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對他總是抱有某種目的,……

第9章 第 9 章 我對他總是抱有某種目的,……

嚴靳說:“沒有其他人來過。”

我睜大眼睛,他摸了摸我頭頂半幹的頭發,好像還是很黏糊。他把我拉到浴室去,幫我重新洗了一遍,好人做到底,連吹幹的活兒也一并幹了,随後就把我趕出去,他脫下上衣,又低頭解皮帶,他說他要洗澡。

浴室外頭的溫度要稍低些,剛伸出一條腿就感受到了寒意,我直奔床上躲起來,蒙着腦袋,蜷成一團,我在被子底下用力呼吸。

他的床單被套也像他的領帶、衣服一樣,沒有特殊香氣,但我聞得出,這就是他的床單被套,這就是他的卧室,他的家。

被蓬松柔軟的被子包裹着,我險些又沉到夢裏去。上次在2804我就是這樣睡着的,我不想重蹈覆轍,于是我掀開被子坐起來。

嚴靳洗完澡出來,正好看到我靠在床頭打瞌睡。他說:“困了就先睡吧。”

我揉眼睛,搖頭。

他靠着床頭躺在我旁邊,我拽他胳膊,貼着他的皮膚,好熱好燙,還帶着濕潤的蒸汽。我擡頭吻他的嘴唇,他扶着我的腰,任憑我親他。

我覺得他的反應有點冷淡,事實證明我的感受十分精準,下一秒他對我說:“今天算了,你累了一晚上,先休息吧。”

我松開他,我說:“那你帶我過來做什麽?”

“參觀啊。”他表情倒是真誠。

我愣生生看他一眼,總覺得違和。我忽然有點生氣,沒來由的。我咬嘴唇,又眨了幾下眼睛,還想說話,他電話響了。

他沒有避開我,直接接起來,開口就喊了一聲:“媽。”

我扯着被子轉過去,閉着眼睛,聽他在我身後講電話。他幾乎沒主動說什麽,無非“嗯、啊”幾聲,給了對方幾次回應。沒過多久,我聽到他說:“好,那您先休息吧。”

我睜開眼睛,翻個身坐起來,特意把動靜搞得很大。我不喜歡生悶氣,雖然都不知道究竟生的哪門子氣,但我需要旁人分擔我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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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無論如何,嚴靳就是始作俑者,他活該承受的。

我動了動嘴唇,一個字還沒說出口,電話又他媽響了!這次是我的手機。我拿起來看,是方玉珩。

“不是說今天要回家吃飯嗎?”方玉珩問我,“怎麽沒來?”

他語氣很溫柔,我的怒火因此淡了幾分。我說:“臨時有事情,耽誤了。”

方玉珩将信将疑:“沒跟家裏鬧矛盾吧?”

我說沒有,我又補充說明:“是朋友生日。”

他很明顯地松了口氣,問我明天有沒有空,要不要一起去看畫展?

我瞥了眼嚴靳,他躺在床頭翻書,我說好啊,你把時間地點發我。

這陣無名火來得快去得快,丢開手機,我重新躺回被子裏,我跟嚴靳說我确實有點困了,我問他還要不要看書,如果不看,就關燈吧。

他說:“好。”

房間驟然暗了,我閉上眼睛試圖直接睡過去,但卻始終無法忽視身邊的溫度和呼吸。

十分鐘後,我窸窸窣窣往左挪了幾寸,我貼近他,下巴挂在他肩膀上,說:“還是做吧。”

......

肢體酸軟帶來的疲憊将我從陌生的寧靜中拯救,氣血在身體裏翻湧,我連指尖都泛着燥熱的紅。

我跟嚴靳之間無法留白,我們一起度過的每分每秒都需要滿滿當當。我們又不是戀愛關系,我又不是他女朋友,我對他總是抱有某種目的,他對我也這樣。

我不知道兩小時前他的腦子抽了什麽風,他的抗拒是從哪裏來的。他想要的原本就和我一模一樣,先前讓我覺得陌生,讓我渾身僵硬不自在的東西,分明也同樣困擾着他,切切實實地困擾着他。

這件事對于我和他而言,就像一首歌曲的前奏,有了前奏才能引入主歌、副歌。有了前奏,他才能坦然擁抱我,我才能毫不心虛地依靠在他懷裏。

我們就是這樣一種關系。

第二天我醒來,嚴靳還在睡。昨天換下的髒衣服完全沒法穿,我從他衣櫃裏翻出一件休閑襯衫,還有一條可以調節松緊的運動短褲。往身上一套,和小時候時候偷穿我媽的高定裙子一個效果。

我當然不會穿着這身衣服去看畫展,洗臉刷牙後,我從嚴靳家離開,坐在回酒店的出租車上,我給他發微信,說:“衣帽間被我翻亂了,不好意思。衣服幹洗好了再還你。”

十點左右,方玉珩開車來酒店門口接我,我拉開副駕駛車門,發現位子上已經有人了。彤彤正拿着化妝鏡補粉,她笑眯眯跟我說上午好。我也對她說上午好,我還對方玉珩說上午好。

“還沒吃早飯吧?”方玉珩從前排遞了個袋子給我,“錦灣飯店的蛋撻。”

我剛接過手,彤彤又遞了個玻璃瓶給我:“胡蘿蔔蘋果汁,我早上鮮榨的。本來想榨柳橙汁,橙子皮都剝一半了,才想起表姐你橙子過敏。”

他們人真好,吃飯喝果汁都想着我。我對他們說了兩遍謝謝。

“柳橙也是橙子吧?”彤彤撲扇着睫毛,“現在橙子橘子的品種好多,我感覺都一個味道,為什麽要分那麽細呢?前幾天我去水果店說我要買橙子,老板問我什麽橙,我根本答不上來,搞得好像我很沒有文化,只能伸出手指說我要這個、這個、還有這個。”

“讓我想到以前在巴黎買可頌!”彤彤越說越興奮,她轉頭趴在椅背上,她看着我吃蛋撻,酥皮掉在墊子上。

彤彤說:“就是你公寓樓下那家店!收銀員是個胖胖的白人阿姨,她老愛糾正我可頌的發音!後來我幹脆不說了,我就說This!This!This!”

我笑了,把剩下的蛋撻一并塞到嘴裏,我說:“霸道總裁戲不都這麽演的麽,只不過是反過來,”我清了清嗓,嚴肅認真地模仿,“除了這個、這個、這個,都給我包起來。”

方玉珩也笑了,他說:“今天是彤彤朋友的畫展。”

彤彤說:“他叫李文,特別有才華!三頭肌比我臉還大,超性感的!五官也很俊朗,吊打電影學院那群歪瓜裂棗!”

我點點頭說:“他的才華長在臉上啊。”

彤彤撇嘴笑了笑:“表姐你待會兒看看就知道了,有興趣記得告訴我,我幫你牽線啊。”

畫廊是李文他爸開的,一共兩層,我來來回回轉了兩圈,試圖讀懂李文的藝術,但我失敗了。畫難看,三頭肌也練得不怎麽樣,可能我不是李文的受衆。

彤彤在李文身邊蹦來跳去,他們在那幅兩米高的畫作面前手舞足蹈,方玉珩被李文父親叫住了,聽他們打招呼的語氣,應該是熟人。方玉珩把我介紹給李文爸爸,他主動跟我握手,笑得十分友善:“原來是易總的女兒。”

我也微微颔首,說:“李老板你好。”

李老板跟我們閑聊幾句,很快又去與旁人寒暄。他是這裏的主人,來的大半都是朋友,怠慢了誰都不好。

方玉珩看我無聊,問我要不要去樓下吃點東西。我跟他說好啊,去樓下喝了兩杯香槟。這裏的酒也很難喝,和李文一個調性。

李老板邀請我們共進午餐,我猜他們的飯也好吃不到哪裏去,随便找了個借口離開。

我去逛了海濱公園,去商場吃了涮羊肉,又在商場門口圍觀小孩學旱冰。磨蹭到天将擦黑,漫無目的的,我又走到了AKK門口,今天這裏好安靜。

遠遠的,一個服務商打扮的年輕男孩跟我打招呼,走近看,我發現,是小吳。他說:“易小姐來啦!”

我說我只是路過。

小吳說:“今天小蜜蜂他們他們在對面酒吧有駐場演出。”

我回想起昨晚聽的歌,耳朵裏那種霧蒙蒙的感覺又回來了,我笑笑說:“他們的演出能把酒杯震倒吧。”

小吳說:“平時收斂很多哦,不搞那麽硬的。”他問我要不要一起去隔壁玩玩?

我跟小吳走到AKK對面,酒吧的名字叫“咒”。我站在燈牌底下,沒忍住嘀咕了一聲:“店名聽上去不怎麽吉利啊。”

小吳扯了扯領口的蝴蝶結,轉頭對我說:“也不是呀,咒是兩面的,可以代表希望他人遭遇不幸,但也可以是祝禱、發誓的意思嘛,是好是壞,純看你怎麽想咯。”

我沒想到小吳會給我這個回答。

他咧嘴一笑說:“這話是阿池跟我講的。”

“也是哈,”我點頭,“清心咒、準提咒之類,也都挺正向吧?去煩止惡、修身養性。”

小吳“诶”了聲:“你學佛哦,完全看不出來。”

我說不是,我說看不出來就對了,我這種人沒慧根的,是我媽老愛往寺廟跑。

其實我覺得我媽也沒慧根,不然為什麽這麽多年過去,照樣五蘊不空,有挂礙有恐怖。

我在吧臺最左側坐下來,小吳鑽到裏面開始忙碌,原來他是這裏的調酒師。小蜜蜂正在前方舞臺上唱着歌,今天的旋律相對舒緩,感覺像是蜜蜂翅膀沾了水,飛不起來。臺下的客人也不像昨天那麽投入,大多各聊各的天,各幹各的事。

我讓小吳給我搞杯酒喝,他問我喜歡什麽,我說我沒有口味偏好,好喝就行。白天畫廊裏那兩杯香槟讓我惡心到現在。

小吳挺忙的,但他并不冷落我,總是抽空跟我說話。我在吧臺攏共坐了二十多分鐘,喝了三杯酒,身體緩緩開始發熱,神經也興奮起來了。我轉身面向舞臺,高舉手臂跟小蜜蜂互動,她看到了我,對我眨了下眼睛,挺俏皮。

除了小蜜蜂,還有另一個人也看到了我。

一道修長的身影從旁邊卡座站起來,他快步走到我面前。說是快步走有些含蓄了,他幾乎就是跑到我面前的。

他二話不說将我抱住:“我就知道,我一定會在榕城遇到你!”

我吓了一跳,差點尖叫出來,心髒咚咚地跳,遲遲無法平複。我擡頭看他,狠狠推他,沒推動,我嘆了口氣說:“你還要抱多久?我想有個心理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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