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離遠一點
第0001章 離髒東西遠一點
“砰砰!”
“砰砰砰!”
沈驚睜開眼,發現天已經亮了。
他昨晚在巷尾的大垃圾桶邊睡的,身上裹了一件看不出牛仔顏色的牛仔衣。
男人把垃圾桶踹得砰砰響:“小神經,你爸都死一星期了,你還睡在屋外頭,你也不怕凍死?”
男人叫陳三,是沈驚他爸的老顧客,一個Alpha,信息素很臭。
沈驚形容不來那味道,反正比垃圾桶臭。
“陳三哥,”他揉着眼睛仰起頭,懵懵懂懂地問,“幾點了呀?”
陳三居高臨下地看着沈驚,這小子幹瘦幹瘦的,渾身上下就剩一把骨頭。
小時候看着沒點兒滋味,長大後倒是變了不少。
皮膚很白,和被牛奶泡過似的那種柔白,一雙眼睛黑白分明,嘴唇倒是紅得很,擦了口紅一樣。
興許是在他的Omega婊|子爸那兒耳濡目染的,這小子見誰都喊“哥”,說句話尾音帶個“呀”,和鈎子似的撓人。
陳三咽了口唾沫,往巷口瞅了眼,一會兒就有人進來倒垃圾了,還是得等晚上。
“五點半多了,”陳三俯下身,湊沈驚很近,嘴裏的味道很腥,“你爸死了,他的客人是不是你繼承啊?”
沈驚歪了一下頭:“陳三哥,你是不是上火呀?”
陳三狎昵地摸一把他的臉:“是上火了,火氣大着呢。”
沈驚抿着嘴唇笑,左邊臉頰露出一個深深的酒窩:“我是說你嘴裏有味兒。”
沒等陳三反應過來,眼前忽然被一片溫熱的紅色覆蓋。
他摸一把腦袋,草,全是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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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驚拎着塊板磚笑:“陳三哥,我爸死了,你也可以去死呀。”
尾音朝上揚,還是像把鈎子,要人命的那種。
陳三踉踉跄跄地倒退兩步,罵沈驚他爸是公交車,罵沈驚天生就要做雞。
沈驚從地上爬起來,一板磚砸過去。
陳三下意識擡手抱住頭,被沈驚一腳踹在了肚皮上。
“陳三哥,你罵我爸可以,罵我幹嘛呀?”
陳三眼前全是血,他透過血珠子看沈驚,總覺得這孩子眼睛發紅,和惡鬼似的。
他心跳的很快,轉身跌跌撞撞地想跑。
沈驚一把薅住他的頭發:“問你呢,哥,你罵我幹嘛?”
論起體格,陳三比沈驚強太多,但他被沈驚眼裏那股不要命的狠勁兒懾住了,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哆嗦了幾下。
沈驚一只手抓着陳三頭發,另一只手掐着陳三脖子,把人掀翻在地上,單膝跪在陳三胸膛上,操起板磚砸陳三的右手——
陳三剛才就是用這只手摸他臉的。
自打沈驚身量抽了條,陳三經常用這只手摸他。
所以只砸一下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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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三的慘叫聲響徹整條巷子,沈驚置若罔聞。
他抿着嘴唇,表情專注,機械地重複着擡起磚頭再下砸的動作。
巷子外傳來垃圾車的聲音,沈驚頓了頓,把板磚扔了。
陳三的右手掌鮮血淋漓,沈驚瞥了一眼沒看夠,又多看了幾眼。
“陳三哥,”他站起身,撿了個黑色塑料袋扔在陳三臉上,語氣裏滿是擔憂,“怎麽滿臉是血,快擦擦呀。”
塑料袋裏是泔水,全順着袋口流到了陳三臉上:“嘔——”
沈驚倒退兩步,看着陳三躺在地上幹嘔的樣子,太有美感了。
要是他有一部能拍照的手機,肯定要把這一幕拍下來做屏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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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着老街回了家,沈驚推開門,一股腐爛的氣味撲鼻而來。
他爸信息素誘導劑打多了,接客時死床上了,屍體昨天才弄走。
沈驚不敢和死人一個屋睡覺,這幾天都是在巷尾睡的。
屋裏亂得沒地落腳,有啤酒瓶、外賣盒,還有用過沒用過的避孕套,甚至有套蕾絲胸罩。
沈驚沒有清掃,因為他馬上要搬走了。
他爸死前把他賣了,賣給臨市的一家富人。
那家少爺信息素不穩定,需要一個同是稀缺血型的、臨近分化邊沿的人做安慰劑,沈驚被選上了。
那家人上午來接他,沈驚琢磨着把自己整幹淨點兒,萬一別人看他又臭又髒,退貨了怎麽辦?
他不能留在這裏,陳三會弄死他的,還有這片的其他Alpha男人,全都會弄死他的。
沒有熱水器,沈驚用熱得快燒水,燒到微熱,把水倒進臉盆,拿毛巾擦身子。
身上有幾處髒東西,沈驚都把自己擦破皮了,還是沒擦掉。
血流出來沈驚才發現,那不是髒東西,是陳年舊疤,有煙頭燙的,有小刀割的,全是他爸弄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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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了身幹淨衣服,又在袖口剪出兩個口子,沈驚接着洗臉。
鏡子裏映出一張臉,消瘦、蒼白、瞳孔漆黑、郁氣橫生。
沈驚對着鏡子命令:“笑。”
鏡子裏那張臉勾起唇角,左臉陷下去一個天真可愛的酒窩。
沈驚點了一下頭,很滿意。
收拾好行李,沈驚坐在門外等人來接,坐了會兒他覺得悶,身上出了汗,于是又跑到廁所洗臉。
鏡子裏的臉又是一副陰郁模樣,沈驚垂着眼皮,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夠難看的,誰會喜歡這麽一張死氣沉沉的臉。
他嗓音沉得能滴水:“笑。”
于是鏡子裏的臉笑了,酒窩又出現了,眼睛眯一點,彎出個弧度。
特好看,特純,能去演《山楂樹之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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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機很快就到了,沈驚坐在門邊,笑得臉僵。
“沈小少爺,”司機穿着黑襯衣,戴着白手套,“上車吧。”
沈驚禮貌地說:“叔叔,您喊我沈驚就可以了。”
實際心裏想的是多喊幾聲,他愛聽。
沈驚不是沒被喊過“少爺”,有個皮條客總這麽叫他,說他只要分化了,就是當“少爺”的好苗子。
兩個“少爺”不是一個味兒,一個是天上的少爺,一個是泥裏的少爺。
但司機沒再喊他了,把他的蛇皮袋拎到後備箱,打開後座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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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這兒到隔壁的新陽市車程一個半小時,司機很沉默,一句話沒說。
沈驚做過一些準備,知道在有錢人家當司機,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口風要嚴話要少,所以他也沒說話,坐姿很端正,時不時就瞟一眼後視鏡,檢查自己的笑容。
轎車開了一個多鐘頭,沈驚就笑了一個多鐘頭。
到了新陽市的一個別墅區,沈驚下了車,從後備箱拎出蛇皮袋。
他沒左顧右盼,也沒有表現出驚訝,而是直愣愣地站着,表現出一副明明手足無措又要故作鎮定的模樣。
司機看了他一眼,不自覺嘆了口氣,拍拍沈驚肩膀:“放松點,我在俞家幹八年了,先生和少爺人都不錯。”
沈驚先是像只受驚的兔子猛地縮了下肩膀,而後對司機感激地笑了笑:“叔叔,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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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管家模樣的中年男人出來接沈驚,他打量了沈驚幾眼,沒有流露出什麽情緒:“進來吧。”
沈驚拖着蛇皮袋跟在他後面,腳上踩着一雙開了膠的帆布鞋。
他努力昂首挺胸,但還是遮不住一身的局促與格格不入。
管家說:“先生出差了,晚上回。少爺剛晨練回來,你在這裏等着。”
沈驚站在大門邊沒有動,乖巧地點頭:“好的,叔叔。”
管家看了他一眼:“不用這麽稱呼我,可以喊我趙管家。”
沈驚垂下眼睫:“我不是主人,您也不是我的管家,我喊您叔叔吧。
懂事得讓人心疼。
趙管家的視線在他身上多停留了兩秒,沒說什麽,上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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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驚等了将近五分鐘,二樓出現了一個男人。
他看起來二十多歲,身材颀長挺拔,穿着白色襯衣。
領口敞着,底下的喉結形狀分明;衣袖折了兩疊,露出一截青筋明顯的小臂。
他應該剛洗完澡,漆黑的發尾微微潮濕,眉骨飽滿,鼻梁高挺。
沈驚站在大門邊,仰頭愣愣地看着他,心髒忽然難以抑制地怦怦跳動,身體裏的血液像是潮汐,一股一股地沖刷着血管。
男人俯視着沈驚,聲音溫和:“你就是那個孩子?”
沈驚連笑都忘了,讷讷地點了一下頭:“嗯,沈驚。”
男人問他:“哪個字。”
沈驚說:“驚吓的驚。”
這時有個傭人牽着一只小狗進門,小狗見到家裏來了陌生人,興奮地湊上來聞沈驚的蛇皮袋。
男人居高臨下,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裏,眼皮微垂:“晶晶,離髒東西遠一點。”
【作者有話說】
小驚病病的、茶茶的,很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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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說攻受都有病不是瞎說的,是真的挺有病,并且道德水準不高,介意的朋友們就不要往下看了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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