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P56-60e 你的搖擺勇氣

第16章 P56-60e 你的搖擺勇氣。

56

昨晚得到了充足睡眠, 你難得趕在早餐點下了樓。

餐廳裏。

趙新城正打着哈欠喝粥,看到你出現,挑眉打了聲招呼, “早啊。”

“早。”

你給自己盛了小半碗清粥,挑了個不惹眼的位置坐下。

長輩們都已經用過早飯離開,餐廳裏進進出出的都是些年輕小輩, 有人踩着飯末點急匆匆跑進來,身後還能聽到老爺子洪亮的訓斥聲, 這感覺……讓你想到了早年忙碌的上學生活。

“明天就要開學了, 真煩。”

幾個少年圍坐在一起, 抱怨着學校摳門假期短暫,也有人安慰,“去學校也挺好啊, 沒事還能睡個懶覺,在老宅一頓不吃要被爺爺叨叨死……管的比學校都嚴。”

老宅是裴家最熱鬧的地方。

年輕一輩都喜歡聚在這裏玩樂,唯一苦惱的就是要早起吃早餐,很多人都選擇用過早飯後回去睡回籠覺, 也有親戚特意送小孩假期過來, 在老爺子的強壓下養成了早起早睡的習慣。

要早起,晚上自然就不敢熬夜了。

你忽然想起你剛剛結婚那會兒,無論開學還是放假都是裴襲接送。

大多數時候, 都是在老宅返校,有時候和裴家其他的親戚小孩回校時間撞到一起,那場面可以稱得上鬼哭狼嚎。

年紀小的, 抱着司機或父母嚷嚷的不想去學校,半大的孩子哭喪着臉坐入父母車中,只有你, 幹巴巴站在院中,是返校隊伍裏最大的“孩子”。

最尴尬的是,送你去學校的不是司機或父母,而是你的丈夫。

有那麽一次,裴襲的發小之一邀請你們去他新建的度假村體驗,時間剛好與你的開學時間相沖,裴襲随口道:“那就不去。”

不去的意思,不是說不去度假村,而是不去上學。

在他看來,剛開學前幾天沒什麽正經事,請個假晚一兩天回去不是問題,可在你看來,這就是問題。

裴襲對你的話太少了,也很少給你解釋什麽。

你不知道所謂的度假要多久,也不想跟他那群不熟悉的權貴朋友們近距離接觸,可你不敢拒絕裴襲,只能躲在被子裏默默蹭眼淚,咬着手卻還是會溢出幾聲抽噎。

裴襲和你躺在同一張床上,不可能聽不到你的哭聲,他大概是忍了又忍,忍不下去了,掰過你的臉面向他,涼着聲音問你到底在哭什麽。

你以為他是不想讓你上學了。

本來就難過,又被他不太溫柔的動作吓到,哭聲再難壓抑,你哽咽着求他,“我想上學……”

“非上不可,晚一天都不行,是嗎。”

你的淚砸到了他的手背,不敢回答。

裴襲大概最讨厭你這懦弱不敢吭聲的模樣,掐在你臉頰上的手微微收力,“說話。”

你抽了抽鼻子,斷斷續續回道:“我好不容易……才考上大學,我不能沒有文憑……”

第二天,你腫着眼下樓吃早餐。

裴襲坐在你的對面,一聲不吭飯也不吃,面無表情盯着你紅腫的眼皮。

李助理提前将你的行李箱運去車裏,等你吃完,裴襲先一步起身離開,邁着長腿拉開車門。

正巧又趕上其他人返校,有人沒看出你們之間的詭異氛圍,随口調侃了一句:“你家孩子也今天開學?”

裴襲扯出墨鏡扣在臉上,遮擋住不太好看的臉色,沒有回應。

你跟在他的身後,做不到對着長輩無視,硬着頭皮打了聲招呼。看出你過分紅腫的眼睛,長輩有些驚訝,反應過來什麽,對着你尴尬一笑。

車子一路駛出老宅,車內安靜沉默,趕在規定的時間将你送達學校。

拉開車門前,你猶豫着看向裴襲,張了張還是沒勇氣和他說話,悶着頭打算破罐子破摔,正當你準備直接下車時,一直沉默的男人忽然開口:“有時候。”

墨鏡遮擋住他大半面容,裴襲靠坐在車椅上并未看你,“真不知道你腦子裏在想什麽。”

他是在罵你嗎?

你不太确定。

你只能确定,你把他惹生氣了,氣的他早餐不吃禮貌都不講還要堅持來送你上學。

一路上,你擔驚受怕,生怕他忽然反悔去往度假村。

大概知道你理解不了他的話,裴襲輕輕扯起唇角,抓起身旁的東西撂在你身上,“周二我來接你。”

你慌慌張張接住。

東西很輕,是幾包消腫冰袋。

只是,為什麽是周二呢?

正式上課前你得到了答案,裴襲總能先你一步拿到你的課表。

在某些方面,他對你有很強的掌控欲。

在某天你課表準許的情況下,他還是帶你去了度假村。

當時,你總覺得你在裴襲身邊撐不了太久,早晚會被吓死在這場婚姻中,沒想到一晃多年過去,生活沒有你想象中的越來越糟糕,反而有了起色。

想起後院的雪人,你清醒感受到自己的情緒起伏,這不是自我麻痹,而是發自內心的歡喜。

“欸裴哥又發動态了?”少年的聊天聲打斷你的回憶。

大概是看到你也在餐廳,他們的聲音壓低弱下,你聽不清楚了。

攪着碗裏的粥,你不受控制摸出了手機,點開裴襲的朋友圈,看到了一張雪人合照。

晨光熹微,一大一小的兩個雪人沖着鏡頭微笑,光影明媚,色澤濃郁,你隐隐看到了裴襲的影子。

這張照片只配了兩個字:挺好。

什麽挺好。

是依偎在一起的雪人挺好,還是他堆的雪人挺好,又或是……誇你挺好?

目光下移,你看到楚緣調侃:挺有童趣。

評論區還有很多人誇,其中也有人提到了你的名字,裴襲依舊高冷的沒有回複。你想了想,默默點了個贊,在點贊欄又看到了裴徽。

他是因為這條動态,才去後院的嗎?

你越來越看不懂裴徽了。

将照片保存,又放大欣賞了幾遍,你的心情比先前還要輕松。

看來你之前的猜測是錯的,裴襲的朋友圈并沒有屏蔽你。

57

裴媛将昨晚拍來的照片打包發給了你。

她發了低燒,吃過藥打起精神和你聊了一會兒,睡着了。

你不想讓裴襲看出你感冒了,積極找出感冒藥吃下,奢望等裴襲下班時能夠減輕症狀,至少不要咳嗽了。

不得不說,裴媛拍照很有水平,發來的照片張張合格,有幾張被她費心精修了一通,說它們不出現在你的朋友圈,就是浪費了她的心血。

你有些不太好意思發。

糾結了又糾結,你挑了三張發了動态,但在下一秒火速點了僅自己可見,生怕被人看到。

揉了揉發熱的臉頰,你走到窗前,看着院中的兩個雪人有些發呆。

你留在雪人身上的圍巾帽子并未被摘下,圍巾可以圍攏兩只雪人,帽子卻沒辦法共享。你看到大雪人頭頂光突突的,它仰頭與你對視着,明明與裴襲毫無相似之處,但你滿腦子裏都是他。

又盯着它們看了一會兒。

趁着後院無人,你抱着東西悄悄下了樓……

58

老爺子的壽宴臨近,為了各方協調順利進行,這些天你們都要住在老宅。

裴襲從公司回來時,天已經黑了。

院中亮起一盞盞暖燈,車子一路開入車庫。

裴襲擰開房門,發現房間裏沒有開燈。

整片的落地窗前,你攏着毛毯靠窗而坐,膝上搭着一本專業書,倚着玻璃窗睡着了。

小木桌上,散落着幾包沖劑、藥片堆疊,玻璃杯中的感冒藥餘下小半杯,已經涼透。

裴襲走到了你的面前。

垂眸看着你沉睡的面容,因鼻塞氣堵,你微微張着嘴巴。

傾身,他用手指碰上你柔軟的臉頰,觸手溫熱。你還沒傻到睡在地板上挨凍,地暖的熱氣很足,像是一條熱烘烘的大絨被。

正要将你抱起,裴襲的餘光掃到窗外。

雪人還在。

圍在它們身上的圍巾也沒有被摘。

但在那只大雪人圓滾滾的腦袋上,多了一頂漂亮的小紅帽。

59

裴襲盯着你吃了幾天藥,并要求你重拾晨練,說你的抵抗力比三歲小孩還要薄弱。

其實有一個秘密,你沒有告訴過別人,那就是你的抵抗力差是天生,就算增強運動也不會有太大起色。

在你有記憶時,你就經常生病住院。

長大了你經常會想,是不是就是因為兒時的你病恹恹的惹人心煩,你的父母才逐漸對你失去耐心,乃至厭煩。

後來,你偶然得知自己是白母與白父置氣時出生的早産兒,當時的情況太過危機,險些要了白母的命。

你曾親耳聽到白母說,以為你活不過五歲。

而白葭霓是在你三歲住院時降生的,她的出生順利且身體健康,所以他們将全部的希望與愛寄轉托在了妹妹身上,給予相似的姓名讀音,将陰暗煩躁的三年撕碎隐藏,企圖重獲新生。

愛給白葭霓。

惡給你白葭伊。

仿佛只有這樣,他們才能舒服,才覺得自己理所當然從沒有悔恨。

你也不想總是生病。

有一段時間太過難熬,你也會絕望想着,或許病死才是自己的歸宿,三歲之後的生命,都是你偷來的。

還好,你沒有做傻事。

還好,你已經逃離了白家,相信之後無論發生什麽,都不會比你在白家時煎熬痛苦。

一等你的身體好轉,裴襲與楚緣的母親重新約好了時間,帶你去治療齲齒。

有好幾次治療結束,你都能看到白孟帆在走廊路過。

他穿着白大褂,戴着白口罩,有時能看到你,對你點頭打個招呼,有時忙起來沒時間注意面前路過的人是誰,邊走邊翻病歷。

最後一次治療結束,你軟着腿從治療床上走下來,手中的捏捏已經沒了形狀。

精神與身體的雙重折磨,讓你的臉色蒼白,裴襲攙扶着你,楚緣開玩笑說要給你開個慶祝會。

你的嘴角有些發紅泛麻,揉着嘴巴,你擡頭看向裴襲,發現他也在垂眸看你。

見他沒有反對的意思,你順水推舟,“可以。”

“可以?”楚緣難得愣住,以為自己聽錯了。

餐廳仍是先前去過的那一家,因為你說那家店裏的食物好吃,裴襲意味不明看你一眼,他印象深刻,那天你并沒吃幾口東西。

這次也是一樣。

飯局上,你握着筷子心不在焉,目光總是投落在窗外。

有幾次楚緣和你說話,你答非所問明顯狀态不對,他颦眉看了裴襲一眼,又看你,“什麽情況。”

“牙疼?”

嘴巴張了太久,确實還有些不适應。

敷衍糊弄了幾句,你起身說要去衛生間,裴襲靠坐在椅子上,把玩着手機沒說什麽。

一等離開包間,你走向與衛生間相反的路,悄悄離開了餐廳。

餐廳的對街,是你那天注意到的寵物醫院。

玻璃門上依舊貼有招聘啓事,明亮的玻璃窗內,穿着白大褂的工作人員正在與顧客交談,不時有人拎着貓包進去,二樓的窗邊還有只大型犬,正對着街道搖尾巴。

你看得有些出神。

你不喜歡與人接觸,但喜歡親近小動物。

沒有聯姻前,你将自己的未來計劃很好,一等畢業就去寵物醫院實習,攢錢積累經驗,等有了足夠的能力,擺脫白家、逃離這座城市,去一個偏遠且沒有人認識你的地方,開家小小的寵物店好好生活。

你想好好活着,還要活得很好。

哪怕簽了那張聯姻合同,哪怕嫁給了裴襲再也逃不出這裏,你也沒有放棄希望,後退一步想着,能做自己喜歡的事,活的有意義且能對得起自己也挺好。

然而你又失敗了。

在你進入寵物醫院實習,從最基層做起即将轉正時,你碰到了白葭霓的朋友。

她們抱着寵物來醫院看病,将你給寵物洗澡并濺了一身水的畫面錄下來發給了白葭霓,似真似假玩笑着,“你姐姐不是嫁給了裴家大公子嗎?怎麽裴家是沒給她安排工作嗎,竟然跑出來給人打雜。”

那家寵物醫院在二代圈小有名氣,白葭霓圈子裏養寵的朋友們都會來這裏看病,有的還辦了貴賓年卡。

你不知道這些,也沒覺得幫人打雜是件多丢人的事情,說到底無論做什麽都是工作,不分高低貴賤,在你看來能賺錢且快樂就足夠了。

可是後來,事情的發展超出了你的想象。

視頻在圈子裏小範圍流傳,被人起了博眼球的标題:驚!嫁入頂級裴家的白家大小姐,竟在寵物醫院當打雜小妹!!

白葭霓覺得丢人,将這件事告知了白父白母。

第二天,在你換好工作服準備打卡上班時,一輛豪車停到醫院前,白母踩着細高跟氣勢洶洶邁入醫院,精準鎖定你的位置,給了你響亮的一巴掌。

那天,鬧得極為難看。

你被白母拽着回到你與裴襲的婚房,要你對裴襲和整個裴家道歉。

可惜的是,白母沒能見到裴襲,三天前,他被邀請出席金融峰會,人在國外至今沒有回來。

等他回來時,你的臉頰已經消腫,工作被辭,裴家那邊也已經知道了這件事,特意告知了裴襲回來處理。

那些瘋狂傳播的視頻,在一夜之間消失了。

房間中沒有開燈。

你的丈夫淡漠站在窗前,身影逐漸被黑暗吞噬。

他挂斷一通通來自裴家的催促電話,問你,“還要工作嗎。”

你認為這是警告。

被逼得喘不上氣,你忍着淚,搖頭。

裴襲靜了一瞬,“那就留在家裏。”

至此,你成了被豢養在奢華高籠的金絲雀,身體被束縛,靈魂被囚禁,終日無所事事,得過且過。

你以為自己還能再退一步,還能再找到适合自己的生存方式,但好像……沒辦法再退了。

你奔着目标努力了那麽久,真的不想半途而廢。

有很多個日夜,你都能再回憶起裴襲問你還要不要工作,他的聲音或冷漠或嘲諷,又可能是你臆想中的溫柔,那不是警告,而是縱容。

你開始憎恨自己的懦弱,恨自己為什麽沒有勇敢為自己争取機會,說出一個“要”字。

現在,你覺得自己擁有了說要的勇氣。

你想試試。

60

你沒有在停留太長時間。

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很快回了包廂。

你一進來,說話的幾人停了,你有些不自在的坐下,發現身旁的座椅上沒人。

“裴襲呢?”你看向稍微熟悉的楚緣。

他眨了眨眼睛,“他去找你了,你沒遇到他嗎?”

“是啊。”旁邊的人接話,“看你出去的有些久,裴襲不放心你。”

“會不會說話!”另一人一腳踹過去,笑着道:“這叫擔心。”

你笑不出來。

因裴襲的離場,提前固好的心态出現裂痕。

“你們真沒遇到?”見你搖頭,那人啧了聲,念叨着,“不應該啊……”

你有種不好的預感。

正好起身去找,包廂的門自外被推開,裴襲回來了。

“你去哪了?”楚緣挑眉。

裴襲坐回你的身旁,手機放到桌面,“接了個工作電話。”

飯局才剛開始不久。

在你借口去衛生間後,楚緣以為飯菜不合你口味,又加了幾道新菜。

在你不解的視線下,楚緣身旁的朋友笑了,“裴襲沒告訴你嗎?這家餐廳是楚緣的。”

當着餐廳老板的面,你來了兩次次次齧檗吞針,知道的你是牙齒不舒服心有藏事,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來砸招牌的。

“真的有那麽難吃嗎?”楚緣笑問。

你連忙搖頭,結結巴巴解釋:“好吃的。”

你是真不知道這是楚緣的餐廳,裴襲沒有告訴你。

新一輪的菜上齊,考慮到你剛剛修補的牙齒,多是清淡食物。

你壓下心中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認真吃菜。

席間,裴襲和朋友們聊着,不時幫你夾菜添水,并沒表現出什麽異常。他對你的話向來少,就算沒顧上和你說話也是正常,但你總覺得……

想着楚緣剛剛的話,你猶豫着拉了拉裴襲的袖子。

裴襲沒有看你,動作很自然地要幫你倒水,你喊住他,“裴襲。”

裴襲挪回目光。

你攥着筷子,不知該怎麽開口,“剛剛……楚緣說你出去找我了。”

這并不是什麽好心虛的事。

你鼓起勇氣,在心裏做好了準備,如果裴襲說是,你就實話實話告訴他你去了哪裏,借機說出你打算工作的事情。

你的話都已經醞釀好了,裴襲卻只是看你一眼,說:“沒有。”

他沒來得及去找你,就被工作電話絆住,去了隔壁無人的包間接電話,這也就是說,他并不知道你不在衛生間。

你微微松了口氣,又失落自己錯失了一個開口的好機會。

“怎麽。”裴襲轉着手中的玻璃杯,裏面盛着冰塊,不知是酒還是水。

他偏轉面容看向你,眼睛黑漆漆的,漫不經心開口:“你希望我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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