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

十一別

要回到幾年前的時候,濯芷瀾剛追上吳淩翔的那段日子,确實還挺喜歡他的,但是吳淩翔的性子她知道,浪子裏打堆,沒有幾分真心,混跡娛樂場,富貴迷人眼,所以自己的兩分真心也是被藏匿了起來的。

誰知剛談上,還沒将人拿下就被外派紐約,美國的自由氣息濯芷瀾抵抗不了,那兩分喜歡也被她抛到腦後,除了幫吳淩翔處理一些他的爛事,基本上的時間她都不回複消息的,夜晚對上白天,看到的時候已經沒有回複的必要了。

二〇一六年,蔣昇一直催她回國幫他個忙,這時候她已經20歲,在國外有些名氣,要她回國也并不是放棄北美事業,濯芷瀾也不拒絕般踏上返程的飛機,落地首都國際機場是吳淩翔來接的她,車在停車場沒有立即開走,久逢甘露般的被吳淩翔按在座椅上親了好幾分鐘,當親吻落到脖子處的時候濯芷瀾推開了他:“回家再說。”

吳淩翔靠在她的肩上,喘息不止,濯芷瀾稍稍撤開身子,食指勾起吳淩翔的下巴,看他意亂情迷的樣子,朝他吐了一口氣:“就這麽想?”

“看到女朋友總得有點想法。”

濯芷瀾似獎勵一般在他嘴唇上印了一下,然後徹底推開他:“開車吧。”

回到她在北京買的房子處,這處兩年前出國之前她是将密碼和鑰匙給吳淩翔的,那時候還是喜歡占上風,對他還是縱容的。

回到家裏,她先躺在床上就是睡,含了幾顆安眠藥,量不大足夠她用來倒時差,吳淩翔在學校準備國賽的事,同在一個城市也是各忙各的。

這天周六,好不容易兩個人都騰出點時間,吳淩翔背着書包打開了房門,把自己扔在沙發上對着廚房裏的濯芷瀾撒嬌:“我再也不想參見比賽了。”

濯芷瀾切菜的動作沒停:“又鬧什麽脾氣?”

“你都不知道我們指導老師多會挑刺。”

劈裏啪啦說了一大堆,濯芷瀾只是說:“那證明你們太差了。”

項目做得讓人挑不出刺,還有誰說?

吳淩翔皺眉:“你都不站我這邊了,我還是不是你男朋友?”

“鬧什麽?”

濯芷瀾不想再和吳淩翔說什麽,借油煙大的原因關上了廚房的門。

她好像不喜歡他了。

剛剛他那句話點醒了她。

吃飯的時候吳淩翔一直在說些瑣事,濯芷瀾不太想回答,被他鬧了幾句之後開啓敷衍回答的機制,在她煩躁上頭的那一瞬間,電話拯救了她。

擡手打斷吳淩翔的話,往窗邊走去。

——我知道。

——你幫我看看今晚飛廈門的機票。

——吃個飯,你他媽想什麽。

一同創業的朋友自然知道濯芷瀾什麽性子,調侃了幾句之後挂了電話,航班信息發到了她的手機上,走到吳淩翔身邊,俯身在吳淩翔額頭上親了一口,看着他難看的表情溫柔跟他解釋:“廈門那邊出了一點事,很快就回來,明後天我盡快趕回來。”

吳淩翔紅着一雙眼,走到沙發處去掏書包拿出錢包,摸出幾張卡塞到濯芷瀾手中:“需要多少投資你問我要啊,今晚別走。”

濯芷瀾将卡放到餐桌上,摟住吳淩翔的脖子坐到他的腿上和他接吻,她吃的快漱口完嘴裏是漱口水的味道,并不覺得反感。

不過五分鐘,她撤回手,去到洗手間。

臨走之前她又安撫了一下快哭的人,最後才踩着高跟鞋出門。

八點的街頭,她站在路邊想攔出租車,結果半天攔不到一輛,最後在手機軟件上進行打車。

訂單一出去,很快有人接單。

司機離她很近。

京A連號,奧迪車。

很快停在濯芷瀾的面前,副駕駛的車窗落下看見司機,一張俊臉給她的沖擊力極強,葡萄一般的眼睛,李寧的沖鋒衣拉到頂,骨節分明的手指搭在方向盤上,因為瘦透着車裏的燈能看到他手背上的骨架。

記得曾經有朋友開玩笑讓她排列最勾引她的行為。

那麽此時的濯芷瀾能給出第一名的答案。

坐進後座,一路無任何交流,濯芷瀾看了幾眼覺得無趣之後便開始和廈門那邊對接工作。她經常形容自己是一塊磚,哪裏需要哪裏搬——美區需要人她就放下國內去坐鎮,蔣昇需要就暫時回國來。

“到了,祝您旅途順利。”

濯芷瀾拉開車門,道了句謝謝。

下車之後,她沒有立即走進機場,而是站在原地,看着車子的遠去,勾起一絲笑容,無論屬于哪一種,她坦然——愛上了。

此時她的一見鐘情并不是見色起意,而是她長久以來搭建好的模型突然有人用技術讓它活了過來,無論出于什麽原因,她的世界再裝不下其他。

北京的秋風乍起,吹動她的衣擺。

沒做留戀,她往機場內走去。

廈門的事說大不大,但是也不小,濯芷瀾一回就被擡上副董,肅清了董事會裏的他勢力,一個月時間上層看着她的動作,得罪了不少人,但是集團裏也幹淨了不少。

蔣昇靠着辦公椅:“還是海歸厲害,一個月給我清理幹淨了毒瘤。”

濯芷瀾冷眼看他:“罪都攬老子肩上,出門記得給我配幾個保镖。”

蔣昇後面有家庭,和她不一樣,她背後空無一人,除了一點遺産沒有讓人圖的,加上那點遺産全在基金裏,所以她敢動手,她沒有軟肋。

“我回趟北京,剩下你來。”

蔣昇不理解:“啊?”

濯芷瀾:“母校邀請做個演講。”

加上手機那頭的吳淩翔吵死人,濯芷瀾得親自去給他說清楚,畢竟确實是沒有感情了,與其拖着一股義氣折磨彼此,不如就此了斷。

但是回北京之後她猶豫了她沒有立即跟吳淩翔見面,有點逃避的意味,畢竟那小子挺帥的,190的個子。

演講完的那天被人堵在教學樓門口,她在學校沒有朋友,一個人下樓,被一只手攬住腰往角落裏帶的時候還有點發慌,直到他出聲:“怎麽不回我消息?”

“做個演講。”

吳淩翔顯然不信:“你演講躲我幹嘛?怕我窺見你的天賦。”

天賦這話濯芷瀾不反駁,15歲失去雙親,家族集團沒有她的份,唯有的就是一點臭錢,遇見蔣昇聽他說要創業,濯芷瀾就借給他初始資金,17歲加入公司,18歲出任美區負責人,20歲回國榮升副董。

不過都是些虛的,市場競争力不高,市場占額不高,投資難拉,內部貪污被檢舉,品牌名片被損毀,舉步維艱。

濯芷瀾推開他:“回去再說。”

吳淩翔牽起她的手,和她一同往外走去,他們很少見面,此時倒像普通的校園情侶一般,走在校園裏感受惬意的課後時光。

“和我去見我朋友?今天有人生日,帶你過去見見。”

濯芷瀾不想去。

以往的情人她都不會進他們的圈子的。

但是看着吳淩翔一臉懇求的樣子,想着必然是又在他那些狐朋狗友面前吹噓了什麽,也不好抹了他的意,少爺的圈子裏必然是另一幫少爺,多少對她有利。

進到包間裏,奢靡無度,牆上挂着些氣球,沙發上坐着人,臺球桌邊也是人,有男有女。

吳淩翔帶着人一個個給她介紹,有北京本地的,有香港的,有上海的,有天津的,都是來自五湖四海的公子哥,介紹到角落裏那位的時候吳淩翔的語氣更加堅定,對他來說是一種肯定,濯芷瀾好奇什麽樣的人可以得到他的肯定,順着看了過去。

“外交世家,張樹佑。”

濯芷瀾舌頭舔了一下幹燥的唇瓣,帶着笑跟男人點頭,男人擡眸和她對視,敷衍地點了下頭沒說話。

原來叫張樹佑啊。

這名兒好聽。

吳淩翔也介紹了濯芷瀾,這個姓氏一出,在座家裏多少有點底子的都對應得上是哪家女兒。

濯家是江浙一帶的大家族,而濯芷瀾是當年和家裏鬧翻了的被稱作不孝女的存在。

不提起濯家,單單是這個人稍微關注美國新聞的人也能知道。

被譽為科創行業的新秀。

吳淩翔屬于小孩心性,正是愛玩的時候,扔下濯芷瀾在一圈他的朋友中間,有幾個女生和她聊天,但是都是尬聊,很沒有營養的。

桌子上的酒她沒有喝,翹着二郎腿低頭玩手機。

屋內空調打開,窗戶緊閉,幹燥地讓她又重新塗了層唇膏。

“喝點水。”

打開的礦泉水放到自己的面前,不算貴的手表戴在男人手腕上也顯得貴氣,濯芷瀾笑着去摸水瓶,碰上男人的手的一刻又裝作抱歉的樣子:“不好意思。”

張樹佑搖頭:“沒事。”

兩個人都有點不自在,幸好沙發處已經沒有多少人在,都去打牌和打臺球去了。

水她喝了。

過後幾個圍着桌子玩國王游戲,濯芷瀾往裏靠,給吳淩翔騰出位置,她原本是不想參加這種無聊的游戲的,但是在外面還是想着給吳淩翔面子,便也順着參加了。

張樹佑因為位置的變動坐到了她的對面。

濯芷瀾俯身拿牌的時候,擡眸和他對視,裝作若無其事地移開。

她是7,看了一眼之後就扔回了桌面上。

吳淩翔被抽中抱着人做深蹲,他拒絕了,因為濯芷瀾不喜歡出醜,他也不會抱其他人,喝了三杯烈酒。

大家都在笑着調侃浪子回頭。

濯芷瀾大拇指揉着右側太陽穴,突然覺得很疲憊,以前剛談确實會帶着、也會跟着吳淩翔出來玩,而此刻她只剩下厭煩,身子難耐到她想起身離開。

第二把她被國王指令講真心話。

“姐,都說自由美利堅,您在那邊過得也是紙醉金迷的日子嗎?我們哥在這邊可是過得像個苦行僧一般。”

這問題是沖着她來的,極其不友善。濯芷瀾掀起眼皮看對面的張樹佑,張樹佑也對上她的,兩個人又同時別開眼。

濯芷瀾低頭思考那個問題,那個問題并不會讓她無措,她挑眉:“中國看上海,亞洲看東京,世界看紐約——如果你對紙醉金迷的定義是沉迷金錢帶來的快感和滿足,那麽我的答案是确實挺爽的,我過得就是那樣的生活。”

在美國她什麽都沒有,只有錢,在基金裏利滾利。

她确實過的紙醉金迷、醉生夢死的生活,雖然剛開始她在紐約混不開的時候,和華爾街投資王mark有過一段,成為他的女伴出席各種酒會,有mark撐腰,酒桌上也受到了其他人的尊敬,私底下mark也是位溫柔體貼的男士,工作上更是提供給了她極大的幫助,否則她哪能那麽快處理好紐約的事、站穩腳跟,但是總歸來說過得并不苦。

她在這群人裏資歷深,地位也高,這會沒有人反駁她。

玩了三把之後,濯芷瀾覺得忍受不住,給吳淩翔講了下情況之後拿起手機出去了,她真的發現自己對吳淩翔的忍耐度到底了。

她先是走出酒吧,靠着門前的柱子抽了支煙之後緩緩擡步離開。

而身後的張樹佑等濯芷瀾抽完煙才從黑暗中走出來,問:“濯小姐不回去?你男朋友在找你。”

濯芷瀾偏頭看過去:“公司有事,你不多玩會?”

張樹佑搖頭:“和您一樣,有點事。”

濯芷瀾點頭,看着雙手插着兜站在她不遠處的張樹佑,沒扣上的西服外套,露出了他的皮帶和紮進褲子裏的襯衫下擺,沒有表情,冷着一張臉。

看他穿得單薄,濯芷瀾開口問:“你不冷嗎?”

北京這個月份穿這身絕對是冷得哆嗦的,但是張樹佑張着腿站着,沒有因為寒意而聳肩或者抖動,挺立在風中,像一棵常青樹,鮮活也留給了寒冬。

張樹佑抽出只手掀開西服外套,露出裏面貼滿了的暖寶寶:“有工作,沒辦法,只能貼着這些取暖。”

濯芷瀾被逗笑,有些不自在地往後退半步,還沒說話她的車就在門口停下,濯芷瀾點頭道完別後彎腰準備上車,看到了之前放後座的給吳淩翔買的、沒來得及送出去的大衣,踩上車的那只腳又放了下來,手撐着座椅去夠衣服,抱在手裏轉身朝張樹佑走去,塞到他手裏之後解釋道:“別感冒了。”

做完這些,濯芷瀾迅速上了車,邁巴赫就此離開他的視線。

張樹佑看着手裏的大衣,有些重量,挂牌在眼下晃動,細膩柔順的質地,他套在身上,明明吳淩翔比他高出一點,卻剛剛好合上他的肩膀。

張樹佑望着邁巴赫消失的街道。

“你還沒走,”趕出來的吳淩翔走到張樹佑身旁,嘴裏碎碎念着“一天天就知道工作”,張樹佑知道他說的是剛剛離開的濯芷瀾,拍了拍他的肩裝作安慰,吳淩翔看着他:“你哪兒變的衣服?這衣服合适你。”

吳淩翔不愛穿風衣、大衣之類的,基本上都是美國街頭風格的穿搭,恰好張樹佑是這個風格的,每到冬天,吳淩翔看張樹佑穿這些都覺得帶勁,更別說女孩子看張樹佑了。

張樹佑看着他,笑出聲來,後又覺得不道德,斂了笑意。

随後不久他的車也到了,本來是想問要不要送吳淩翔回去的,但是吳淩翔朝他揮手:“我還得進去玩,你路上注意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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