言難盡的看了他一眼。
斯諾克知道他意會錯了,擡了下下巴:"那小子。"
沈岫白知道他的意思是杜文昊。
微微用力阖上牙關,低垂下的眸色波瀾無波,但緊繃的下颚線和瞬間握緊的拳頭顯然不那麽想:"如果是為他就更要解決掉那個老東西。"
如果不能脫離沈家那他一輩子都是"私生子",永遠都沒有資格站到那人身邊。
他也曾想不管不顧,可理智告訴自己那只會讓人跟他一樣處于危險的境地。
他一條賤命死不足惜,可杜文昊不行,唯有杜文豪不行。
"以你的實力完全可以帶着他離開。"
這麽多年的陪伴,斯諾克對沈岫白同樣傾注了感情,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願意給他離開的機會,餘下的交給他。
沈岫白帶着孤注一擲的搖頭拒絕了他的好意:"不管有沒有他,我都一定要報仇。"
杜家的事不會就這麽算了,他必然要為母親和未曾謀面過的外公外婆舅舅們報仇。
至于杜文昊,他既不想讓他有危險,更不會讓他跟着自己背井離鄉一輩子過他沈岫白兒時四處躲藏猶如陰溝裏的老鼠永不見天日的生活。
"怎麽?"沈岫白戲谑的笑出聲揶揄男人:"這幾年年齡大了,突然開始心軟變善良了?…還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