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

十一別

最後東進西出的又來了幾個朋友,到最後濯芷瀾有些醉了,站在門口扶着門框半天緩不過來,神經頓時短路,有些遲鈍。

理查笑她。

濯芷瀾扶着門框和牆壁走了幾步。

“等我一下。”

她說了句日文,腦子有些發昏。

恍惚間,她好像看到了她的父親,那位嚴厲又不善言語的中年人。

情緒突然上頭,秘書扶着她往外面走。

幾個人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濯芷瀾沒有家,車停在張樹佑的公寓樓下,風已經吹散了她的醉意,留給她的是抽不出身的回憶。

淩晨2點,他的房間已經暗了下來。

濯芷瀾靠着後座的椅背,低頭沉默。

有些時候她會想,自己到底是成功的還是失敗的,可是無論如何她都是不快樂的,過往她早已經不再提起,可是就算是當下她也不快樂。

脫離一個人要付出的低價實在是太大了。

不能久居的祖國,無法融入的他鄉。

這一戰輸了會怎樣?

濯芷瀾沒想,始終堅定一個念想就是不會輸。

“琳娜,我想他了。”

秘書握着方向盤沒有說話,身子瞬間僵硬,淚悄然劃過,遇到濯芷瀾的時候已經是她成年後的事兒了,陪她走南闖北,很多應酬上的酒都是濯芷瀾一杯一杯喝下去的,喝醉了總會說胡話,說着想他什麽的,之前琳娜總以為是吳淩翔,所以都會給吳淩翔打電話或者發消息過去讓他過來看看濯芷瀾。

後來,她才明白,濯芷瀾口中的他是她的父親,曾經把她高高舉起的父親。

這會兒她沒說話,等後座的濯芷瀾睡着之後驅車離開。

樓上的窗戶旁,大開的窗戶窗簾被風吹開,穿戴整齊的男人被吹開的窗簾打着,車子離開他的視野。

——

濯芷瀾是早上到的張樹佑公寓樓下,先是打通了張樹佑的電話,明确知道他已經醒來之後才上樓敲響他的門。

周六的他沒有穿着正裝,普通的居家長袖,頭發被水打濕濕噠噠地撩到後頭,屋內還有其他人的吵鬧聲,濯芷瀾愣住:“你有朋友在?”

張樹佑點頭:“我發小們,介意?”

“你介意嗎?”

張樹佑又搖頭。

濯芷瀾也不介意,張樹佑将她的包拿過,扶着她等她換鞋。

原本吵鬧的兩個男人頓時安靜了下來,就在看到濯芷瀾進來的那一秒鐘。

張樹佑将她的包放到沙發處,頓了一會兒,說:“楊允謙——紀檢委那邊的”

他先指着的一位男人是穿西裝的,介紹的時候男人朝濯芷瀾擡手打招呼,濯芷瀾回以笑容和他打招呼。

換到另一位普通黑色外套的男人,張樹佑還是那般平淡的語氣:“這位是李晔,旅游局的。”

李晔點了下頭。

濯芷瀾還是笑着。

等到濯芷瀾的時候,張樹佑還是那般中規中矩:“X創濯芷瀾。”

楊允謙第一個質疑他的:“佑子,我們又不是什麽商業會面,搞這麽正式幹什麽,”說完自顧自地跟濯芷瀾自我介紹:“我是他二十多年的發小啊。”

李晔也加入:“我們上次匆匆見過,在分司廳胡同那邊。”

張樹佑懶得理這兩人,大早上五點給他吵醒,非要他起來,說是大老遠過來一趟不容易,先斬後奏導致他都無法安排好兩邊。

給濯芷瀾騰出單人沙發後,怕她尴尬沒立即去廚房,濯芷瀾是個i人,但是也不是說完全社恐到無法跟人溝通,聽到楊允謙和李晔的話,也開口自我打趣:“我能介紹說我在追他嗎?”

兩人自然知道張樹佑和濯芷瀾的關系。

就張樹佑那性子,藏心裏那麽多年,好不容易有了點進展,兄弟兩是真替他高興。

看三個人能夠聊一塊去,張樹佑才放心去到廚房。

幾個人都沒吃飯。

那兩個不重要,主要是濯芷瀾。

她胃不好。

不過,他去到廚房不到三分鐘,脫掉外套的濯芷瀾就走了進來。

“需要幫忙嗎?”

兩個真實性格都內斂的人,一個周不見面,都變得有些腼腆。

張樹佑:“和他們聊不來?”

濯芷瀾搖頭:“主要是心疼。”

心疼張樹佑一個人在廚房裏忙碌。

張樹佑默了幾秒,開口:“幫我洗菜。”

濯芷瀾揚起笑容:“好呀。”

張樹佑看晃了眼,這不是平常的濯芷瀾,是最接近二十五歲的濯芷瀾的真實模樣。

進入廚房,張樹佑早先放在水池旁的蔬菜已經被水泡着,濯芷瀾撩起衣袖,低頭認真地清洗着菜葉等。

那些日思夜想的美夢此刻就演現在自己的瞳孔裏。

張樹佑隐下情緒,收回目光,低頭切菜。

吃飯的時候,兩兩坐下。

楊允謙和李晔完全不似她固執的印象裏的那般惜字如金或者冷若冰霜,反而是活潑的,說着張樹佑的小時候不能停,張樹佑無語地叫停好幾次。

“當個啞巴,其實沒錯的。”

張樹佑說。

楊允謙擺手:“像你一樣得酸死。”

然後對着濯芷瀾說:“妹子,最好笑的一個事是那次,他家院裏有棵分支很多的老樹,佑子考差了被張姨罵得大晚上不睡覺爬樹去躲着,找到他的時候挂着哭得喲,李晔家院子裏都能聽到——”

嘴裏被塞進一嘴肉,楊允謙的話戛然而止。

張樹佑确實覺得蠻丢臉的,因為這事被傳得挺廣,否則這位住南鑼鼓巷的楊允謙就不會知道了。

濯芷瀾怕楊允謙尴尬,始終微笑着。

但是又怕讓張樹佑不舒服,沒有搭腔一起笑他。

李晔頂替楊允謙的位置,接着說:“這小孩,別扭得很,小時候和他哥打架,發現張姨不搭理他之後就去找上頭的撒潑。”

濯芷瀾聽不明白他們的話。

垂下眼眸。

他們笑着、鬧着撕開張樹佑的傷疤,不顧他的意願——但是她沒有資格去指責他二十多年的朋友,只能說:“我小時候比你還鬧。”

交換了過去就不會覺得丢臉了,她覺得。

幾個男人也是人精堆裏打滾,這話意味着什麽都懂,楊允謙和李晔對視一眼不再調侃張樹佑,說着其他的事。

濯芷瀾得出一個信息。

楊允謙在被催婚。

“你們這種能自己決定嗎?”

濯芷瀾突然提出了這個問題,她周圍的那些有點權勢的人多多少少都不能決定自己的婚姻的,就像mark那種也不能違背家族的選擇。

張樹佑先開口:“腦瓜子裏莫想那些狗血劇情。”

起碼他家不會幹預他。

濯芷瀾撐着他那邊的椅子,一臉真誠:“真的?我有個朋友就是這樣和女朋友分手的,家裏給他安排了未婚妻,不是說放棄了聯姻就是放棄了祖上打下來的積累嗎?”

她太會演了,好似真的不懂一樣。

張樹佑給她耐心解釋:“起碼我不會。”

濯芷瀾:“我也不會。”

李晔哎了一聲,“你們冒犯到我了。”

李晔是聯姻,日子過得平淡。

張樹佑蹙眉:“你那個分明是自己作孽。”

浪子不收心,最後過成一地碎渣子能怪誰。

吃飯之後,楊允謙和李晔要去處理這邊的工作,都是來進行交流學習的,送人到樓下,張樹佑一個沒看住,楊允謙就又去找濯芷瀾揭他的短去了。

“濯芷瀾——”他的語氣很正經,搞得濯芷瀾也正經了起來,一臉認真地等待他的下文,“佑子他挺喜歡你的,希望你們能夠好好處,到時候讓他有機會在訂婚和婚禮上敲我們一筆。”

話很隐晦,濯芷瀾聽得懂。

點頭應下:“謝謝,會的。”

承諾是什麽?

濯芷瀾不相信這鬼東西,但是說出口的話她能做到,也會做到。

人走後,張樹佑和濯芷瀾又回到屋裏,這次沒有了兩個吵翻天的燈泡,都放下了擔子。

濯芷瀾也不再那麽腼腆。

“你是不是喜歡我了?”

張樹佑推開她的腦袋,看着她似笑非笑地說:“你猜。”

“不猜。”

“為什麽?”

“因為這個時候呢,你還沒有相信我對你的感情有多深,我得再追追,讓你的答案變成具體的。”

她的喜歡可能在張樹佑心裏就是□□的半路起家,說實話她也不敢打包票自己這份喜歡能持續多久,但是最起碼,此刻她是很喜歡的。

沉默了一會兒她說:“有件事思來想去還是跟你講明白,吳淩翔确實是我對不住他,但是擔心你想多跟你解釋一下我和mark的關系,在酒會上遇見的mark,确實很吸引人,但是當時的我18歲,他32歲,他是個畜生,但我不是個傻子,我沒有戀叔癖,從來我都找不見他的身影,應酬完都是秘書帶我走,不想給吳淩翔解釋的原因是沒有必要,講開和他糾纏不如讓他誤會下去。目前我和mark不能斷,挂鈎的利益太多太多,我也在從他的利益下撤身出來獨立,可這必然是項大工程,如果你實在是介意我身邊有這麽一個人的出現,那我們先講出來,就不往下一步走了。”

“我也不是要借助你今天的答案去當免死金牌,我只是講清楚可能我們往後的感情中會有這麽一個人的出現,他不是情敵,也不是什麽的,就是很普通的合作夥伴,感情裏這一塊我只有你,我可以哄,可以報備,可以帶你去——這不行,你工作有點特殊,我身邊盯着我的人很多,還是那句話,趁沒開始,講清楚,好結束。”

她過分的理智,将往後她讨厭遇到的感情問題先講出來,愛情不是她人生中的必需品,一味調和而已。

就像那麽多男主需要一個聽話懂事的妻子一般,她也沒有精力去哄着一個人,張樹佑也很忙啊,天天看着她的新聞難受也不是個事,這事她講清楚,能接受就繼續追,不能接受她也不再來打擾他的生活。

張樹佑笑了兩聲:“有沒有人說過你理智得過分。”

陳述的語氣。

濯芷瀾:“不,這是我最不理性的時候,我在意你的感受我就是感性的。”

本來是好好的周末約會,楊允謙的話讓濯芷瀾意識到了一些事情,她不害怕對誰付出真感情,只是她的處境目前真的無法完全脫離mark。

張樹佑外交新秀,卻在這一刻不知道如何回複。

濯芷瀾看似給了他選擇的餘地,卻逼得他沒有退路。

她真是個壞人。

“我——不在意。”張樹佑答。

濯芷瀾擡眸看他,有些透不過氣,但是這一步都必須跨過去。

“我沒有玩弄你的意思。”只是相遇真的太晚了,她的這一路誰都是必然的,唯獨張樹佑不是必需的。

這個人對自己的工作沒有任何幫助,她也不想要他的幫助,因為愛,他才能出現在她的視野內。

愛人,從來都不會成為她的跳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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