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 “你們什麽時候這麽熟了
第18章 18 “你們什麽時候這麽熟了。”……
應季雨坐程前的車回酒店時又下起了蒙蒙雨。
她盯着窗外藍紅色模糊的燈光, 腦子放空着。
她格外讨厭下雨天,陰沉,模糊, 天空被烏雲壓着,透不過氣來的潮濕又冰冷。
向來是個離別又纏綿不休的天氣。
下雨的季節讓她聽不見,仿佛跟這個世界斷聯。
只丢下她一個人。
車內沒有任何聲音, 在人流中徐徐前行, 窗外風景飛快往後退,應季雨低下頭盯着烏黑的空氣, 把自己陷入黑暗當中。
一直停在璟悅酒店門前,應季雨下了車, 程前把車上唯一一把雨傘遞給她。
應季雨接過這把深藍色雨傘, 往上擡了下,借着路邊的燈光看向他的臉,聲音被滴滴答答的雨水蒙着一層不太清晰, “雨傘就不還你了。”
程前一瞬間就明白了什麽, 點了點頭卻笑不出來:“好。”
等應季雨轉身往酒店走時,他還站在車旁淋雨,見她走進去,才想起準備好的禮物還放在車後, 她應該看到了,也沒問。
程前低下眸,後知後覺懊惱他就不應該提起那個人。
酒店是明珠幫她定的,她來的匆忙,行李都是随便收拾了一下,下了飛機陪着葉韻在醫院一整夜,連一個好覺都沒睡。
在接待臺登記後, 應季雨接過身份證,擡頭問:“可以幫我送兩瓶啤酒上去嗎?”
“可以的,其他酒需要嗎?”
Advertisement
應季雨說:“都可以。”
說完就上了樓。
她上周還去醫院檢查過,醫生跟她說讓她少喝酒,但應季雨也就左耳進右耳出。
第一次喝酒是在大一,她在酒吧兼職,一口氣灌了一瓶得到客人一千塊的小費。
那時發現自己酒量還不錯,到最後喝到麻木,基本不會有什麽醉意,但臉上會呈現一些眩暈紅潤的狼狽狀态,這是客人所喜歡的,她也毫不吝啬表演。
喝完酒後腦袋都不清醒的狀态會讓她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不會做噩夢,也能睡很久。
只不過第二天醒來都要吐得難受脫力。
黑色奔馳G系停靠在酒店私人泊車區,酒店人員看到車牌號便穿着件黑色緊身的迎賓服撐着雨傘走下來。
身材高挑的男人單手揣着口袋,低着頭修長指骨靈活地滑看手機。
走到門口擡起頭的那一瞬,腳步倏然停下,漆眸筆直地落在前方那個模糊的倩影上。
蒼茫的黑夜下着雨,酒店的燈光敞亮清晰地照出眼前雨水往下形成的絲線,隔着不遠的距離,一眼看到前臺站着的女孩,身上還穿得很單薄,手裏捏着一把濕漉漉的雨傘,低着頭,長發束縛在脖頸後,有幾根發絲往肩膀上堆。
酒店的暖燈落在她肩膀上,整個人都像是鍍了一層陽光。
她就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麽,給她登記好,又笑着說了兩句話才上了樓。
明暗交錯的酒店外,雨水從高出往腳下流,黑色皮鞋被雨水沾上水珠,他才邁着長腿往前走。
旁邊小腿被凍得發抖的迎賓小姐一個字也不敢說,他個頭太高,穿着高跟鞋都要揚起手腕才能舉起。一瞬間又因為地面太滑沒跟不上去。
對方也并沒有絲毫停止的意思,肩頭被雨水淋的有些濕,旁邊抱着文件的助理掃了她一眼,倒也沒吭聲。
梁宗銘往貴賓電梯方向走的腳步一停,心血來潮似的轉過身走向前臺,修長的指骨微折扣了下桌面,眼尾微挑。
“剛才上去的那位小姐叫什麽名字。”
冷冽質感的聲音從頭頂落下來。
大堂經理今天親自坐班,擡頭看到他,站起身都不用查便迅速開口說:“姓應,應季雨。”
名字有些順口,輕而易舉就能記下。
梁宗銘一時之間沒吭聲,過了會才回神,又語調閑散問:
“她剛才跟你說什麽?”
經理一瞬間意識到什麽,壓下心驚,面色無常說:
“要兩瓶啤酒上去。”
“把隔壁間空出來。”
梁宗銘落下話,繼續往貴賓電梯走。
酒店頂樓原本是有他的專屬私人房間的。
經理在電腦上登記,只有對門有空,登記好,迅速把房卡遞給了旁邊跟從助理。
等人走了,經理才松了口氣,目光落在被凍得瑟瑟發抖的女孩身上,也沒敢說什麽話。
只是低聲讓她下去快點處理好。
目光盯着樓梯口看,腦海裏又浮現剛才那張臉,耳畔仿佛還穿蕩着他的嗓音,像是磨過砂礫般磁性,尾音帶着股一貫的慵懶懶散,讓人心底發麻。
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剛才登記的名字。
賀煜,賀家的二公子,年輕有為鋒芒畢露,如今首屈一指的金融界資本巨頭。
助理上去開了門之後就下來了,手上捏着的文件都沒來得及放下來。
“應小姐的酒送上去了嗎?”
經理打起精神,搖了搖頭:“還沒有,酒店沒有啤酒,大概還要等十分鐘。”
“把那兩瓶柏圖斯送上去,就說是酒店送的。”
助理朱誠說完,又問:“我記得酒店走廊是有監控的。”
經理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躊躇了一秒:“但是……”
朱誠眼神都沒變,只是擡眼面無表情看着她。
下一秒經理低下頭,硬着頭皮說:“好的。”
朱誠把手機拿出來。
“拷貝到這個手機上。”
“好的。”
-
梁宗銘今早剛回國,回公司談業務一天一夜沒合眼。
剛進酒店便接到賀知周的短信,讓他明日回老宅吃飯,說老爺子欽點了他的名字。
賀秦生閱盡人間,風燭殘年開始回憶起已故結發妻子,年前從澳洲回國在北城的老宅子住着,賀知周因工作原因也一同陪同回來,整日裏陪他下棋泡茶散步,生活乏味極致。
賀知周從小在大院生活,一些生活秉性跟老爺子如出一轍,從小恪守禮節,如果不是賀連州進了商場,他或許權利更大地位更高,他連酒都很少碰,以後的生活大概也都是商業聯姻,結婚生子,一眼看到頭。
在美國的公司漸入佳境,忙得不可開交,梁宗銘沒有回來的打算,更沒有跟他們吟詩作對的閑情雅致。
收到信息後沒回。
從浴室出來,才看到手機裏發來的一段監控視頻。
合成的幾段,從電梯內一直到走到他對面的房間。
她甚至精準擡頭看了一眼酒店的監控。
兩秒,一張臉完完全全暴露在高清攝像頭中。
梁宗銘坐在沙發上,長腿交疊,低眸漫不經心看着手機,腦海裏回憶着什麽,下一秒又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已經快要忘記她長什麽樣子了,此時這張臉顯示在手機裏,腦海裏的一些回憶也跟着抽絲似的連根拔起。
對比以前她變化很大,沒太化妝,但塗了提氣色的口紅,穿着打扮都很安靜溫順,幾乎脫胎換骨,讓人很難想象當年的她在小縣城沒什麽打扮,思緒跳脫又小女孩似的多愁善感。
大概過了十分鐘,她包着頭發身上裹着件浴巾便開了門,眼裏一片瑩白,她從機器人裏拿出了那兩瓶酒。
拿出來時還疑惑地盯着看了兩眼,随後又給放了進去,看到上面顯示的字樣後,又拿了出來,給機器人蓋上蓋子,盯着機器人的腦袋勾着唇,摸了摸它的頭才關上門。
手機屏幕暗下來。
梁宗銘捏了下眉心。
又看到朱誠發來的消息。
【應小姐似乎是來參加您明天要參加的那場拍賣會,賀總,我們要去嗎?】
梁宗銘手指抵着額頭。
【去。】
趙起發來消息。
說他回國就騰出點時間回來江城聚一聚。
他這些年都沒回過國,跟杞縣的所有人都沒聯系過,也沒想過再回去。
唯一讓他有些念想的就是他奶奶還在那兒,曾想過把她的墳墓遷移,但她這輩子都在杞縣,大概是喜歡杞縣的那片土地的。
倒是趙起後來聯系過他,問他最近過得怎麽樣。
當時的梁宗銘到澳洲才一年,又被安排去了美國東海岸留學,那時除了賀知周在美國,爸媽都在澳洲工作,沒人管他,整日翹課,成績會發到賀知周那裏,連串的F,GPA過低收到停學警告,賀知周也只看不管。
他打來電話那會兒他正在酒吧,喝得醉生夢死,耳朵裏模糊聽到一個名字,清醒了些看清眼前的酒杯裏被摻了什麽,攥起拳頭把人鼻骨都給打碎,旁邊沒人敢管,眼睜睜看着男人被他攥着衣領臉上血肉模糊,他離開後就有人幫他處理酒吧那些人。
看到國內微信裏發來的消息,還沒從幾近猝死的心跳中反應過來。
從酒吧離開就坐在路邊那輛雷克薩斯裏抽煙,翻滾着充紅的喉結,接聽了他的電話。
“還能怎麽樣,你呢。”
趙起那邊大概是外面,還是白天,對面轟鳴的打雷聲清晰,正下着很大的一場雨。
“還行,在江城上學,聽你這聲音就還行。”
不知道聽筒過濾還是什麽,嗓子沙啞的很,又成熟了許多,盡是抽煙喝酒敗出來的。
趙起當時欲言又止,梁宗銘腦子不清醒,但也一瞬間察覺他想要說什麽,最終卻沒說。
梁宗銘沒問。
後來跟他的聯系就少了。
一直到前年,趙起畢業繼續在江城工作。
他大學就做股票操盤手賺了不少錢,後來進了宏盛一步步往上爬獨自帶領一整個團隊。恰巧要跟國內公司接線,他做事謹慎頭腦聰明,梁宗銘也不介意賣他個情誼。
此時對面電話撥過來,梁宗銘接聽。
“改天吧,這幾天很多事情要忙。”
趙起又笑着問:“什麽時候走?”
梁宗銘語調散漫說:“看這邊工作的進度。”
他這樣說,大概沒打算在國內呆很久。
“過年有空回來參加我婚禮。”
梁宗銘頓了下,有些意外:“結婚?這麽早。”
趙起:“早什麽,都二十四了,你應該也有點印象,高中那個學習有點差經常找我問問題的女生。”
梁宗銘一時間沒吭聲。
過了幾秒笑了下。
“你們什麽時候這麽熟了。”
趙起納悶:“一直不都挺熟,大學很巧考到一個學校,她專業在如今行業裏挺差的,現在在一家代賬公司當助理,公司那點賬她算不明白,跟了我專算我的得了。”
“她最近在外地出差,等你什麽時候回來一起吃個飯。”
梁宗銘有點心不在焉:“是嗎……挺好的。”
“你呢?你沒談戀愛我可不信。”
梁宗銘嘴裏沒滋味,從桌面摸出一根煙點燃,咬在唇邊才看到煙盒上的字,酒店放的,登喜路一毫克。
煙霧從唇齒間絲絲縷縷往外溢,模糊了冷硬迷人的輪廓,他輕笑:“還真沒有,你給我介紹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