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我不會和你争孩子。”他開門見山,着意安撫。也帶着些明顯小心翼翼的示好。

聞言,俞槿的面色稍有放松,卻是将信半疑。其實,她是色厲內荏,心裏慌得不得了。

若果真他要與她搶昕慈,她要怎麽辦呢?

“我也不會離開,以後的日子裏,我會守着你們。”

俞槿皺眉。

景初接着言道:“你放心,我不會幹預你們的生活。我只在一旁看着,看着就好。”

他的聲音低下去,接近于喃語:“你一天不原諒我,我保證絕不擅入你們的生活。”

這是他坐在臺階上,思慮半晌後的決定。不論怎樣,他都不會走。日後,她們在哪,他就在哪。

她們不原諒他,他遠遠跟着就好。只有她們在他的視線範圍內,他才能安心。

俞槿不曉得他這是抽什麽瘋?杜海若呢?他不是死心塌地愛着她麽?他們沒有在一起麽?

時隔幾年,他來這麽一出,是要幹嘛?

或者,這只是他的緩兵之計,目的還是要帶走昕慈?她面色複又凝重起來。她不想管他要幹嘛?只要不和她争女兒,随他怎麽發瘋,她過她的日子,各不相幹。

而現在她不想和他說話,她累了一天,只想回家好好歇歇。

她走近家門打算敲門進屋。景初見狀下意識擡腳,卻終是收回立在原地。她的冷待早在他意料之中。此刻,他只是想與她暫時道別,現在他需要回去,準備準備。他決定了要搬到這邊來。得讓小齊給尋個房子。

彼時,正忙着公務的小齊打了個噴嚏~

忙得應接不暇苦中作樂的他,自我調侃:“晴寶貝兒(他家親親女友大人)想哥哥了吧。乖親親,再等等,等哥忙完這一陣,帶你去聖托裏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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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初剛開口:“我”,

裏面的門就開了,沖出一個小炮&彈。。手裏抓着一把小石子,毫不猶豫砸向景初。

是昕慈~

她邊砸邊叫嚷着:“你這個大壞蛋!你為什麽還不走,你欺負了姨婆,現在還想來欺負我媽媽?我砸死你這個壞家夥!”

砸完後,小人兒一臉護衛的走到媽媽身前,将媽媽護在身後。

一切發生的太快!俞槿驚呆了。。

片刻後,心裏的暖意鋪天蓋地般襲來,她感動極了也窩心極了!

昕慈是個安靜內向的孩子。平時少言寡語,小模樣淡淡的。雖然對她和小姨表現依戀,但與同齡小姑娘相比,這孩子實在是太沉默了點。

她一度擔心,是不是生産時那短暫的缺氧,傷到哪了。為此,她每每想起,總是要偷哭上幾回,心疼得不得了。感覺對女兒特別虧欠。

小姨發現後,責斥她瞎想。

說:“咱們昕慈乖着呢,不愛說話怎麽了?有什麽大不了的,女孩子家家,要那麽話唠做甚麽?

(ps:僅代表小姨個人觀點~作者君生活中喜歡愛笑愛鬧的女孩子。很怕那種性子太過寡淡滴人。。會有距離感,不知道要怎樣相處~orz)。

再說了,你小時候不也這樣,可文靜可乖了。她這是随你,生就的性格。以後不要瞎想。”

俞槿嘴上沒有反駁,畢竟小姨是安慰自己,想讓她安心。但她心裏對小姨的話是不認同的。

世間哪有小孩子,天性裏會不愛笑,不愛鬧的呢。她小時候安靜乖巧不說話?!她自苦的想,生在那樣一個家庭,會有哪一個孩子還能無憂無慮,天真活潑呢!

昕慈也一樣。雖然女兒的生活裏沒有辱罵,恐懼和擔憂,但是她孤獨,寂寞。單親家庭的孩子,性子總是要孤僻些。

而自己和小姨忙于生活,不可能專職來陪伴她。讓她不得不早早進入托兒所。逢到周末要出攤,沒人帶孩子。天色沒亮就必須将她從床上挖起來,跟着大人一起,雨露風霜。

她常常想,要是昕慈生活在正常的家庭裏,會不會也是個嘻嘻哈哈,歡聲笑語的小瘋丫頭。

此時,昕慈對她的維護,讓她的心暖得一塌糊塗。這世上,除了小姨,她又有了個保護她的小衛士呢!

她蹲了下來,轉過小家夥的身子,将小人兒緊緊摟進懷裏。

門後聞聲急急從廚房趕來,還拿着鍋鏟的小姨,看到這一幕,偷偷卷起罩衣的衣角,抹着眼淚。因為景初這一攪合,小姨心神不定,導致早該做好的晚飯,還沒有做完。

景初神情蕭索,他啞聲道:“今天我就先回去了。你們也快進去吧。”

說完,轉身往巷子外走。他走得緩慢,腳步似有千鈞之重。快出巷子時,終忍不住回頭,門前已不見俞槿她們的身影。他抹抹眼角,心思沉重的走向自己的車子。

進了屋的俞槿竭力粉飾太平。抱着女兒進得廚房,歡快的叫道:“哇哦,今天又有昕慈喜歡吃的排骨青豆湯喲~”

作狀的撇撇嘴接道:“姨婆最偏心了~”

小姨心裏嘆息。面上卻配合着笑眯眯道:“對啊,姨婆最偏心了,誰讓姨婆最喜愛我的小乖乖呢。”說完,傾身在昕慈臉上“叭”一下,親了一口。

昕慈緊繃的小臉終于緩緩化開,露出稚氣的笑容。俞槿放下昕慈,讓她自己去玩。幫着小姨一起做完了晚飯。

随後,一家人圍在餐桌邊吃完,接着洗碗收拾,準備明日出攤的早點原料。一切似乎如常。但俞槿與小姨心照不宣,兩個人各懷心事,說的話明顯少了。

臨睡前,小姨抱了抱俞槿,摸摸她的頭發,輕聲嘆息。俞槿緊緊回抱住小姨,不言不語。

少頃,小姨放開她道:“時候也不早了,快帶着孩子睡覺去,明天還要上班呢。”

時間确實不早了,已近子時11點。小姨說完轉身往自己房間走去。

俞槿輕輕叫了聲:“小姨。”

小姨回頭。

她微微笑道:“不要擔心我,我不會再做錯事了。”她聲音輕緩,眼神堅定。

小姨對她點頭,只道:“趕快洗了好睡。”

小姨已給昕慈洗過澡,俞槿自己利索的洗簌後,抱起還窩在沙發裏,津津有味看着動畫片的女兒,小家夥也不曉得是白天學校午睡,睡得太飽;

還是之前英勇抗“敵”,趕跑入侵壞人,過于亢奮。這會還精神着。她輕哄着女兒,關了電視走進卧房。

躺在床上的俞槿翻來覆去,輾轉難眠。怕吵醒才哄睡着的女兒,她索性坐起來,背靠着床頭,怔怔出神。

她感覺很迷惑,重遇後景初的種種出人意料的舉動,讓她琢磨不透。

他是怎麽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他象換了一個人!他為什麽要對自己委屈求全?杜海若呢?杜海若去哪了?

他說他不會離開,會守在她們身邊。他說的時候神情認真,語氣鄭重。她相信他是說真的,畢竟昕慈的确是他女兒。

她即便不相信,他對她會有什麽餘情,但以她對景初的了解,骨肉天性血緣親情,這個卻是隔絕不了。早年常常聽瑩瑩談及她們家的事,了解到景家人都很注重親情,景初也不例外。

想到景家人,她心驚起來,倘若讓他們知情了,一定不會放任自家骨肉飄零在外。是的,以他們的眼光,她現在這條件,昕慈跟着自己可不就是飄零在外,受苦遭罪。

他們家是世家大族,認祖歸宗的思想很嚴重。尤其景家老太爺的脾氣,聽說固執得很。他是萬不能容忍景家的孩子,離開景家的。

他們當真要與她搶孩子的話,她真是一點勝算也沒有。雖然景初放言,不會和她争昕慈,可是他能代表整個景家嗎?

雖然瑩瑩說過,她姥爺也就是景家老太爺,寵她舅舅景初寵得如珍似寶,言聽計從。可事關骨肉親情的原則性問題,他還能做主嗎?

假使真有一天,需要對簿公堂,她該怎麽辦?她不可能帶着孩子跑掉,能跑到哪兒去呢?以景家的人脈,想查到她們輕而易舉。

她不能帶着孩子逃一輩子。她也不能讓昕慈跟着自己東躲西藏。俞槿苦惱的耙着頭發,一籌莫展心亂如麻。

所以到底是怎麽了嘛?!這位景家大少爺,莫名其妙發什麽瘋呢?他知不知道,這會給她帶來多大的麻煩!

當初,她怎麽就一根筋的執迷不悟呢,到後來泥足深陷不能自拔。她單方面的執拗的堅持着,一份無望的等待。

等得那樣辛苦,直到終于心碎神傷絕然離去,也沒能等到他對自己有絲毫的憐惜。

她後來想過,某種程度上,她和景初其實是同一類人。愛上一個人,便要不撞南牆不罷休,甚至撞了南牆也不回頭。

不是傷筋動骨就不知道痛!而只要愛了,不管對方如何反饋,接不接受,亦定要掏出全部的癡心,盡數給予。

每當她這麽想的時候,她會覺得景初不愛她也并沒有錯。單戀本來就是一個人的事,不是她愛了,人就一定得愛她。

這個理也是她經由戀慕景初不成後的領悟。只是她能理解,他不能愛她的心意。但卻做不到原諒,更不可能再回頭接受他。

她和他之間曾有過的牽扯,太痛太傷!已無以為繼。實在找不到任何的理由,能重新開始。可以不愛不恨,當他陌路。然往事的訓誡,卻是銘刻進了骨子裏。永生難忘。

她再也不要自取其辱!再也不要!!

她對他那段情唯一值得的紀念,就是昕慈。這個孩子讓她曾有過的煉獄般的煎熬,有了最終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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