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08 我教你
第8章 08 我教你。
那邊今天倒是回複的很快。
【你想現在學習我就是睡了。】
他壓根就不想學習,況且就剩下半年了,他學不學都一樣。
應季雨那天之後就沒給他打過了。
臉被手機屏幕的光照得清晰,臉色明顯蒼白,她敲着字。
【我做噩夢了。】
【噩夢都是假的。】
【嗯,我知道。】
應季雨發怔地盯着手機屏幕,又問:【你怎麽沒睡?】
【不困。】
【你不在家?】
【嗯。】
【睡不着就起來學習,明天不是周末,白天補覺。】
他發完,就打了語音電話過來,弄的應季雨一激靈。
接通後,應季雨裹着棉襖真爬起來寫作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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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敢開燈,就開了一點手電放在書上面撐着。
寫了一套數學卷子的選擇,寫完後腦子更加清醒了,倒是聽到手機對面還真傳來了翻課本的聲響。
“你真在看課本啊?你不是不在家嗎?”
梁宗銘清了清嗓子才開腔:“借的趙起的,他們在外面打牌。”
你怎麽不打?
應季雨沒說。
就“哦”了一聲。
大概是她一直沒發出什麽聲音,對面冷不丁忽然問:“要不要抽根煙,我教你。”
“旁邊有煙嗎?”
應季雨怔忪了一秒,沒回話,随後又站起身走到了客廳,從客廳茶幾上的煙盒裏抽出了一根。
她有打火機,透明的,是過年時點仙女棒用的。
拿回來之後,盯着這根煙,摁動打火機,發出“咔啪”一聲響,房間瞬間被照亮,牆壁上都閃動着火色的光,忽明忽暗,跟點柴火一樣點着煙頭,又捏着這根煙有些笨拙地往嘴巴裏塞。
“然後呢。”
“先咬着再點,等看到火星燃的時候輕輕吸一口。”
他的聲音沙沙的,緩慢又一貫的漫不經心,聽着讓人內心有些平靜。
應季雨用力倒吸一口氣,被濃烈辛辣的煙給嗆了一下,忍不住的咳嗦,眼睛都有些泛淚。
“嗆。”
“可以停頓再吐出來。”大概聽到了她這邊的動靜,梁宗銘感覺有些好笑。
“很嗆。”她再說話時嗓子都是沙啞的,清了清嗓音又小聲嘀咕說,“一點都不好。”
“你為什麽開始抽煙。”
梁宗銘想了想說:“不知道,忘了。”
寫了大概半個小時,她又忽然開口。
“我困了。”
“那就睡覺。”
“梁哥,你他媽說有事是做數學題啊?腦子沒事吧。”
那邊忽然傳來高朗的清脆男聲,由遠到近。
“滾。”
“過來幫我打一局,我快要輸完了,剛刑蟬問我你是不是在這兒——”
……
他挂斷了電話,應季雨就合上了課本上了趟廁所,回來看到手機屏幕上落下一條未讀消息。
【走了。】
周末兩天都在下雨。
應季雨一直到中午才睡醒,姥姥等她出來才問她吃什麽。
“我沒什麽胃口。”
強喝了幾口糖粥,又趴在課桌上對昨晚做的數學題答案,八道題錯了兩道。
一道函數還有最後一道最難的題。
手機裏還有葉韻給她發來的消息,問她過年想不想來北城。
【你要來的話媽媽給你訂機票,你過來住一段時間。】
【叮叮,我跟你王叔最近,在相處。】
應季雨盯着最後三個字,頓了好久,回說:【我不去了,放不了幾天假,想多複習。】
她又給葉韻發消息問:【媽,我想搬出去住。】
【在姥姥家不習慣嗎?你不用擔心,以後我每個月會給你姥姥轉錢的。】
【我想自己住。】應季雨堅持。
【叮叮,你聽話,就剩下半年了,你自己住會不安全。】
應季雨就沒再回。
發完,又看到置頂梁宗銘的那條“走了”。
她又不自覺想到了昨晚他朋友口中那個叫刑蟬的,不知道是哪個字,但聽上去像是女孩。男生說這話時的笑調也像是調侃。
應季雨在暑假不小心點進過點贊他個簽的一個企鵝賬號主頁。
是個女孩,頭像一片白。
空間顯示了三張小圖的照片,她沒點進去,但看到對方化着精致的妝容,很漂亮很漂亮。
不管是穿着打扮還是身處環境,都是她沒見過的養尊處優,像是書香世家從小被人捧在手心裏長大的公主。
他很受歡迎。
這種歡迎程度已經超越了她之前的想象。
這個認知沖到腦子裏之後,她還有些愣。
那時她也不知道怎麽,一股氣删掉了他的好友,甚至删掉的前一天淩晨,都還在聊天問他是什麽星座,問他什麽時候生日。
應季雨生日在7月25,獅子座。梁宗銘是摩羯。
搜索引擎顯示兩者都容易因為步調不一致而産生矛盾,且都不願意退讓。
删了他好友一直到開學,應季雨都變得悶悶不樂。
也是在删了他的第二天,她不小心接到了從外地回來的應洪濤備用機的電話,是一個女人。
應季雨挂完電話就查看了他微信賬單,他手機微信裏有大量688的轉賬,他出軌了。
應季雨翻出書包,從口袋裏翻出了那兩張紙幣,皺巴巴的,帶着小販老板手指上油餅的氣味,邊角已經被卷破了。
她認認真真展平,夾在本子的中間某一頁。
這個本子還印着夏河中學的徽章,是她高二運動會三千米第二名的獎品。
應季雨知道知道梁宗銘家在哪。
杞縣的。
周格第一次去杞縣看病時應季雨就愣住了,等她回來還聽她說杞縣的發展好一些,最近那邊在翻修建火車站。
她發的一些照片應季雨也會看,想知道杞縣長什麽樣子,那個人從小到大生活的地方是什麽樣子的。
高二那年夏天,互聯網自媒體盛行,應季雨在社交平臺刷到有人宣傳,随手轉給了梁宗銘。
那時應季雨跟他聊天極其頻繁,頻繁到了幾乎每天都會說話的程度,當然每次都是她主動。
她不是喜歡安靜的人,但剛轉學沒多久,大家都有了圈子,她不知道怎麽主動也不知道要說什麽,甚至有些害怕因為班主任針對她,連帶着大家也不願意靠近她。
像是一種自我的孤立。
也曾經試圖跟之前學校的同學聊天,沒聊兩句話題就冷下來了。
但梁宗銘不一樣,他陌生,不熟,隔着一層朦胧的網絡,讓她充滿了探究欲跟分享欲。
【哎對了,我看到網上最近,好多人去打卡杞縣的海鮮拌面超級好吃!距離我好近,可惜沒有時間。】
聽說用了秘制的醬料挑拌的,近日無辣不歡人士的蓓蕾轟炸器top。
當時他沒回,一直到下午才回的消息。
【吃了,難吃,吊瓶中。】
還配了紮了針的圖。
應季雨眼睛撐大。
【?啊。】
【謝謝你,我十八年了才知道自己蟹黃過敏。】
應季雨後知後覺,又問:【你在杞縣啊?】
【昂。】
【啊……醫生說什麽?】
【讓我下次少吃點,還能救救。】
應季雨:【……】
應季雨:【你自己去吃的,才不怪我。】
L:【沒說你。】
應季雨又打開那張照片看。
一個手背,針埋在醫用膠布內,滲出了些血。
他的手掌很大,手指很長,骨節分明,又帶着些粗粝的紋路,指骨內側有個很淺的紅痣。
那是應季雨第一次忽然感覺,梁宗銘距離她很近,他就在距離她不遠不近的地方生活。
她在知道後鬼使神差去搜過,從夏河到杞縣的大巴車在手機上搜不到。
她從小到大都沒出過遠門,甚至于沒離開過夏河,沒坐過大巴也沒坐過綠皮車。
那一瞬間,她又覺得不是那麽近了。
此時心尖忽然湧動着一股莫名的沖動,想見他,認識他。
從你好啊,我叫應季雨,就是……經常跟你聊天的那個網友開始。
應季雨把本子放在書包裏,又打開手機,盯着跟他的聊天界面,閉了下眼,有些破罐子破摔地發。
【梁宗銘,昨晚你朋友說的那個女孩是你朋友嗎?】
過了十幾分鐘,他回了個嗯。
【怎麽?】
【你女生朋友很多嗎?】
【多少算多。】
應季雨沒回這句,只是問:【能不跟那些人玩太近嗎?】
【為什麽?】
【現在想起來我是個混混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