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二天景初醒轉,耳際傳來淺呼聲。他偏頭看見趴睡在床邊的小齊。靜靜的注視了一會,小齊沒有反應。

昨夜裏小齊守了他大半宿,這會睡得正沉。已無法接收他家老板大人的眼波指令。。

景初起身,雖仍然感覺頭重腳輕,腿發軟,走起路來腳步很是虛浮。但比起昨天身體發熱而引發的眩暈感,已是好受多了。

他撐着身子,拿了換洗衣物,進了洗浴間。平素一天要洗兩個澡,有嚴重潔癖的他,無法忍受身上出汗後的味道。

沖過澡後。對着鏡子剃須的時候,景初望着鏡中的那張臉,突然産生了一種,難以言喻的自我厭棄情緒。

他微低頭垂下眼睑,卻因為分神,手失了準頭,下巴被劃出一道口子,血很快湧了出來,連成一條細線,緩緩地滴落在洗手臺上,一滴又一滴。

景初任憑血珠向下滴落,他木然的望着血滴,在臺面上的水跡裏暈開。下巴上的刺痛,讓他覺得渾沌的腦子清醒了不少。

“俞槿”他低喃。

随即痛苦的閉上眼,雙眉緊蹙。心裏抽搐不停的疼痛。他要怎麽辦?這樣的痛,這樣的難忍!

半晌後,門外傳來敲門聲,他不搭理。

接着是拍門聲,伴随着小齊急切的呼喊:“景總,你沒事吧?景總,景總,你怎麽樣啊?你還好嗎?”

“景總,你應個聲啊!”

正當小齊準備撞門的時候,門開了。小齊望着景初鬼一樣慘白的面色,還有滲着血絲的下巴。他輕嘆出聲。這個自小衆星捧月着過活的大少爺啊!這次是被打擊大發了。。

人們總說失戀對用了情的女人來說,是最殘忍的。其實啊,對忘不了情的男人,何嘗不也是一種噬心的磨折。瞧瞧,這才幾天,他那豐神俊朗的BOSS就被整得跟廢柴似了。。

食不下咽,睡不安寝。生病發燒,精神頹唐。現下就連血光之災也沒落下。。

小齊早在景初剛進浴室不久,就醒了。他是被門鈴聲吵醒的。。

Advertisement

是一位李姓同事問他什麽時候去機場。回了同事後,他在房間的沙發上等着。耳聽得流水的聲音,停歇了很長時間,也沒見景初出來。他擔心起來,老板病體猶虛,不會是暈在浴室了吧。

又過了一會,浴室裏仍然寂靜無聲,他慌了起來。乖乖,不會是一時想不開,尋了短見吧。這想法讓他心驚,忙不疊跑去浴室門前敲門。

小齊返回自己房間,取來一張創口貼。這都是他那小叮當一樣的女朋友給他備下的。他遞給景初,示意他貼上。

景初興趣缺缺的瞥了眼,不接。小齊忍不住腹诽:“這是要他變成受嗎?受嗎?受嗎?!事兒媽!”

無奈,他強忍着雞皮疙瘩給老板貼上。說實在的,作為一名根正苗紅的直男,他對與另一個男人之間,太~過親密的行為舉止,敬謝不敏。

尤其他家老板還是個絕色~~他拒絕一切被拉彎的可能性。。

這時酒店送來了早餐。這是包在客房服務裏面的。景初一點食欲也沒有。

這回小齊很固執,将餐盤推到老板身前,說道:“人是鐵,飯是鋼。你再怎麽不想吃,也得填點東西在肚子裏。不然,人是撐不住的。而且,你都生病的人了,還不顧惜着點,難道你想老爺子,老太太跟着操心嗎?”

唉瑪!真素苦口婆心,語重心長~

他說的是景初的爺爺奶奶。這兩老将金孫看得跟寶石玉鑄的一般,疼孫子的名聲遠近聞名。景初自小跟爺爺奶奶感情深厚,甚至比他與父母之間的關系更為親密。

聽到小齊提到自己的爺爺奶奶,景初總算有些動容。加之感念他對自己的盡心照顧,景初到底是提起筷子,吃了幾口。

雖然吃得很少,但小齊還是松了口氣。他還真怕這位小祖宗油鹽不進,一心鬧絕食。那問題可就大條了!這位爺要真出了什麽岔子,他怎麽向景家的老祖宗們交差呀。。

總經理助理說白了,就跟那古代書生身邊的小書僮一樣,什麽都得顧着些。他心稍安,埋頭開始吃起了自己那份。

吃完後,他問景初:“現在去機場麽?”機票是中午的航班。

景初沉默了會兒,終點頭。

小齊掏出手機,給歐翔安排的送機師傅,挂了個電話。過後,又給景晟随行過來的技術人員們,打了電話,知會大家做好準備。一切就緒後,他們離開房間,步入酒店大堂,在沙發上等候司機師傅。

兩位司機師傅因為一直候着,來得很快。走去酒店停車場的路途中,景初突然停住了腳步。

小齊回頭,見他表情痛苦,似乎有着天人交戰,難以抉擇的想法和念頭。他也跟着停下了腳步。

終于,景初下定了決心。他對小齊道:“問清楚俞槿的住址,我們去一趟。”

說着朝前面人群的背影輕擡了擡下巴,接道:“讓他們先走。”

景初想,無論怎樣,走之前他要去看看俞槿。他不會去打擾她,他就遠遠的看着。看看她現在的生活。

只是看看,看上一眼就離開。是的,只看一眼。他的心又皺縮起來,疼得厲害。只看一眼就離開,如今他也只能離開。

再沒有別的選擇!

小齊頭疼。這當口,他要上哪去弄俞槿的住址啊?!事關個人隐私,他要去哪裏問呢?嘎嘎。。這整滴。。。

總助真不是人當滴!不但十八般武藝要樣樣精通,還要随時能玩變身。。眼下,他就得奉命化身為諜報人員,去做探人隐私的情報工作。

景初嘴一張,指令下達。便顧自情傷去了。。

小齊想:做人要陽光,想法要積極~某種程度上,這也說明了他家老板看重他啊。。覺得他能力強啊,什麽疑難雜症都能搞定啊!

唉,可是,他能不能要求老板不要這麽看重他啊!他還想留着面皮等升遷呢。。

小齊心塞塞。。。

還能有什麽法子?!除了那子虛烏有的桃色緋聞,他也找不到別的突破點。他認命的摸出電話,在通訊錄名單裏,找出新近添加的一位歐翔領導的電話。腆着臉編排了個由頭,只說回去後,想給俞槿寄點禮物,問他要俞槿的家庭住址。

俞槿領導哪裏會知道小卒子的家庭住址,調侃了句小齊後,讓他直接寄到公司不就成了。小齊語塞。。

進了死胡同,怎麽搞?人領導說得在理,直接寄公司不是更好。

急中生智他道:“禮物比較大,寄去貴公司的話,我怕俞小姐不好拿。”

他想,他也不算撒謊。。禮物的确很大。。。景初那一大活人,人姑娘還真拿不起……

歐翔這位領導算是琢磨出來了,這小齊橫豎就是要拿到俞槿的住址。唉呀,小姑娘還真是招人。整得人小夥念念不忘~

不過舉手之勞的事,他也爽快。讓小齊先等等,他去問問人資,回頭發消息。

小齊連道多謝,挂了電話。他很憂桑。。

面子是徹底掉光了!

人家要怎麽想他啊,死賴着一已婚少婦,節操算是玩完。。這種事也就他家老板做得出,他幽怨的想。

幸好,人家不知道他已有了女朋友,不然,那見異思遷,腳踩兩船的名聲傳了去,他可怎麽搞~別看他是男人,要知道他也是個潔身自愛滴人吶,是很愛惜自己羽毛的~

目前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家的女友大人不曉得這一茬,要讓她誤會了,他可真吃不了兜着走了。指不定要怎麽折騰他呢。。

沒過多久,手機收到消息,拿到了俞槿的地址。他自然要與人客氣一番。司機師傅們都走了。他只得再回酒店,問酒店租借了車輛。他沒有打車,是考慮到畢竟是老板私事,不相幹的人牽扯得越少越好。

他開着車一路導航,好容易到了俞槿住址的區域。越往前行,越是荒僻。與繁華喧嚣的市區迥然相異。景初的眉頭亦跟着越鎖越緊。她就住在這樣偏僻的地方嗎?

最後,車子在俞槿家附近的巷口停了下來。這是一個類似于城中村的租住區,只是房子要少一些,卻更緊湊。目之所及,到處都貼着租房或求租的信息告示。很顯然,這是一個給外來務工人員租住的住宅區。

小齊看了看路口的門牌,照俞槿的地址來看,她住的地方比較靠後,應該還要往裏走上一些路。老板不讓他下車,兩個人就窩在車裏跟盯梢似的。。

景初心情沉重,她過得并不好。至少就物質層面而言,實在算不得好。這個地方魚龍混雜,根本不适宜家居。那個人是做什麽的呢?為什麽要委屈她住在這麽個糟糕的地方!

小齊眼見得老板不動如鐘,也不知道要坐到什麽時候。這又能怎樣呢?他想。不管俞槿過得好不好,總歸已作他人婦。老板再憐惜再心疼,也不能伸手幫襯接濟。

這樣反而會害了俞槿,嚴重些說,弄得人夫妻失和也不是稀罕事。世間有哪個男人能忍受自己的妻子,與前男友拉拉扯扯藕斷絲連呢。

再說,他們要這樣坐到什麽時候?!他感覺很憋啊。。好想噓噓。。。

正當小齊坐立難安時,他發現老板猛得坐直了身體,他跟着看過去。出乎意料的一幕盡收眼底。

俞槿背着個孩子,她身邊有位四十多歲的中年大嬸,推着早餐車,正緩緩向巷口行來。那大嬸面相與俞槿有些肖似。估摸着是親屬關系。

小齊想,看來俞槿的經濟狀況,不是一般的拮據。周末還要出攤賣早點?她這是幫着親戚賣,還是她自己的生意呢?

他見景初的面色愈加難看,心道:這一時半會怕還真牽扯不完。。

以他這幾日所見,老板對俞槿用情之深,稱他為情種也不為過。本來就是不放心俞槿,生怕她過得不好。所以臨行前,非要趕過來,看一眼才能死心。

現在看到了,貌似過得并不好,這癡心漢怎麽可能放任不管!

他也覺得奇怪,這大周末的出攤,怎麽也沒見她家男人幫襯,難道她老公另有活計。無論有還是沒有,都非常不妥。

有的話,證明她家經濟情況糟糕得緊,才要這麽拼命幹活。沒有,說明那男人不靠譜,不是什麽有責任感,有擔當的男人!讓自己的女人忙活,自己甩手不管。。

景初的面色更見凝重,他注意到那個孩子。俞槿背負着的孩子。

是一個女孩,趴睡在她背上,看不到臉。只能見到束着馬尾波浪卷的黑發。而俞槿神情柔和,她似乎輕輕哼着歌。

小齊循着老板的視線,也看向了那個孩子。約莫兩,三歲。穿着黃色小碎花的連身裙。他感覺俞槿的臉上閃耀着母性的光輝。那樣的溫柔。

看起來,那應該是她的孩子。他很驚詫,俞槿自己看着還跟個小姑娘似,怎麽會有個這麽大的孩子,竟然已經做了母親!

或者是俞槿的妹妹?親戚家的小孩?

小齊實在無法将俞槿與母親的角色,聯系在一起。

他不知道此時此刻,景初的心情有多麽震撼!

景初望着那個孩子,心裏有很奇異的感覺。

那黑亮卷曲的頭發,目測到的小女孩的年齡,象是本能中的第六感,一種強烈的直覺幾欲沖破他腦際,洶湧澎湃!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