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以身相許

以身相許

陸辰慢慢直起身子,把燙傷膏遞給他:“沒什麽。就是想問你,我爸是不是讓你考慮去上海。”

于修夏打量了他一會,說:“我并不覺得你是來當說客的。”畢竟陸廣洲也不是多想帶他走,“伯父大概覺得我可憐,或者有人托付了他什麽。”

陸辰擡起頭,眼神有點兇:“于修夏,你倒是聰明。”

“反正不笨。”

陸辰胸口竄出一股子無名怒火:“我不明白,你到底在逞什麽強,倔死你算了!”

于修夏搖了搖頭:“我沒倔。”

“誰幫你都要拒絕,非要自己硬撐,喜歡我就要跟我老死不相往來,我他媽第一次覺得被人喜歡原來這麽倒黴!你就非把自己搞這麽累,搞得這麽讓人……”

“讓人什麽?”于修夏垂着眼睛,緊密又無辜的看着他,“讓人可憐,哼,我才不稀罕!”

陸辰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可愛的人才會惹人可憐,于修夏,你煩死了,誰想可憐你。”

于修夏真覺得這玩意兒不該長嘴,說出來的話怎麽就那樣不中聽:“你要是來找事的,請出門左拐,自,己,滾!”

病房裏的燈光很暗,陸辰矮下頭看着于修夏的眼睛,簡直把人從骨頭縫裏看透。

于修夏被他看的有點心虛:“你到底要幹什麽?”

“幹你!”陸辰順口而出,“過來!”

他怕把病房的人吵醒,一把扯住于修夏的胳膊,将人強行拉出去,按坐在涼椅上,随後屈下膝蓋,把燙傷膏抹在他手背的紅腫上,聲音總算緩和了下來:“還疼嗎?”

于修夏偏着頭,嘴角沾了一根發絲,紅裏一抹刺眼的黑:“我要是說疼,你會給我吹一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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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辰刀了他一眼:“你又不是小孩子了,吹什麽吹!”

“那我自己吹。”于修夏說完,當真擡起手背,輕輕呼出一口氣,全呼在陸辰的指縫裏了。

陸辰變了臉色,覺得周身又麻又癢,太他媽要命。他真是拿于修夏沒轍了,平複一會跌宕的心情,問他:“我們明天就走,你是怎麽想的?”

于修夏反問:“你呢,你想讓我跟去嗎?”

陸辰還在給他塗藥,擡了一下眼睛,誠實回答:“想。”

他不只想見他,也想帶他走。

真陸廣洲所言,于修夏想掙脫泥沼,他不介意拉他一把。理由不知道,僅是想這樣做就做了吧。

于修夏彎着嘴角,說:“那好啊,我跟你們走。”

“不是跟你開玩笑。”

“誰跟你開玩笑了”,于修夏換作一副認真的表情,“我很認真。”

“陸辰,你說的對,我是太倔,但不傻。我拒絕別人幫助的時候,有在心裏衡量,接受和我自己扛,哪個花費的代價比較大,因為你接受的東西,以後總會以另一種形式來償還。”

“我合計着,我還不起,自然拒絕,或者我接受更好,也會接受。”

于修夏無意識的蹭住陸辰的手指:“就像現在,姥姥的病确實需要更好的醫院,我自己确實有一些事情做不到,當然不介意接受伯父的好意,跟你們去上海。”他有自尊,但不盲目自尊,就像陸辰有底限,但也會适時更換底限。

“當然,你想讓我去,我更高興。”于修夏在心裏補充了一句。

隔靴搔癢最是磨人,陸辰抽回自己的胳膊,看着時間已經很晚,囑咐于修夏回去休息,剩下的事由他們安排。

于修夏點頭,在陸辰快要進電梯時,喊住了他:“陸辰!”

陸辰按下開門鍵:“怎麽了?”

“還有最後一個問題,你有交往對象了嗎?”

陸辰望進于修夏的鳴鳳眼裏,知道自己應該說一句“有”。

“沒有。”他最終是這麽說的。

那一刻,他只是突然怕自己說錯了哪怕一個字,于修夏就反悔不跟他回去。但其實于修夏并不會這樣做。

電梯門重新合上,陸辰分明看到于修夏眯着眼睛在笑。

陸廣洲做事一向滴水不漏,陸辰跟他傳達于修夏的決定之後,他立馬聯系人,給老太在一家私立醫院安排好病床和主治醫生。

主治醫生是陸廣洲朋友的弟弟,他們這個圈子,人脈網四通八達,都是相互關聯着的,用時好辦事。

第二天早晨,陸廣洲跟于修夏要了老太的病歷和各項指标的檢查單,給老太辦了出院手續。

陸辰在車裏等着他們,一切辦理妥當後,已經過去兩個多小時了。

老太腿腳不便,但能稍微活動,于修夏和陸廣洲把她扶上了車。

陸辰坐在副駕駛座的位置,時不時從後視鏡裏瞥一眼于修夏。

沒過多久,孫小決給陸辰發信息,說他跟盧文要再待一天。

陸廣洲顧及病人,車速開的不快,差不多下午時分,他們才趕回上海。

清明假期已經結束,陸辰返回學校,于修夏和陸廣洲安排老太住院,兩個人前前後後忙了好幾天,陸辰再見到于修夏時,他精神都差了許多。

老太所在的私立醫院病房緊缺,陸廣洲也是費了不少功夫才預訂到一個小單間,于修夏原本想湊合着住,反正他在老家陪護時睡的更不好,已經習慣。

陸廣洲說前期找個護工幫忙照料,畢竟于修夏一個大男孩也不方便,讓他先住在闵行區那邊的公寓,距離醫院比較近。

于修夏思索之下同意了。恰好那天陸辰過來,一打開門,看到一個熟悉的行李箱,怔住。

于修夏聽到動靜,“噠噠噠”的跑到門口,陸辰正把他的行李箱推進客廳。

于修夏驚訝:“你怎麽來了?”

陸辰好笑:“這是我家,這話應該我問你吧。”

于修夏有點不好意思:“哦,也是。那啥,伯父說這裏沒人,我先借住幾天,這裏離醫院比較近。”

陸辰心裏自然有數,他在來之前聽陸廣洲說了,于修夏暫住在這裏。

于修夏輕車熟路的進了客房,陸辰坐在沙發裏,想打電話給阿姨,讓人過來做晚飯。

于修夏這時從卧室裏伸出腦袋瓜:“你想吃什麽,我給你做。”

言罷,不等陸辰回答,自己先跑進廚房,就着現有的食材給他做了碗西紅柿打鹵面。

面端上桌時,陸辰不滿:“你就這樣打發我?”

“你愛吃不吃!”于修夏不慣着他的姨太太脾氣,要把面拉回自己跟前。

陸辰一把護住打鹵面,抄起筷子,呼哧呼哧吃了個幹淨,連湯汁都沒剩。

于修夏托着下巴看了他一會,彎着眼睛笑。

陸辰覺得倍沒面兒,拿着睡衣去洗澡,經過于修夏的時候,被人一把拉住胳膊。

“你身上有一股香水味。”于修夏聲音很悶。

陸辰自己聞了聞:“嗯,可能是從學姐身上沾的。”

于修夏松開手,心想,哪個學姐,這得是離多近,才能沾上人家的香水味。

陸辰并沒有在意。

那天之後,他時不時回去公寓,于修夏依然給他做晚飯,安安靜靜的陪他一起吃完,兩個人相處的倒也融洽。

只是,偶爾于修夏靠他太近時,他能聞到于修夏身上淡淡的清香,像夏天裏的海風和浮木。

後來去洗澡時,才發現,于修夏在衛生間新放了一瓶沐浴露,核心原料是海鹽加鼠尾草。

但他用了以後身上卻留不住味道。

陸廣洲找的醫院很靠譜,一周後,老太恢複了正常的語言功能,不再像之前一樣吐字不清,漸漸的開始下床自己活動一會。

于修夏也不是白接受陸廣洲幫助的,他向來有借有還,怕自己還不完,于是辭掉護工,自己照顧老太,夜裏也蜷在沙發上陪護。

陸辰期間又回了幾次闵行的公寓,皆沒有見到于修夏,心裏莫名的空,索性離開。

那段時間,老太每天推着輪椅,沿着附近的公園一圈一圈的走路練習,風雨無阻。

于修夏在一旁默默的陪着,他看着老太佝偻的後背一點點挺的僵直,突然眼眶酸澀。

老太種了一輩子的地,吃了一輩子的苦,要強,打心底裏無法接受自己被旁人伺候。

莊稼人不忌諱生死,最忌諱自己沒用了,即使他們的沒用只是少種了幾畝地。

老太決心下的很足,刻苦,加之醫院的恢複理療的确有效實用,恢複情況很好,最起碼生活上能自理了。

她跟于修夏提出回中離村的打算,于修夏拒絕,想着既然來了,就讓老太多在醫院待一段時間。

老太拗不過他,後來妥協,兩個人商量,暫時出院,但理療和鍛煉還是要每天去做。

眼下,于修夏準備在醫院附近找個房子。

他在上海沒有熟人,也不清楚這邊的房價和具體出租位置,自己找起來困難,中介找折扣費高,又怕他們找的房租太昂貴,思索之下,給陸辰打了電話詢問。

陸大少爺聽後,沉默了一會,回答:“我又沒有租過房子,我家倒有幾個空房租給別人。”

“這樣,你搬來我這裏吧。”

他說完,并沒有給于修夏考慮的時間,直接開車去醫院接了人,把他們帶回闵行區的公寓。

于修夏進屋時對他說:“我可沒有錢給你房租。”

陸辰回頭看了他一眼:“不用,你給其他的。”

“你想要我以身相許啊?”

陸辰擡起胳膊,一把捏住他的脖頸,笑了笑:“于修夏,你就這麽不矜持嗎?”

“別貧嘴。”他見于修夏撩撥起人來這麽熟稔,懷疑他經常這樣做,面色不覺冷了下去。

“我又不是對誰都這樣。”于修夏小聲嘟囔了一句。

陸辰被他最大程度的取悅到,扯了扯嘴角接過他的行李箱。

“哎呀”,于修夏低呼一聲,看着他半幹的頭發,“你身上怎麽有我沐浴露的味道。”

不是香水味了。

陸辰換了于修夏用過牌子的沐浴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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