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P50-55e 你的浪漫冬日

第15章 P50-55e 你的浪漫冬日。

50

你并不想去。

你不知道王雪芙對你和裴徽的事知道多少, 你總覺得她在有意無意給你們制造相處的機會。

這種感覺讓你很不舒服。

此時距離開席還有一段時間,大多數人都選擇在大廳等待,你窩坐在沙發不起眼的角落, 裴徽詢問你的聲音不大,原本無人在意,是王雪芙的聲音引來衆人的注目。

她站在窗前, 身穿旗袍攏着披肩,頭發用一根天價玉簪盤起, 被一衆富太太簇擁着。

裴家沒有給她正式的名分又如何?

在外人眼中, 她俨然就是裴家的女主人, 衣食住行都是最高待遇,大概也只有裴襲偏執的針對她。外面都在傳,裴家認了裴徽卻不肯給王雪芙名分, 是在顧及裴襲的心情。

以裴老爺子對待王雪芙的态度來看,似乎确實如此。

“怎麽了?”見你遲遲沒有動作,王雪芙攏了攏披肩,像是反應過來什麽, 低下聲音苦笑, “差點忘了,裴襲說你身體不舒服,不讓我們打擾你……”

“沒事, 你歇着就好,我喊別人陪小徽去拿酒。”

一番話顧全了自己的臉面,又給你找好了不去的理由, 可落在其他人耳中,這兩句話的意思就要被曲解了。

你是裴襲的妻子。

裴襲對王雪芙母子刻薄敵視。

所以你的沉默抗拒,都會被視為對他們的輕漫刁難, 在裴家的一衆親戚看來,王雪芙在熱情示好,企圖修複與你們夫妻二人的關系,而你仗勢欺人并不領情。

你,仗勢欺人。

仗誰的勢?裴襲嗎?

你不确定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如果你的猜測是真,那你很慶幸自己還沒有傻到看不出這些鬼祟門道。無意牽扯到裴家的各方勢力糾葛中,所以你選擇起身,扮演好順從沒有存在感的兒媳。

這樣一來,就成了王雪芙在咄咄逼人。

“要去酒窖?”

裴襲的表弟突然擠入大廳,他打着哈欠擠到你與裴徽之間,玩世不恭道:“帶我一個啊。”

王雪芙維持着溫柔笑意,将修剪好的綠植放回窗邊,“好好好,你們都去。”

“還有誰想去,都一起去玩啊。”

表弟一招呼,一群年輕人烏泱泱圍了過來。

裴家的酒窖建在地下,規模龐大藏品極多,裴老爺子早年愛酒,到老都把這些寶貝們藏着鎖着,除了年節日或什麽特殊慶典,平時并不對外開放。

“嫂嫂,走啊。”裴襲的表弟對你眨了眨眼睛。

他的意外插入,緩解了你的尴尬不适。

51

表弟名為趙新城。

雖然長着一張娃娃臉,穿着打扮像個大學生整日不着調,但他的實際年齡比你大一歲。

據你了解,趙新城的母親與裴襲的母親是姐妹關系,他們一家之所以每年都來老宅過節,是因他的父親是從小在裴老爺子身邊長大的幹兒子,後才被趙家認祖歸宗。

還有傳言說,趙新城的父親是裴老爺子與趙家大小姐生下的私生子,各種五花八門的謠言層出不窮,但這并不妨礙趙新城在裴家老宅橫着走,他與裴襲的關系也是最好的。

看得出來,裴襲對他很信任。

所以,是裴襲讓他在老宅看着你的嗎?

走在去酒窖的路上,你發現趙新城很明顯在隔開你與裴徽的距離,裴徽多次想與你說話,都被他打斷了。

大概實在忍不下去了,裴徽颦着眉,低聲勸阻趙新城,“你沒必要這樣,我對葭伊沒有壞心思。”

“葭伊?”趙新城像是對這個名字很陌生,很快又恍然大悟,“怎麽能對嫂子這麽沒禮貌。”

“喊這麽親熱,人家和你很熟嗎?”

裴徽的臉色蒼白,額頭依舊護着紗布,淡淡回怼,“這麽多年了,也沒見她和你多熟。”

趙新城有些破防,“你懂什麽,她那是外冷內熱!!”

你跟在兩人後面,并不能聽清楚兩人在嘀咕什麽,裴徽的表情還好,趙新城似乎是有些惱火,你隐隐約約聽到他喊了你的名字。

直到進入酒窖,裴徽才找到和你說話的機會。

他有些歉意的對你解釋:王雪芙之所以三番兩次給你們制造見面的機會,是因為他告訴王雪芙,他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訴你。

裴徽将王雪芙營造成艱辛且愛子的母親,“她什麽都不知道,只是想要幫我。”

“如果她的行為讓你感到不舒服,我替她向你道歉,她對你真的沒有惡意。”

你垂着眼眸看向酒櫃,沒有回應。

大概是原生家庭使然,敏感又脆弱的你感受惡意最為敏銳。

或許就如裴徽說的那般,王雪芙對你并無惡意,但她的一言一行對你而言也絕對稱不上好意,哪怕,少年時期的裴徽對你諸多照顧、讓你曾對他有過喜歡,但比起信任他,你更相信自己的感覺。

既然裴徽能夠明确感知到你的情緒,既然他知道你會不舒服,那他為什麽還要這樣做呢?

你不知道在裴家的暗湧角逐中,裴徽扮演着怎樣的角色,一直刻意堅守在圈外的你,對他們而言又是什麽作用。

“不要再這樣了。”

你已經不想知道,裴徽想要告知你的秘密是什麽。

就這樣,也挺好。

當個清閑且無知的愚人。

以前你總覺得,與裴襲的婚姻是困你一輩子的牢籠,壓得你難以喘息,但近來你發現,你的丈夫并沒有你想象得那麽可怕,至少他願意在白家面前護着你,還願意教你拒絕。

未來會怎樣,你無法預知。

比起探索秘密選擇一條危險的路,你更願意在安逸的溫室中,盡可能讓自己好過。

無意與裴徽多聊,你小心翼翼打開櫃門,從中抱出一瓶挂着标簽的紅酒。

轉身,你正要去尋趙新城,裴徽自後方抓住你的手臂,壓低的嗓音帶着些許的顫,“我只是……只是想要救你。”

“葭伊,我……”

“原來你們在這!”趙新城抱住酒箱找了過來,打斷裴徽的話。

你松了口氣,沒有回頭看裴徽,跟着趙新城離開了酒窖。

52

因為白父白母發來的消息令你不适,你對手機有了陰影,午宴期間按了靜音丢去角落,飯後才看到裴徽發來的消息。

【怎麽下樓了?】發送時間是你看到白父消息之後、與裴徽去酒窖之前。

之後,再沒一條信息。

如此精準的時間,只能說老宅有人告知了他,不知道是不是趙新城。

外面的雪已經很厚了。

少年們嚷嚷着要去打雪仗,老爺子回屋午睡,其他人要麽組牌局要麽去處理工作,清閑的長輩們約着去茶室喝茶,只有你糾結着不知該怎麽安排。

腰酸腿痛,你想回屋休息。

然而今早裴襲送你來老宅鬧出的動靜不小,長輩們都知道你一回來就補覺,午宴上,還有人調侃道:“裴襲千叮咛萬囑咐,讓我們不要打擾你睡覺,還以為這午宴你是吃不成了。”

老爺子早就對你有微詞。

裴家家規極嚴,出入老宅的親戚朋友們,無論是誰,都要遵守早起用早餐的規矩,就連裴襲也不例外。

只有你。

第一次來老宅過節就壞了規矩。

當你睡醒下樓時,樓下坐着的人齊齊看向你,老爺子臉色難看。面對質問,你無措又茫然,因為裴襲并未囑咐你要早起吃早餐。

當時裴襲也在樓下,靠坐在沙發上拿着iPad,與人商讨着什麽。

對上你求助的目光,他微微挑眉,喊了聲爺爺,淡淡提醒:“她還是個學生。”

“學生不是更要早起!”

老爺子敲着拐杖,“一日之計在于晨,你們這個年紀是怎麽睡得着的?想當年,我有你們這麽大的時候,我每天……”

裴襲打斷他,“她昨天在通宵趕作業。”

事實上,是你第一次來老宅太過緊張,也怕裴襲對你做點什麽,硬生生将老師交代的周作用一晚上趕了出來。

裴襲提醒過你早睡,你以着急交作業為由擋了回去。

眼看着時間逼近零點,你依舊将鍵盤敲得啪啪作響,裴襲靠在床上盯着你看了一會兒,突兀來了句:“看來,你是吃不上早餐了。”

所以,他其實有暗示過你,但你沒追問,他也沒明說。

從那之後,你發誓再來老宅,無論如何都要爬起來吃早餐,然而裴襲好像故意似的,多次讓你因床s事爬不起來,有一次你想硬撐着起來,還被他按了回去。

再往後,早起早餐這條規矩在你面前成了擺設,每次老爺子想拿此做文章教育你,都被裴襲輕飄飄擋了回去。

“你這孩子,上學的時候就愛睡懶覺。”親戚們的調侃,讓老爺子翻起舊賬,“之前他總拿你作業重當借口,如今你都畢業了,怎麽還是天天睡不醒。”

你沒有辦法解釋。

大概也沒人相信,每次起床困難都是裴襲太過過火。

雖然裴襲一直被人傳脾氣壞,但有一點大家是公認的,那就是不近女色清心寡欲。在外人眼中,他對你體貼有禮,誰又會信,背地裏的他什麽花樣都來,掐着你的腰如同蟒蛇吞食。

越想越遠了。

你按了按額角,蜷在角落裏試圖縮小存在感,希望無人能注意到你,這樣你就能偷偷溜回去休息。

“葭伊!”

你還是被人發現了。

一位長輩笑眯眯對你招手,“組了個牌局剛好差一人,你要是沒事,過來打幾局?”

“葭伊哪會這個,你見她什麽時候玩過?”王雪芙開口,她邀請道:“看你午宴都沒怎麽吃東西,要不要跟着我們去吃茶點?”

“那可不行!”有人替你回絕了。

裴襲的一位堂妹跑過來抱住你的手臂,笑嘻嘻道:“葭伊姐早就答應和我們一起去打雪仗了。”

長輩們笑了。

沒有挽留,她們揮了揮手,“行了,那去玩吧。”

并沒有誰邀請過你打雪仗。

裴媛是看出了你的為難,故意跑過來給你找理由。

除了趙新城,她是你為數不多能說得上話的裴家人,拉你出門時,她小聲解釋:“知道你不會和我們玩的,你就找個地方裝作團雪球假忙一會兒,等王姨她們走了,你再偷偷溜回去好了。”

“記住,一定要忙起來!”

院內的雪又厚又白,踩在地上發出咔嚓咔嚓的聲音,是特意為打雪仗留出來的。

很是空曠的一片院子,圍聚着不少人正嚷嚷組隊,你看到趙新城也在其中,團了個大雪球砸人一臉,衆人笑鬧着,瞬間亂成一團。

有幾個雪球,砸到了你的腳下。

你往後退了一步。

定定看了幾秒,你對裴媛微笑道謝,挑了一處偏僻人少的地方,蹲下,試探着去團雪球。

裴媛欸了一聲,想要喊你又止住,最後洩氣道:“還真不和我們玩啊……”

一個雪球砸到了她的腦門。

有人笑道:“媛媛你看什麽呢,來玩啊!”

又一個雪球砸來,裴媛撸起袖子加入戰局,很快将你抛到腦後。

53

你背對着他們。

身後是與你無關的熱鬧,眼前是僅屬于你的冷清,你笨拙地壓實掌心雪,掌握不好力度,雪團直接破碎在你的掌心,如同你破碎的童年。

很多年前,大雪天,你的妹妹白葭霓邀請同學們來家中玩,也與她們打過雪仗。

那時你趴在窗邊,只能羨慕看着,有人發現了你,問你要不要一起玩。

你鼓起勇氣答應了,白葭霓卻将雪球砸到地上,發起脾氣,“你們要是和她玩,我就不玩了!”

後來,白葭霓哭了,白母打了你一巴掌,那群同學回家了。

那是很平常的一天,是你在白家的日常,可很多年後,看着眼前熱鬧的一幕,你仍能記起那一天。

忘不了白葭霓哭着奔向白母的畫面。

忘不了那群同學看向你時異樣的目光。

忘不了那狠狠扇來的一巴掌,你的母親厲聲質問你為什麽要惹哭妹妹。

你不是不喜歡熱鬧,也不願自卑着與裴家人保持距離,但你太懦弱了,你很怕多年前的童年噩夢在成年後重現。

你撐不住的。

在經歷過數次失敗後,不知不覺間,你手中的雪球變大了。

你将它輕輕放置在地上,一層層裹着雪,沒多久,變成圓滾滾一大團,像是雪白的比熊腦袋。

屋內天寒地凍,雪飄未停。

夾雜着雪氣的風一股股吹來,似乎吹散了你的疲倦,吹醒了你的靈魂。

你呼出一大口霧氣,手下的動作不停,雪球越團越大,最後被你堆成一個胖乎乎的雪人。

這還是你第一次堆出雪人,你有些控制不住分享欲。

扭頭,不遠處的戰況激烈,沒人注意到角落裏多出來的胖胖雪人,透明的玻璃窗內,幫傭們各忙各的,幾位裴家叔伯坐在一起聊着公務,眼也不擡。

熱氣漫出口鼻,你搓了搓被凍紅的臉頰,似乎這樣就能緩解孤單尴尬。你終于想起被遺忘的手機,默默從口袋中掏出,找好角度給雪人拍起照片。

手機在這時震動,新消息彈出:【怎麽不回消息。】

【又睡了?】

你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選出一張最滿意的雪人照片,你發送給了裴襲。

等待的過程中,你的心跳異常猛烈,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麽。

你控制不住想了無數種最壞的結果,越想越是忐忑,正當你猶豫着準備撤回時,對話框彈出一條簡短的語音,點開,傳出裴襲低淡的嗓音:“你堆的?”

不知道是不是手指凍僵的緣故,你打字都有些不利落了。

删删減減,你最後只回複兩字:【是我!】

想了想,感嘆號改為句號。

裴襲發來新語音,“挺好。”

“怎麽不裝飾一下?”

裴襲點醒了你。

你就說哪裏怪怪的,左看右看看不出問題,原來是還缺了東西。

歪頭看着光禿禿的雪人,你摸索着口袋,從中掏出一堆糖果,選了兩顆同色系的圓體巧克力按了上去。

随後,又找來花匠還未收起來的枯枝當做手臂,地上散着落梅,被你撿起圍着雪人的身體貼了一圈又一圈,最後,你摘下了自己的帽子和圍巾,送給了你的雪人。

等你裝飾完雪人,是一個小時之後的事了。

你拍出照片再次發給裴襲,沒忍住又錄了個視頻,這次,你等了好一會兒,都沒有等到回複。

是……嫌你煩了嗎?

你出神望着雪人,雪人也看着你。

它戴着你的帽子,系着你的圍巾,身體與雪地融合的邊緣,圍貼着一圈又一圈的落梅,這是你能給予它最好的愛了。

可為什麽還是這麽奇怪呢?

看着雪人黑洞洞的眼睛,你無意識往後退了一步,卻退入了一具溫熱胸膛。

“這就是你裝飾後的雪人?”手機聽筒中的聲音,真真切切飄現在你的頭頂,不是幻覺。

你猛地回頭。

本該在公司加班的人,出現在你的身後。

圍着雪人脖子上的同款圍巾,他抄着口袋看着雪人,又垂睫與你對視,“怎麽沒有嘴?”

“什麽?”你懵了下。

沾染着體溫的圍巾,繞在了你的脖頸,裴襲撿走你手中的梅花,一朵一朵按在了雪人的眼睛下方,圍出一個大大的笑臉。

在你怔愣的目光中,他從大衣口袋掏出一根幹淨漂亮的胡蘿蔔,插在了嘴巴之上。

你呆呆看着雪人。

雪人不再怪異,它在對着你笑。

54

這應該算是你與裴襲共同完成的雪人。

這尊漂亮的雪人,引來無數人圍觀拍照,裴襲吩咐幫傭把它圍起,不準任何人破壞。

你拍了好多照片,打算裝飾下你貧瘠的朋友圈,趙新城也跟着拍了幾張,起哄道:“這麽偉大的作品,怎麽能沒合照呢?”

“嫂嫂你站過去,讓裴哥給你拍幾張。”

沒等你拒絕,你就被一雙雙手推到了雪人面前,見裴襲已經對着你舉起手機,你只能幹巴巴站着,睜着圓瞳盯着裴襲的手機鏡頭,“好了嗎?”

“好什麽好。”裴媛媛膽子大,跳起來看了眼裴襲的手機屏幕,表情難言,忍不住手把手教你擺動作。

“好,目光往下落……腿不要動!”你看着幾乎是趴在雪裏給你拍照的裴媛,又去看裴襲,他已經收起手機,沒有叫停的意思。

“裴哥不來一張?”趙新城又将主意打在裴襲身上。

裴襲不愛拍照。

但在衆人的起哄中,他沒有破壞氣氛,走到了你的身旁,“怎麽拍。”

裴媛興奮的不行,指揮着你們的站位姿勢,還要構圖露出雪人,直到有長輩出來催你們進屋吃飯,裴媛才戀戀不舍收回手機。

“都不用修圖的。”她翻看着相冊,越看越滿意,“一會兒我挑好看的發給你們。”

裴襲沒什麽表情,“都發過來。”

“裴哥,我也拍了幾張,要嗎?”

“我也拍了嘿嘿,你和葭伊姐真的絕配!!我能不能發個朋友圈嘚瑟一下啊。”

裴襲今天的脾氣似乎格外好,沒有拒絕任何人。

被一群人圍着拍了這麽久,這有些超出你的舒适區,此時腎上腺素飙升,你的臉頰出現紅暈,輕輕拉了拉身旁人的大衣口袋。

裴襲正與趙新城說話,察覺到了,反手将你的手包裹在掌心,“怎麽了。”

你只是有些好奇,“你口袋裏怎麽會有胡蘿蔔。”

裴襲沒有回答,而是将你的手揣入口袋,裏面竟然還有一根胡蘿蔔。

55

當天晚上,你做了一個夢。

又夢到了童年的那場大雪。

雪球在空中穿梭,白葭霓她們在笑,而你,孤零零站在邊沿,身後是懸崖深淵.

不敢往前走,沒辦法向後退,你被逼的搖搖欲墜,絕望蔓延。

就在這時,餘光中出現一個巨大雪人。

有人站在雪人身前,穿着大衣圍着圍巾,面容被風雪遮掩。他對你招了招手,“過來。”

你控制不住走向了他。

他對你伸出手,你将手放在了他的掌心,被花瓣塞了滿手。

一朵又一朵的花,被他抓着你的手點綴在雪人的臉上。你擡手困難,他從身後将你抱起,你還是夠不到雪人的大腦袋,于是他将你托舉到肩膀上,讓你看到更高更遠的位置。

無口無眼的大雪人被你一點點堆出靈魂,面無表情的大腦袋對着你緩緩露出笑容,你聽到那人問你,“你呢?”

“我?”

“你會笑了嗎。”

風雪停了。

缭亂穿梭的雪球不見了,尖銳的笑鬧聲消失,白葭霓她們湮滅在你的夢中。

你看到托舉着你的人面容變得清晰起來,他用黑漆漆的眼瞳望着你,明明沒什麽表情,可你卻似乎看到他對你笑了。

你試探地将手覆蓋在他的臉上,無意識也彎起唇角。

夢醒了。

你夢到了裴襲,竟然不是噩夢。

久久走不出夢境,你躺在床上發了會兒呆。

喉嚨幹疼,鼻塞喘不上氣,看來裴襲昨晚灌你的姜湯沒什麽用,你還是感冒了。

身旁的被子平整,裴襲早已離開。

你揉了揉不舒服的鼻子,第一反應竟然是,要讓裴襲知道你又要遭殃了。

他一直嫌棄你體質差。

叮——

手機震動起來,是新消息提示。

沒等你拿起,一連串的新消息疊出持續不斷地震動,你的動作遲疑了。

并不是你的父母發來的消息。

在看到裴媛的名字時,你松了口氣,點開對話框:

【葭伊姐你還好嗎?頭好痛……我好像發燒了QAQ】

【你千萬別和裴哥說,昨天是我帶你出去玩雪的哈~】

【啊啊啊啊姐!!葭伊姐!!窗外!!你快看窗外!!】

翻看着一條條消息,你不明所以的拉開窗簾,看到白皚皚的院景。

你與裴襲住的房間,恰好可以俯看整個後院。

遠處是池塘假山,近處有梅林秋千,不遠處的角落,還能看到兩個胖胖的雪人被欄杆護着……不對,兩個??

你靠近窗戶,幾乎将整張臉壓在了玻璃上。

你沒有看錯,是兩個雪人。

在你堆出的雪人旁邊,多出一個更高更胖的雪人。

同樣的糖果眼睛,同樣的梅花嘴巴,你盯着雪人色澤鮮亮的小翹鼻,終于知道,裴襲口袋裏為什麽還藏着一根胡蘿蔔。

它們在漫天大雪下親昵依偎在一起,被一條圍巾纏繞圈攏,密不可分。

裴媛還在給你發消息:【是你和裴哥半夜溜出去又堆了一個雪人嗎?】

你仔細回憶起來。

昨晚回來後你挺困的,泡完澡沒多久就睡着了,至于裴襲有沒有半夜出去,你是真不知道。

【不是我。】

消息剛剛發出,裴媛直接彈來語音。

一連串的咳嗽聲掩不住語氣裏的興奮,她肯定道:“是裴哥!!”

“我找人問過了,是裴哥去公司前堆的,爺爺看到還罵他了哈哈哈哈說他不務正業。”

“我的天呢,之前怎麽沒覺得你們這麽甜,我快嗑暈了。”之後又是劇烈的咳嗽聲。

你有些招架不住裴媛的熱情。

打消息勸道:【眩暈感,可能是發燒引起的,吃藥了嗎?】

裴媛:“吃了,吃得我到現在都齁,這糖也太甜了!”

你懷疑裴媛是因為發燒看不清字,把看成了糖,清了清幹澀的嗓子,你發送語音:“要吃藥。”

裴媛:“啊啊啊人間值得!”

你們的交談顯然不在一個頻道。

被裴媛的咳嗽聲傳染,你也忍不住咳嗽起來。

又有新消息探出,是一條好友申請:

【葭伊,我們聊聊。】

是裴徽。

幾乎沒有猶豫太久,你點了拒絕。

再次看向窗外,雪人前不知何時多了一人。

那人裹着黑色外套,身形修長,乍一看與裴襲極像。

但他不是裴襲,是裴徽。

裴徽站在雪人前,低頭看着手機。

大概是看到了你的回絕,他捏着手機的手緩緩垂下,毫無征兆轉身,仰頭看向了三樓。

隔着玻璃窗,你對上了他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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