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你身上塗了什麽香?
第80章 你身上塗了什麽香?
謝情點頭,替朱雀修複了脊背上的傷,轉身走出伏魔塔。
伏魔塔旁,石碑不朽依舊。
有些石碑太久沒人打理,淹沒在積雪裏看不見名字。
謝情走到一塊被雪糊住名字的石碑前,擡手搭在石碑邊沿,沉默許久。
冷風無聲,拂起他的衣擺與長發。
灰白的石碑林立,他立在漫天大雪裏,像只孤芳自賞的鶴。
謝情阖上眼。
“師父,滄瀾劍有污神劍之名,徒兒已将其銷毀。”
他本就不善言辭,不喜吵鬧,此刻獨自一人,更是不知該說什麽。
但他想了很多事。
想到提前兩年的死期;想到他死後的三界何去何從;想到他重活兩世,還是救不了蒼生也救不了自己。
細碎的雪堆積在他睫毛上,壓得眼皮都要睜不開了。
“師父,您只教我如何用劍殺魔,卻不曾教我如何當一個好師尊。”
謝情雲淡風輕道:“我不是一個好師尊。”
“……”石碑寂靜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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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只手從身旁伸過來,替他拂去了石碑上的雪。
“傻站在這裏做什麽?”
謝情側目望向他,靜谧之中,大雪幾乎将兩人融為一體。
“走吧。”
謝情擡步從他身側走過。
白宿眉梢一挑,伸手勾住他衣袖:“走去哪?”
謝情忽而冷下臉,抽回衣袖,離他三丈遠。
白宿:“……?”
“去魔宮,我有事交代。”
“你徒弟不是洗清冤屈了麽?”白宿跟在他身後用了傳送符,擡步落腳間已出現在魔宮大殿裏,“怎麽把他關塔裏了?”
謝情更換紅色外袍的動作微頓,轉過臉來。
他鋒利完美的側臉線條模糊在大殿昏暗的光影裏,多了幾分深不可測。
“你真的不知道麽?”謝情在眼前系上紅綢,擡手間衣袖滑落,露出半截雪白細膩的手腕。
白宿輕輕一笑,靠在身後柱子上,下巴微擡,半眯着眼凝視他:“這話可真奇怪,我若知道豈不是開天眼了?”
謝情沒再多言,踏上臺階落座在尊位上,點燃了右手邊召集魔族的赤焰燈。
一盞茶後,所有大魔都有序在大殿中站好。
最前頭一左一右站了兩位護法。
謝情垂眸,掃過那位右護法蓋住整張臉的兜帽,淡淡問:“擋着臉做什麽?”
“尊上有所不知,右護法他昨日去找那謝情決鬥,結果被——”一位大魔笑哈哈開口。
“你給我閉嘴!”雁春回狠聲打斷他,“我的臉才不是被人打傷的!”
“……”雁春回捂着兜帽,氣急敗壞地跺了跺腳。
“該死的謝情,早晚有一日弄不死他!”
白宿哂笑一聲,意味不明瞥了謝情一眼。
謝情薄唇微動,冷淡道:“過來。”
雁春回愣了一瞬,低着頭走上臺階,跪在他手邊:“尊上。”
謝情伸手,指尖挑開他的兜帽:“擡頭。”
雁春回擡頭,澄澈的眸子自下而上仰視他,帶着毫不遮掩的狂熱。
“尊上,屬下下次定做足準備,殺那謝情個片甲不留,替尊上立威。”說到謝情,雁春回眉目間浮起陰狠之色。
臉上與生俱來的稚嫩青澀被他的陰狠之色徹底粉碎。
“你昨日行動,是誰給你的命令?”謝情問。
雁春回含糊道:“是屬下自己擅作主張……”
謝情帶有薄繭的指腹,用力按壓在雁春回臉上的傷口上。
“疼麽?”
雁春回咬牙忍住:“疼。”
“沒有本座允許擅自行動,這是你該付出的代價,”謝情冷聲道。
“可是屬下聽聞那謝情沒了滄瀾劍,就想去挫挫他的銳氣!”雁春回不甘道,“下次屬下……”
“還有下次?”謝情收回手,一拂袖帶起千鈞之力,雁春回從高臺上一路滾下來,其餘大魔紛紛避讓騰出地方。
雁春回捂着腦袋,龇牙咧嘴爬起來,又被走下臺階的謝情踩住脊背,再次趴在地上。
“不聽話的魔,就該接受懲罰。”
“左護法,”謝情偏頭,“你覺得呢?”
白宿若有所思接過話頭:“那尊上打算如何罰他呢?”
“白宿!賤人!”雁春回神色狠戾,急聲道,“有你說話的份?!”
“尊上問我如何,依着右護法的意思,我是該聽尊上的,還是該聽你的?”白宿無辜攤手。
雁春回立馬道:“尊上,不要聽他挑撥離間!屬下知道錯了。”
說着抓住謝情腳踝,讨好道:“尊上息怒,屬下絕無下次。”
謝情抽回腳,睨着他:“不如這樣吧。”
“本座将此令賜予白宿,”謝情從袖中摸出一枚通體深黑的令牌,淡聲道,“日後魔宮再有擅作主張之人,便由他處罰你們。”
“至于你,去萬魔窟打掃一月以儆效尤,你可服氣?”
雁春回惡狠狠盯着白宿接過謝情手中昭示魔尊身份的令牌,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屬下……屬下服氣,”雁春回咬牙切齒道。
早晚有一日,他要剁碎了白宿喂魔獸!
“快到年末,各個族群的貢品也快送來魔宮了,”有大魔試探道,“今年的群魔宴,尊上可還要閉關不去麽?”
群魔宴說是酒宴,實則便是各族部落之間的年輕一輩互相挑戰,贏者可受魔尊賞賜。
這些年謝情總是不見蹤影,難免各大族群的大魔都有微詞。
“由白宿替我出席,”謝情道,“無其他事,都下去吧。”
待衆人離開,大殿只剩謝情與白宿兩人。
“又是送我令牌,又是讓我替你出席,甚至還故意将雁春回送去萬魔窟清掃自顧不暇——
這在任何一個仙門大宗裏,都是要退位讓賢,替繼位者鞏固地位的手段,”白宿笑吟吟貼近他身後,熱氣吐在他後頸,“你莫不是有事瞞着我?”
“你既選擇來魔界,本就該做好繼承我的準備,”謝情擡步欲回內殿,被白宿抓住手腕。
謝情眉頭沉下:“松手。”
白宿瞥見他手腕上那一圈紅痕,輕哼一聲,指腹按住那抹紅痕來回摩挲:“怎麽又紅了?”
說着又低頭聞了聞,輕笑:“公主你又抹了什麽香?女兒香?”
謝情擰眉盯着他,熟悉的感覺莫名湧上心頭。
這反應,像極了……
白宿眸色微黯,拽過他的手腕将人拉近,低頭欲吻他手腕上的紅色指印。
謝情毫不留情,一耳光甩偏他的臉。
白宿愣了愣。
謝情面容冰冷,壓着薄怒,蜷縮在身側的掌心酥麻一片:“清醒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