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三思 從一開始,他便錯了
第37章 三思 從一開始,他便錯了
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沈櫻定定望着他軟弱的神情, 閉了閉眼,聲音很輕:“宋妄,何必自欺欺人。”
“這一切, 是注定好的。”她望着宋妄,“你不敢反抗太後,縱容她的野心, 放縱她肆意妄為,我們就一定會走到這樣的結果。”
宋妄霎時紅了眼眶:“我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我以為總有一天, 母後會想通, 我們還能在一起。”
沈櫻眼神譏诮。
“阿櫻, 便再無轉圜的餘地了嗎?”宋妄不敢看她,低聲問,“沒有辦法嗎?你那麽聰明, 便想不出好的法子嗎?”
“有法子。”沈櫻平靜地看着他, “你現在就去當衆宣布, 絕不立崔氏女為後, 即刻下旨立我為後。若是如此, 我所有困境迎刃而解。”
“縱使有婚約在先, 但皇權在上, 謝家亦說不得什麽, 我們自然可以恢複到從前的模樣。”
“宋妄,你能做到嗎?你敢去做嗎?”
宋妄站在原地, 嘴唇動了又動, 卻始終說不出話。
沈櫻嘆了口氣,有些疲憊的樣子:“你做不到的。所以宋妄,你與我再糾纏下去, 也并無用處。我一定會嫁給謝渡,也注定不會再和你有結果。”
“你若清醒些,便回宮去,過自己的日子,別再糾纏不休。”
宋妄不肯,走上前,伸手想要撫摸她的臉頰。
沈櫻偏頭避開。
宋妄怔怔看着自己落空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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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櫻道:“我要嫁給別人,這樣的舉動,不合适。”
宋妄怔然半晌。
沈櫻看着他:“宋妄,我最後教你一次。”
“日後我不在你身邊,你凡事三思而行,該擔當的責任,切莫推诿。”
她起身,越過宋妄,往內室去。
聲音清冷淡漠,“不送。”
宋妄呆呆站着,燭火打在他臉上,将那張臉分割成明暗兩塊。
他惶惶然擡手,覺掌心空蕩蕩的,卻不知自己想要握住什麽。
他突然開始後悔。
方才阿櫻進屋,不該興師問罪質問她的。
若輕聲軟語,訴說想念,是否阿櫻不會這般決絕?
她曾經那樣愛他,是他一次一次讓她失望,她才會如此狠心決裂。
可心裏卻有一道隐隐約約的聲音告訴他。
沒用了。
無論如何挽回,都沒用了。
從一開始,他便錯了。
錯的無可挽救。
宋妄跌跌撞撞離去,背影倉皇失措。
整個人都藏着股挫敗之感。
沈櫻遙遙望着他的背影,輕輕嘆口氣。
踏枝走進來,輕聲道:“姑娘,問清楚了,是主君的人,把他放進來的。”
沈櫻挑眉,略一思索,點了點頭:“知道了,這件事,出了綠芙院,不許任何人知曉。”
踏枝點頭:“姑娘放心,我已讓人跟上去清道不會有人看見。”
沈櫻點了點頭。
踏枝卻不解:“主君好端端的,為何悄無聲息将陛下帶進來,如今倒不怕惹上麻煩了?”
沈櫻道:“不管他惹不惹,最後這麻煩都會扣在我頭上,倒不如趁機給宋妄賣個好。而且,将宋妄藏起來,讓蕭家跌面,才好叫他一雪被岳家壓制數年的恥辱,他不會做虧本的買賣。”
踏枝搖了搖頭,嘆道:“真複雜。”
沈櫻笑了笑,“這滿天下間,徒有宋妄一個命好的傻瓜。”
她散了滿頭珠翠,洗了臉睡下,靜待朝陽升起。
第二天太陽升起時,宋妄已回到宮中,按照謝太後的意思,冊封蕭蘭引為瑜貴妃,其生母為一品诰命夫人。
同日,中書令當庭禀告:“前豫州刺史告老榮休,中書省奉诏,拟定陳郡謝渡為新任豫州刺史,謝使君在宮外候旨,請陛下召見。”
刺史乃州部長官,身居要職,地位特殊。其任命、上任,按舊制,需帝王親自指派。
如今皇室衰微,該走的程序,卻不可減少。
聞得謝渡之名,宋妄恍惚片刻,緩聲道:“宣。”
輝煌燦爛的殿門大開。
謝渡一襲紫袍,佩金玉帶,手持笏板,長身玉立,風姿卓然。
遙遙望去,如山間青松落雪,令人心馳神往。
宋妄看着他神采飛揚的模樣,心底驀地生出一股嫉妒之意。
這般容光煥發,想必是因着要娶走阿櫻的緣故。阿櫻是世間獨一無二的女子,這個男人,憑什麽能得到她?
宋妄心情極差,冷冷淡淡道:“中書省既已奉太後诏,為你安排要職,朕亦無甚可說,只盼你上任後愛民如子,勤勉清廉,治下安居樂業。”
說話的口氣,不像教誨,倒像是訓誡。
殿內卻無人敢說話。
人盡皆知,這對表兄弟以往關系不差。可如今,謝渡卻要娶前太子妃沈櫻為妻。
有了紅顏在其中,到底有了影響。
謝渡極體面地彎腰行禮:“臣謹遵陛下教誨。”
宋妄道:“歸位吧。”
謝渡道:“是。”
宋妄又道:“若無別的事情,今日便到此為止吧。”
“陛下,臣有本奏。”鴻胪寺卿手持笏板上前一步,恭恭敬敬道,“昨日,羌國使臣又到鴻胪寺鬧事,要求釋放半個月前抓住的那個羌人,還請陛下示下,此事該當如何?”
宋妄蹙眉,環顧四周:“諸位愛卿以為該當如何?”
“事關兩國邦交,臣以為,若僅僅是鬧事,打一頓板子,放了也就罷了。”一位文官道,“我大齊子民的刑罰如何,對他們也如何,方才顯得一視同仁。”
其他人也認同這種說法:“只是當衆鬧事,并非罪大惡極,關了這半個月,再打一頓板子,也不算輕罰。”
謝渡蹙眉,出列,道:“陛下,臣以為萬萬不可縱虎歸山。”
宋妄看着他,沒說話。
謝渡不以為意,不緊不慢道:“據臣所知,京兆府關押的那位囚犯,身份并不一般,具體情況待下朝後,臣細細向陛下禀告,還望陛下切勿輕下判斷。”
宋妄咬了咬牙,眼神冰冷:“你是在教朕?”
謝渡無奈與他對視:“臣并無此意。”
“夠了,朕以為,羌國與大齊交好,理應對兩國子民一視同仁,鬧市行兇,罪加一等,每人三十大板,罰銀百兩,哪兒來的扔回哪去。”
謝渡蹙眉:“陛下三思!”
宋妄大為惱火,盯着謝渡:“世間唯有你謝明玄一個聰明人嗎?”
謝繼宗側目,冷冷道:“明玄,住口。”
謝渡深吸一口氣,不再說話。
宋妄心底卻委屈至極,難受的想要罵人。
他忽然想起那次與沈櫻見面,沈櫻說過,其中一人是羌國烏木沙王子。
今日,謝渡也知道那人的身份。
除卻他們二人,其他人都不知道。
阿櫻不曾出過京城,定是謝渡告訴她的。
所以,是在那麽早的時候,他們私下往來就已經那般親密了嗎?
唯有他,像個傻子一樣被蒙在鼓裏。
宋妄起身,甩袖:“退朝。”
謝渡緊緊皺着眉頭,看向謝繼宗:“父親,那日是羌國烏木沙王子,若當真縱虎歸山,恐怕後患無窮。”
謝繼宗道:“你放心吧,此事我已禀告給太後太後不會讓他亂來。”他嘆口氣,“陛下到底還是年輕。”
怎可因兒女私情,竟置國家大事于不顧。
如此天真幼稚,怎能擔得起一國之責。
謝繼宗望着高臺上的龍椅,又看一眼謝渡。
謝渡沒說話。
父子二人并肩離去,謝繼宗道:“日後有什麽話,你與我說,我去講。如今,恐怕陛下只要看見你,就再也聽不得任何人說話了。”
謝渡搖了搖頭,只覺無奈,低聲評價:“幼稚!”
謝繼宗嘆息道:“到底是你表弟。”
謝渡道:“父親放心吧,如今我不會與他争執。”
謝繼宗點了點頭:“我知你心中有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