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混蛋
第16章 16 混蛋。
應季雨去了圖書館看書, 在圖書館看到了一本日本懸疑推理小說叫《青之炎》。
書從圖書館拿走要辦卡,毀壞要雙倍賠償,她正好閑, 索性拿着書在旁邊課桌上看。
陽光透過碩大的玻璃窗照射在木桌上,窗外樹蔭搖晃,午後時光惬意。
應季雨一頁一頁翻着看, 手肘撐着下巴。
在第二章, 她看到紀子問。
“如果我的眼睛沒問題的話,現在外面應該是晴天。”
“既然這樣, 為什麽你的畫裏在下雨呢?”
她盯着這句話看了許久,摸手機時才意識到書包還在肩膀壓着, 把書包放在旁邊。
不知道是不是故事過于引人入勝, 又被旁邊太陽曬的很暖和,應季雨遲來的昏昏欲睡。
她從撐着下巴變成了趴在桌面上。
這家圖書館是新來的,一家連鎖書店, 今天來的人還很少, 很安靜。
故事的主線也很簡單,秀一因為常年遭受父親的暴力行為,試圖殺掉他的父親。
她還沒看到結局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書頁搖晃了幾下,呼啦啦蓋上。
窗外的光線一寸寸移動, 照耀在眼皮上,應季雨眼珠在眼皮下滾動了幾下,下一秒又感覺到光線消失,睡意繼續往下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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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宗銘是一路跟着她過來的,她沒過去,就站在後排的書架後,依靠着牆壁手裏随便拿了一本書翻看。
整個圖書館這層樓都是靜悄悄的, 百無聊賴翻看這本書,過了大半個小時他才走出去,一眼看到趴在桌面睡着的應季雨。
他徑直過去後才想起來手裏拿了一本寬大的英文雜志沒放下,他看不懂書裏在說什麽,也就随便抽出來的一本放空大腦。
光線很刺眼,即将日落,像是太陽落後前的狂潮。
在課桌對面站着,目光落在人顫抖的眼睫上,下意識伸出手,用手裏那本書遮擋住了她臉上的陽光。
他就站在原地,手臂一直擡着,給她遮着太陽,目光落在她面前的這本書上。
掃了一眼名字後,又把目光落在她偶爾還會在轉動的眼珠上,睡得很不安分。
她睡眠質量似乎很差,才經常在晚上發消息。
一直到光線徹底移開,西邊的太陽變成火紅的圓,金色的光落在大街小巷,老舊的青磚房被染上一層橘黃,梁宗銘才移開手。
找了書原來的位置放進去,從圖書館離開了。
應季雨還是被圖書館的管理員給叫醒的。
她縮了下脖子,睜開眼時還有些懵。
女孩笑着說:“天都要黑了,一會會冷。”
應季雨摸了摸有些泛紅的臉。
“對不起,我睡着了。”
“沒事沒事,是怕你一會錯過回家的車。”
應季雨還是借走了這本書才離開的。
登記時還是剛才那個管理員,她是負責這層圖書室的。
“剛才有個男生還一直給你擋太陽,我還以為你們認識呢。”
應季雨填表格的手一頓,倏然擡頭。
“男生?長什麽樣子?”
“戴了個口罩,不過很高很帥。”
口罩?
“黑色口罩嗎?”
“對,是找你的吧,我看他撐着那本書有一兩個小時,等太陽沒了才放下,就站在那兒,哪有陌生人會這樣的。”
應季雨耳朵有些轟鳴,填完表,背着書包出來,撲面而來就是燥熱的風。
中午跟晚上的溫度還是有差,但炎熱的夏季總攪拌着火。
她腦海裏想着其他的,差點撞上前面的柱子。
停下腳步後腦海裏才想着,所以,是梁宗銘嗎。
上次那個來買煙的人是他?
她剛拿起手機,看到李炎給她發的消息,問她要不要過來玩。
【梁宗銘也在,來呗,今天不是周末麽。】
他來找他們玩嗎?
一瞬間心中的預想似乎又被印證加深。
應季雨盯着這條,手指捏着手機捏緊了一些。
【你們在哪?在幹什麽?】
她總覺得自己每次都會錯過什麽,在猶豫躊躇之間失去很多東西。
等到事後又下定決心下次不要這樣。
【店裏喝酒,你會嗎?他們在燒烤,卓宇跟周格也在。】
【诶,我們打賭你會不會過來,你猜梁宗銘壓得什麽?】
周格上午時跟她說過,下午下課不跟她一起去圖書館了,卓宇那幾個朋友來玩,她跟他們一起去吃燒烤,還問應季雨去不去。
好不容易有個周末,應季雨本來打算提前回出租屋睡覺的。
一直到對方給她發了個地址,她才穩住心跳回。
【我一會過去。】
這一瞬間,她腦海裏一片空白。
随後想的是,她要提前跟梁宗銘見面了。
跟梁宗銘見面。
果然世界上一切的事情都是計劃趕不上變化的。
想到這兒時,心跳幾乎沖到了嗓子眼,握緊手機的掌心緊張到沁出一層薄汗。
她打了個車,去了李炎發來的地址。
坐在車上時,還看了一眼梁宗銘的賬號,他沒上線,應該正在跟那幾個人喝酒。
此時坐在車上盯着窗外一閃而過的店鋪牌匾,應季雨又想起他說不會把什麽當真,但他交朋友又真的很簡單。
或者他并不需要朋友對他真心實意,只是享受那種參與其中的熱鬧。
出租車停靠在一家燒烤店的門口,應季雨結了賬下了車,才看到外面不知道什麽時候下起了雨。
天氣預報并沒有報道有雨,此時噼裏啪啦的電閃雷鳴,天空閃電照亮了整條馬路跟上空翻滾着的烏雲。
應季雨進了店,店裏有寥寥的人在吃飯,燒烤的油膩味在進入店內的一瞬間刺着鼻子。
這家店大概也是新開不久的,沒多少人來,地理位置也并不是很好。
她跟前臺說了包間號,前臺給她指了指在二樓。
二樓全都是小包間,上了樓梯後有個開闊的吧臺,放滿了琳琅滿目的酒瓶,旁邊花瓶裏插着不少百合花,沖淡了鼻息的油膩味。
她看着門牌號敲了敲門,過了大概幾秒,李炎從包間裏開的門。
“你真來了,我還以為你開玩笑的。”
應季雨身上還背着書包,站在門口就聞到了裏面的煙酒味,一瞬間有些後悔她應該先回家至少把身上這件校服換下來再過來的。
“這有什麽好開玩笑的。你賭贏了嗎?”
他開了門,又問她會不會喝酒。
“沒喝過。”
應季雨站在門口,掃着面前幾個坐在沙發上懶懶散散坐着的幾個男生。
年紀都不大,穿的流裏流氣,她一進來都不說話了,看着門口的方向跟她對視着。
全都是陌生的面孔。
“沒事,喝不了一會送你回去。”李炎笑着說。
包間裏只有一個燒烤架,旁邊桌子上放了不少蔬菜跟牛肉薄片。
包間是用大理石堆砌設計的,整個房間冒着燒烤的熱煙,房間卻異常的涼爽潮濕。
“周格不在嗎?”
她話音剛落下,就聽到了身後一陣很輕的關門聲。
那一聲很輕,“啪嗒”,似乎重重敲擊在了心髒上。
她轉過身看向李炎,話都沒說要去開門,又被他拉扯住關上了門。
“你幹什麽?”應季雨盯着李炎眼角的那道疤痕看,光線照在他眼睛上,應季雨活生生感覺到了一股沁入皮膚的寒氣。
“你騙我。”
“我會報警的。”
李炎聳了下肩,“他們吃完走了,你緊張什麽?吃個飯而已。”
旁邊幾個男生看着她這樣子笑,眼睛又盯着她身上的校服看,歪過頭跟旁邊人問:“學校現在都有校服穿了啊?還挺好看。”
“早就有了好吧土鼈。”
“叫什麽?應季雨是吧,吃點呗,吃完一會送你回去。”
“放心,我們可不會做違法亂紀的事情,還要混呢。”
應季雨低頭從口袋裏拿手機,又被一個長得挺矮的黃毛拽過,扔給了對面男生。
大概以為應季雨會走過去搶奪,手機從第一個人傳到了李炎手裏,李炎直接給扔到了旁邊一個正在翻滾着,只剩下一些青菜沒吃的小火鍋裏。
應季雨從始至終站在門口的位置沒動。
此時遲來的恐慌跟害怕才爬上心頭。
“你到底要幹什麽?你根本不認識他,卓宇跟周格知道嗎?”
李炎看着她不吭聲。
應季雨眼圈泛紅,又轉過身去摸門把:“開門讓我走,會有人找我的。”
旁邊男生看不得她這樣子,不耐煩地啧了一聲,抓着她的頭發直接把人甩到一邊去。
她很輕,比想象中的輕很多,抓着她的馬尾把人往牆壁上砸。
一瞬間就發出了劇烈的“咚”的一聲。
牆壁上都沾了血。
他松開手,人就順着牆壁往地面上滑。
燈光落在她額頭上,男生才意識到手勁兒用大了,活生生把她的額頭撞出來一個坑,正往下滋滋冒着血。
李炎都被他的舉動給吓一跳,看到應季雨滿臉都是血,正坐在地上靠着牆,眼神驚恐地盯着他們看,身子不停往後縮着,心髒都咯噔了一下。
“你他媽幹什麽?動手幹什麽?”
黃毛啧了一聲:“不動手我來幹什麽?怎麽不找幾個女生,我又不知道用多大勁兒。”
“卧槽了,誰讓你打她了。”
黃毛側過頭看李炎,笑了下:“你不是喜歡她吧,之前不是還暗戀刑蟬麽,口味變了啊?”
李炎被他戳中也沒說話,只是盯着應季雨臉上的血,皺緊眉,從桌子上扔了一包紙在她身上讓她擦。
“放心,這點血沒事的,就是看着吓人而已,你又不是沒打過架。”
我他麽可沒打過女的。
李炎盯着她的額頭,半信半疑看着黃毛:“真沒事?”
“真沒事。”
他說完,就看着後面幾個人。
“你們先走,我倆在這兒就行。”
應季雨額頭一陣一陣的疼,她甚至感覺到額頭處流出的血糊住了眼睛,那種刺痛感似乎頭骨都在分裂。
目光落在旁邊滾落在地的啤酒瓶上,應季雨用書包擋着,抓起啤酒瓶就往黃毛的額頭上砸。
“砰”的一聲,碎玻璃的渣子順着他的毛衣往下落。
他頭發不長,有一塊玻璃甚至插入了他的後腦勺。
黃毛疼的身子都往前晃,腦子一懵,轉過頭看向往門口沖的應季雨,跟瘋了似的。
手指輕而易舉拽住她的書包,另一只手桎梏着她的胳膊又把人往牆壁上扔。
仍舊是剛才的位置,額頭被大理石凹凸牆壁狠狠撞擊着,應季雨在那一瞬間感覺到劇烈的疼痛,眼前瞬間一黑,她只感覺到猩紅的血正在遮擋着她的視線。
耳畔的聲響似乎有些模糊,她迷迷糊糊地躺在角落,身後的書包墜着她,她沒力氣站起身。
“你他媽幹什麽?你別……弄死了。”李炎看到應季雨臉上的血都有些慌了。
黃毛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倒吸了一口涼氣。
“你看着她,我去醫院買點紗布跟藥。”
他身上流得血也不少,後腦勺上還有玻璃渣,穿着黑色,于是血液浸潤進衣服裏才不是那麽明顯。
捂着後腦勺他就從包間出去了。
他走之後,包間瞬間變得空蕩蕩。
寂靜的包間裏只有火鍋在翻滾。
李炎舉棋不定地看着躺在地上血流不止的應季雨,腦子呆了一下,在這一瞬間才忽然意識到不對勁。
“我操你媽……”
他低着頭手指都在顫抖,又蹲下身扯着昏迷不醒的應季雨。
“醒醒,你別睡着啊……”
給卓宇打電話現實無人接通。
他才忽然意識到自己被算計了。
草。
李炎踹了一下牆壁,手都拿不穩手機,慌忙給120打了電話。
他跪在應季雨旁邊,手指瘋狂搖晃着她的肩膀,額頭都冒着冷汗。
“應季雨,你醒醒,你他媽……”
晃了好一會人都沒有任何反應,才忙不疊地抱起人往樓下沖。
一樓正在吃飯的寥寥兩桌看到這架勢被吓了一跳,站起身往他們這邊看。
“怎麽了這是?”
“她身上是不是在流血。”
剛下樓120就閃着燈開了過來。
李炎上了救護車,就站在旁邊拿着手機不停的給李炎打電話。
不是他媽說好拿應季雨威脅他的嗎?
怪不得今天來的那幾個人他都不認識。
人在十分鐘後被送進了手術室,李炎盯着手術中的紅燈,站在手術室門口攥緊拳心如死灰,沒多久警察就來了。
……
應季雨是在那天之後的一周後才醒的。
身上還插了很多管,睜開眼就是一片白,以及空氣中濃重的消毒水味,醫療電器“滴滴”的聲響。
她還不太能适應強光,只是微微眯着眼,一下一下眨着眼睛。
注意到旁邊的人影,才用餘光去看。
她看到葉韻張唇說了什麽,又一直用手指摸着眼淚,旁邊王謙在她身邊,撐扶着她的身體,眼神看着應季雨,帶着些心疼跟憐惜。
應季雨想說話,張了張唇,才意識到自己說不出話來。
她感覺身上好痛,額頭像是開裂了,四肢百骸都疼的要命。
疼的她想哭。
她喊了之後葉韻瞬間湊過來,眼睛通紅,眼淚一直往下掉,手指摸了摸她的腦袋,嘴巴裏說着什麽。
直到這一瞬間,應季雨才怔忪地反應過來。
她不是說不出話,而是聽不見了。
她試圖去摸自己的耳朵,手背上插着管,擡不起手。
過了會兒王謙大概從她的神情裏看出了什麽,慌忙拿出手機打字,放在她眼前。
【叮叮,醫生說你顱骨骨折損傷了聽覺神經,不要害怕,休養幾天就好了。】
【你放心,我們不會放過那些欺負你的人。】
應季雨只是盯着他說:“我手機呢?”
她聽不見,都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說出這句話。
只是看着葉韻痛哭流涕說:“你還找手機幹什麽?我都不知道,你從你姥姥家搬出去的了,都不知道你現在跟那些小混混在一起玩,應季雨你在幹什麽?你平日裏不是最聽話最懂事的嗎?你怎麽跟那些人……跟那些人在一起啊?”
旁邊王謙拉了拉她的衣服,輕聲說:“好了,讓叮叮休息一會兒。”
他又拿出手機打着字給她看。
【你手機壞掉了,手機卡也不能用了,等你好了再去買一個新的,暫時不要玩了,好好在醫院養病,你媽很擔心你,接到電話就匆匆趕回來了,別怕,我們會在這兒陪着你的。】
應季雨盯着他沒吭聲,腦海裏還回蕩着她識別出的葉韻說的幾個字。
等房間空了,她才盯着天花板,眼睛酸痛腫脹,嗓子幹疼,腦袋也很沉,閉上眼沒一會又墜入黑暗。
-
應季雨住院了兩個月,期間葉韻沒再回北城,一直在醫院照顧她,王謙因為工作原因不得不暫時從夏河離開。
警察來過,當時應季雨還躺在床上,她被撞的太狠還沒恢複,不太能正常配合調查。一直到她能坐起身正常吃飯緩慢下床,警察才又來了一次。
那時應季雨能聽到的聲音分貝很低,王謙總是跟她說她會恢複好,但此時大概就是恢複好的狀态了。
醫生測過,聽力下降的很厲害,還不如她耳背的姥爺。
王謙從北城花了十幾萬買了一個助聽器給她,應季雨卻不願意帶,手裏拿着那對隐形助聽器,固執地不想要這東西塞進自己耳朵裏。
要配合醫生調查,她還是戴上了。
講了那天的事情,說的很慢,有時候需要想一會兒,才能複述出那天發生的事情。
“所以你去之前沒跟你朋友确認她在嗎?”
應季雨嗯了一聲。
“他們認識的,我沒多想。”
“你說你早上本來不打算去的,後來為什麽又打算去了?”
應季雨低垂着頭,沉默了片刻才說:“餓了。”
警察又問了幾句之後點了點頭。
“那個店裏沒有攝像頭,目前李炎在警局被拘留,暫時還沒找到你說的那個黃頭發的男生,問了那群人,都說沒有這個人,等之後有照片再找你确認。”
應季雨說好。
下一秒又看向警察:“他為什麽要打我?”
警察搖了搖頭:“還沒問出來。”
應季雨不明白。
“他會被判刑嗎?多久?”
警察:“根據醫院的醫療單來說你這屬于重傷,至少三年,但據你所說李炎并不算是直接的肇事者,之後要看怎麽判定。”
警察離開之後,應季雨還在發呆。
葉韻從病房外走了進來,應季雨又擡頭看她,問今天是幾號。
葉韻摸了摸她的腦袋。
“五月底了,要不要吃水果?”
應季雨搖了搖頭:“不想吃,媽媽能把我手機給我嗎?”
葉韻皺了下眉:“你還沒好,不要玩手機,醫生說你要好好休息。”
她瘦得整張臉都凹陷,胳膊細的用手指都能輕松環繞,鎖骨更是明顯的吓人,臉色也是一天到晚都是蒼白的。
“我下個月就要高考了。”
“你現在不适合參加高考,媽媽擔心你的身體……”
應季雨就沒吭聲。
反正她本來也準備複習的。
“我想複習一年。”
葉韻就問:“叮叮,你要不要跟媽媽去北城,讓你王叔給你找個學校。”
應季雨搖頭:“不想去,那邊的學習跟這邊不一樣,我高考還是要回來。”
也是。
葉韻又低着頭抹眼淚。
從她很小就知道,葉韻特別愛哭,眼淚總是流不止,以前他們倆吵架應洪濤看到她哭大抵是心疼的,還會去哄她,後來再聽到她的哭聲只會産生煩躁厭倦的情緒,甚至會開始摔東西。
那時候就告訴她,哭沒用。
“叮叮,你為什麽要從姥姥家搬出來?本來在姥姥家好好的,我跟你王叔把你的東西都搬回去的,你租的那個房子那裏面都是什麽人,那個老板也是,站在門口跟一個穿的很暴露的女孩親,光天化日之下也不害臊,她手裏還拿着煙,年級還看上去那麽小。”
應季雨就說:“你什麽時候也會以貌取人了。”
葉韻聽着她這話,心髒都疼。
“你老實跟我說,你是不是跟一個混混談戀愛了?你去租房是不是跟他——你們——”
葉韻一時之間都羞恥丢人到說不出口。
應季雨一時間都笑出眼淚。
“跟他上床了,親了抱了,什麽都做了,你要不回來估計你肚子裏的孩子都有外甥了。”
葉韻睜大眼睛,手指顫抖着一巴掌重重扇在她臉上。
“啪”的一聲很響。
應季雨臉頰一瞬間泛紅又發麻。
她抿着唇,感覺到耳朵都因為這力道在轟鳴。
“我手機呢,你看我手機了。”
葉韻手還在顫抖,她扶着自己的肚子,眼睛紅着盯着她看。
“你什麽時候變成這個樣子了,你看看你現在是什麽樣子!不好好學習不好好上課就算了,你自己跑出去跟那群混混混在一起,你知不知道羞恥?”
沒你不知道。
應季雨低着頭,閉上眼也沒再吭聲。
生氣起來的話不是本意,她不想說話。
哪怕葉韻有真的問她一下呢。
葉韻肚子才四個多月,她本來就瘦,顯懷也不明顯。
就是時常胃口不好,還要跑來醫院照顧她,自然是撐不住的。
平常有幾次是姥姥做了糖粥給她送過來,還在旁邊旁敲側擊問她有沒有把那件事告訴她媽。
應季雨低着頭不說話。
反正她現在是個聾子了。
姥姥也沒在多問,嘆了口氣,就從醫院離開了。
姥姥走之後周格就來了,她知道了這件事之後也被警察問過話。
她跟卓宇一起來的。
“那個李炎真的腦子有問題,警察不會放過他的。”
“我跟卓宇那天根本就沒去什麽燒烤店,對不起……要不是因為我倆你也不會去。”
她又回頭看了一眼卓宇,卓宇也低着頭跟她道歉。
應季雨實在沒什麽力氣說話,甚至對這件事極其疲憊,她對警察說到麻木,已經不想回憶那天的事情了。
卓宇後來自己從病房離開了,就只有周格陪着她坐在病房裏。
“明天不就要高考了嗎?你也回去吧。”
周格低着頭,眼睛泛紅問:“你生氣了嗎?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他們是那種人,卓宇已經不跟他們玩了,要不是我……”
也是,她明明知道那些人是混混,魚龍混雜,不應該讓應季雨跟他們認識。
應季雨搖了搖頭,又想起什麽說:“你身上有錢嗎?”
周格就點了點頭:“有,你要多少?要付醫藥費嗎?”
應季雨笑着說:“不是,明天讓小護士偷偷給我買小可愛吃。”
“你能吃嗎……”
“我傷的是腦袋又不是胃。”
周格就把口袋裏的所有紙幣都給了應季雨。
今年手機支付泛濫,大街小巷都很少用紙幣了。
“夠嗎?”
應季雨抓着這一把零錢,不知道汽車站有沒有漲價,就全拿着。
“夠了,等我出院還你。”
“你備用機能讓我用用嗎?太無聊了,我媽收了我的手機。”
“醫院能聯網嗎?”
“能。”
“我一會給你拿,那我先走了,你有什麽事情給我打電話,哦不對,你沒電話。”
-
六月七一大早。
應季雨就從醫院跑了,她穿着葉韻落在醫院的外套,褲子跟鞋子還是她的。
換上之後偷偷從醫院出來打車去了汽車站,買了一張夏河去杞縣的車票。
很巧,還有五分鐘出發,她上了車坐進一個靠窗的位置,車就從始發點緩緩移動出了汽車站的大門。
天色還是陰沉的,應了那句每年高考必下雨。
車子上的人很多,早班車,衆人昏昏欲睡,車上的人都很安靜。
應季雨才知道自己坐大巴車也暈,旁邊人在靠着靠背睡覺,她只敢開了一點窗戶的口子,風順着吹進來,她歪着身子堵住風口,拉住旁邊藍色的窗簾阻擋亂飄。
車輛颠簸地走在廣闊大道上,旁邊大叔肥碩的身子不停搖晃,她被擠在最裏面坐着,風吹的渾身不舒服,呼吸都有些稀薄。全程縮着彎着腰,打開手機看了看時間。
周格一直到今早才把手機給她的,應季雨害怕葉韻過來,沒打開手機看就從醫院跑了,此時也沒來得及登一下賬號。
她腦袋有些沉,縮着身子打盹,直到窗外的風越來越冷,才迷迷糊糊睜開眼,看到外面的雨夾着雨絲,給關上了窗。
又聽到旁邊幾個男生女生問司機:“是不是快到杞縣了?”
司機大叔說:“對,還有個十分鐘吧,你們在哪下?”
“汽車站下就行。”
應季雨的心髒一瞬間被提起,倏然緊張起來。
時間剛過十一點,等到了之後他應該剛好結束上午的考試。
她盯着窗外風景,每一幀,都是通往她見那個人的方向。
低下頭才注意到手指正抓緊着手機,指骨都握到泛白,被風吹的有些冰涼。
搓了搓冰涼的手,打開相機看着屏幕裏的自己,臉色不是很好,泛白,鼻尖又泛紅,額頭上還有傷口貼着白色紗布。
她住院了兩個月,已經好的差不多了,醫生說已經可以出院了,葉韻非要她多住幾天觀察。
到了地點應季雨就跟他們一起下的車。
站在原地盯着面前的汽車站看了一會兒。
比夏河的車站大了許多,但仍舊是破破舊舊的,天空陰郁低沉,空氣潮濕刺冷,汽車站的牌匾燈都有個不亮了,只剩下氣車站三個字。
來來往往也都是背着包裹佝偻走着的中年人,大多數都是從外地打工回來的。
步履匆匆,沉默又寂寥。
剛才問司機的那幾個年輕人拉着行李箱說說笑笑打了車回去,這個點回杞縣,應該不是學生。
時間剛過中午十一點半。
她揣着碩大的外套口袋,慢吞吞出了汽車站,門口沒有什麽可以遮擋的地方,雨卻越下越大,肩膀不時就濕透了。
大概是處于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中,應季雨莫名的不太适應,這是她第一次離開家,第一次自己坐車,第一次來找人。
風灌進濕潮的外套裏,她縮了縮脖子,躲在一個只有一點點檐的牆壁下,躬着身子避免水滴落在屏幕上看不清。
用衣袖不停地擦着斜滴上的雨水。
鼻尖太冷呼吸不過來,微張着唇小口呼氣。
連上網之後,應季雨還沒來得及給對面發消息,一瞬間看到了APP置頂裏的一條,來自半個小時前跳出來的消息。
只有簡短的一句話。
【應季雨,老子走了。】
這一瞬間,應季雨只是怔忪地盯着這句話,心髒就像是被什麽東西勒着一樣,抽痛着緊縮。
眼圈層層疊疊地泛紅,她吸了吸鼻子,想給他發為什麽。
她沒想做什麽。
只是想見他一面。
還是說他見到過她不想繼續,所以提前離開了。
雨下的越來越大,頭發都是一縷一縷地往下滴水。
應季雨眼淚止不住地往下落,混着雨水,只能看到她通紅的眼睛跟眼白處濃重的紅色,臉色也慘白到吓人。
應季雨用濕透的衣服擦着眼角,又恨自己為什麽要一直掉眼淚。
“混蛋……”
那一瞬間,她紅着眼茫然地看着陌生的四周,一瞬間像是被陰沉跟冰冷包圍,她有些崩潰地哭出聲,身子顫抖說:“梁宗銘,不理你了。”
從那天去過夏河之後,梁宗銘就待在杞縣,給他奶奶上了上墳,又整日窩在趙起家打游戲。
他爸媽都在外地,他平常也都是一個人,畢竟快要高考,趙起幾乎每天都在看書學習,只有偶爾早上會跟他一起去初中那個籃球場打球。
打完梁宗銘就跟人去喝酒。
撞上有人悄悄問他是不是要從杞縣離開了,獻媚的表情太過明顯,讓梁宗銘想笑。
“怎麽?”
“哥你帶我也走呗。”
梁宗銘面無表情讓他滾。
那兩個月他都沒登賬號,只是一味地不想看,一直到賀知周來找接他的前一天,梁宗銘把房子的鑰匙給了趙起。
裏面沒什麽貴重的東西,讓他如果沒事去看一眼就行。
“放心,幫你看好,你真準備走了?你那個小網友呢。”
梁宗銘過來的路上手機壞了,被旁邊飙車的混子撞了一下,口袋太淺,掉出去還剛好被旁邊經過的汽車壓得稀碎。
撿起來發現手機卡都折斷了。
他又聽到趙起問:“你不跟她說一聲?或者——”
“沒必要。”
趙起驟然收聲兒。
“我們本來就沒什麽關系。”梁宗銘語氣仍然沒什麽波瀾,“走了。”
高中畢業不都這樣麽。
趙起啧了一聲。
真他媽沒心。
梁宗銘是第二天一早從杞縣離開的,管家在樓上收拾他的東西,其實沒什麽可要的,這些東西就算是帶走也是帶回北城別墅裏堆着。
賀知周站在門口,盯着這個堪稱家徒四壁的房子,拍了張照片好到時候跟爸媽賣慘。
順着他的視線,才瞧見桌子上放着的一個被碾壓的屏幕稀碎的手機,梁宗銘一直盯着看,看了十幾分鐘了。
他邁着步子走過去,手指碾着手機看,問向梁宗銘問:“還要嗎?卡都斷了。”
“要補卡現在還來得及。”
他應該不會來霧城了,也沒必要辦霧城的卡。
但一張手機卡畢竟綁定了很多、關于這個地方的所有東西。
“不要了。”梁宗銘移開視線,轉身往樓下的車內走。
“扔了吧。”
那條消息,是梁宗銘用賀知周的手機發的,發完,注銷了賬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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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季雨買了下一輛回夏河的車票,在車站等了兩個小時車才啓動。
中午,雨還是淅淅瀝瀝下着,暴雨越來越大,仿佛天空都要塌陷下來。
她沒吃午飯,餓的胃部都在痙攣,坐在搖搖晃晃的大巴車上渾身都難受想吐。
旁邊男生大概看她的樣子不太對勁,遞過來一包紙巾問她“還好嗎?”。
應季雨擡起頭,表情虛弱地搖了搖頭:“謝謝。”
下了車已經下午四點多了。
周格剛下了考場就收到了應季雨媽媽打來的電話問她知不知道應季雨跑去哪了。
說她從醫院跑出來,身上什麽都沒有。
周格瞬間就想起了她給她的備用機。
給她發了消息,收到應季雨的回複說在車站。
揣了兩個面包就打車去了車站,打着雨傘走過去時,看到應季雨正蹲在地上,用胳膊環着膝蓋,她走過去時才迷茫地擡起頭。
周格看她的樣子被吓一跳,額頭還沒好,從紗布裏滲出了血,臉色蒼白,嘴巴也幹到翹皮,狼狽到整個人下一秒都要倒過去。
眼睛通紅。
她從認識到現在,從來沒見過應季雨這個樣子。
她總是情緒穩定,理智又清醒,周格現在還記得她喜歡跟應季雨一起玩是因為她總是能成為那個她能夠依靠的人,不管做什麽,她都能陪着她安慰她,說一些開玩笑的話哄她開心。
連她奶奶去世,都是她第一時間跑去她身邊的。
“應季雨……你去哪了。”周格一瞬間都不敢走過去碰她。
應季雨回過神,還是保持着蹲着的姿态,恍然說:“我……去買藥。”
“買什麽藥啊你要跑去外面,你怎麽不早說讓我考完跟你一起再去啊。”
周格感覺她有些不對勁,但又不知道哪裏不對勁。
伸出手拉她起來,打了車送她回家。
應季雨把手機還給她,說:“你回去吧,我媽在家呢,我自己回就行。”
周格擔心着問:“真沒事?”
應季雨搖頭說:“真沒有。”
應季雨坐上出租車回了姥姥家。
葉韻正在家焦急地等,應季雨還沒到家時周格就給葉韻打了電話,說應季雨已經回去了。
倒也沒太多說她早上幹什麽去了,沒有對好話也沒必要。
應季雨到家時,渾身都是濕漉漉的,眼睛也紅着,臉色蒼白,額頭很燙。
葉韻看到她的那一眼瞬間任何火氣都消散了。
她被吓了一跳,忙不疊拉着人走進來。
“你一個人你跑去哪裏啊?快點換件衣服去醫院,下雨了你往外面跑什麽啊?”
“你是不是又去找那幾個混混了,應季雨你是不是瘋了?你是傻子嗎都這樣了你還去找他們?”
她嘴巴裏絮絮叨叨的,應季雨撥弄了一下耳朵,不知道是不是進水了,她聽不太清。
換了幹的衣服就被葉韻帶去了醫院。
傷口有些感染。
這下她真的又要住院很久了。
李炎并不是真的打傷她的那個人,最後被判刑三個月。
另一個黃毛跑了,至今警察都沒找到,因為這件事葉韻去警局鬧,明知道警局裏有人包庇得不到什麽結果。這大概是他們本來就計劃好的,所以最終沒有一個人完全承擔這件事。
葉韻跟王謙去警局時還碰上了那幾個那天一同在包間的人,笑嘻嘻地看着他們吹口哨,最終大大咧咧從警局離開了。
他們一同咬死不知道這件事,也很早就從包間離開了,說什麽都沒看見,警察也沒辦法。
應季雨再次出院時身體已經大好。
周格來接的她,葉韻聽醫生說要半年來檢查一下耳朵,點着頭一直哭。
原來哭聲真的會讓人麻木。
應季雨聽得都煩。
跟周格一同走在盛夏的樹蔭小道上,伸出手夠着梧桐樹上綠色的樹葉。
夏日的風吹在臉上很舒服。
應季雨揣着口袋,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工裝服,拉鏈鎖到最上面,蓋住了整個下巴,從醫院出來之後很久她的臉色都持續的蒼白,看上去格外病态沒有生機。
“哎你不是說要去買新手機的嗎?現在去?”
應季雨一直時間還有些恍惚,她都好久沒看手機了。
好像也不是很需要。
“用到再說,還沒問你,高考考的怎麽樣?題難嗎?”
周格瞬間就萎了:“不要問我這個好不好,有點眼色應季雨。”
應季雨就笑,又盯着樹上飄落下的落葉,扭過頭問:
“周格,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我高中喜歡過一個男生?”
“啊,沒有啊,你高中哪認識男生了?”周格又眯着眼,“什麽什麽,如實交代,你喜歡誰啊?班長?是不是!我就說你每次都找他講題。”
“沒有,想多了你。”
應季雨恍然大悟似的笑。
“我懂了,這樣啊。”
怪不得她手機裏都沒有記錄,原來是假的。
“你懂什麽了。”
前面十字路口卓宇在等她,周格停下腳步,看了看卓宇,又看向應季雨。
“你明年是不是要複習了,還準備在一中嗎?”
“想說什麽就直說。”
“我不想複習了……”周格說完,又心虛愧疚到不敢擡頭,“叮叮,對不起。”
應季雨就咧着唇揉了下她的頭發,故意把人新剪的公主切弄亂。
“哎呀,亂了。”周格躲着。
應季雨放下手,下巴往衣服裏埋了埋,聲音變得低悶:“就知道你,準備幹什麽?”
“離開夏河吧,我想去好多好多地方,不想被困在這裏,時間久了會不會被一些人同化。”周格說完,又愣住,“怎麽感覺我一瞬間就長大了。”
應季雨點頭:“嗯,是這樣的。我走了。”
她說完,招了下手,也沒跟周格擁抱,轉過相反的方向,往學校的方向緩慢走。
複習要去學校登記。
周格就站在原地不動。
一直等到卓宇走過來,才注意到周格眼睛都淚眼模糊了。
他擡起手給她擦眼淚。
“你哭什麽?”
周格哭的更厲害了。
“剛才她跟我說,我走了她再也不會有更好的朋友了。”
聲線都顫抖得很明顯。
應季雨從來沒哭過,她甚至在她面前都從一始終表現出理性,被老師罵的時候就低着頭不吭聲回到教室繼續看書,沒事兒轉筆看窗外,發現爸爸出軌也只是說想讓她媽離婚,搬去平常并不是多親的姥姥家,失去了她的小貓,想複習一年說去找兼職湊補習一年的開銷,不想朝已經有了新家庭的葉韻要錢,害怕王謙表面不在意內心會覺得麻煩會有意見。
“她肯定很難受,她就是不說。”
卓宇摸了摸她的頭,又抱住她:“會好的。”
……
應季雨去了一趟前前小賣部。
她那個本子丢了,她想找一下。
程前仍舊坐在門口逗那只整日困呼呼的橘貓,一邊曬太陽。
看到人來,還愣了一下。
“你有沒有看到一個本子,上面還印了夏河中學的校章。”
“本子?沒看到,我去找找。”
跟他一同上了樓,翻了一圈也沒找到。
程前抓了抓腦袋說:“估計是給丢了,你走之後這個房間就租給別人了,一對情侶住了好幾個月。”
她媽媽來收拾過一次,程前就以為都拿走了,就沒再檢查。
大概是掉在縫隙裏沒看到。
應季雨也沒多遺憾,說:“那算了。”
她本來也沒有多想參加三千米的,只是聽到了梁宗銘說他參加了,被硬推上去,拿了第一。
他站在國旗下,應季雨覺得挺酷。
“哎等一下,那個,這個是阿銘讓我給你的。”
聽到這個稱呼,應季雨還有些反應不過來,跟不上思緒,已經先問出口。
“什麽?”
程前就站在超市門口看着她,猶豫着最後還是把一張銀行卡給她了。
“他,他爸媽來找他,說讓他出國留學,其實他爸媽過年那會兒就聯系他了,我也是剛知道。你想啊出國留學多好啊,有這機會誰不去是吧。”
“這是什麽?”應季雨盯着那張卡。
“這裏面有幾萬塊錢,你不是想複習嗎……反正他也不缺這點了……”
程前給她的時心裏都沒底。
注意到她的表情,心裏更是顫巍巍的。
哪有這樣的啊。
應季雨低着頭,擡眼時眼睛都紅了,卻一滴眼淚都沒掉。
嗓子像是被刀片卡着,還笑着看他:“太過分了吧。”
她又想着。
她媽罵她的真沒錯。
“你留着吧,我不想要。我走了。”
應季雨從小賣部離開,掏了下口袋裏的錢,這一瞬間才忽然掃見自己光禿禿的手腕,手表早就在做手術時被醫生脫掉了,只留下一個很深的紋身。
怪不得葉韻會那樣覺得。
重新去了紋身店,問了老板,她手裏的錢不太夠,洗紋身比紋紋身還要疼,紅色至少洗六次。
應季雨覺得自己也蠻酷的。
她的高中畢業,做的第一件事,是把自己手腕處紋了半年的紋身洗掉了。
反正就疼那七次。
高中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