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豌豆公主
豌豆公主
陸辰覺得今天的于修夏哪裏不一樣了,可能展露的笑顏太開心,很好看,可能說話的時候溫柔多于冷漠,也很好看。
總之,陸辰有那麽一瞬間,愣住了。
于修夏關上門,離開了。
陸天同樣沒反應過來。
有人認出于修夏,問了句:“這……這不是那天在田螺園打翻佛手肚膛的服務員嗎?”
“他怎麽在這?”
“陸天,你們啥關系?”
陸天鐵青着一張臉,冷冷回答:“沒半毛錢關系,我家司機的兒子。”
沈雨晴好奇:“司機的兒子?”
陸天稍微緩和了一下口氣:“嗯,鄉下剛死了媽,司機把他接到上海,暫住我家。”
衆人聽後覺得有點怪怪的,陸天不想繼續圍着這個話題轉,拿了話筒,走到舞臺,調好了配樂。
大家很給面子,紛紛安靜下來,配合陸天裝逼。
陸天沖沈雨晴笑了笑,挑了一首蘇打綠的小情歌,唱的中規中矩,還算合格。
完了後,臺下的男生鼓掌起哄,又嚷嚷着讓他唱了兩首。
陸天為了應景,又挑了一首張信哲的《過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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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修夏此時已經洗好澡,站在落地窗前,朝外望去,他和花園的嘈雜熱鬧有些格格不入。
不知過了多久,他折過身子,樓下突然傳來一陣輕緩的音樂聲,他滞住腳步,不由走下樓梯。
淺紫色的舞臺燈下,陸辰坐在高腳凳上,曲起長腿,手裏抱了一把吉他,彈奏着《菊次郎的夏天》。
不同于鋼琴的優雅,《菊次郎的夏天》用吉他彈,多了幾分随意和張揚,于修夏不知不覺打開了玻璃門。
這一次,沒有人注意到他,只沉浸在了音樂的餘韻裏。
于修夏看着舞臺上的陸辰,但是陸辰沒有看到他。
他關上門,決定還是回去收拾行李吧。
陸辰是被人上趕着攆上舞臺的,他其實并不喜歡在人前表演,他覺得這樣十分非主流。
彈完了一首,他扔掉吉他,臉都要臭了,為了不影響大家的心情,借口出去拿飲料。
剛一打開門,就見于修夏站在院子裏,要走又想留。
“你幹嘛?”陸辰随口問了一句。
于修夏:“聽你唱歌。”
“哦,好聽嗎?”
于修夏笑着點了點頭:“超好聽。”
陸辰:“……”靠,他居然有點小害羞!
于修夏沖他招了招手,噔噔噔跑上了樓梯。
陸辰覺得他今天心情似乎很好,多看了他幾眼,沒來得及,人跟只兔子一樣鑽進了窩裏。
他打開冰箱取了一瓶礦泉水,手機響了起來,是陸廣宇打來的。
“喂,小叔。”
“陸辰,你今天放假了是吧?”
“嗯。”
陸廣宇比較忙,沒時間跟他繞,直切主題:“修夏要回滁州了,你看能不能陪他幾天。”
他知道于修夏在外做兼職,也知道陸天一直在折騰,他管不了太細,不出大事,先由着他們磨合。但于修夏性子太沉郁,他不放心人自己回中離村。
“你放心,修夏狀态保持穩定了,小叔立刻接你回來。修夏在這邊沒什麽朋友,也就跟你熟一點。”
陸辰毫不猶豫的拒絕了他,理由是再過兩個月高三了,他要趁着暑假可勁浪。
陸廣宇只得先作罷。
陸辰自個拒絕的,挂了電話後,又有點不舒服,擡頭看了看二樓。
于修夏來往于書房和卧室,貌似在收拾行李。
他上了樓。
于修夏關掉書房的門,一轉身撞到了堵人牆,驚的手裏的書嘩啦啦散了一地。
陸辰彎身去撿,看到書名,定了會。
格林童話,安徒生童話,一千零一夜……
于修夏看他滿臉不解,說:“我問過陸叔叔了,這些書本來就要扔了,我想收起來。”
陸辰想這肯定是他堂姐的孩子塞進書房的,好笑道:“你三歲嗎,要請個家教給你念床前故事?”
“請你給我念。”于修夏怼了他一句。
陸辰直起身子:“我很貴。”
于修夏贊同:“是有點,我覺得你有點像,嗯,童話書裏的……”他頓了頓,想陸辰像什麽。
陸辰皺起來眉頭,童話書裏的……王子,騎士,啧啧啧,真他媽土掉了渣。
“豌豆上的公主。”
“什麽?”
“你像豌豆上的小公主。”于修夏終于想出來了。
“操”,陸辰被他氣到,“我兄弟還在,沒他媽成母的!”說完,把書扔回于修夏身上,狠狠瞪了他一眼,憤憤的下了樓。
于修夏的胳膊被砸紅了一小片,嘟哝着,你是毒公主時自己先試吃了毒蘋果的公主他媽。
倆人平均年齡三歲半。
陸辰當天晚上沒回家,直接睡在了別墅裏。
第二天九點多時,他被車子的引擎聲吵醒。司機在院子外等着接于修夏。
幾分鐘後,于修夏提着箱子下了樓,陸辰剛起床,和他對視了一眼。
于修夏神情陰郁,俨然沒了昨天的好心情。
陸辰以為他又和陸天嗆了,也沒在意,回卧室繼續補覺。
這時,手機響了,是陸天打來的,說他和幾個朋友在今朝館,讓陸辰也過去。
今朝館是他們經常光顧的酒吧。
陸辰起床,洗漱完畢,給李叔打了個電話。
沒想到,他下樓後,于修夏并沒有走。車子爆胎了,司機正在修。
于修夏看起來有點着急,他買的是高鐵票,還有四十分鐘就檢票了。
恰巧李叔來了,陸辰讓于修夏上車:“我送你一程。”
于修夏猶豫一會,坐上了車。
陸辰昨天喝了不少白酒,額頭突突的跳,他轉移注意力跟于修夏說話:“你回滁州有事?”
于修夏情緒不高:“嗯,我媽走四十九天了。”
中離村有個老說法,人死四十九天要去投胎,家裏人要多燒點東西給他,路上打通小鬼用。
于修夏因為要回中離村開心,到今早晨,意識到自己回去幹什麽的,又難受了。
陸辰這才覺出點什麽來,時不時想起小叔的話。
到了虹橋高鐵站後,于修夏提着行李箱,默默進了站,全程木着表情,跟沒了魂一樣。
他一下車,李叔怕堵,趕緊調頭,開出了站口。
陸辰打開車窗,看着于修夏孤零零的身影,心裏湧出陣陣的不舒坦。
半個小時後,車子停在了今朝館,陸辰給陸天發信息,跟他要了VIP房號。
今朝館二樓特意給顧客提供單獨服務,有專屬的調酒師和服務員。
他推開門的時候,一股子刺鼻的香水味沖了過來,激的他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再擡起頭,陸天跟他幾個朋友坐在真皮沙發上,一人懷裏摟了個衣着暴露,濃妝豔抹的女人。
“辰兒,過來這邊!”陸天招呼他,“要不要找個姐姐陪你?”
陸辰走到他身邊,打量了一眼包間,茶幾上放了幾瓶紅幹和小茅臺,煙霧缭繞,香風糜爛。
“吆,小哥挺帥的嘛~”一個塗着大紅唇的女人見陸辰落座,伸出長指甲刮了刮他的脖子。
陸辰警告性的看了她一眼。
女人知道男人和男孩一個德行,這是欲絕還迎,玩情調,手指攆過他的脖子,滑到他胸口,挑開了一顆扣子,暧昧又風情。
陸辰一把打開她的手,森冷道:“別亂摸。”
陸天捂着肚子笑了好一會,把愣住的女人拉自己腿上:“辰,別不懂憐香惜玉呀,不要給我。”
女人掩嘴而笑,摟住了陸天脖子。
他們平時來這裏頂多喝個酒,陸天多吹一會兒牛逼。但今天這情形,沒那麽純粹了。
陸辰受不了濃烈的香水味,推了推陸天表态自己要回去。
“不是,辰,玩點快成年人玩的東西,你這就洩了,行不行啊?”
“你認真的?”陸辰反問。
陸天稍微慫了一下:“沒到那種程度,有界限的玩。”
“那是裝逼”,陸辰毫不留情的嘲諷,“裝逼,我不行。”
“靠,你丫就沒行過,還是不是男人?!”
陸辰有潔癖,不是個畜:“這話,以後問我老婆。”
是個好老公。
他出了今朝館,胃裏一陣翻滾,心裏的那一絲堵,被扯平揉碎,拉攆的更長了。
他回了公寓,路上開始不住的想于修夏坐在車上的木然表情,和進了高鐵站時的單薄身影。
都賴他小叔的那通電話,讓他也有的沒的跟着擔心。
晚上六點多,陸辰洗好澡,趴在床上,煩躁不堪,想,他也就一點點擔心。
于修夏怎樣,他沒什麽立場過問。
夜裏很靜,保姆回老家辦事了,公寓裏只餘他一個人。
陸辰翻來覆去,瞎眼瞎到快十點也沒睡着,起身穿好了衣服,給李叔發了條信息。
他收拾了個小箱子,讓李叔送他去虹橋機場。
兩個小時後,他站在荒涼的馬路上,給于修夏打了個電話。
于修夏已經睡下,頭發淩亂的紮進脖子裏,伸手撈過來手機,困意未消,嗓音又啞又拖:“喂……”
陸辰心裏一個激靈:“喂,是我。”
“誰?”
“我”,陸辰那個激靈忽的消弭,炸成粉末,“聽不出來嗎?”
“沒錢不買房,有案底不貸款,有老婆不激情。”于修夏說。
“操!”,陸辰火氣上來了,看了眼空無一人的街道,又自個拍滅,“我在鳳陽縣,沒有找到去你那裏的車,你來接我。”
于修夏那邊沉默了好一會,陸辰以為他在感動自己犧牲假期來找他,也跟着感動。
“不接,自己先找個旅館住。”現在已經淩晨,于修夏真不知道這玩意兒發啥瘋,突然跟來。
“我……住不慣,香氛熏死人,床放在衛生間南邊,被子都是白的,一次性拖鞋鞋底硬死了,枕頭裏塞的不是乳膠墊……”
“嘟嘟嘟——”于修夏果斷切了這爺的電話。
陸辰愣了足足好幾分鐘,嚴重懷疑自己腦子被驢踢了,他是有什麽傻逼病,居然擔心……有點擔心于修夏想不開,不管三七二十一的跑過來了。
是他想不開才對!
陸辰決定現在立刻馬上打電話給李叔,讓他接自己回上海。
此時,手機“叮”的響了一聲:[給我發個定位。]
陸辰掐斷了打給李叔的電話,回複:[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