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前輩之意

第29章 前輩之意

方蘭果然不好約。

林育舒給方蘭打電話，對方直接不接。他又給方蘭的助理打電話，助理讓他聯系律師。

如果中間需要有人傳話，那事情就不好談了，林育舒一時間也有些一籌莫展。

中午時分，慣例來到公司食堂用餐。

今天林育舒來得稍晚，食堂裏坐滿了人，乍一眼望去，只能看到幾個零星的空位。

他打好飯菜，正想找個人少的地方，結果一回頭，就看到有人在朝他揮手。

“林經理。”宋啓銘的聲音敞亮又自然，“這裏沒人。”

已經有同事看了過來，林育舒也不好直接無視，只能硬着頭皮走到宋啓銘對面坐了下來。

“不是讓你別跟我說話嗎？”林育舒埋着腦袋，用筷子戳着餐盤裏的白飯。

“上次當着邵光傑的面說不也沒事？”宋啓銘就像真的在跟同事聊天一樣，反倒襯托得林育舒的舉止不自然，“你有約到方蘭嗎？”

“沒有。”林育舒很快認清現實，知道單方面的避嫌也沒用，索性跟宋啓銘聊了起來，“她不接我電話。”

“我打聽到她今晚有個私人姐妹團聚會，”宋啓銘還知道隔牆有耳，說到這裏時故意壓低了音量，“要不要去堵她？”

“在哪裏？”林育舒夾菜的動作一頓。

“南界度假酒店。”

林育舒經常去南界酒店開會和應酬，聽到這個地點，他立馬推斷出了方蘭在哪一樓聚會。

但直接闖入聚會也不太好，還是只能在酒店大廳等她。

林育舒想了想，對宋啓銘道：“下班叫我。”

林育舒之所以要讓宋啓銘提醒他下班，是因為他經常錯過下班時間。

今天也不例外，他一直看着手中的文件，直到手機振動起來，他才發現時間已經快要接近六點。

宋啓銘發來的消息很簡單，就一個表情包。

【宋啓銘：沃沃沖沖.jpg】

林育舒不禁懷疑，這人該不會閑得沒事就給沃沃做表情包吧？

他也回了一條簡短的消息。

【林育舒：馬上】

到了林育舒這個職級，上下班已經不需要打卡。他和宋啓銘雙雙提前十分鐘下班，此時停車場裏也沒有多少人。

思域已經習慣了停在負三樓，只是和GTR隔着一些距離，沒有并排停放。

兩人一前一後地離開永星大廈，彙入了晚高峰的車流中。

由于路上的車實在太多，GTR時不時就會消失在林育舒的視野中，但過不了多久，那輛拉風的GTR又會重新出現，讓林育舒莫名有種安心感。

大約四十多分鐘後，兩人抵達了南界度假酒店。

盡管酒店的車位很多，但兩人還是把車分開停放，因為一紅一藍的兩輛性能車停在一起，還是太過惹眼。

從停車場上來後，林育舒先去了一趟酒店大門，交待門童如果看到方蘭過來取車，就立馬通知他，并塞了兩百塊錢小費給門童。

這些在五星級酒店工作的門童各個都有眼力見，壓根不需要問林育舒方蘭是誰。

“你身上還帶着現金？”通往負一樓自助餐廳的路上，宋啓銘和林育舒閑聊着，“自從回國之後，我身上一分錢都沒有。”

“現金才能讓人有實感。”林育舒走在前，時刻注意着周圍有沒有熟人。

“忘了你愛錢，”宋啓銘邁着大長腿，不緊不慢地跟在林育舒身後，“還在卧室裏藏金條。”

林育舒倏地停下腳步，回頭看向宋啓銘道：“你能不能別提這事？讓你看到是個意外。”

“好。”宋啓銘在嘴唇邊做了個拉拉鏈的動作，“幫你保守小秘密。”

林育舒承認這是他的秘密，但他不太想從宋啓銘嘴裏聽到這個詞，因為會感覺他們兩人在共享這個秘密。

偏偏宋啓銘提就提，還非要在“秘密”前面加個“小”字，更讓林育舒莫名覺得這話聽着有些暧昧。

看來上周的那個烏龍事件，後勁有點大。

晚市的自助餐價格是午市的兩倍，只不過兩個人用餐，就要花将近一千塊錢。

宋啓銘主動拿出手機掃碼付錢，兩人找了個角落的位置，接着一邊吃着晚餐，一邊等待門童的消息。

林育舒去了一圈取餐區，回來後盤子裏多是海鮮。

珠港市是臨海城市，人們習慣吃海味，但看宋啓銘的餐盤裏，全是各式各樣的中餐，可見他是真的很愛中國菜。

“這個你會做嗎？”宋啓銘夾起一塊小煎雞，問林育舒道。

林育舒吃着蒜蓉粉絲蒸扇貝，說道：“只要有菜譜就可以。”

宋啓銘點了點頭：“那周末我去你家蹭飯。”

林育舒：“……”

他想了想，被蹭飯也可以不吃虧，便道：“食材你準備。”

宋啓銘啃着雞骨頭：“好。”

方蘭聚會的地方在樓上的高端會所，姐妹團聚會必定會聊很久，不倒晚上八九點不會散場。

林育舒不放心，在七點多的時候打電話上去問了問，聚會果然還在繼續。

兩人都已經填飽了肚子，也只能吃些點心打發時間。

林育舒一邊吃着焦糖布丁，一邊用手機浏覽郵件，而對面的宋啓銘應是覺得無聊，有一搭沒一搭地跟林育舒聊着天。

“你大學是在哪裏讀的？”宋啓銘問。

“新加坡。”林育舒看着手機，漫不經心地回道。

邵振邦自傳的初稿已經整理好，最近林育舒在聯系出版社，郵箱裏已經有好幾家給出了出版條件。

“學的金融專業嗎？”宋啓銘又問。

“嗯。”

有一家出版社竟然要收取版號費用，還要求永星這邊自購兩千冊，林育舒直接PASS掉。

不是出不起這個錢，而是邵氏集團掌門人的自傳，怎麽搞得像是求着別人出似的？

“畢了業就直接來永星工作？”

“對。”

其他幾家都很歡迎把書稿投過去，但給出的起印冊數和裝幀條件不同，林育舒還得多加斟酌。

“剛工作的時候有人帶你嗎？”

“有老師。”

眼睛看得累了，林育舒索性放下了手機。他舀了一勺布丁，只聽宋啓銘又問道：“老師是你前輩？”

“老師當然是前輩。”林育舒有些莫名其妙，一口咬掉勺子裏的布丁，“我老師是周賢，現在家辦挂名的CEO，別說你不認識。”

“他啊。”宋啓銘咬着吸管，一副不感興趣的模樣，“那你還有其他前輩嗎？”

“其他前輩？”林育舒一時也沒想出其他人來，不過聊到現在，他突然覺得不對勁，說道，“你問題好多，查我戶口呢？”

“不是沒事嗎。”宋啓銘點亮手機屏幕，看了看時間，又問道，“你畢業怎麽不回家裏工作？”

“老師要帶我來家辦，我就來了。”林育舒也确實無事可做，老實回答着宋啓銘的問題，“那時候家裏公司也小，我覺得還是永星這邊發展機會更大。”

“你們家也是車企，你就不怕永星打壓你們家的生存空間？”

“不會。”林育舒搖了搖頭，“你知道我們家最貴的車賣多少嗎？”

宋啓銘道：“三十多萬？”

“對，永星的主力車型都在四十萬往上，跟迅捷不形成競争。”林育舒道，“而且迅捷只做電車，跟永星也不是同一條賽道。”

“但電車才是未來。”宋啓銘突然說。

“你這樣認為？”林育舒有些詫異地挑眉，“我還以為玩改裝車的人都會看不起電車。”

“你看不起電車嗎？”宋啓銘問。

“我不一樣。”林育舒道，“我家就是做電車的，我怎麽會看不起。”

兩人的甜點也都吃光，但方蘭還是沒有下來。

宋啓銘問到現在，像是再也想不出別的問題似的，說道：“你就沒有什麽想問我的嗎？”

為什麽要問問題？

林育舒覺得奇怪，兩人又不是在相親。

“沒有。”他說道，“你的事我都比較了解。”

他知道宋啓銘的生日在幾月幾號，也知道宋啓銘在哪兒上大學，如果說這些都浮于表面，那最近一段時間接觸下來，他不僅知道宋啓銘收藏有多少汽車模型，還知道宋啓銘喜歡盤腿坐的坐姿。

“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關注我的？”宋啓銘又問。

他口中的“關注”，顯然是指工作上的關注，但林育舒卻想到了他剛學會翻牆，就關注了宋啓銘ins的事。

“不記得了。”他說道。

這時，不遠處突然響起一聲熟悉的“學弟”，林育舒循聲看去，接着就見杜宇飛帶着幾個酒店經理模樣的人，看樣子是在巡視工作。

來南界酒店之前，林育舒就有想過可能會碰到杜宇飛，但一想杜宇飛在戰略投資部，應該不會這麽巧吧？

結果就有這麽巧。

“學長。”他打了聲招呼。

“來吃飯？”杜宇飛走到兩人身旁，看了看宋啓銘，“這位好像有點眼熟。”

“宋啓銘。”林育舒點到即止地介紹道，“永星新來的汽車工程師。”

說完，他又對宋啓銘說道：“這是杜宇飛，我大學時期的學長，現在在南界集團投資部工作。”

兩人互相點頭示意，算是打過招呼，接着杜宇飛又對林育舒說道：“來吃飯怎麽不告訴我？我給你們免單啊。”

林育舒客氣道：“就是不想麻煩學長你。”

“怎麽會麻煩？”杜宇飛說着對跟在身後的經理道，“給他們免單。”說完後他又看着林育舒道，“什麽時候有空？約你吃飯都約不到。”

“年底有點忙。”林育舒說着千篇一律的社交套話，“等手上的事忙完了，我請你吃飯。”

“說好了啊。”杜宇飛捏了捏林育舒的肩膀，語氣熟稔地說道，“可不準糊弄我。”

杜宇飛很快帶着手下離開了，應是還有工作要忙。

林育舒無聊地看了看時間，這時只聽宋啓銘冷不丁地問道：“投資部的人還可以管餐飲部？”

“你沒發現他姓杜嗎？”林育舒看了看杜宇飛離開的背影，“南界集團就是他們家的，免個單算什麽。”

說這話時，林育舒的語調中帶着幾分心不在焉，因為他想到了杜宇飛約飯的事，既然現在人家給他免了單，他欠人家一份人情，那下次也就不好再推脫了。

雖然林育舒向來不抗拒社交，但面對曾經的告白對象，他多少還是有些不自在。

而他這份不自在，在宋啓銘眼裏，似乎有了別的解讀。

“我不知道南界集團的創始人姓杜。”宋啓銘道，“這難道是什麽常識嗎？”

林育舒隐隐覺得不太對勁，宋啓銘的語氣不似方才那般随意，好像帶上了一些刺。

他想了想，說道：“你常年在歐洲活動，不知道也正常。”

“所以他家境很好。”宋啓銘又道。

不是問句，而是陳述句。

“當然。”林育舒道，“讀書那會兒，他對學弟學妹就很大方。”

“原來如此。”宋啓銘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說着林育舒聽不懂的話，“所以‘前輩’的意思不是老師，也不是同事，是‘學長’。”

一頓飯的時間，“前輩”這個詞反複出現。

林育舒終于想起來，他好像對宋啓銘說過，他暗戀一個前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