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總而言之, 等會你不要說話,聽到沒有?”

“好,那你什麽時候到啊, 我好像看到江臨琛的車進小區了。”

溫之皎趴在玻璃上,俯瞰着公寓樓下的場景,一面對着電話問。

“快了, 放心, 我不會讓他帶你走的。”裴野的話音十分自信,甚至帶了幾分安撫, “我是遠丞的朋友,你相信我, 不要害怕。”

溫之皎覺得裴野這人似乎沒有印象裏那麽兇了, 只是,态度好像又變得太好了。她下意識将手指貼上玻璃,塗塗抹抹着, 她輕聲道:“我相信你, 但是……你這樣會不會很累?”

很久的沉默後,裴野的聲音有了些鼻音,語氣仍是輕松的,“順手的事, 你管那麽多幹嘛,我要是嫌累了我不就會不理你了?”

“啊,他好像快——”

“不說了,我快到了。”

她話還沒說完,便被他的急匆匆挂斷,一連串嘟嘟聲回響在耳邊。

溫之皎透過玻璃看見一輛黑色的車徐徐駛向公寓,她急忙起身找了件外套穿上, 心裏有了些嘀咕。可是人家都來她樓下了,裴野都還沒見半個人影,是不是說假話。她說假話的時候也愛說快到了。

車越來越接近,很快,停在了公寓門口前。

江臨琛剛要打開車門,卻望見後視鏡裏,一輛造型頗為帥氣的跑車也利索地急剎越過他的車,橫亘在車頭前。

光看這個炫技的陣仗和這輛跑車,江臨琛不用動什麽腦子就能猜出來主人是誰。沒幾秒,車門被推開,一個白發青年驟然鑽出,氣勢洶洶,全然印證了他的猜測——裴野。

江臨琛沒忍住又笑了起來,看來她反應過來了,還找了幫手呢。

雖然這個幫手,能力有限。

Advertisement

江臨琛望見溫之皎踢踢踏踏地打開門,對着兩輛車望來望去,一頭卷發還有零星碎發,身上穿着睡裙,只套了件外套。風一吹,寬松的衣袍便晃動着,影影綽綽勾勒出身體的輪廓。

裴野顯然也注意到了,他立刻轉過臉狠狠從車前窗瞪了一眼他,緊接着走到溫之皎身前抓着她的外套把拉鏈一路拉到脖頸。再一轉身,她立刻變成了直筒狀了,只是歪着腦袋說了些什麽。

“你,不要插手,就待着,我去把他趕走。”

裴野的手搭在溫之皎肩膀上,俯身盯着她,手又晃了晃,“聽到沒?”

“哎呀聽到了聽到了!”溫之皎被他晃得有些煩,沒忍住昂着把聲音提高了些,卻見裴野的眼神裏有了些驚愕。她立刻偏開腦袋,把聲音壓得輕了一些,“你去跟他說吧,我不靠近。”

裴野卻像是才反應過來似的,也偏開頭,咬着唇笑了下,“這不是很有脾氣嗎?”

溫之皎的眉眼皺起來,有些沒懂,但裴野已經轉過身走向了江臨琛的車。

江臨琛的手握着方向盤,唇邊仍有着笑,也沒下車,很有幾分波瀾不驚地降下車窗,“你怎麽來了?”

他一出聲,裴野的視線立刻轉過來了,三兩步過來,伸手就抓住了江臨琛的領口,眼神兇戾,“你動的什麽念頭我都知道,趕緊滾。”

“別別別,別動手!”

溫之皎很有些着急地喊了一聲。

江臨琛望過去,卻見她仍站在幾步開外,很有幾分害怕他們打起來牽連她的樣子。她注意到他的視線,像是一點沒覺得不對似的,道:“抱歉啊,我今天和裴野有些事要處理,可能今天不能去上班了。還有你們松開手啊,別打了。”

“哎呀,別這樣,松開啊!”

溫之皎漂亮的臉上有着十足的真誠,水汪汪的眼睛瞪得很圓,在很努力地扮演着無措。可她略帶雀躍的語氣和說話的內容,倒是将她的小得意展現得一覽無餘。

江臨琛不知為何很有些想笑,但裴野立刻用力拽住了他的領口,擰着眉頭,冷冷道:“我懶得跟你廢話,開着你的破車回你的公司。”

江臨琛的手攥住他的手臂,很有些無辜,“我何錯之有啊,她上班第一天,我親自來接,已經算是良心大老板了吧?”

“你非要我拉開車門,把你拽下來打一頓是吧?”裴野的眼睛透露着點陰沉,話音壓低了許多,像是怕被幾步外的溫之皎聽到似的,“你弟弟現在還昏迷不醒,你就迫不及待了?做人也不是這樣做的吧?”

江臨琛攥着他手腕的力道大了些,他看見裴野的下巴上有一道很淺的傷口,他的視線又掃向他領口,又看到了點滴很淺的白色痕跡。

裴野被這樣審視的視線惹怒,另只手已經握住了車門把手,想要把他拽下來。

但下一秒,江臨琛淡笑道:“裴野,你……喜歡溫之皎?愛溫之皎?到哪個程度啊?”

裴野的眉頭跳動下,揮拳過去,“他媽的關你屁事?我就是看不慣你不行嗎?”

“話不是這麽說的啊。”江臨琛一把抓住了他的拳頭,話音很輕,“臉上的傷口是刮胡刀刮的吧,領子上的痕跡是剃須泡還是牙膏沫?急匆匆出了門,飙車來到這裏,就是為了看不慣我?裴野,沒人說過你總愛說蠢話嗎?”

他擡起手直接拽住裴野的黑發,将他硬生生拽進車窗裏,一時間兩人的距離被拉近,即便隔着眼鏡,兩人都能感覺到彼此視線中的敵意。

裴野的眼皮翕動了下,瞳孔驟縮,尖牙抵着唇,卻笑起來,“是,我愛說蠢貨,也喜歡做蠢事,但起碼我開心啊。不像有的人,活該當江家,被父母當成玩具傀儡,讓你往哪兒走就——”

“你想刺痛我的話,不如直接罵我老處男沒人愛,別來原生家庭傷痛這套。”江臨琛笑了起來,眼鏡下的黑眸都帶着幾分寬容,“我都二十五了,沒有那種如狄俄尼索斯般的脆弱疏離感了。”

裴野被他這樣調笑的态度徹底激怒,呼吸粗重起來,但下一秒,江臨琛卻松開了手。他蹙眉,望見江臨琛從副駕駛座上拿起了一只手機,對着他晃了下,他看見清晰的錄音中三個字。

“錄音剛剛發給你媽了,badbadboy,你也不想被你媽開家長會吧?”江臨琛眼鏡下的眼睛裏有着些譏诮,語氣卻愈發的輕松,“我撬我弟的未婚妻我媽知道并認可,你媽不一定,現在遠丞昏迷,你媽媽說不定得領着你跟我低頭道歉。”

“你!”裴野直接揮拳打過去,江臨琛這次沒躲開,嘴角迅速有了些青。可他仍是穩坐釣魚臺的态度,盯着裴野。打了人的兇手臉色卻逐漸發青,恨意一點點醞釀出來,那是由迷惘與被輕視所帶來的。

“很想知道發生了什麽對不對?”江臨琛笑了下,道:“那就回去吧,不要妨礙我,你跟江遠丞争都不夠格,還跟我争。小孩子。”

他話音落下,裴野便感覺自己口袋裏的手機震動起來。

裴野松開了手,緊緊攥着車窗,俊美不羁的面容此刻有着某種被刺痛的陰冷。

他道:“不要太得意,誰知道你會不會飛來橫禍呢?”

江臨琛饒有興趣地望着他的表情變化,他感覺生活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小時候不能看太多課外書,也不給玩游戲,玩電腦手機的機會,大部分被關着的時候,他的樂趣就只剩看星星。但這樣也會有貼身用人提醒,少爺該睡了,該繼續課程了,該回房間了……有序的生活使人自律明知,也使人格外向往混亂。

他幾次臨時改專業,改研究方向,又多次交換……人為制造混亂,對自我施虐壓榨實在是太無聊了,因為他總能迅速把混亂歸為有序,人生的熵減易如反掌。

但有的人,易如反掌的方向或許是熵增。

江臨琛看向溫之皎,她在很乖巧地當一個背景板,時不時發出幾聲無力的阻攔,随後又看手機。當裴野走向她時,她才露出有些驚詫的表情。

“怎、怎麽了?”溫之皎把手機藏到袖子裏,看着臉色難看的裴野,一時間提心吊膽起來,“你看起來不太好啊?”

她就玩了幾關消消樂,怎麽感覺事情變得怪怪的了,難道裴野發現他被她誤導了?

溫之皎的心提起來,卻見裴野的手按在她腦袋上,往下壓了壓道:“對不起。”

裴野又道:“我有點事要回去一趟。”

溫之皎望向他身後,卻見江臨琛已經下了車,站在車旁邊,笑意溫和地對着她招了招手,只是唇邊有了些青。

啊,怎麽會這樣,江臨琛擊退了裴野?!

老實人怎麽能把混混趕走了,這倒反天罡啊!

溫之皎直覺事情不太對,她正想多問裴野幾句,卻見裴野垂着頭望她,聲音有些沙啞,“對不起,現在不能幫你教訓他了,等過幾天,我處理完我的事就回來好不好?”

裴野的白發下,眼睛裏有着某種篤定,此刻,連她以往有些害怕的尖牙都變得毫無傷害性了。因為他此刻顯得很有些虧欠,還有點可憐。

溫之皎只是擡手拍了怕他的手,“沒事啊,你不是已經教訓過他了。”

裴野挑眉,“光是揍他一拳也不算教訓啊。”

他俯身,稍微湊近了些,低聲道:“他這人,壞得一拳教訓不了,離這種人遠點。等我過兩天處理完事情了,再來幫你。”

溫之皎覺得他的保證很有些懸,但她覺得他既然大老遠開車過來打了江臨琛一拳,也很值得鼓勵了。于是她只是點點頭,又終于問出了多年來一直納悶的問題,她道:“裴野,你的牙齒為什麽這麽尖啊,是天生的嗎?”

下一秒,她看見裴野的耳朵上有了點紅,緊接着,那紅蔓延到臉上了。他也不笑了,立刻抿住了嘴,隐約感覺得出來他在用舌頭偷偷舔了下尖牙。

好幾秒,裴野偏着腦袋,溫之皎只能看見他耳朵上一串亮晶晶的耳釘,還有耳後那一圈紋身。他繃着表情,顯出了幾分冷來,話音卻很悶,“半夜偷吃太多糖了,牙齒長畸了。”

溫之皎:“……啊。”

她沒忍住也用舌頭舔了舔自己的牙齒。怎麽辦,她好像也沒少吃,現在不會也變成畸牙吧?

裴野注意到她緊閉着嘴,立刻意識到她在做什麽,笑起來,又拍了下她的腦袋。他道:“沒事,那都是很小的時候的事了,而且你咬江——人的時候,牙口不是很好嗎?”

他下意識躲避了江遠丞的名字,轉身就走,路過江臨琛時,他的神色逐漸冷了下來。

江臨琛挑起眉,看着他開車離開,很有幾分驅逐外敵成功的快感,因而笑意更大。他走到溫之皎身前,又看了眼腕表,“上去洗漱下,換身衣服吧,現在去公司還來得及。”

他平靜得像是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樣,溫之皎越發覺得詭異,心裏有些發毛。幾秒後,她火速轉身跑上樓換衣服洗漱,滿腦子都是危。

不對勁,江臨琛真的不太對勁。

裴野說得對,這個人有問題,說不定真想算計刁難她!

今天就先混過去,到下班時說實在無法适應吧,這樣好像合理一點!

溫之皎渾身緊繃地下樓,上了江臨琛的車,不斷觀察着周圍,手裏攥着手機。江臨琛卻一副沒事人的樣子,時不時和她聊幾句,對于剛才的事仍是絕口不提。

到了一棟十分宏偉的寫字樓下時,溫之皎才松了口氣,但緊接着,他便領着她一路上了樓。穿過長長的走廊,路過無數個辦公室與部門,陸陸續續有人走出辦公室跟江臨琛打招呼,并跟在他身邊進行彙報,隊伍逐漸擴充,彙報也一個接着一個。

溫之皎只覺得自己和江臨琛在玩現實版貪吃蛇或者球球大作戰,她逼着自己擡頭挺胸,只恨自己沒有臨時買個文件夾抱在胸前。

終于,當他們走到快到總裁辦公室時,那些莫名其妙組隊的人也都散去了,或者去了附近的秘書辦。

溫之皎也終于道:“呃,江臨琛,不,江總,我的工位在哪裏啊?”

江臨琛道:“你跟着我就行。”

他說是這麽說,可守在總裁辦公室錢的秘書卻已經推開了門,對他們點頭,“請進。”

溫之皎:“……”

不妙,很不妙的預感。

總裁辦占地面積十分大,各種休閑娛樂設施一應俱全,标配的可以俯瞰江景與衆樓層的落地窗。辦公桌倚靠着書架,書架旁是會客區,但會客區拐彎處,有一間玻璃鑄成的小型辦公室。

不妙的預感徹底實現。

溫之皎看了眼秘書,又看了眼江臨琛,“那不會是我的工位吧?”

江臨琛笑了下,“因為是實習助理,所以要方便随叫随到,不過你放心,第一天主要是熟悉環境,等會兒秘書會和你說要做什麽的。”

秘書點頭,“溫小姐你放心,座機下的名冊有內線聯系好嗎,您随時打過來就行,秘書辦會教您的。”

溫之皎還要說話,江臨琛卻擡手,臉上很有些愧疚:“你先熟悉下吧,我要去開會了,抱歉。”

他說完,便和秘書離開了辦公室,溫之皎十分無助地伫立在其中,最終也只能拎着包包走向了玻璃辦公室。她坐了十分鐘,突然發現,他們好像沒說要做什麽。

會打電話過來說嗎?

溫之皎坐直了,盯着座機。

但許久,無事發生。

直到快中午時,江臨琛才回辦公室,帶着她去餐廳吃了個午飯。緊接着,午飯一吃完,他又去開會了,除了時不時會回辦公室坐幾分鐘又離開去開會,辦公室門開開關關。

受不了了,都這樣能不能住會議室算了,別回來了啊!而且,都這麽忙了,他真的有空刁難自己嗎?要不要去試探一下呢?

溫之皎在小游戲界面給人物換着裝,陷入了思考。

直到下午四點,江臨琛再次回來了。

他坐在沙發上,扯開領帶,喝了幾口水。

溫之皎打開了玻璃辦公室的門,坐到了他對面,他有些訝異,“怎麽了?哪裏不适應嗎?”

她頓了下,道:“江總,就是……你現在有空嗎?”

“十分鐘吧。”江臨琛看了眼腕表,放下瓶子,嘆了口氣,“等會兒還有個會議。”

“啊,那夠了。”溫之皎點頭,抿了下唇,凝着江臨琛道:“今早的事,抱歉,我沒想到他會直接動手。”

江臨琛“嗯”了聲,笑着望她,“沒事啊,不是你的問題,他只是和我有了點誤會。”

溫之皎眨了下眼,“他和你說了什麽啊?怎麽會有誤會啊?”

“他就說他跟你有約,讓我趕緊走之類的。”江臨琛像是覺得很無奈似的,眼神認真,“我知道你也是被威脅的,對吧?”

啊?

溫之皎腦袋上了有個問號,有些迷惑地看着江臨琛,等着他繼續說。

江臨琛像是沒發現她的不對似的,話音慢悠悠的,“我聽說遠丞前不久就和他鬧過矛盾,現在遠丞都這樣,我想他難免有刁難你之意。所以我和他說了很多,希望他不要帶走你,正好裴家和江家關系不錯,我認識他媽媽,也算他半個哥哥。”

“就聯系了他家人,希望他放過你。”他笑意淡了些,“不過我也确實沒什麽用,這麽大年紀了還被小年輕打了一拳呢。”

江臨琛說着,指背觸了下唇邊的淤痕。

溫之皎:“……”

好像這麽說事情也很合理啊!

江臨琛繼續道:“不過想想也正常,畢竟他之前被遠丞那樣對待,難免有遷怒的意思,只是你還是要小心。遠丞走了……昏迷了之後,媽對你意見又大,我很擔心你在這種處境下,被人蒙騙。”

啊真的嗎?可是裴野看着好像人其實還不錯耶?

溫之皎被說得有些懵,只是看着江臨琛,幾秒後,她看見他帶傷的臉上有了堪稱溫柔和煦的笑。他搖搖頭,又像是表現得很無奈,卻沒說話。

她感覺腦子裏像是有人在裝修,東一榔頭西一錘子的,一切都迷迷糊糊的。

溫之皎擡起手将耳邊發撩到耳後,陽光映過來,什麽光在江臨琛眼前閃了下。他定睛一看,發現是她塗的指甲油,細碎的銀光點綴在指尖。

還以為又是訂婚戒指。

江臨琛腦中突然冒出了這樣的想法,但接着,他的視線卻垂落了。幾秒後,他擡眸望向溫之皎,有些不太好意思似的,道:“要去開會了,啊,你能幫我整理下領帶嗎?我不太會打結。”

“哦好。”

溫之皎腦中的裴野和江臨琛還在博弈,嘴上已應了下來,她走到江臨琛身前。江臨琛正想站起身,溫之皎卻擡起手一推他肩膀把他推到沙發上坐着,下一秒,她就看見江臨琛壓抑的視線。

溫之皎立刻意識到不對,道:“順手了,對不起。”

她又補充道:“我只給遠丞打過領帶,然後一般都是他坐着,我站着,因為擡頭太累——”

“沒事,我也可以坐着。”

江臨琛截斷了她的話,對她笑了,眼睛裏卻有了些沉。

他直勾勾地凝着她,靠在椅背上,望着她動作。她垂着頭,蓬松的卷發便垂落在他臉上,肩上,勾起了幾分肌膚的搔癢與緊繃,淡淡的玫瑰氣息頃刻溢滿他的呼吸。

江臨琛望見她蹁跹的睫毛,抿着的唇,察覺到她呼吸時身體的起伏。她白皙纖細的手指在領帶之間纏繞,穿梭,指甲油上的光彩看着像是融化成濃厚的液體,幾乎要沾在他的襯衫似的。可再一眼,又是某種錯覺。

當她要進行最後一步時,手便抵住了他的胸膛調整着溫莎結的位置。

這一刻,溫之皎突然感覺他的體溫很高,胸膛熾熱,而他的心跳聲隔着□□,隔着襯衣,在她手下激烈跳動着。她幾乎錯覺她攥着的不是他的領帶,而是他的心髒。

她感覺到他有些淩亂的氣息,還有身上淡淡的須後水味道,涼而清爽。他們的距離有些近了,她擡起眼,看向江臨琛。眼鏡下,他那雙眼睛有着某種愉悅般的光亮,長久的凝視着,唇抿着,身軀下蟄伏着某種侵略感。

但下一秒,江臨琛便往後仰了下身,道:“我來調整吧。”

溫之皎松開領帶,江臨琛的手也伸向領帶,兩人的手相遇着彼此摩挲過一瞬,又離開。她迅速後退,拉開了距離,感覺腦中的問號更多了。可江臨琛已經起身,像是很誠懇地感謝,“麻煩了。”

他沒等她回話,已離開了辦公室。

剛走出辦公室,秘書便抱着文件彙報起了等會兒會議的內容,沒走幾步江臨琛突然道:“等下,我回去拿個文件。”

秘書沉默了幾秒,小聲道:“您今天已經忘了好幾次文件了。”

江臨琛拍了下他肩膀,“是,但是這次是真忘了。”

秘書道:“……小江總是不會這樣的。”

他說完意識到不對,馬上鞠躬:“江總對不起,我言語有失。”

“沒事啊,我跟他個性不一樣,我沒那麽嚴肅,不影響工作就行。”江臨琛笑起來,心情十分好似的,道:“而且,他上班時又不養花,我養啊,肯定要随時看看要不要澆水,萬一枯了怎麽辦?”

他回想起來今天幾次回辦公室時,玻璃房裏,望着電腦發呆的溫之皎。她甚至不知道可以拉下百葉窗遮擋視線,就那樣旁若無人地坐着,像是被囚在溫室裏的花朵,或是櫥窗中的月亮。

自從承認自己膚淺後,江臨琛深深意識到把溫之皎放在眼前的重要性,起碼就為了膚淺的視覺滿足,他很能提高會議效率。

秘書跟在他身邊喋喋不休,江臨琛走到了辦公室前,一推門,便發覺溫之皎沒有回她的小玻璃房,而是趴在落地窗前發呆。她垂着眼,陽光對她十分眷顧,連她臉上細小的絨毛與眼睫都鍍上了燦燦的光。

聽聞動靜的一瞬,溫之皎馬上轉身回頭,逆光下,他幾乎看不太清她的臉,只能聽見她道:“啊我就是看見有輪渡,有點好奇,所以看看。”

“嗯,沒事,我看文件累了也喜歡這樣。”

江臨琛笑了下,走到案幾上拿起文件,轉身往外走。走了幾步,他轉頭看溫之皎,她很自覺的,蔫蔫兒地往小玻璃房裏走。

他的手指摩挲了下文件,道:“你想下班嗎?”

溫之皎的眼睛亮了下,用力點頭,“嗯嗯嗯。”

江臨琛又道:“那你要跟我一起去——”

“開會嗎?”溫之皎打斷了他,用力搖頭起來,“不要,我還是等下班時間吧。”

她又蔫兒了似的,把自己關進玻璃房裏,開始看電腦。

玩一天小游戲了,她有點累了,還是看會兒小說吧。

溫之皎點開了一篇什麽玫瑰什麽月亮的校園文,連文案還沒看完,就聽見“邦邦”的敲門聲。她疑惑望過去,卻見江臨琛打開了玻璃門,站在門口望她,“不是去開會。”

溫之皎道:“啊什麽?”

江臨琛道:“翹班。”

溫之皎:“……!”

她跳起來,把筆記本電腦合上,火速把桌面上的小鏡子小梳子香水一大堆東西掃到包裏,三兩步沖到江臨琛面前,“真的嗎?什麽時候啊?現在嗎?”

距離的驟然拉近讓江臨琛驚了幾秒,一低頭,卻能看見她仰着臉期待的表情,她話還沒停,“我們去哪兒啊?我有點餓了耶,我想吃點東西再去玩,還有,我想了想,一百萬是你的積蓄,那你只給我十萬支援一下行不行?我覺得不是非得上班補償的對不對?十萬對我很夠了,真的!”

江臨琛聽見她一連串的話,竟感覺自己的腦子也有些暈了,回想着她的話,一句句回答:“真的,現在,對。還沒想好,你想吃什麽?可以,你想要多少都可以。如果你覺得不适合的話,就算了。”

他說完又笑起來。

真要命啊,還好不是十幾歲的時候遇到她,不然這會兒他搞不好真在廠子裏打螺絲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