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有多乖?
第46章 有多乖?
距離季微星重傷昏迷已有一月。
謝情去琴音宗赴了一場仙門座談會,在回來的路上才收到謝明遠的傳音。
“師兄,季微星醒了。”
“嗯,我即刻回來,”謝情掐滅傳音,轉頭看了眼身後圍着他的人。
“謝劍尊,琴音宗弟子去滄瀾山游學的事您看……”
“劍尊前輩,晚輩對于人劍合一尚且疑惑之處,不知可否再向您讨教讨教?”
“劍尊大人……聽聞昨日無念海逃出來一只鲛人,吃了青海鎮不少百姓!那萬劍宗宗主的求救信又傳過來了,唉,依我說,不如幹脆把那無念海封了,哪裏還有那麽多事,劍尊大人您覺得呢?當然滄瀾山若要接手此處,可否讓老夫的幾個弟子也跟着去見見世面,順便多學些斬妖除魔的術法……”
“諸位稍待,”謝情重新燃起一張傳音符,“明遠。”
“師兄?”謝明遠遲疑問,“可是還有事?”
“嗯,我過幾日再回來,”謝情淡聲道,“讓季微星乖乖待在雲頂峰養傷。”
說罷不待謝明遠再說什麽,徑直掐滅傳音。
謝情說是過幾日,可是瑣碎的事纏身,等徹底解決青海鎮的動亂再回滄瀾山,又是一月過去。
天色剛亮,問劍臺上已來了許多練劍切磋的滄瀾山弟子。
季微星雙手抱臂,懶洋洋靠在樹幹上,漫無目的望着遠處灰白的天際出神。
“季師兄,你也別太失落,掌門師伯一般都很忙,或許再過幾日就回來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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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微星扭頭,半眯起眼:“你在和我說話?”
上前安慰他的弟子神色尴尬:“從前我們的确對你有敵意,但上次在煉虛秘境,你救了大家一命……”
“嗯?”季微星挑眉,輕輕笑了笑,“你算什麽東西,也配讓我救你?”
“不想死就給我滾遠點。”
“你……你……”原本尴尬的滄瀾山弟子頓時不尴尬了,滿眼都是怒火,“季微星,大家如今好心好意想與你緩和關系,你莫不是睡了一個月,把腦子睡壞了?”
季微星漆黑眼珠微動,似笑非笑看向他。
滄瀾山弟子被這一眼釘在原地,只覺背脊發寒,無端驚懼。
一個元嬰期修士,為何會有這樣陰森如惡鬼的眼神。
可等他再認真去瞧,季微星已移開目光,恢複懶散神色。
“真是見鬼了……”滄瀾山弟子轉過身,一邊走一邊嘟囔,“以前掌門師伯離開半日便幽怨得和什麽怨婦似的,怎麽今日還能沉得住氣呢?”
“掌……掌門師伯!”滄瀾山弟子悶頭往前走,險些撞上迎面而來的雪色身影,好在對方用一股雖冷卻溫和的靈力托住了他。
謝情不予理會,目不斜視繞過他往前走。
雪落無聲,謝情擡步踩在雪上卻簌簌作響,被風拂動的衣擺幾乎與雪融為一體。
方才本是要直接回雲頂峰,但謝明遠與他說,問劍臺的劍碑昨日出現了一道深刻的裂痕,幾乎貫穿了整個石碑,故而讓他來瞧瞧。
若是裂痕太大,便該換了。
但謝情未曾想到會在問劍臺看到本該在雲頂峰養傷的徒弟。
“師尊。”
謝情掀起眼簾,對上季微星漆黑的眼眸。
他淡淡颔首,未曾多給眼神,側身走到石碑前停下。
指腹撫摸劍碑上填滿細雪的裂痕,謝情不禁擰眉。
這看着不太像自然裂開的痕跡,倒像是被人一掌劈開的。
這劍碑由黑曜石雕琢而成,化神境修士才可用劍在其上留下劍痕,更別說徒手劈開。
“一塊劍碑也值得師尊蹙眉麽?”季微星不知何時走到他身後,稍稍低頭,“既然壞了,換了便是。”
“劍碑其實和人一樣,師尊一向這樣處置那些魔物。”
“或許留有用處的魔還能在伏魔塔茍活些時日,但沒用的魔,就和這石碑一樣,該丢就丢,何必再費功夫。”
謝情側目,面無表情伸手,手背貼在季微星額頭上。
幾息後,開口:“傷勢恢複得尚可。”
說罷,謝情欲放下手,卻被季微星倏然抓住手腕。
謝情眉頭蹙起,冷冷斥了一聲:“松手。”
“……”季微星盯着他看了片刻,忽而笑了,松開手,瞥了眼謝情手腕那一圈難以言喻的紅痕,“徒兒無意冒犯師尊,師尊不罰我?”
“既是無意,為何罰你?”謝情隐約覺出一股怪異,但許是兩月未見,他并未多想,只是敷衍地補了句,“你還算乖,許多事不必為師替你費心管教。”
“徒兒很乖麽?”季微星歪了下頭,湊近謝情面頰,漆黑眼珠一瞬不瞬盯着他一如既往冷淡的眉目,漫不經心問:
“有多乖?”
謝情唇瓣微抿,沒有回答他,本就寡淡的唇色因背後牽動的傷口裂開而愈發蒼白。
這次去青海鎮,為了徹底解決無念海水妖禍患,幾位仙門長老都提議冰封無念海,只留一小塊海域的邊沿給青海鎮百姓延續生存。
但這樣的舉動,遭到了青海鎮百姓激烈的反對。
他們說這是對海神的不敬。
來此商量對策的仙門長老都是仙門裏德高望重的前輩,哪裏能忍受百姓的愚蠢,當即便要強行冰封。
可百姓暴動,修士卻不可以對無辜百姓動手,否則積累罪業,來日雷罰降臨之時不死也要脫層皮。
沒有人願意承受雷罰,但謝情不在意。
他一劍封了無念海,順勢将幾個煽動民怨的壯漢用鞭子抽了一頓。
在這樣毫不留情的威懾下,再不安分的百姓全都老實了,連海神都忘去了九霄雲外。
次日回程路上,雷罰便至。
“師尊,你受傷了,”季微星的手輕輕按在了他後背滲透出來的血跡上,垂眸輕聲道,“是誰?”
謝情沒說話,禦劍回了雲頂峰。
季微星跟在後頭,順勢跟着他進了屋。
隔着一扇屏風,謝情并未對自己全然信任的乖徒設防,薄唇咬住紗布,指尖取了藥膏,偏過頭去給背上雷罰過後的傷口上藥。
微微晃動的燭火下,一道黑影落下,陰影蓋住了謝情雪白的背。
“師尊既說我乖,”季微星拿起桌案上未合上的藥膏盒子,取了一點在指尖,因為指尖太燙,那膏體很快便融化,一小滴不慎從男人指尖滴落,流進謝情脊背中間凹陷下去的曲線裏,“那便由乖徒伺候師尊上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