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謝情，我讨厭死你了
第38章 謝情，我讨厭死你了
一炷香前，魔界。
“護法大人，他們到底還要打多久？”長廊下，一名魔将怒火沖天，“把我們魔宮當成什麽地方了？就算為了那謝情争風吃醋，能不能睜大眼睛挑個地方？”
“争風吃醋？”白宿姿态懶散靠在漆黑的石柱上，擡眸掃過屋頂上纏鬥的兩個身影，“我不喜歡這四個字。”
“若是打攪尊上閉關，我們都要遭殃，”魔将道，“護法大人，您不管管麽？”
白宿笑了笑，“會有人來管的。”
魔将遲疑了一瞬，“大人的意思是……謝情？可是滄瀾山距離魔界千裏之遙，即便禦劍飛行也最少要三日。”
“不用三日，”白宿指尖憑空多了一張黃符，只是符紙上的朱砂冒着魔氣，“他并不缺傳送符。”
交談間，屋頂上的兩道身影同時停了一瞬，如夢中驚醒睜開眼睛，随即便是愈發激烈的打鬥。
季微星不過金丹境，即便無師自通搗鼓了些幻術，也無法與王浮風正面應上。
更何況，這個男人雙眸冒火毫不掩飾周身殺意，每一招都不留手，明顯是沖着弄死他而來。
被妒火控制的男人，難怪他師尊不喜歡。
朱雀真火像是長了眼睛，追着季微星腦後的發尾燒，正咬牙逃竄之際，天上忽而下起了大雪。
雪花澆滅了季微星身上的火。
他擡頭，望見那抹雪色身影踩着雲霧緩緩落在屋頂上。
“你們又鬧什麽？”謝情揮出一道劍氣，擋住王浮風再欲攻向季微星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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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情！”王浮風惱火至極，深邃眉眼壓着戾氣，“前世他如何對你，如何挖去那幾百無辜之人的心，你都忘了麽？！”
“今日我替你殺了他，替你承擔因果，為何還要攔我？”
謝情神色淡然，并未看季微星一眼，“前世今生，不可混為一談，若他真有危害三界之心，無須你出手，我自會清理門戶。”
“今日之事，到此為止。”
“謝情——”王浮風氣急，還想再說什麽，卻被謝情冷下來的目光釘在原地。
“你總是這樣，什麽都要旁人聽你的，”沉默半晌，王浮風氣焰漸消，喃喃自語道，“需要我時就招招手，不需要我時便把我當狗，我讨厭你。”
“謝情，我讨厭死你了。”
王浮風不再看他，轉身頭也不回飛走了。
“師尊……”季微星捂着肩頭被燒傷的傷口，面色蒼白走上前。
謝情并未理會他，徑直從他身旁走過，垂眸瞥了眼下方的白宿。
“謝情，”白宿喚住他，意味不明道，“魔界可不是你徒弟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
“想算賬，那便新仇舊賬一起算，”謝情素衣而立，眉眼冷然，俯視下方漸漸圍過來的魔族，腰間剛收回的滄瀾劍被他指尖推出一指長的劍鋒，“人界，也不是爾等魔族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
“……”死寂片刻，白宿無奈嘆了口氣，擺了擺手示意魔族退下，“你最厲害，你是公主，權當這話我不曾說過。”
謝情轉身要走，卻未曾聽見身後跟過來的動靜，扭頭看了季微星一眼，“愣着做什麽，想留在魔界送死？”
季微星連忙跟上來，“師尊等等我。”
一黑一白兩道身影前後禦劍而去，白宿收回目光垂下眼，自顧自笑了一聲。
“就這麽算了？”魔将不甘心。
“你還想如何？”白宿譏諷扯唇，“把人留下來？你打得過他？”
魔将一言不發，半晌開口：“屬下打不過，但若是尊上出手的話……”
“尊上永遠不會與他交手的，”白宿勾唇，“別想了。”
……
“師尊，這好像不是回滄瀾山的路，”季微星望着前方的身影。
然而那抹身影并未理會他的話，滄瀾劍眨眼間飛去數十裏。
季微星耷拉下眼皮，失落地抿起唇。
他怎會感覺不到，自從夢境破除，他的師尊便對他冷淡許多。
禦劍飛了一夜，謝情落在了天機閣的山門處。
山門前擺着一面漩渦銅鏡，在他擡手觸摸時，緩緩飄出白色的光，将他籠罩進山門結界裏。
再睜眼，先前蔥郁的山林已被漂浮在雲端的閣樓取代。
謝情輕車熟路，飛身抵達最高的那一處閣樓，推門而入。
閣樓內，一道黑色身影正伏在桌案前擺弄八卦盤，聽見推門聲本不悅的神情再瞧見來人後，愣了愣。
“阿情？”
“什麽事能讓你親自來一趟？”陸無量起身迎上前。
謝情從儲物戒裏摸出那團被他冰封住的魂體，丢進陸無量懷裏。
“這是……”陸無量細細打量片刻，難得驚愕，“浮世鏡的碎片，為何會在你這裏？”
“你應該問，為何在你眼皮子地下看守的靈鏡，還會有人盜竊碎片，賣與旁人，”謝情冷聲道。
在去魔界之前，謝情先解決了丹雲宗鬧鬼之事。
三年前，天機閣一名弟子被紅塵所困，主動退出宗門，卻悄無聲息盜走浮世鏡碎片，并憑借此碎片的占蔔之能，被人皇封為國師，享無邊榮華富貴。
後陸無量察覺，派遣長老下山捉拿，國師拼死逃命，如何也無法在一個修為高深的修士手下逃走，幹脆一不做二不休，從崖上一躍而下，假死逃脫，将靈魂藏入碎片，被一名散修撿走。天機閣長老回宗門複命，道明碎片失蹤之事。
卻不知那國師假裝鏡靈，以占蔔之術讓散修在桐花秘境中憑借此碎片尋到無數靈器寶貝，實則利用散修替他尋找塑造肉身的草藥，誰知卻被旁人眼紅追殺，散修身受重傷，不得不入丹雲宗療傷。
丹雲宗養傷的修士如此之多，國師漸漸起了心思，竟發覺自己可憑借噩夢吸取修士神魂中的精氣來滋養己身，于是便有了這七日的詭異之事。
謝情向來話少，沒有耐心與一個偷盜小人周旋，用冰封住其魂體與碎片，再強行施展搜魂術一次，所有真相都乖乖呈現出來。
“這件事你不曾告訴我，”謝情淡淡道，“我說過，浮世鏡至關重要，任何事不可隐瞞。”
“陸閣主，你險些害得丹雲宗背上罵名。”
“抱歉，”陸無量也不辯駁，沉聲道，“只是見你諸事煩身，不願再麻煩你。”
謝情扯了扯唇：“到頭來成了更大的麻煩。”
陸無量失笑，連忙俯首作揖，朝他恭恭敬敬行了一禮，“多謝劍尊替天機閣尋回寶物，還請您大人有大量，莫與我計較才是。”
謝情下巴微擡，并不推辭，受了他的禮。
“東西也已送到，便不留了。”
轉身要走，陸無量喊住他。
“阿情，等等。”
謝情回頭。
“我有話要問你。”
“你已在大乘境巅峰停滞了百年，”陸無量面色嚴肅起來，“可這百年來，浮世鏡預測過不下十次你将要突破瓶頸的跡象，最後卻都歸于沉寂，到底是為何？”
謝情半垂眼眸：“因為我不願入渡劫境。”
陸無量百思不得其解：“為何？若你突破至渡劫，只會對那些魔族的威懾更強。”
“人族修士渡劫以後，便是半仙軀體，”謝情冷淡道，“既為半仙，勢必要被天道之眼注視，一言一行皆成因果，說好聽些是可聆聽天道之音，說難聽些，便是救世滅世都要奉天道之命，成為天道的一條狗。”
“我從不會聽任何人的命令，哪怕是天道。”
謝情掀起眼皮，銀眸平靜而沉冷：“九天之下，不是天道手中牢籠，是我的。”
這是他願意為蒼生獻祭所有包括性命時，該擁有的權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