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遲來的公道
遲來的公道
“李萍？就是村長的名字吧。”含笑念出字條下方的署名。
【識別成功】
一陣機械響動，角落地面上打開一道暗門，暗門通往地下深處，裏面的環境極其難辨。
極重的黴味嗆得人直咳嗽，時淼最先下去，腳踩在破舊的木質樓梯發出‘嘎吱’聲，不穩的晃動仿佛下一秒梯子就會散架。
時淼小心翼翼下到深處，落腳到地面卻不是堅實的觸感，反而是柔軟濕滑。
漆黑的通道盡頭閃着微光，每前進一步就會深陷一步，直到跨入盡頭，才重回地面的平穩。
借着微弱光源，時淼才看清剛才經過的地面到底是什麽。
張張人皮堆疊在地面，暗紅血漬鋪滿人皮，整條通道內就連牆壁上也沾滿人皮。
時淼正想提醒通道內的含笑別回頭，含笑剛出來就迫不及待回頭看，這惡心的觸感是什麽東西。
“啊——！”
含笑魂都要吓沒了，“天哪，這比現在讓我死還難受。”
“你死了只會更難受。”聞野淡定略過，直戳含笑痛處。
“你！”含笑轉頭找時淼哭訴，“時哥，你管管他呀。”
時淼歪頭攤手，“他沒理由聽我的呀。”
本想活躍下恐怖緊張的氛圍，但許久沒人接話，時淼試探着叫聞野，僅僅是眨眼的功夫，逼仄黑暗的盡頭只剩時淼一人。
察覺不對，時淼拿出打火機，照亮眼前的一小片空間。
面前有張桌子，桌子上的香爐裏有四炷燃燒的香，四炷香長短不一，香灰溢出香爐掉落在桌面上。
舉着打火機向上，照出半張臉，光源靠近的瞬間，那張臉上溢出笑容。
時淼雖然做了心理準備，但看見這東西還是覺得心裏準備做少了。
打火機滅掉，周身再次陷入黑暗，只有燃燒的香亮着火點。
時淼反複點了幾次火，畫上的笑容越來越大，這裏供的東西顯然很滿意這次的貢品。
不敢多留，時淼轉身欲走，卻看見聞野倒在地上，旁邊的含笑和金獅同樣滿臉痛苦蜷縮在地。
身後東西幽幽開口，“想救他們嗎？”
“不想。”時淼果斷回答。
假象看多了，同樣的把戲時淼根本不信。
那東西顯然沒聽見過這種回答，繼續锲而不舍道，“不救你也會死。”
地上的三人身上逐漸青紫，生出密密麻麻的蛇鱗，聞野的眼睛望向時淼，毫無波瀾的眼底漸上浮動。
時淼腦中閃過一絲沖動，但很快就被理智澆滅，絞痛從掌心傳來，手指染上青色開始蔓延。
“想好了嗎？救不救？”
時淼暗罵一聲，“什麽條件？”
“蛇膽。”
時淼猛然驚覺，“你是村長李萍？！”
李萍大笑出聲，“就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你只有四炷香的時間，拿到蛇膽交給我，你們都會平安無事，這筆買賣做不做看你。”
一炷香燃盡，痛感加劇，時淼走出通道回到倉庫，撞擊聲仍在，抱起罐子再次返回，整罐蛇膽擺在供桌上，李萍的笑容卻消失了。
“活的，門外那個才是新鮮的。”
時淼再次折返，一把打開鐵門，巨蟒蛇頭探進門內，玻璃罐中的蛇骨擺放整齊，巨蟒蛇尾卷進倉庫，甩尾打碎全部罐子。
時淼躲進地下暗門，巨蟒豎瞳左右轉動，對上暗門後的視線。
暗門窄小，巨蟒蛇頭根本進不去，時淼單手握住梯子，痛感侵襲讓他失去力氣。
腳下虛浮，手上脫力，時淼重重掉落到底端，巨蟒循聲而入，卻聽見一道熟悉地聲音。
時淼半跪在地，播放手機裏錄下的對話，老蔣憤怒的質問回蕩在通道。
“你為什麽不救他？！”
時淼朝着入口大喊，“蔣小豪！你要的公道我替你讨！”
巨蟒吼叫聲更甚，時淼用盡渾身力氣重複這句話，聲音越來越小，直到入口處傳來蔣小豪的聲音。
“真的嗎？”
時淼深吸口氣，大聲回應，“千真萬确！”
恢複人身的蔣小豪下到通道，跟随時淼走近貢臺。
暗中窺視的李萍掃到蔣小豪，頓時尖叫，“你想死嗎？！快殺了他把蛇膽給我！”
蔣小豪掀翻供桌，四柱香頓時全滅。
時淼瞳孔驟縮，地上的三人全部沒了動靜，青紫擴散四肢，極速延伸至全身。
強烈地失重感襲來，時淼栽倒在地，眼皮沉重渾身被疼痛遮蓋。
“嘶。”
手臂被尖牙刺入，冰涼液體從手臂蔓延，刺痛俞發削減。
蔣小豪放開時淼手臂，“我的公道還沒讨，你不能死。”
模糊視線逐漸清晰，直到痛感消失，時淼才輕聲開口，“謝謝。”
蔣小豪從未收到道謝，嘴角揚起淺笑，卻在反應過來時，收起笑容。
牆上的李萍滿目猙獰，“只要你幫我殺了他，取出蛇膽，我就送你們回去。”
時淼諷刺笑道，“可我不想回去。”
蔣小豪死死凝視着李萍，細數她的罪行，“活剖蛇膽，扒皮抽筋，蛇骨藥引，蛇皮制衣，山中設陷，滅我全族。李萍，你不得好死！”
“我呸！那是因為你活該，你不咬我，我會把主意打在你身上？”
李萍越說越激動，“你死了還不是回來報仇？屠我全村？蛇這種冷血畜生，養不熟，就算我不殺你，你也早晚會死。”
“咬你是為了救你，可你卻恩将仇報。”
李萍根本不信，嘲笑道，“我殺你也是為了救你，你現在把我困在這裏，難得不是恩将仇報？”
時淼撿起地上的香爐，一把砸在李萍臉上。
“你！”
“你什麽你，當年攔你的地方後面是個斷崖，不信的話自己滾過來看。”
手機打開，聞野挖墳的照片彈了出來，放大的山後有明顯斷崖痕跡。
李萍不敢相信真相，卻避口不談這件事，反而把由頭轉到屠村。
蔣小豪卻說，“不是我幹的。”
“那是誰？！我眼睜睜看着我的女兒死在我懷裏！她渾身青紫不是蛇毒是什麽！”
“是中毒。”時淼淡聲說，“長期過量服用蛇膽會導致中毒，過敏。”
“你女兒是肝腎功能衰竭導致的死亡，你應該沒少賣給村裏人蛇膽吧。”
“害死你女兒和屠村的兇手，是你啊。”
李萍的猙獰定格在臉上，“不，不可能，你騙我。”
“你自己沒死過？”
一時啞然，事實正如時淼所說，死去的人都呈現皮膚青紫。
李萍視線陡然扭轉，看向時淼手臂上一對發黑的齒痕。
她聲音拔高，“不對！我死之前身上被蛇咬了兩個洞！”
“那是因為蔣小豪想救你。”
蔣小豪沉默良久，才道出當時的來龍去脈。
“你父親曾經救過我，為了報恩我才會守在深山，盡管後來你殺我，化為魂形後，我決定救你最後一次，還清你父親對我的恩情。”
李萍眼珠一轉，帶上哭腔，“對不起，我錯了，你能不能再救救我。”
蔣小豪冷冷盯着她，面對李萍的哀求無動于衷。
時淼察覺端倪，順勢拱火，“你想讓他怎麽救你？”
李萍立馬接話，“只要用蛇膽我就可以擺脫這個畫框，重回自由身。”
“好啊。”
時淼點燃打火機，燒上畫框，“公道可能讨不到了，壞人沒辦法講理。”
火苗燃燒木框，順着邊沿攀上，李萍痛苦求饒，嘴上不住道歉。
蔣小豪接過打火機，燒毀木框，撿起地上的斷香點燃，火點穿透薄畫紙，畫上人的身形一點點化為灰燼。
“走吧，我送你們出去。”蔣小豪說。
李萍消失，眨眼間衆人又出現在眼前。
聞野神色恹恹，看向時淼的眼神，仿佛受了巨大委屈。
時淼從大家口中得知，剛剛經歷的幻象相同，簡單講完剛才的經過，才知道聞野這副模樣的原因。
聞野從進入這個鬼地方，就沒吃飽過，等離開這裏他要訛時淼一頓大餐。
得到回應，聞野這才邁步。
蔣小豪領着衆人經過通道。
“這滿地人皮是怎麽回事？”含笑問。
時淼也覺察出這裏的異常，黏膩血漬只有近期現殺才能達到這種效果。
“通關失敗的人，都會被剝皮送到這裏。”
走出倉庫，夜色愈發濃郁。
含笑頓住腳步，冷汗直流，今夜的積分末尾者是自己。
距離十二點，僅剩十分鐘。
蔣小豪帶着僅剩的四人進山，視野不佳的情況下，大大延緩行進的速度。
“哦，對了。”蔣小豪停住，“安全時間是你們到達園區後的時間。”
距離十二點，僅剩五分鐘。
蔣小豪挖開自己的墳墓，深深土坑下有一條隧道。
時淼下入隧道，空間仍舊窄小黑暗，隧道很長但容量只能爬着通過。
含笑拼命向前爬，開口聲音帶上震顫。
“時哥，還剩多少時間。”
“一分鐘。”
時淼緊貼着隧道一邊讓出空間，含笑跻身越過拼命朝黑暗盡頭爬行。
忽然頭頂落下沙礫，地面出現輕微抖動。
強烈的光出現在盡頭拐角，含笑轉彎，卻忽然發出尖叫。
金獅死死拽住含笑，拐角處一張慘白的人皮黏在含笑手上。
任憑含笑掙紮，人皮就像膏藥一樣，牢牢黏着含笑。
時淼拉住金獅，聞野撐着即将坍塌的隧道。
含笑用力掰開人皮，人皮覆蓋面積卻越來越廣。
“時哥，你走吧，這就是我的命，我認了。”
“閉嘴。”三人異口同聲。
金獅撕咬含笑身上的人皮，時淼見狀，焦急道，“用你繼承的天賦！”
含笑閉上雙眼，再次睜眼變成了金獅形态。
她用力啃咬人皮，健壯四肢猛然向後發力，掙脫人皮束縛。
含笑跑進盡頭，一躍而出。
刺眼強光襲來，再次睜眼正身處動物園區。
金獅同樣回到園區，累趴在地上。
過了片刻，含笑終于看見時淼回到園區，放聲大哭。
三人一同等待聞野的身影。
卻遲遲沒有出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