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跟蹤

第四十四章跟蹤

被雨幕沖散的霧氣仍試圖将闖入的人留下,可是離淵的動作萬分堅定,以至于被他拉住手腕的師明珠即使頭腦混亂,也依然能夠清晰的記得自己的目的。

她要出去。

洛煙藏身的峽谷之外,血霧變得稀薄了許多。

師明珠從儲物袋裏翻出了根繩子法器,系在她與金曜的身上,這樣當她出來的時候,金曜也出來了。

甫一離開,金曜連那根繩子法器都沒來得及解開,他便來到了離淵跟前,明亮的眼眸堅定無比地注視着他,說道:“帶我找大長老。”

但離淵只是面無表情地看着他,擡手,便要把他腰間的那根繩子法器拆掉,直到師明珠也走到了他的面前。

他才道:“我可以帶你過去,但不一定帶你離開,即使這樣,你也想去尋金明光嗎?”

金曜神色堅決地點頭。

直至離淵面無表情地施法結印,他才在一瞬間,抓住了了離淵的手腕。

随風而起的靈力頓時戛然而止,在師明珠不解的目光下,金曜看着離淵說道:“我不管你是不是真的來自九幽,也不論你到底給師姐灌了什麽迷魂湯。”

“只單單說一點,你怎麽知道那麽多關于魔族的事。”

金曜說着,三眼天珠在他的手中爆發出耀目的白光,就像是淨化了入魔的洛煙一樣,也要淨化離淵。

可在白光之中,離淵不為所動,他抽離了自己的手腕,重新施法結印。

下一刻,漆黑的渦旋從一個點逐漸擴大到一人多高,陣陣不詳的氣息從渦旋的另一邊傳遞出來,那是比如今的哀牢山更加陰冷的所在。

從那裏傳出的,過分洶湧的狂風,将哀牢山的樹木吹折倒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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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曜收起了天珠,勉強收起了離淵是魔族的懷疑。

師明珠微微蹙眉看着那個黑色的漩渦,問道:“這通往孔雀大長老的所在之處?”

離淵點點頭,目光不動聲色地掃過身後被風吹動的,過高的野草,說道:“正是。”

“可這氣息不像是血霧的瘋狂,反倒有種幽冥的陰森。”

師明珠的眉頭沒有一點舒展的意思,她不單單疑惑這份陰森,更疑惑,她似乎對這森森寒意,有種莫名其妙的熟悉。

“因為金明光死去很久了。”離淵面無表情地說道。

金曜猛然轉頭看向他,目露懷疑與警惕,說道:“你到底是什麽?你怎麽可能知道這個?”

這可以說得上是孔雀一族最大的秘密。

昔年,因為族內人才凋敝,漸漸走了下坡路,而哀牢山中其他的妖族又虎視眈眈地盯着妖族王族的位置。

不得已,族中長老以命為祭,将已入九幽的大長老金明光的魂魄喚回,所以,孔雀一族才能果斷鎮壓先前的妖族叛亂。

然而,将已經進入九幽的魂魄重新喚回人世,可以說是禁術中的禁術,為天所棄,所以自那之後,孔雀族人誕生得越來越少。

而金曜,是孔雀一族最後一個族人。

離淵沉默了一會兒,如瀑般的雨幕閃過雷鳴,他依舊面無表情地看着金曜,說道:“我不能說。”

而後,他又道:“但我可以指天起誓,金明光就在這裏,只是他為了維持神智,減少血霧的影響,用九幽的氣息攔住了外界的血霧湧入。”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那漆黑的渦旋,說道:“我也不知道,那裏面的,到底是已經因為血霧而瘋狂的鬼魂,還是能勉強維持一線清明的孔雀大長老。”

“大長老他,一定是在清醒的狀态下,才能把這封信送到太華山。”

金曜也不知道為何自己如此篤定,他只是擡腳就要邁入漩渦之中。

但是,有人比他還要快。

“這是金明光的所在?”

一瞬間,一道黑影閃過,快得無論是是金曜還是師明珠都沒有反應過來。

而離淵只是輕輕伸手,雨幕便化作水繩,将那黑影捆住。

師明珠走上前來,皺着眉看着被抓到的人。

那人并不是別人,而是先前她在哀牢山遇到的郎星。

朗星的雙目猩紅,即使被捆住,眼睛與身體也依然忍不住朝着漩渦靠近。

“是他關住了我們,我想出去,想離開而已!”

師明珠看着那雙血色的眼眸,實在說不出來帶他離開的話語,只是長劍抵在朗星的喉間,問出了她先前疑惑的問題。

“是哪個道長告訴你,你身患絕症命不久矣,又是誰說殺了小梅,可以讓你有機會活命?”

而大抵是這有柳的魂魄栖息的魔劍,讓郎星感覺到了異常的危險,他下意識躲避劍鋒,嘴唇翕動幾下,似是想要說出什麽,但終是無聲。

柳則更為激動,劍鋒不受控制地前進了一分,像是柳情不自禁地,想要這個殺了自己的人償命。

師明珠走近了些許,神色平靜地問道:“你難道就沒有懷疑過,那個人在騙你嗎?”

朗星微怔,原本在他眼前十分正常的世界開始扭曲,從師明珠的話語中,他終于揪住了那一點,看似毫不起眼的異常。

他到底為什麽對那個人的話深信不疑?

他在哪裏見過那個人?

那個人到底是誰?

無數零零散散的碎片在朗星的眼前閃現,他感覺到眼前酸痛,然而在他之外,師明珠确看到那雙血色的眼眸流淌出來血淚。

師明珠并沒有想到自己的問題還有這效果,她更加在意朗星口中的那個人了。

風雷交織,雨落成流。

朗星好像全身的血液都化作血淚流幹,方才從混亂的記憶中找到了一點有用的碎片,極為艱難地從嗓子眼裏擠出來了一個名字。

“巫日夕。”

師明珠微愣,她總覺得這名字有些耳熟,她似乎在哪裏聽過。

下一刻,雷鳴電閃,朗星脖子一歪已然氣絕身亡,離淵走了過去,不知對朗星的屍體施了什麽法術,讓那屍體的神情看上去沒有那麽猙獰了。

而後,他轉身對師明珠冷靜地說道:“是巫日夕。”

他重複着肯定着,聲音好像在師明珠的腦海裏不停回蕩,好像能夠喚起人們遺忘的記憶,她終于記起在邺城碰見的那位古怪客卿。

“那是誰?”

金曜緊皺着眉頭,他明明從未聽過這個名字,但在心頭湧上了一種熟悉感,這種感覺并非親近,而是怨恨,甚至帶着一絲連他自己都十分驚訝的恐懼。

師明珠正要回答,就見下一刻,又有人影閃過,想趁着無人在意之時溜進金明光所在的漩渦。

而這次,師明珠眼疾手快,長劍一揮,一塊布料便飛揚而起,那人影被攔住去路。

此人正是先前與郎星同路的,彌羅閣修士鄭慶竹。

只見他此刻神情漠然,目光甚至都沒有看向,就在他前面不遠的朗星屍體一眼,還在試圖忽悠着,說道:“師道友,想必你我之間定是存在一點誤會。”

但師明珠的長劍完全沒有收起來的意思,她擡眸看向鄭慶竹,問道:“雖然我并未聽說過彌羅閣,但你既然是修士,為何願意任由郎星這樣的凡人驅使?”

“彌羅閣?”

金曜詫異地說道,“師姐,那是魔修的門派!”

師明珠一愣,她從前一心修煉,甚少關注修士之間的門庭派系,所以只知道常與飄渺宗來往的勢力。

也從未想過人人喊打的魔修也有自己的門派。

鄭慶竹見有人道出了他的真身,便也不再遮掩,血色的霧氣凝于他的眼中,也纏繞在他的劍上。

他冷聲道:“魔修多是不得已而為之,你以為我想受那凡人差遣?若非巫日夕的命令,我死都不會踏入哀牢山的。”

“那就請你死一死了。”

離淵面無表情地看着他,神色不帶一點問道,無數符文瞬間環繞在鄭慶竹周身,下一課,鄭慶竹便會粉身碎骨。

鄭慶竹完全無法維持冷酷的神色,眼神中出現了一絲慌亂。

“等等,等等!我是魔修,又被巫日夕以契約役使,所以我與其他無知無覺的生靈不一樣!”

師明珠并不理解鄭慶竹的話是什麽意思,但是離淵已經停下了殺勢,而神情依舊,沒有半點驚愕的意思。

離淵轉而對金曜說道:“金明光的情況,大約處在有救和沒救的分界線上,你若前去,大抵還能将他的人性拉回來一點。”

他繼續說道:“他生性為善,以南海鲛人之淚為引,能将魔性引出,再将魔氣封印與一活物容器之內,金明光有機會恢複正常。”

離淵指了指尴尬地站在原地的鄭慶竹,說道:“他既然能說出來這番話,就證明他知道該如何将金明光體內的血霧引入他的體內。”

金曜目露喜色,但很快就有擔憂湧上心頭。

“那麽代價是什麽?”

離淵指了指金曜,又指了指鄭慶竹,以及那漆黑的漩渦說道:“你和他以及入魔的金明光一并呆在封印之地,等鲛人淚送來。”

“只是這樣而已?”

離淵搖搖頭,古井無波的目光掃過鄭慶竹,而鄭慶竹則露出了略顯尴尬的笑。

“你既得幫助金明光保持人性,又得小心鄭慶竹魔性過多,殺了金明光。”

金曜完全沒有預料到離淵的回答,愕然道:“他怎麽可能殺了大長老?”

而離淵并沒有回答金曜的問題,只是指尖輕點,無數符文法印将血霧從鄭慶竹的眉心引出,他雙眼的血色看着都淺淡了許多。

“大概能多堅持一會兒。”

離淵正說着,便見一道金光自天邊而來,飛到了師明珠手中。

那是第五辰的傳音符。

“若離開哀牢山,不必回來,去南海,取南海鲛人之淚。”

南海之濱。

洶湧的海浪呈現出灰泥一樣的色澤,烏雲籠罩于海面之上,像是有一場空前的風暴即将降臨。

凡人漁民不再出海,喜歡去海上尋寶的修士也不願在這種時候與天作對,一時之間原本繁忙至極的南海諸島,反倒蕭條起來。

然而,在蒼茫的海中,在原本就不大引人注目的無人小島上,卻聚集起來一群人。

那些人都是修士打扮,但唯有一人不同。

他雖然着一身道袍,手拿拂塵看上去仙風道骨,但卻有一雙明晃晃的猩紅眼眸。

而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巫日夕。

巫日夕吹着過分強大的海風,打了個噴嚏,眯起了一雙血色的眼眸,心道:誰在說他壞話。

而那一群人都是直勾勾地看着他,眼神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剝,但卻全都老老實實地站在原地,不曾動巫日夕半根汗毛。

巫日夕看着魔修們憤怒而隐忍的神情,充滿愉悅地說道:“修魔之人,怎麽敢反抗魔族?”

他随手掐起一個憤憤不平的魔修的下颚,微微笑着說道:“那你選擇修魔的那一刻,就沒有反抗的餘地了。”

那魔修的神情沒有半分改變,若那眼神是火,只怕巫日夕現在就會被燒成灰燼。

巫日夕輕輕搖頭,試圖甩掉這個糟糕的聯想。

他不怕死亡,但是厭惡火焰。

于是連帶着,巫日夕對那個勾起他這樣聯想的魔修也沒了耐心,他的手掌下滑到了他的脖頸,稍一用力,便結果了這個魔修的性命。

巫日夕毫不在意魔修們更加憤恨的目光,笑嘻嘻地說道:“你們還是老實點去找,你們的那位閣主,偷偷藏了一眼天珠的王業,到底躲到哪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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