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請自重 謝晏川,你這又是何必
第37章 請自重 謝晏川,你這又是何必
薛绾妤走下馬車時, 似有所覺,回眸往後面看去。
後面緊跟着他們的一輛馬車上走下來一人,品藍色的右衽窄袖長袍, 金紋玄色帶銙,身姿如松,臉色卻有些發白。
“爹爹……啊不,”小月兒忙改了口,“是叔叔。”
是謝晏川。
薛绾妤身子一顫,雖不害怕他, 但也不想見到他,下意識地便想躲起來。
陸回适時擋在了她的身前。
他慢慢踱進, 走到她和陸回面前, 聲音微啞:“绾娘, 你別怕我,我有話與你說。”
薛绾妤垂眸不肯看他:“我與你該說的都已經說過了, 你莫要再來打擾我了。”
“只給我片刻的時間就好, 我要與你說的事情,你會想聽的。”謝晏川欲再上前一步,卻被陸回攔下。
“謝指揮使, 請自重。”
謝晏川是武将,縱然此時身上有傷,卻也還有足夠的力氣繞過陸回,将薛绾妤從他身後拽了出來。
手上是不容抗拒的力道, 可語氣中卻帶着卑微的祈求:“只一會兒,我就能把話說完。”
陸回亦按住他的手腕,不許他将人帶走,三人的手便糾纏在一起。
小月兒仰着臉, 好奇地看着三個大人。
當着女兒的面,薛绾妤也不好讓陸回與他大動幹戈,只好先對陸回道:“勞煩殿下先将小月兒帶進去,我與謝郎君單獨說會兒話……”
陸回冷意的目光緩緩收回,只能先松開了手,轉而牽起小月兒,帶她進了家門。
“不知謝郎君要說什麽?”薛绾妤神色平淡,目光清冷倔強。
“五年前那件事情,我已調查清楚,并将證據與實情都告知了父親,三日後,父親會邀族中長輩去祠堂審判大哥,屆時便能還你清白與公道。”謝晏川凝視着她的臉,視線開始變得有些恍惚,“我想帶你一起去祠堂,親眼見證。”
“你……”五年前她背負着屈辱逃離京城,沒想到五年後還能有讨回公道的那一日。
他能為她做到這個地步,薛绾妤心中還是動容的,只不過,這個公道來得太晚了,晚到她已經接受自己商戶的身份與權貴之間有着不可逾越的鴻溝,當權力壓下來時,輕易便能将她碾碎,她能保護自己唯一的方式,就是離他們遠遠的,能躲多遠躲多遠。
“多謝謝郎君為我讨回公道,只不過,那是你們侯府的家事,如何處置都與我無關,我便不去了。”薛绾妤看向被他握住的手腕,動了動,“謝郎君還有別的話要說嗎?若沒有,便請放開我……”
謝晏川沒有想到她在得知這件事後,反應竟是這樣風輕雲淡:“你不在意?”
薛绾妤點了點頭:“我說過,公道與否,對我來說都不重要了,我日後只想過安穩的生活。”
“你想要什麽樣的生活,我都能給你,”背上的傷讓謝晏川有些支撐不住,可還是不願意放開她的手,甚至不顧她的意願将她擁住,“绾娘,我是真的很想與你做夫妻……”
“謝晏川,你放開我……”沉沉的重量壓過來,薛绾妤掙紮着,推搡着,最後使勁力氣狠狠一推,竟真的将人推開了。
謝晏川身子不穩地後退了幾步,被趕過來的北鳴扶住。
“薛娘子,”北鳴心疼自家郎君,忍不住為郎君抱不平,“人心都是肉長的,郎君為你做了那麽多,你怎的還是不領情?你可知郎君為了幫你讨回公道,今日受了家法,整整挨了六十杖,連傷口都沒來得及包紮就跑來找你了……”
薛绾妤才發現自己手上沾了血污。
擡眸再去看謝晏川時,發現他瞳珠黯然,無力地依靠在侍從身上,俨然是要昏厥的前兆。
她心情複雜,嘆了口氣:“謝晏川,你這又是何必。”
北鳴扶着自家主子:“薛娘子,看在我家郎君為了你受傷的份上,至少讓他進屋包紮一下傷口,他失血太多,你這個時候趕他走,萬一他死在路上了……”
謝晏川雖然意識散去許多,但此時還能聽的見聲音:什麽叫萬一死路上了?他傷的哪有那麽嚴重,只是方才被她推搡時碰到了傷口,一時疼得他兩眼發黑罷了。
還未緩過來時,他又聽見她猶豫的聲音:“那你先将人扶進來吧,我叫人請個郎中過來給他瞧瞧。”
謝晏川心想:幸好,她還是會對他心軟。
*
兄長薛雲時得知謝晏川找過來了,氣得到處找棍子:“他們謝家當年将你害的那麽慘,他還有臉來?”
“大哥,”薛绾妤按住兄長的手,“他是來還我公道的。”
而後将謝晏川的話轉述給兄長聽,兄長聽罷,才勉強消了些氣:“倒還算幹了件人事,”而後叮囑她,“不過那侯府你還是別去了,萬一到時候那些人反水,将你扣住,那就麻煩了。”
“嗯,我本來也沒打算去,侯府那道門,我委實不想再踏進去了。”薛绾妤看向屋外,瞧見小月兒鬼鬼祟祟地往謝晏川所在的偏房裏去了。
薛绾妤本想将小月兒喚回來,奈何小丫頭跑的快,一溜煙就鑽進了那個房間,薛绾妤若此時将她捉出來,免不了又要與謝晏川打照面,想了想還是算了,由她去吧。
陸回現在身上事務繁多,不能在此久待,雖然不放心謝晏川在這裏,但是薛绾妤已經将人留下了,他也不好将人丢出去,于是與薛绾妤打了個招呼後,便騎馬回太常寺了。
小月兒鑽進謝晏川的房間裏時,北鳴剛褪去他上身的衣服,等待郎中來後給他上藥包紮。
謝晏川發現小丫頭進來,擔心背上的傷吓着她,扯了一件衣服先披上。
小月兒磨磨蹭蹭地走到他面前,小嘴鼓了鼓,喊他:“叔叔,你沒事吧?”
謝晏川将女兒拉到跟前:“叫爹爹。”
四歲的小孩子理解不了太複雜的事情,在她的心中,一根筋的認為,謝晏川只是她撿來的爹爹,并不是她真正的爹爹。
“你不是我的爹爹,”小丫頭眨着純真如水的眼睛看着他,“而且我馬上就要有新的爹爹了。”
謝晏川心裏咯噔一下:“你要有新的爹爹了?是誰?”
小月兒如實道:“是陸叔叔。”
“他啊,”謝晏川聽她說是陸回,便不以為然,以為是最近薛绾妤扮演陸回的外室,才讓小丫頭産生了誤會,“不會的,他不可能會給你做爹爹。”
“可是娘親喜歡陸叔叔,”小月兒說,“我也喜歡陸叔叔,雖然不及喜歡你那麽多,但是如果他要做我的爹爹,我也是可以接受的。”
謝晏川的心被小丫頭的幾句話弄得七上八下的:“你怎麽知道你娘親喜歡陸回?”
“先前你和娘親不是教過我,說只有互相喜歡的人才能親親嗎?”小丫頭有理有據道,“我看到娘親和陸叔叔親親了……”
謝晏川的臉頓時黑了下來:“什麽時候?在哪兒親的?”
“就今天啊,在一個特別漂亮的院子裏,還有一座假山,我就藏在假山洞裏,娘親抱着陸叔叔,陸叔叔就親娘親……”
小丫頭描述得有鼻子有眼的,不像是在撒謊,謝晏川聽得面隐怒色,唇角漸漸繃緊,眸中醞釀起森然風暴來:死狐貍,你敢假戲真做?
*
小月兒從謝晏川的房間裏出來後,跑去找娘親傳話:“娘親,燕叔叔說想見你。”
薛绾妤不想再與謝晏川有幹系,自然不願意去見他,只等着郎中過來給他包紮好傷口後,就讓他離開。
可是謝晏川等不到她,誰勸也不肯走。薛绾妤又不肯去見他,兩人便這樣僵持着,天黑時他身邊那位叫北鳴的侍從還出去買了些飯菜回來,順便給小月兒買了一包松子糖,這是今晚也要住在這裏的意思。
薛绾妤拿他沒辦法,在猶豫許久後,才走進了他的房間。
北鳴很識趣地避開,留下兩人說話。
她秀眉深鎖,看向那個眸子沉沉的男人:“謝郎君不肯走,可還有話要說?”
謝晏川走到他面前,高大的身影擋住燈燭,遮得房中暗下去幾分:“小月兒說,她今日看見你和陸回……”喉結動了動,很是不情願地吐出最後兩個字,“親吻。”
薛绾妤臉上一熱,萬沒有想到小月兒竟将此事告訴了謝晏川。
“沒有,只是在做戲。”
“做什麽戲,需要這樣?”
薛绾妤想說是為了躲他的四妹妹,可是忽而想到:“謝郎君,你我已經和離,不再是夫妻,我好像沒有必要和你解釋這種事情。”
“和離?”謝晏川今日終于找到機會拿出那封和離書,“這上面一沒有我的簽字,二沒有上交官府,更改戶籍,你如今還是我名正言順的妻。”
薛绾妤驚愕地看向那封和離書:原以為當初她寄出這封和離書後,侯府早就将其交與官府,判兩人和離了,沒想到這和離書竟然出現在他的手上?
“所以請問我的夫人,”他擡手捏住她的下颌,指腹探上那雙柔軟的唇,并不溫柔地揉搓着,似乎上面沾了什麽髒東西一般,“為什麽要背着為夫,親吻別人?”
薛绾妤的一張臉登時變得澈白,她原以為自己早已是自由身,沒想到如今竟然還是他人婦。
“你……”她的唇顫抖着,死死地看着他,“你把和離書簽了,否則、否則……”
她蒼白無力的威脅對他根本沒用。
“你先回答我,你真的喜歡上陸回了?”
如果這樣的誤會能激怒他,從而讓他簽下和離書的話,她認:“是。”
捏住她下颌的手愈發用力,謝晏川一瞬氣紅了眼:“你真的與他……親吻了?”
“是。”
他倏忽湊近了她,目光兇狠而執拗:“不許!你是我的夫人,怎麽能親吻別人?”
薛绾妤迎上他迫人的目光:“便是親了,你又能拿我怎麽樣?”
“親回來!”另一只大手扣住她的後頸,迫着她主動貼上他的唇,“你今日怎麽親他的,加倍與我親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