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他不需要任何人保護

第103章 他不需要任何人保護

謝情望着他,臉上甚至不曾因此浮起任何動容之色。

“這只是你的臆想,”謝情收回手,閉眸道,“不要妄圖揣測為師的想法,為師說什麽,你聽便是,別學着他大逆不道便可。”

“師尊……”季微星低下頭。

謝情順勢點了點他眉心,淡淡道:“你比他懂事,不要讓為師失望。”

“嗯,我會懂事,”季微星悶聲道。

謝情偏頭,望向門外:“還要偷聽到何時?”

“……”

木門從外面被人推開,銀輝灑落在地,倒映着男人高大的影子。

“阿情……”陸無量站在門口,躊躇片刻,往裏走了幾步,卻沒敢靠近床榻,只是用那雙泛紅的眼睛一瞬不瞬盯着榻上的人,唯恐一眨眼便成了幻覺。

謝情看了季微星一眼,“出去守着。”

季微星替他掖好被角,又拿了個枕頭塞進他後腰。

做完這些,季微星起身大步走出茅草屋,順手替他們關上了門。

倒的确比先前那混賬聽話不知多少。

屋中兩人一時相顧無言。

半晌,陸無量低聲問:“何時……何時醒來的?”

“兩個月前,”謝情垂眸,指尖把玩手腕上綁着的鲛珠。

又在觸及到鲛珠上那條不明顯的裂痕時,不留痕跡頓了頓,“我本該死了,一切不過偶然。”

“我早說了,你是天命眷顧之人,你看……老天都舍不得你死。”

陸無量走到床榻邊蹲下,仰頭直直望着他:“阿情,哪怕耗盡所有壽元逆天而行,我也一定會算出讓你活下去的法子。”

謝情扯了扯唇:“昨日你來玄天觀尋我時,可并非如此說的。”

“……”陸無量幹咳一聲,“那時我不知是你,說話難免有些不客氣,你別見怪,算我的錯。”

“還喝酒麽?”謝情冷淡道。

陸無量愣了一下,方才反應過來他在問什麽。

“如今我哪裏還有心思喝酒……只是阿情,”陸無量苦笑,“你既然還活着,為何不告訴我們?你一個人在外,如何讓人放心?這些年,滄瀾山一直在尋你的屍體,若你回去……”

“怎麽,在你眼中,我沒了修為,便只能如爐鼎般寄人籬下,活在旁人的羽翼下了?”謝情冷冷擡眸,銀色眼珠居高臨下射向他。

這樣的眼神實在難以直視,陸無量垂下眼皮,“我……我并非……”

謝情卻不給他解釋的機會了。

“季微星。”他喚道。

“師尊?”木門被推開時嘎吱作響,季微星從門邊探出腦袋。

“過來,”謝情擡手,等徒弟急匆匆趕過來扶住他,不緊不慢下了榻。

“你跟我出來,”謝情斜睨陸無量一眼,走出屋子。

屋外月色清寒,夜風習習,遠遠能瞧見兩只鲛人趴在無念海岸邊洗尾巴。

風拂起謝情的衣擺,他沒忍住握拳抵在唇邊咳嗽幾聲,身形清瘦微微顫抖,這副随時要散架的樣子,似乎馬上就能被風刮走。

“師尊,這裏風大。”季微星拽住他的袖袍,側身擋住風口,“先進去吧,有什麽事讓弟子來就好。”

謝情并不理會,只是道:“手伸出來,這是命令。”

季微星伸出手,感受着師尊纡尊降貴将自己的手搭在他手腕上,然後緩緩握緊。

手腕上細膩溫涼的觸感難以忽視,季微星呼吸急促一瞬,耳尖染上紅霞,勉強鎮定下來,笑嘻嘻道:“師尊,這裏還有外人呢……”

“閉嘴。”

謝情阖上雙眼,薄唇微動念了一句生澀難懂的口訣,下一瞬,季微星只覺丹田裏的靈力被無形之力牽引,盡數流向謝情掌中,“陸閣主,請接劍。”

“阿情,你這要做——”陸無量話未說完,一道熟悉的冰冷劍氣已逼至面門,只得狼狽翻身躲開。

劍尊的劍,躲得了第一道,也躲不過第二道。

謝情左手抓住季微星,右手寒冰化作長劍,一劍劈斷了陸無量的發冠。

他怎麽就忘了,謝情的劍從不靠修為定輸贏。

“阿情!手下留情,有話好好說!”陸無量在漫天劍氣裏狼狽躲避,頗為無奈。

寒冰劍氣暫且停息,陸無量匆忙用發帶束好頭發,挽回半分體面。

“你還覺得我需要人保護麽?”謝情面無表情問。

他立在月色下,面容蒼白唇色寡淡,整個人病氣濃重,那雙纖瘦無力的手卻仍可談笑間取人性命。

這一百年來,無數人因他的死變得面目全非,唯有他還停留在百年前的光陰裏,從容睥睨,看淡生死,什麽都不曾變過。

“這……這是什麽術法?”陸無量扶着一旁的圍欄喘氣。

謝情瞥了眼腳邊被吸幹靈力暈過去的徒弟,淡淡道:“其實就是最簡單的傳功罷了。只不過我将術法倒着念了一遍,只要被傳功着足夠溫順聽話沒有任何抗拒的念頭,就不會被反噬。”

“這未免也太冒險了,哪有術法可随意倒着念的?”陸無量無奈道。

謝情望着他,道:“仙門百家的術法最初也不過是由先祖摸索而來,固步自封,連你都這般迂腐,難怪如今仙門後繼無人。”

陸無量沉默不語。

“夜深了,你走吧,”謝情轉身,“見過我的事,不可告知旁人。”

“阿情,你總是這樣過分要強,”陸無量自顧自道,“連一分弱都不肯露,不會累麽?”

謝情不理會他。

“罷了,我明日再來看你。”男人嘆了口氣,語氣夾雜失落。

身後的氣息漸漸遠了,謝情扭頭,目送陸無量的身影消失在天際。

他驀然吐出一口血,身影微晃,被及時趕過來的藍月與紅雨扶住。

“道長!”

“我扶您進去吧?”

謝情閉上眼,擡手擦去唇邊的血,面色慘白如紙,比先前還要虛弱。

“道長,您剛剛使的術法真的只是倒着傳功嗎?”紅雨擔憂道。

當然不是。

謝情被兩只鲛人扶着坐在一旁的草垛上。

天底下哪裏會有倒着傳功還無損傷的術法,不過是用來敷衍陸無量的說辭。

他垂眸看向地上還暈着的季微星。

季微星額前的蓮花印記正閃爍着紅色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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