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狼子野心
第20章 狼子野心
那位機長顯然沒了吃飯的興致,獨自離開了。
沒過多久,杜宇飛姍姍來遲,雖然臉上帶着歉意,但步伐倒是很從容:“不好意思,路上堵車。”
興許是火都被宋啓銘發了,林育舒等了這麽久,也沒覺着生氣,只是說道:“學長,我待會兒還有個會議。”
“好,”杜宇飛在林育舒對面坐下,“不耽誤你時間。”
飯菜重新端上桌,回鍋後反而更加美味。
林育舒給宋啓銘推薦這家餐廳不是沒有道理,畢竟連家常小菜的風味都是一絕。
“你看今天永星的股價了嗎?”杜宇飛問道,“收購的消息發布後就一直在漲。”
何止是在漲,簡直是坐上火箭。
大股東離婚的影響仿佛不存在一般,永星成功收購s-power,讓今年下跌的股價全都漲了回來。
邵光傑就差沒在辦公室開香槟了,家辦上下所有員工也都松了一口氣。
“抄底的人應該賺翻了。”林育舒說道。
“對。”杜宇飛停下筷子,故意吊人胃口似的,放慢了語速,“我聽說,新加坡那邊有動靜。”
林育舒夾菜的動作一頓:“新加坡?”
杜宇飛道:“有對沖基金在籌集大筆資金。”
林育舒心下一沉,報出了一個對沖基金創始人的名字,問道:“不會是他吧?”
杜宇飛略感意外:“你也聽到了風聲?”
林育舒重重地吐出一口氣,當下覺得嘴裏的飯菜有些沒滋味。
他哪是聽到了風聲,他不過是合理猜測罷了。
“不過,”杜宇飛又道,“也不知道他們為什麽要來摻和。”
“聞着肉味來的吧。”林育舒随口附和道。
杜宇飛開始侃侃而談,又是分析國際局勢,又是判斷資金走向,最後得出結論,國內投資市場一片大好,但林育舒卻始終興致缺缺,只是偶爾應和兩句。
“話說你真不考慮來我身邊工作?”杜宇飛似乎聊嗨了,又提到了挖人的事,“以前我們參加模拟投資比賽,明明很默契。”
“我現在在永星待得很好。”林育舒婉拒道。
“我介紹我的圈子給你認識。”杜宇飛仍在勸說,“你知道你還可以繼續往上走。”
以林育舒現在擁有的人脈,不見得還需要杜宇飛給他介紹“圈子”。
并且,他也不認為杜宇飛所混的圈子,就一定比他所在的圈子高級。
要是放在讀書那會兒,說不定他還會屁颠屁颠地貼上去,但工作了這麽多年,他的眼界早已足夠高,根本不需要眼巴巴地等着別人帶他玩。
“不用了,學長。”他禮貌地笑了笑,“或許我可以介紹我的圈子給你認識。”
反将一軍,杜宇飛的眼裏閃過一絲詫異,但他很好地化解了尴尬:“是我冒犯了。”
“沒有。”林育舒舉起茶杯,以茶代酒,“以後可以多交流。”
難得今天生日,林育舒卻整個下午都心情不佳。
晚上來到盧子博包場的酒吧,各式各樣的游戲也沒能讓他提起興趣,最後他一個壽星,竟找了個安靜的角落獨自喝酒。
“你不對勁啊,老林。”盧子博拿着酒杯來到林育舒身邊,勾搭着他的肩膀,說道,“我今天給你找來這麽多美女,你怎麽都不去玩?你還給不給兄弟面子?”
“我今天來就很給你面子了。”林育舒喝了一口威士忌,酒吧的環境有些悶,他煩躁地松開了襯衣上方的兩顆紐扣。
“心情不好?”盧子博還算有點眼力見,在林育舒身旁坐下,問道,“誰欺負你了?給兄弟說說。”
林育舒并沒有傾訴的想法,他又喝了一口烈酒,正想讓盧子博自己去玩,不過就在這時,他忽然在漫天的煙酒味中,聞到了一股很淡的烏木沉香的香味。
在這樣嘈雜的環境中,這股香味顯得有些別致。
林育舒放下酒杯,正想回過頭去,而這時突然有人扶着他的後背,從他身後繞到他的身側,湊到他的耳邊低聲道:“聽說你今天生日。”
烏木沉香的香味驟然變濃,熟悉的低沉嗓音,正是讓林育舒心情不佳的罪魁禍首。
他轉過頭去,皺眉看着宋啓銘問:“你怎麽知道?”
“群裏的消息。”宋啓銘略微退開來,“生日快樂。”
多一句祝福,也并沒有讓林育舒的心情變好。他問道:“你喝酒了嗎?”
“沒有。”宋啓銘道。
“那帶我出去。”林育舒将酒杯裏的威士忌一飲而盡,“我有話對你說。”
“去哪兒?”這時候盧子博又沒眼力見了,他興沖沖地跟着林育舒站起身來,問道,“你們去哪兒玩?我也要去。”
“你一邊兒去。”林育舒推開盧子博,像是生怕宋啓銘跑了似的,緊緊抓住他的手腕,把他帶到了酒吧外的停車場。
停車場裏,紅色的思域和藍色的GTR安靜地并排停放,仿佛都在等待主人的臨幸。
宋啓銘放慢腳步,問道:“開誰的車?”
林育舒一言不發地把思域的鑰匙扔給了宋啓銘,算是對他的回答。
思域逐漸駛離市中心,駛入城市快速路,最後來到了山頂的觀景平臺。
入夜後,山下又是另一番繁華景象,燈火通明的城市仿佛開啓了喧嚣的開關,不見白天時的沉穩和莊重。
四周鮮少有車路過,路燈靜谧地照亮着觀景平臺,山上和山下似乎被劃分為兩個世界,只有偶爾吹來的山風,還帶着些許城市的燥熱。
“有話對我說?”宋啓銘關上車門,跟在林育舒身後,來到了平臺的欄杆邊緣。
沉默了一路,到了現在,林育舒總算舍得開口。他放空了視線,看着山下的城市道:“是你。”
“什麽是我?”宋啓銘問。
“爆出離婚消息的人,抄底永星股票的人,”林育舒頓了頓,淡淡地收回視線,看向身旁的宋啓銘道,“是你。”
宋啓銘不置可否,将雙手撐在欄杆上,問道:“為什麽是我?”
盡管他并沒有直接承認,但他如此平淡的反應,已經間接證實了林育舒的猜測。
“因為整件事對你最有利。”林育舒說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一直在有意掌控談判進度。你對外散播談判不順利的消息,也不是為了擡升收購價,而是想壓制上漲的股價,為後續放出離婚的消息做準備。”
“如果按照你所說,”宋啓銘将雙手環抱在胸前,慢條斯理地說道,“我為什麽不提早放出他們離婚的消息?這樣股價早就會暴跌,我也不用費盡心思掌控談判的進度。”
這也是起初林育舒想不明白的地方,但結合杜宇飛那邊的消息,一切都解釋得通了。
“因為籌集資金需要時間,而你必須打好時間差。”林育舒道,“幾十億美元不是一筆小數目,如果離婚的消息提前爆出來,你的資金卻還沒有到位,那永星必定會想辦法救市,這将會提高你的抄底成本。所以你一邊讓新加坡那邊幫你籌集資金,一邊在這邊掌控談判進度,等資金一旦到位,你立馬就爆消息抄底,以最低的成本買入盡可能多的股票。”
“這樣看起來,”宋啓銘的語速仍然不緊不慢,“掌控談判進度好像也沒什麽必要吧?等錢到位,抄底就是了。”
“當然有必要。”林育舒皺了皺眉,“你借來幾十億美元抄底,如果股價不能立馬反彈,那你的融資成本将大大提高。”
整件事情是環環相扣的。
宋啓銘必須保證離婚的消息爆出來後,收購這邊能夠盡快談攏,這樣他手裏的股票不斷升值,他才不用交更多的保證金。
反過來說,如果股價一直暴跌,他借來的錢全都打了水漂,那他也将面臨個人破産的下場。
所以他始終掌控着談判進度,為的就是能夠在抄底之後,讓股價趕緊回升,這樣才不會面臨巨額債務。
林育舒說到這裏,話已經很明白了,宋啓銘也不用再繼續裝下去。
他轉過身子,将後腰倚在欄杆上,看着林育舒道:“你怎麽想到是我?”
“很多信息都指向是你。”林育舒有些懊惱地說道,“但我真正确定,是我突然想起簽合同那天,你故意遲到。”
宋啓銘輕聲笑了笑,道:“我确實很讨厭遲到。”
“你明明可以早點出現,但你故意等到股市收盤後才過來,是因為你要打時間差,利用中間這段時間抄底永星的股票。”
“是。”宋啓銘語氣輕松地承認,“今天股價反彈,我又掙了一個改裝廠。”
林育舒簡直越想越氣:“你到底買了永星多少股票?”
宋啓銘淺淺地勾了勾唇角:“你猜。”
超過5%,就得舉牌公告,林育舒估摸着這個數字在4%-5%之間。
也就是說,至少有三十億美元。
“你膽子這麽大?”林育舒再次刷新了對宋啓銘的認知,“你現在欠債幾十億美元,你就不怕還不上?”
宋啓銘不甚在意地聳了聳肩:“所以我現在比任何人都不希望永星股票下跌。”
只要永星的股價能夠維持,那宋啓銘就不用擔心還不上錢。
“你不會一開始就盯上了離婚的事吧?”林育舒皺起眉頭,心裏隐約出現了新的猜測,“收購只是一個幌子,你最初的目的就是成為永星的股東。”
“是,這樣才比較有意思。”宋啓銘道,“他們兩個離婚,開曼群島那邊有動靜,我很早就知道了這件事。”
開曼是富人們的避稅天堂,林育舒居然遺漏了這一點,宋啓銘常年在歐洲活動,他能聽到這些風聲也不奇怪。
“你看準了這個機會,”林育舒繼續猜測着道,“剛好邵光傑找到你聊收購的事,所以你就想出了這樣一個計劃。”
雖然是一石三鳥的計劃,但沒點膽量的人真不敢這麽玩。
“運氣比較好,沒出什麽差錯。”宋啓銘道。
“你那是運氣好?”林育舒簡直氣不打一處來,“你明明是會算計。”
“我有嗎?”宋啓銘無辜地眨眨眼。
“你接近我就是想保證收購順利完成,”林育舒說道,“雖然你并不需要從收購中獲利,但你也不想吃虧,所以你就讓我幫你勸說邵光傑,最後收購你也拿到了最優厚的條件。”
“謝謝你。”宋啓銘頗為認真地說道。
林育舒更氣了。
他以為他和宋啓銘有相同的愛好,兩人之間不只是單純的工作關系,應該還有一些特別的東西。
但現在看來,狗屁愛好,他不過是宋啓銘算計中的一環罷了。
不得不說,邵光傑還真是明智,知道要防着宋啓銘。
這可不就是引狼入室?
林育舒不想再多說什麽,黑着臉朝思域走去,宋啓銘趕緊跟上,拉住他的手腕:“你生氣了?”
“別碰我。”林育舒甩開宋啓銘的手,拉開了副駕駛座的車門。
但宋啓銘三兩步上前,又把車門“啪”地關上了。
“你先別急,”宋啓銘抓住林育舒的胳膊,“我也有話對你說。”
可不還有話說嗎?
合同還沒簽好,就發消息讓他去轉山;今天他生日,還專門找到酒吧來,不就是因為他還有利用價值?
“我收購永星的股票不是心血來潮。”宋啓銘說道,“你也知道,我現在負債幾十億,我比任何人都關心永星的發展。”
“你別跟我說,”林育舒道,“你想好好發展永星,讓我輔佐你?”
“是,我比邵光傑更适合接手這個企業。”
“你的野心已經藏不住了好嗎?”林育舒直接氣笑了,“你就不怕我告訴你外公?”
“随便你。”宋啓銘道,“我想要的東西就一定要得到。”
說到這裏,他頓了頓,又補充道:“也包括你。”
林育舒心裏“咯噔”一下。
“所以別生我氣了。”宋啓銘放軟了語氣,“你今天生日,何必跟我賭氣?”
林育舒站着沒動,也沒接話,表情仍然不怎麽好。
“或者你說說,”宋啓銘似乎很不擅長哄人,明明是一匹野狼,卻笨拙地搖着尾巴,“要怎麽樣你才能消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