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小齊說景初生病了,倒也并非言過其實。他老板确實病了!還是世間最難得治,幾乎無藥可醫的情傷。最是磨人。
參會人員有些陸陸續續走出了會議室。今晚有個歡送酒宴,是歐翔特地為景晟方面舉辦的。所以歐翔有高層在會議室,等候着景初一行人以示鄭重。
而一幫做招待的妹子們,也算完成了抽調過來的接待任務,無事一身輕,早已各回各的部門。
只餘俞槿和保潔人員還要留在會議室裏,做些善後的工作。景初瞥了小齊一眼,小齊直覺老板似有意圖。緊接着景初又看了小齊一眼,這下,小齊确定BOSS大人确是有指令。
他看了看正忙活着的俞槿,連蒙帶猜。心裏想:這工作可太不容易了。。還得會讀心術啊!
繼而他轉頭,對等候在會議室裏的歐翔領導人員們笑道:“各位領導,甭太客氣。要不您們先下去,不用等着我們。是這樣,我這邊還有些細節問題,想要咨詢下俞助理。”
歐翔領導人相視一眼,頃刻,彼此間便露出會心的笑容。小齊索性心一橫,帶些自我調侃的語氣嬉笑道:“私事私事。”
心裏卻在哀嚎:“老板,我為了你可是豁出去了。。”
唉,他這形象都要丢光了!
耳聽得小齊話說得這樣通透直白,歐翔的領導們自也知趣。紛紛心下感嘆:沒想到,這小夥對俞槿心思還挺深呢!
想來,大概是離別在即,有什麽話想與人道別的吧。反正,下了班都是私人時間,公司人員如何處理私務,他們也管不着。遂都含着打趣的笑意走了出去。
小齊再尋了個由頭,将保潔阿姨也叫了出去。這下會議室裏,總算閑雜人員都去了個幹淨。只留兩位情~事中的男女主。一個斬斷情絲,一個餘情未了。
俞槿多少感覺到會議室裏的異樣。但她眼觀鼻鼻觀心,只作不知。專心收拾着會議設備。
景初想,要等她甘願擡頭看他一眼,他是等不到了。這幾日,她已經用行動,斬釘截鐵的告訴了他:他于她已是明日黃花,不餘半分眷戀。
他拖着疲憊沉重的身軀,走到她面前。連日來的心力交瘁,讓他的身體極度透支。他頭昏昏,暈眩得厲害。除了間或喝水,他沒有進食。晚間更是不能成眠。他睡不了。
景初定了定神,啞聲言道:“你連看我一眼也不情願了是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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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苦笑道:“是我對不起你,都是我的錯,我是自找的。”
俞槿依舊低頭不言不語,只是手上的動作卻是不自覺地慢了下來。
景初又道:“你不用擔心,我再也不會打擾你。我這就走了,你好好的過日子。”
俞槿下意識的抿起了唇。
景初轉身,走了兩步,到底心有不甘。他折回身子,問道:“他對你好麽?”
俞槿被他問得莫名其妙。
景初執拗的重複道:“他對你好麽?”
“你過得好麽?”
他盯視着她低垂的腦袋,艱難開口道:“我知道你結婚了。自是不會再來打攪你。我只想知道,他對你好不好?那個人對你好不好?”
“你過得好,我的心裏也會好過些。”
俞槿初始錯愕,沒能反應過來。好半晌,才福至心靈的想起來,他一定是聽到公司裏領導或者同事們說了,難怪他的态度驟然間大不同。
會議第一天,他表現得那樣沉痛。回去後,她還擔心了會,生怕他又要出什麽妖蛾子。
有錢人家的公子哥,可以一時興頭,作天作地。她可沒那資本,她奉陪不起!也一點不想奉陪。她絲毫不願意因此波及到她現在的工作,無端給人留下私生活不檢點的壞印象。她絕不能讓自己的工作受到任何不好的影響。
後來第二天發現,他并未再有糾纏。她松了一口氣,以為是他想通了。畢竟以前她上趕着的時候,也沒見他拿自己當回事。一別幾年,難不成,他還能突然間發現愛上了她。
她不是那個做夢的蠢女孩了。以為只要自己去愛了,對方也一定會愛自己。王子與灰姑娘的童話,她早已體會過。
那都是渣。。
此時,她無比慶幸自己,當初填寫入職信息表時,在婚姻那一欄勾了已婚。她當時的出發點很簡單,經歷過與景初的情殇後,她對男人的好感度重新降至零點。再次回到排斥與懼怕男人的心态裏。
曾經因為初遇時,景初那晶燦的笑顏,她邁出了接納男人的第一步。她以為那會是她的陽光,可以掃盡她生命中的一切陰霾。
可事實卻給了她重重的一巴掌!男人果真都不可信,一如她的父親。他們的冷酷不過是顯&性與隐&性的區別罷了。
所以,她才會在辦理入職手續時,毫不猶豫選擇了已婚欄。她是已抱定了獨身的想法,這輩子就守着小姨與女兒過活。以命相依。她的生命裏根本不需要男人。
沒有想到,這個決定會在此時,給了她助力。這樣他的确不會再糾纏了。太棒了!
她終于擡起頭,臉上帶着出自內心的歡愉笑容,禮貌的對他笑道:“多謝景總關心。很好,他對我很好。我們現在生活的很幸福。”
說完,欠欠身,帶着拾掇妥當的會議機,步出了會議室。景初滑下身子,歪倒在近前的椅子上。一股尖銳的痛,在他心裏頭叫嚣,刺得他疼痛難忍。他想着她剛才的笑靥,那不是客套的笑臉。她是真的很開心。沒有他,她過得很好。
不知道她過得好不好,他不能心安。确定了她過得好,他的心卻似黃連水入喉,一路苦到了底。只為那個陪在她身邊的人不是他,給她幸福的人不是他,她愛着的在乎的那個人再也不是他!
他的心又苦又痛,還有那不能掩飾的,瘋狂的嫉妒,周身彌漫。真正苦不堪言!
小齊在走廊見俞槿出來後,又等了會,仍然不見老板出來。嘆息了一聲,推門走進會議室。剛才俞槿對他笑得歡悅,他頗有些替老板不值。
這姑娘始終表現得無動于衷,沒心沒肺。全無丁點觸動。老板這又是何苦?!天涯何處無芳草,不說身家背景,不說個人能力,單以老板的人才相貌,要什麽樣的女子會沒有呢?何必非得在一棵樹上吊死啊!
小齊看到自家的BOSS形容萎頓,神情痛楚至極。不免又悄聲嘆了口氣,他真怕老板會就此倒下,老板這個樣子,他回去可怎麽交差呀?
他走上前,扶起景初。景初覺得累極了!整個人頭腦發漲,昏昏沉沉,說不出的難過!
小齊見狀,當機立斷給歐翔方面的聯系人打了電話,知會了一聲,直言他家老板身體不适,今天的晚宴他們就不出席了。讓他們自己玩得開心些。
小齊自然是不去的,老板這個樣子,他很不放心。
歐翔方面想了想,那位小景總的面色瞧着,的确是病得不輕省。雖然遺憾,但也表示理解。
景初對小齊的決定沒有任何異議。他自己也很清楚,他這個狀态,晚宴上根本撐不下去。
回到酒店,景初就倒在了床上,他頭痛欲裂!俞槿的臉在他腦際閃來閃去,各種表情。一會是她羞澀的笑臉,一會是她哀痛的流着淚的小臉。
再一會又是她乞憐的驚痛的眼眸,她絕望無依的喃語:“我愛你呀,我只是愛你,我愛你。她不愛你。她不愛你。”
他聽見自己殘忍的聲音,輕蔑道:“她不必愛我,我愛她就夠了。你愛我?你憑什麽愛我?!你愛我,那又怎樣?我永不會愛你!”
“噢,不,不,”他抱着頭大叫出聲:“俞槿,俞槿,原諒我,原諒我,俞槿。我錯了,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你回來,你回來呀,俞槿。”
漸漸地他的語聲低了下來,模糊喃語着:“都是我的錯,是我錯。俞槿,你回來,你回來,俞槿,你回來呀!你原諒我,原諒我,求求你!原諒我。”
守在邊上的小齊,見他情狀似已癫狂,心知不妙。伸手摸了摸景初的頭,果然發燒了。他的頭燙得厲害!小齊急得不得了,趕緊的叫來酒店的客服,幫着給請來了醫生。
診斷結果:高燒。必須打退燒針,他這種情況,物理降溫沒有用。小齊當然謹遵醫囑,由着醫生給景初打了針,又強灌着給喂了藥。景初一動不動的躺在床上,再無聲息。給他喂的藥裏面含有安眠的成分。
小齊籲了口氣,老板是得踏踏實實的睡一覺了。任是鐵打的,也經不起這樣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啊!他疲累的坐到景初床前,經過這麽一番折騰,他也感覺有些吃不消。卻又不放心讓老板獨自一人呆着。他望着老板睡夢中猶有苦痛的神情,心裏唏噓不已。
以前他想象不出老板動情後的模樣,現在他看到了,卻寧願他回到之前冷冰的狀态。至少,那時候的老板不會為情所傷,不會如此痛苦。
不過,聽老板的呓語,貌似是老板先對不起人姑娘啊。瞧這情形,糾葛深着呢!
唉……他忍不住再次嘆息。
世間情之一物,當真是難解難休。
他就這麽定定的望着景初,景初睡覺時不打呼,呼吸輕緩。有好一陣,小齊疑心他沒有吸氣,他心裏咯噔,神經質的将手指貼上老板的鼻端,确定還有呼吸,方才松了口氣,安下心神。
坐回椅子上的小齊突然覺得自己,真是太有人道情懷了。
他心裏默默念叨:“老板啊老板,我這麽的盡心盡力,忠心耿耿!你醒後,要不要給我加工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