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你不是我的乖徒
第79章 你不是我的乖徒
謝情神色比他還不在意:“是。”
“師尊是何時發覺的?”季微星不解歪頭,“師尊不像是會趁搜魂窺探旁人其他念頭的人啊。”
謝情難得耐心解釋:“即便你可離魂,但道體與魂本不可分割。道體眼盲,必損及神魂。魂魄又怎可視物?除非這具身體,并非你原來的軀體。”
“師尊心細如發,”季微星低笑,“徒兒好生佩服。”
謝情伸手穿過伏魔陣法,掐住季微星的下颌,“原來的季微星在哪?”
“我就是啊,”季微星順勢用臉頰去蹭他的掌心。
謝情淡淡道:“你不是。”
“你不是為師的乖徒。”
季微星:“……”
季微星也懶得裝了,魔紋爬滿整張臉,惡意勾起唇角:“從沉日閣到滄瀾山這一路,師尊喚了我這麽多乖徒,也不作數了?”
“我并非在喚你,”謝情銀眸凝聚碎雪,森寒凍人,“我于他有愧,于你,問心無愧。”
他可以原諒季微星那些肮髒的念頭,可以不計較季微星對旁人行兇。
因為這是乖徒的身體,怎可因這孽障傷了性命。
“你何時将身體還給他,何時便能從這陣法裏走出來,”謝情對着這張布滿魔紋的臉,前世諸多糾纏浮上心頭,令人心煩。
更令他再無話可說,只剩厭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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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尊閣下,你很聰明,是被伏魔陣法吞噬神魂,還是物歸原主,應該知道如何選。”
謝情語氣生疏,說完轉身欲離開,又被喚住腳步。
“師尊,”季微星散漫開口,喉間滾過嘲弄笑意,“你不會以為這樣大逆不道的念頭,獨獨屬于我吧?”
“我和他本就是同一人,又怎麽會忘了,從師尊在青海鎮抛下我的那一刻起,大逆不道的念頭就再也壓不住了。”
“師尊,你知道那兩年我怎麽熬過來的嗎?”
謝情打斷他:“我不想知道,也不在乎。你只需明白,我不殺你,只是不願這具身體的主人受你連累。”
“哦,不在乎,”季微星勾唇,喜滋滋道,“那就說點師尊在乎的吧。”
他聽着那人的腳步聲毫不猶豫朝外走去,什麽都顧不得了,手按在陣法結界上凍成冰也感受不到疼。
再疼也沒有此刻撕扯的心髒來得疼。
“師尊将我鎖在這裏,是準備去做什麽?準備兩年後再去擋那次浩劫嗎?”
“師尊以為關着我,就不會有人那樣對你,就能安然在滄瀾山養傷了嗎?”
“師尊錯了。”
季微星笑得肩膀發抖,血淚從紗布下淌下來。
他聽見那人腳步微頓,愈發口不擇言:
“師尊應該不知道吧,前世謝明遠封鎖了整個雲頂峰,除了他沒人可以進來,硬生生拖到白宿沒能見到你最後一面呢。”
謝情閉上眼,腳下好似生了根。
“我都已經放過他了,就想讓他回去見見你,順便替我報個信,讓師尊知道昔日漠視的徒弟如今何等風光,師尊再也不能像從前那樣無視我。不曾想師尊的好師弟竟比我還狠心。
謝明遠竟如此恨毒了他。 ”
季微星忍俊不禁,自顧自笑彎了腰,越發癫狂無狀,“師尊那麽信任的師弟,在屋子裏卻藏滿了師尊的畫像,日日夜夜在師尊瞧不見的地方做盡髒髒的事。”
“還有白宿。師尊知道我控制魔宮後,在他屋子裏看見了什麽嗎?一百零九根樣式顏色不一的鏈子。仙門百家那群僞君子最喜歡用這樣的鏈子鎖住想逃跑的爐鼎,而白宿的那些鏈子上……刻了師尊的名字呢。”
“對了,還有王浮風那個賤人。”
季微星冷笑:“他冒死前來魔宮搶婚,師尊是不是被他感動死了啊?”
“師尊知道自己一旦和他走了,會發生什麽嗎?師尊會被他關在那座妖王用寶石金玉堆成的宮殿裏,一輩子都下不了榻,美其名曰都是為了保護師尊,藏在屋子裏就不會被我找到了。”
“屆時師尊又該如何呢?又要像應付我一樣與王浮風雙修嗎?企圖讓他替師尊去修補縫隙嗎?”
“哈……這樣一想,師尊好可憐啊,”季微星雙手都被結界上的伏魔禁制凍紫,臉上血污與魔紋交錯,唇邊笑意猙獰無比,“即便沒有我,師尊的結局也不會好到哪裏去。”
謝情側目看了他一眼,銀眸淡然無半分怒意:“這就是你要說的……最後的話麽?”
“……”
靜了一瞬,季微星疑惑開口:“最後的話?何意?”
随即嗤笑:“師尊是覺得,我這輩子都逃不出這伏魔塔了?”
謝情沒有解釋,轉身走下臺階。
“師尊哄了我一路,分明是心有顧忌——
今生沒有滄瀾劍的師尊未必能把我這罪惡滔天的魔捉回來不是麽?師尊,你的摯友,你的師弟都輸你一籌,唯有我,唯有你口中的孽障與你共齊名!你為何不能看看我?為何要收了我又漠視我?!”
“你告訴我!你告訴我……為何你獨獨冷待我,為何我要被你護佑的滄瀾山弟子合起夥來欺負一次又一次!你厭我入魔,你可曾問過我一句為何入魔!”
“憑什麽都是季微星,你待他事事周全,待我卻如路邊的一條野狗,連多看一眼都嫌髒?這不公平,師尊,你要為自己的偏心付出代價。”
“問心無愧?你憑什麽問心無愧!”
謝情不語,平靜踏下臺階。
“最後的話是何意?”季微星胸腔好似空了一塊,随意敲一下便回蕩出無限恐慌,歇斯底裏,嗓音沙啞不堪,“師尊,你別走!你說清楚!”
謝情頭也不回走出伏魔塔第六層,順手将這一路捉來的幾只小妖丢進了第四層。
路過第三層時,朱雀尚且清醒,見他走過,便喚住他。
“小情,”朱雀慈祥地望着他,“這是怎麽了?我在第三層都聽見那第六層新捉來的魔大喊大叫,他惹你生氣了?”
謝情搖搖頭,冷淡眉目多了一份柔和:“前輩,日後你在伏魔塔,多多保重。”
“好端端的怎麽說這種話,”朱雀無奈嘆氣,“怪吓人的。”
謝情并未多解釋:“我毀了滄瀾劍,要去和師父賠罪。”
朱雀唔了一聲,認真道:“那是得去,你師父脾氣可不太好。我記得牌位就在伏魔塔旁,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