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對上他黝黑深邃, 深不可測的眼眸。那裏面燒灼着的無比熾烈炙燙的濃情愛意,令得俞槿心如鹿撞,再度着慌。
她逃避的垂下眼, 視線不經意的停駐在手上這一堆的“銀子”上面。卻驚訝的瞥見在那一疊卡與人民幣和歐元交雜的現鈔間, 有幾張尺寸不大的照片。
這不是她關心的重點,讓她吃驚的是她居然在那當先的照片上, 貌似看到了女兒,還有, 她扒拉着照片, 還有她自己。。
她略調整了下手中的物什, 擡眼瞅了瞅景初,旋即低頭一張一張的看。都是她們娘倆的照片。有昕慈的單照,有她的單照, 還有她與昕慈的合影。
昕慈的滿月照與周歲照,明顯是翻拍的她上次給他看的影集。而她的單照,昕慈的現照,還有她們的合影, 則毫無疑問,是偷拍。。。
景初情意綿綿,含情脈脈的注視着俞槿, 對她發現他偷拍的事一點也不慌張。橫豎,她已經知道了那三個保全的事。
這會,他倒巴不得她能看到他對她們的深情,能真切的體會出他對她們母女無盡的癡狂, 無盡的愛。
事實上,他的電腦裏,他的手機中,皆有好幾個專用文件夾,滿滿當當存儲着她與女兒的照片,每天都有新增。
而每日的閑暇,翻看她們的相片,則是他最為放松,最為滿足與快樂的日常。光電子存檔還不夠,他時不時就會拿一批照片,前去沖洗。然後,極為細致,極之妥帖的親自動手,或裱或裝進相框或者留存進影集。
如果現在,俞槿能去他的住處。就會一目了然的發現牆上,還有他的床頭,他的書桌都能看到她與女兒的相片。
只是照片太多,除了手機,真正能随身攜帶的紙質照片自然有限得很。他千挑細選,糾結萬分才挑出這麽幾張來。
主要在他眼裏,她與女兒的照片,真個張張好看,張張迷人,迷他的心,迷他的魂。令他神魂颠倒,心醉神迷。如此,要讓他從中選擇取舍,委實太過為難!
俞槿揪着眉,有些無語的看着他。這人,這人,讓她說他什麽好。。
整得跟個偷窺狂似了……
想念女兒,無可厚非。她能以一個母親的心态,來理解他身為父親的心。
但是偷拍她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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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天天&朝夕相對的,還看不夠嘛!
只是心裏卻有個聲音,那麽小,又那麽清晰:他是真的很在乎你,真的深愛上了你!
他看她的眼神,他在她面前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無不說明了這一點。這是只有深愛一個人,才可能會有的行為與舉動。
念及此,俞槿不由心頭踹踹,心亂如麻。
“你拿回去收好。”她幾乎是本能的選擇了鴕鳥心态,不欲與他理論這個偷拍的問題。朝他攤開手,意欲物歸原主。
景初瞧到她驀然染上薄紅的面頰,心一咯噔,以為她生氣了。待要辯白安撫,卻又心生奇異之感,她的神态分明,分明并不是生氣的模樣。
反而有種極誘人的小女兒嬌态,更似,更似害羞的表情。心念閃動間,景初咧開嘴,臉上笑意尤甚。那不可說的巨大歡喜,光速在他心間升騰。
他不說話,也不接她手裏的東西。只湊近她,弓着身體,仔細看她的臉。繼而愉悅的看到了他想看到的情形:她的臉更紅了。
俞槿被他這般直剌剌的肆意打量,被他似是看穿了她心事的眼神與燦笑弄得羞惱又不安。
“拿走!”她急于掩飾的将手裏的東西捧高,更近的放在他眼前。
“你幫我收着。”他站直了身,語笑盈盈對她言道。口氣竟隐帶了些撒嬌的意味。。
俞槿不理,手仍伸着。
“你先幫我收着吧,就放你包裏。”說着,他又在她面前,摸摸自己衣服上的口袋,然後做狀四下環顧了一圈,軟語相求道:“你看,這麽多人,這些東西零散着放口袋裏也不安全,容易丢。你先替我收着,回頭我買了新錢包,你再給我好不好?”
俞槿聞言,沒忍住,孩氣的皺了皺鼻子。心說,現在你知道擔心了,剛扔錢包的時候不是很潇灑的嘛。。
想歸想,生性謹慎的她還是依他所言,将他的財物一并放進了自己的随身挎包裏。這裏,熙熙攘攘車水馬龍,人真的非常多。可謂人聲鼎沸人頭攢動,各色人等,各樣面孔,各類的膚色,真真魚龍混雜。
景初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她潔白秀氣的手指,靈巧的将那些卡呀,現金啊,照片啊,分門別類的逐一妥善的安放好。
心裏即時湧入的喜悅與甜蜜,無以言表。他喜歡她這樣,好像他的管家婆~無形的親近,格外親密。
唉,他真願意将他所有的一切,将他的全副身家,連同他自己這個人統統都交由她看管。他多麽希望,她願意來管他,肯來管着他。多麽希望能與她真正的親密無間,親如一家。
俞槿一擡頭,便看到他這副“景初式”的傻笑。。
心道,得虧他生了一張王子的臉。。若不然,就他望着她笑的這呆樣兒,分分鐘變身大傻帽!
“你也許個願吧。”景初笑吟吟的看着她說道:“你包裏有硬幣嗎?直接丢個硬幣。”
俞槿早透過池中清澈的藍綠色池水,看到了池子裏有許許多多亮晶晶的硬幣。當是歷年來,過往的許願者們投下的。而就在此刻,亦有游人三三兩兩的圍在池子邊,正丢着硬幣許願呢。
她抿了抿唇,再次打開自己的包包,掏出裏面的零錢包,取出一枚硬幣來,随即丢進池中。爾後閉上眼,雙手合十默默許了個願。
她也不為求財。只求小姨與昕慈身體健康,只求她們一家人,此生都得幸福快樂,一輩子和美安泰。不管靈不靈,總歸是個美好的祝願。
還沒睜開眼,就聽見按快門的聲響。不消說,又是那人在搞“偷拍”了。。
“我們去皇家啤酒屋吧。”景初端着相機對她笑道。
卻不意俞槿的臉上立時現出抗拒之色。他初始一愣,繼而猛然反應過來。記起她日記裏偶爾零星的記錄過的她的家庭。馬上明白了她緣何如此。
一瞬間,景初的心就疼了起來,疼得厲害,尖銳而劇烈。才有的歡樂心情,迅速消弭殆盡。
他心知,她那個酒鬼父親,已然給她留下了永久的心理陰影。而偏他那會混賬,也在酒醉後,對她做出了那般不可饒恕的事。導致她分外的排斥所有的酒類。莫怪乎,她只聽着“啤酒”屋也會變了臉色。
“你不想去的話,那咱們就去別的地方。嗯,去阿桑教堂好不好?”他小心的看她,好溫柔的說道。
俞槿沒說話,片刻後點了點頭。
雖然,她也知在一個啤酒品牌舉世無雙,到處都充斥着啤酒文化的城市裏,自己這樣的表現,實在顯得有些個矯情。但她沒辦法,沒辦法勉強自己。便是啤酒也讓她心生顫栗。
從這裏去教堂約莫有一兩公裏的路程。日頭正烈,景初不想曬到俞槿,打了個車。下車後,需要過馬路。此刻正值紅燈,他們于是停下腳步,站在路邊等綠燈。
一路都在看着俞槿的景初,瞧着她端肅的小臉,心裏倍感懊惱,後悔不疊。他怎麽就沒想到這一茬呢?要能早想到這一層,知啤酒屋會惹得她不快。他絕對提都不會提。
唉,真是哪壺不開,偏提哪壺。慕尼黑熱衷足球也罷,幹嘛非得熱衷啤酒呢,護短的景初,不由得孩氣的不平。
他望着她時,心底很想能抱抱她。卻偏生不敢。。
怕這樣會愈發惹到本已心情不豫的她。說到底,還是他心虛,心中有愧。
這當口,他一個勁的瞅她。由着目前的情境,他心裏不期然另生出一個念頭。旋即他視線下移,連連瞟向俞槿的手。終于在綠燈亮了後,他舔舔唇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俞槿下意識的便要掙脫。可他牢牢的握着,不松手。待過了馬路,他方依依不舍的放開。心裏不能自已的回味,剛才那短暫的過電般心跳的感覺。
她的手好小,滑膩綿軟,清清涼涼。握在手裏,十分舒适,手感棒極了!
被他突襲的俞槿,同樣心生漣漪。這說起來,算是他們第一次,嚴格意義上的牽手。她心裏有很異樣的感受。
他的手很大,幹燥溫熱,觸感柔軟,沒有一點的汗意。被他那樣握着,她居然産生了莫名的安全感。這讓她惶恐,更生警惕。
心裏直道:大抵是才将因為啤酒屋,令她想到了父親,想到以往暗黑無助的生活,使得她陡生脆弱。
但讓她自己也說不清的是,她似乎不再對景初感到懼怕。即便他也曾帶給她深重的恐懼。這種恐懼并不是他初時對她施暴的那一次。
那一次的駭怕,随後就在她對他盲目的,不可自拔的愛戀中,被她主觀刻意的抹去了。
而記憶中,他帶給她的恐懼,更多是當年決裂的那一晚。彼時,他的冷口冷面,冷言冷語,還有他的那一巴掌,曾是萦繞了她多日的噩夢。
直到有了昕慈以後,她才自那黑洞中走出,慢慢的好轉。但在心底最深處,她對景初是懼怕的,堤防又戒備。
這也是她始終不能釋懷,不肯回頭最根本的原因。可是,此時此地,她竟突然的不再害怕他了。
這不禁讓她又心生出另一種更大的恐懼。。
一種害怕不能自控,害怕他會再度掌控她全部世界的恐懼。
景初對此,全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