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 剛好灌醉了給你泡

第23章 23 剛好灌醉了給你泡。

梁宗銘大步流星拿着雨傘跟出去, 伴随着陰冷的風還有不遠處轎車的鳴笛聲。

陰沉雨夜的街道濕漉漉的,車輛擁堵在道路上,或許是聖誕節, 路邊拿着雨傘的人摩肩接踵。

“我送你。”

梁宗銘站在她右肩後撐着雨傘,因擡起手腕,風往袖口中鑽, 露出清瘦的骨節。

見她不說話, 又說:“現在不好打車。”

應季雨低着頭不吭聲。

空氣是冷的,把鼻尖吹得酸疼, 他站在旁邊撐着雨傘,說完那句話便沒再做聲, 但存在感太強。

遠處有野生攝影師拍照, 拍完又走過來。

禮貌笑着說:“那個……你們好,我幫你們拍了張照片,不收費的, 就感覺你們兩個站在這兒很好看, 送給你們。”

他說着把照片遞過來,用的富士,照片的色調略偏複古,畫面更有情緒感。

男人身上穿着件質感十足的鉛灰色大衣, 腰處跟肩膀的衣帶扣着,修身的裁剪貼合着他的肩膀,落拓至膝蓋處,漂亮的手指撐着一把黑色的雨傘,比旁邊低着頭微縮着的女孩高了一頭,視線一直在她身上看。

很漂亮的一幀。

應季雨盯着那張照片。

“謝謝,你拍得很好看, 幫我扔掉吧,我們沒關系。”

她轉身上了路邊停靠着的出租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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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上車只有幾步的距離,下的雨不大,霧蒙蒙地飄在臉頰,只有肩膀衣服的絨毛沾了密密麻麻的水珠,手一拍就掉了。

她不需要別人為她撐傘了。

梁宗銘看着黑色那輛車緩緩離開,注意到攝影師尴尬的表情,從他手中接過了照片。

說了聲:“謝謝。”

随後盯着照片,塞進了口袋裏,又拿出手機翻開許久沒看過的微信。

之前一直定居國外,家裏人都用IG,很少打開國內的APP,他的微信不常看。

目光落在無數跳動着的紅色消息中,應季雨的聊天框被擠在了最下面,頭像是一只小貍花貓,網名shuu,在日語裏有驟雨的意思。

他點開微信聊天框,一眼看到最上方顯示了一條對方還不是你的朋友。

應季雨靠着玻璃窗,冰涼的觸感貼在側額處,耳畔并沒有雨聲,只能肉眼看到水珠愈發密集地沾染在車窗上。

她腦海裏又沖擊着高中的回憶,其實已經過去很久,很多時候應季雨都在想梁宗銘這個人有沒有出現過。

或者只是她的幻想。

而每隔一個季度的複查就讓她認識到她現在需要戴着高額的助聽器才能夠正常生活,下雨的季節耳朵會有些疼。

那種刺痛感紮着耳膜,一陣一陣的,讓應季雨格外讨厭雨天。

可江城梅雨季連天。

她點開企鵝,翻開了周格的動态,選定時間往下看,看到高中她發的那些拍立得的合照,很多都是跟卓宇以及他那些朋友的。

只有寥寥兩張出現過戴着鴨舌帽剪了短寸的梁宗銘,懶懶散散又桀骜不馴的姿态坐着,旁邊永遠坐着個長得格外漂亮的女孩在往他身上貼。

那時她還不知道這個就是梁宗銘,覺得他跟旁邊那個女孩很配。

應季雨盯着照片,腦海裏又想到了當時的自己。

她搬去程前那租房,聽程前說了很多有關他的事情,她認識了他的朋友,知道更多他的現生,好像跟他挨得很近了。

那時她一股腦想要從姥姥家搬出去,梁宗銘幫她找好房子安置好住處,那時她忽然意識到,原來她也可以稍微依賴誰的,那種感覺很微妙,像是背後撐起了一堵牆,而不是懸崖。

可從沒想過。

暧昧的盡頭是斷聯。

-

公司那檔節目将會在下周開啓,第一期請了最近熱播劇的明星,應季雨從部門搬走時還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千紙鶴傳媒。

是王謙的廣告公司。

他在某短視頻平臺直播,創建的公司簽了好幾個長相漂亮的女生,公司的運營模式建構的不錯,新人也很容易被帶起來。

公司主要幫品牌方推廣一些低奢好用的護膚品,受衆集中在大學生跟一線城市的工作族。

一個老牌子在前段時間蹭了愛國的熱度被帶火,一夜之間讓品牌方工廠起死回生,連夜在平臺挂了十幾個招聘,從此千紙鶴傳媒名氣随之打響。

應季雨沒想到王謙會跟她所在公司合作。

也是,行業內可見的公司也就這麽多,更別說王謙公司剛起步,極力想要抓住這波流量擴大公司規模,自然不會放過任何機會。

應季雨轉去了別的公司,也就在樓上。

新公司的老板來頭很大,名字叫明朝,江城人,公司也都是一些有關社會新聞的正向傳播,好幾期節目都有民警的參與跟配合,算是上面同意的一個社會宣傳節目。

她應聘時參加過好幾場筆試跟面試,面板上放出半幅畫給三十秒時間敘述,随後再展出最後半幅來考驗新聞人的語言組織表達能力跟應變能力。

她連夜背稿件看了很多資料,熬了将近一個多月。

經過層層選拔之後,連應季雨都沒想過她能最終入選,是她去寺廟求拜所以時來運轉了?

她一直覺得自己的人生仿佛看不到希望跟盡頭,好似怎麽樣用盡全力努力都不比別人天生智商高家境好,但她又不服輸。

夜路走多了,難免心生極端。

什麽時間要去寺廟還願。

倒是因為工作原因,沒再散着長發,乖乖地束縛在頸後也穿起了職業裝。

剛進新公司,工作還比較忙,經常會有到區縣的一些采訪。

她的第一個外勤工作讓她還有些愣。

這是闊別高中多年,應季雨第二次去杞縣。

-

朱誠當天晚上就給梁宗銘發了應季雨的就醫記錄。

梁宗銘剛洗完澡,身上穿着黑色浴袍坐在電腦前,渾身疏懶,處理完工作,手指尖打轉着一支zippo打火機打轉。

彈出消息,他點開那張病例單,掃着字,所有動作在瞬息之間停止。

姓名應季雨,女,十八歲,

頭部被劇烈撞擊,顱骨骨折損傷了聽覺神經,聽力大于80dB,說話內容大部分聽不見,參與對話非常困難,戴助聽器有很好緩解。

需每隔三個月來醫院檢查聽力情況,避免高分貝聲響,有異常及時就醫。

這都是醫囑上寫的幾條關鍵信息。

【李炎只被追究了民事賠償,他确實不知情,也沒有直接參與對應小姐的傷害。】

【主要責任人是一個黃頭發的男生,霧城杞縣的一個普通農民家庭出神,他爸死了媽媽跟人跑了,從小吃百家飯長大的,那件事之後他就消失了,至今警察沒抓到他,時間久了這件事就只能不了了之了。】

梁宗銘盯着那張醫院病歷單上的每個字,有那麽一瞬間透不過氣來,眼睛卻仍舊緊盯着,看着每一個字每一條關鍵信息。

等他意識到時,金屬外殼在指尖被捏得發緊,發出一聲輕輕的“咔啪”聲響,指骨泛白發青。

所以在他離開之後,她真的過得不好,還白受了欺負。

梁宗銘倏然想起她手腕處白色的疤痕,跟她看向他時那如同下了雨的眼睛。

李炎,卓宇。

梁宗銘抿緊唇,強壓着內心的暴躁情緒。

【李炎現在在哪?】

朱誠回得很快:【北城,但是用他的身份證查到了他的航班信息,元旦節前一天清晨六點的飛機飛回霧城,八點到霧城,還買了一張到杞縣的城軌車票。】

【要我訂票嗎?】

【不用,我開車回去。】

開了賀知周車庫裏的一輛黑色雷克薩斯,在第二天一早就去了杞縣。

車開了兩個多小時在中午抵達杞縣。

這兩年建設得還不錯,柏油路寬敞幹淨,兩旁綠化中種滿了修剪整齊四季常青的樹木,街道兩旁的樓房整齊劃一。

廣場也擺放了不少健身器材跟一個鋪着矽PU地面的的碩大籃球場,此時有幾個穿着校服的高中生正在打籃球。

聽着導航回的家,車停在樓下小區停車位,還沒下車就瞧見同小區的女孩眼睛一直盯着他的車看,滿眼好奇的打量。

梁宗銘下了車,低着頭看了眼時間。

中午十一點半。

他沒什麽胃口,回去之後洗了洗澡,又把房間收拾了一遍。

許久沒回來,家裏倒是幹淨整潔,家具上都蓋着防塵布,也只有牆角布了些許灰塵。

他收拾完,又出了一身汗。

衣櫃裏很多衣服都還是高中時的,倒也能穿上,洗衣機烘幹後挑了件加棉的黑色連帽衛衣,裏面就套了一件黑色圓領長袖,長而寬松的工裝褲擦過鞋面,黑色馬丁靴四周都被磨得發白,能看出時日已久。

出門時候戴了個鴨舌帽,又被涼風吹得耳朵疼,撈起衛衣上的帽子疊套上。

下樓,揣着口袋蕩到以前經常會去的一家私房菜吃飯。

就在附近出了小區門走一百米。

天色陰沉沉的,整個街道也像是被水慢慢侵襲,空氣中都潮濕得粘稠。

店面被重新裝修了一遍,煥然一新,只剩下名字沒變。

那家店老板還是那個微胖的中年大叔,空着的座位上坐着他正在打游戲的兒子。

他到這會已經一點多了,店內人并不多,只有噼裏啪啦打游戲的聲響,略顯寂靜。

坐在中間靠邊位置點了幾樣清淡的小炒菜。

付賬時老板擡起頭看了一眼,認出人還有些驚訝跟驚喜。

“是你啊,好久沒來了,學校放假了?”

梁宗銘就笑了下:“早就畢業了。”

“回來看你奶奶的?”

梁宗銘:“對。”

老板想起什麽,又坐在他對面,說起了他叔榮興懷,說他也挺久沒有回來了。

“他去哪了?”梁宗銘摘掉衛衣的帽子的手一頓。

“好幾年前就走了吧,他腿腳不利索,附近有幾個混混還經常找他的麻煩,暗戳戳在背後攪亂他的生意,街坊四鄰就都不敢去他店裏了,人就搬走了。”

“你跟他沒聯系?”

梁宗銘離開之前見過最後一面告別,賀知周給他了一筆錢他不要,把銀行卡往梁宗銘手裏塞。

說讓他去到國外好好生活,語重心長地說以後不要回來了,他不屬于這裏。

後來在讀書時也有跟他聯系過,他都是那套說辭,說挺好不用擔心挂念,後來工作忙,只有逢年過節梁宗銘想起來給他發消息,那邊也都是回複一切都好。

“沒有。”梁宗銘說。

老板還多上了兩個菜,難得還記得他以前最常點的小炒肉。

“你吃吧,我去忙。”

門外又進來了兩個姑娘,外面冷,哈着氣縮着脖子走進來,仰頭看着牆壁上的菜單點了一份杞縣魚湯跟兩份小菜。

梁宗銘低着頭捏着筷子有些心不在焉,飯菜也沒吃幾口,還是記憶裏的味道,卻又覺得缺少了些什麽。

“诶,看那個,酷哥欸,要不我們去采訪一下?他看着就像是本地人。”楊倩玲站在前臺還沒點完餐,就盯着身後東南方向位置坐着的人看。

他低着頭,戴着黑色鴨舌帽,那件衛衣厚重地套在身上,瘦瘦高高的樣子,氣質也出衆,簡單的裝扮能被他穿出種時尚感。

他吃飯很慢,幹淨的指骨扣着筷子慢條斯理的,從她的角度只能看到高挺的鼻骨跟下颌,刀削般的輪廓,是真的挺帥。

應季雨也跟着往後掃了一眼。

“你忘記我們這次的主題了?是要感受民風民俗,找點上了年紀的經歷多的底層人民才更有素材。”

“哎呀,帥哥嘛一會兒可以湊一桌。”

楊倩玲說完就端着一份小涼菜走過去了,坐在他對面,眼睛亮晶晶叫了聲:“帥哥?能拼桌嗎?”

梁宗銘擡了下頭,餘光敏銳地捕捉到熟悉的身影,視線轉移到了還站在前臺等餐的應季雨背影上,定住。

“帥哥你好,我們是江城電視臺的,最近在做一檔名叫人間雜事的欄目,你是本地人吧,可以采訪一下嗎?”

節目本隸屬于江城電視臺下的,江城跟霧城離得近,霧城那邊的電視臺對這個節目很感興趣,便安排了他們兩個過來收集新聞素材,主題就是萬家燈火人間雜事。

應季雨聽到她這麽直接,好奇轉頭去看,猝不及防跟梁宗銘那雙漆眸對視上了。

一瞬間,應季雨臉色微微變化,嘴角也一寸寸往下壓。

“這個好了,魚湯要等個十五分鐘吧,那邊有熱茶跟一次性紙杯自取。”

應季雨接過涼菜:“謝謝。”

轉過身,還是繃緊唇徑直坐在了楊倩玲的旁邊,梁宗銘的斜對角。

跟楊倩玲認識也就兩三天,性格外向活潑,跟全公司的人關系都好,人沒什麽心眼很愛交朋友,臺長經常讓她出外勤。

應季雨也不吭聲,從旁邊竹筒裏撈出一雙一次性筷子,掰開,自顧自夾着面前的涼拌黃瓜吃。

許是梁宗銘眼睛一直盯着應季雨,楊倩玲在他眼前擺了擺手。

“嘿嘿,看我看我,就算是我同事好看也不用這樣看着吧,是我先問的。”

楊倩玲合着掌:“拜托拜托,耽誤你五分鐘就好。”

這長相這期不光是內容有了,流量也有了,即便是臺內不需刻意引流,但白來的流量不要白不要。

梁宗銘看着頭都不擡,慢吞吞吃着面前青菜的應季雨,目光下意識凝聚在她暴露在空氣中的耳朵上,被風吹的有些泛紅,看不清什麽。

即便她當時沒明說,梁宗銘也從她的貓走丢、極力想要從家裏搬出去,得出來她跟家裏人的關系并沒有表面上那麽好,去到新學校之後朋友也只有一個周格。

她像是一塊剔透的玻璃,不藏事,能照出滾燙光線,也映出一片陰沉,脆弱又冰涼。

受了傷之後大概很絕望。

她那時才十八歲。

“可以,我是本地人,不過我也很久沒有回來了。”

畢竟是電視臺主持人出來的,楊倩玲的詢問很專業,問了大概十個問題,梁宗銘的回複內容也很有價值。

都是些七年之後回到小縣城之後對這邊發展的新認識。

合上攝像機,楊倩玲笑着,又熱情地說:“謝謝你了,要不要加個微信?”

梁宗銘就掏出手機跟楊倩玲互相加了,随後把視線放在應季雨身上。

應季雨看也不看他,上了魚,給自己盛了碗魚湯,注意到楊倩玲看向自己,才笑着說:“我手機沒電了。”

楊倩玲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對面的梁宗銘,也開始低頭吃菜,想到什麽,又忍不住開口:

“對了,你會喝酒嗎?”

梁宗銘沒什麽胃口,還是捏着筷子放慢速度吃着,聽到她問,眉頭輕挑:“會,你們還要去喝酒?”

梁宗銘目光巡着應季雨,眼睛獨獨看着她:

“喝酒對身體不好。”

“不是,晚上要陪這邊幾個前輩吃飯,酒桌文化必不可少。”

原本應該還有老板一起過來的,說是要談一些合作,大概有關一些縣城宣傳工作,具體是什麽也不太清楚,又臨時要出差,好不容易約好了不能放人家鴿子。

“你晚上跟我們一起呗?萬一喝醉了還有個人能擋一擋。”

或許因為就隔着一個木桌的距離,應季雨完全不能放松正常吃飯,全身緊繃着,甚至心裏産生了些許壓不住的煩躁。

側頭看了一眼楊倩玲說:“我酒量挺好的。”

楊倩玲癟唇:“什麽嘛,我這不是害怕就我們兩個女孩發生什麽人身安全嗎,到時候你敢說話?那些人可不是什麽簡單的有錢老板。”

估計還會有旅游局的人。

這份工作會落在她倆頭上,楊倩玲倒覺得是老板在刻意提拔,她跟應季雨誰做的好以後就是副臺的位置。

梁宗銘視線若有若無地落在應季雨身上,聲線放緩了些問:“你想我去嗎?”

應季雨下意識捏緊筷子,随後擡起眼,視線在空氣中碰撞。

她聲音淡漠,眼神冰涼,語氣裏甚至帶着些從不會對誰的攻擊性。

“不想,也不需要。”

梁宗銘就看向楊倩玲,站起身手指點了下手機,說:“時間跟地址發我手機上,我酒量很好。”

視線再挪回來放在應季雨身上,她面前的黃瓜已經快要吃完了。

“我有車,能送你們回去。”

楊倩玲就咧唇比了個OK的姿勢。

轉身往飯店外走時,才隐隐約約聽到應季雨語說。

“他去我就不去了,剛好灌醉了給你泡。”

“不用謝,回頭請我喝咖啡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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