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
十一別
西藥帶了一點催眠的作用,濯芷瀾有些撐不住拉着張樹佑要去主卧,張樹佑原本沒想上床陪睡,但是挨不住她的眼淚。
皺巴巴的一張臉,快溢出的熱淚。
懷裏的女孩已經睡過去,張樹佑下巴抵着她的發頂——兩個人相處時間不多,一直都是在各自的防禦範圍之內,平常濯芷瀾在他那裏留宿一般都是他睡客廳她在卧室的,這是除開确定關系那天接吻以外距離最近的時候。
他沒有睡意,只是抱着她。
想到了那些她的傳聞,嘆息再嘆息。
“終于降落。”
他就這樣抱着人,在她皺着眉頭找人的時候握住她的手給她安全感,滿頭大汗的濯芷瀾埋在他的胸前,嘴裏胡亂念叨着他聽不清,只得拍着她的背安撫。
很快人再次平複下來。
濯芷瀾是下午醒來的,她已經不在張樹佑的懷裏,痛疼緩解了不少,但是整個人還是飄忽忽的,腳落地都覺得踩着雲端上。
洗漱完出去便看到張樹佑和阿姨在廚房,濯芷瀾走過去問他們做什麽吃的,阿姨笑着回答說張樹佑在教她做中國菜。
濯芷瀾撐着門框,有些感動,嘴上更想說的是沒必要,她自己會下廚,何必辛苦阿姨再學一樣,學不好很打擊人心,但是她話到嘴邊卻轉變了說辭:“謝謝你啊。”
“不用。”
兩個人不讓她進廚房,她就只能暫時坐在沙發上處理點工作,順便和mark開了個視頻會議彙報項目進展。
...
“你看起來很虛弱?”會議最後mark和她閑聊。
濯芷瀾合上文件,有些無語:“多虧了您那一腳。”
“你們動作太慢了吧,”mark在那頭點燃香煙,手指敲着桌子,教她道理:“往上走,就是厮殺的過程,你朋友萬一心軟——你就快輸了。”
“不會。”
濯芷瀾的話落地,mark不再和她說這事,濯芷瀾的視線落到走近的張樹佑身上,公寓裏開着空調,沖鋒衣外套在剛剛她離開廚房的時候被他脫下遞給她,短袖下擺遮住了工裝褲的腰帶。
濯芷瀾退出了會議。
吃飯的時候張樹佑問她:“你想回國嗎?”
濯芷瀾:“想啊,他鄉沒溫情。”
她不适合在這邊做商人,優柔寡斷、不争不搶,根本就不适合做商人,內耗嚴重、敏感封閉是她的病症,站在這片地兒仰仗着mark的權勢,根據那些規則包裹着自己,接受好意、惡意,成為攻擊力極強Rachel,但是歸根到底她還是那個她。
其實有些時候,她也分不清那個是真實的她。
“都是你,”張樹佑很認真地在講自己的看法:“那不是花架子,是你城堡的壁壘,依靠并不是貶義吧,君子性非異也善假于物也,我跟你其實還挺像的…”
“濯芷瀾,你為什麽會喜歡我?”張樹佑又問。
濯芷瀾放下叉子看他,發白的嘴唇上下一張一合,說出了四個字:“沒有理由。”
愛人的選擇對她來說沒有選擇,她只跟心走,而那天北京的秋風替她做出了選擇——她不求這個人有錢有權有勢,道德人品她這個圈子裏接觸不到不好的人,而且她這樣的人不會要求別人道德多高尚。
說的隐晦,但張樹佑能懂她的意思。
吃完飯,濯芷瀾站在陽臺上,洗碗完的張樹佑走進給她披上從沙發上拿過來的毯子給她披肩上,撐着欄杆站她旁邊,感嘆:“風景很好看。”
濯芷瀾:“抱抱。”
站在這裏她是在發呆,張樹佑走出來她找到了靠點。
張樹佑将人攬入懷裏。
兩個人一同看着遠處的自由女神像。
張樹佑低頭看她的臉,額頭冒了痘,頭發淩亂。
好真實的她。
連同性格。
怕人感冒加重,張樹佑推着她的肩膀往裏走——兩面牆、三個客廳,張樹佑溫柔地開口:“客廳是有各自的用處嗎?”
濯芷瀾跟着他走到中間的客廳,蓋着毯子窩在他懷裏,聽到問題給他解釋:“一個是平常聚會的,我們在的是我投影儀看電影的,隔壁那個有桌子的是我和其他人居家辦公的地方。”
張樹佑:“給我展示一下好不好?”
濯芷瀾仰頭看他,感冒帶起的鼻酸讓她眼淚差點掉,很快調整過來,起身那操控器的動作被按住,張樹佑點了下她的鼻頭:“使喚我呗。”
濯芷瀾又倒了回去,指着茶幾上的一堆:“就是那些了。”
然後就是看着張樹佑蹲在茶幾面前擺弄那堆機器,詢問完濯芷瀾的意見之後在手機點擊播放再次回到她身後,将人攏進懷裏。
明明過分親密,卻又收放有度。
張樹佑:“還好嗎?”
影片過半,濯芷瀾吸鼻子的動靜一直沒停,張樹佑握着的紙巾一次次塞進她的手裏,濯芷瀾握着眼睛,點頭:“沒事。”
除開鼻涕流不停,現在比早上那會好多了。
張樹佑湊近看她,眼裏心疼難掩:“都擰紅了。”
她抗拒醫院,藥也吃下了,自己也分擔不了她的病痛,只能在一旁照顧着,束手無策。
“沒事,”濯芷瀾伸出手蓋住他的眼,不想看到那樣的眼神,“估計再睡一覺就好了。”
“現在想睡嗎?”
“不想。”
“那再看會。”
“好。”
他們的相處就這樣,兩個人都還在接觸階段,都沒有真正的打開自己的心。
晚上九點,影片結束,濯芷瀾靠在他的懷裏,感受到了他呼吸的平穩,可能是他今天累着了就這麽靠着她睡着了。
她沒敢動。
手裏的手機控制着整個房子的燈光,全部都暗了下來,只有窗外投射進來的光。
是這個城市的光。
——
“好些了嗎?”
翌日,濯芷瀾躺在床上悠悠轉醒,原本坐在沙發上的張樹佑很快來到床邊,坐下給她整理着睡亂的頭發,露出泛紅的小臉。
濯芷瀾才醒不太想說話,只是點點頭。
遞給張樹佑手,借力坐了起來。
知道人要起床收拾,張樹佑站起來退開。
想到這邊沒什麽備用洗漱用品,濯芷瀾還是捂着嘴問他:“你洗漱了嗎?我下去給你買?”
張樹佑點頭:“阿姨今早送來了。”
濯芷瀾哦了一聲,忘了這邊有位更了解家裏情況的阿姨。
便沒有說什麽,往浴室走去。
“想吃什麽?”
濯芷瀾洗臉的時候,張樹佑就在門邊看她的動作——她的工序複雜,在鏡子裏看到自己額頭上的痘,擦幹淨臉之後又從櫃子裏拿出小盒藥敷在痘處,聽到張樹佑的問題,笑:“阿姨還在?那應該是準備好了的。”
想到了昨天,濯芷瀾又說:“昨天辛苦你了。”
張樹佑走進去揉她的頭發,“不是我應該的嗎?”
戀人之間的照顧都是應該的。
濯芷瀾不得不承認,張樹佑真的很會攻心。
張樹佑什麽都沒有多問,好像很了解她一般。
陪着她。
溫柔得過分。
吃完早飯,張樹佑提到自己的工作,跟她講話:“今天晚上我要跟着部長去日本和朝鮮,途中返回北京一趟,具體時間的話,應該這個周都不在紐約。”
濯芷瀾啊了聲,随後理解地點頭:“好。”
“……”張樹佑:“我可能待會就回去收拾行李,準備文件了。”
濯芷瀾這才反應過來:“我送你過去。”
張樹佑看着她,有些無奈又覺得樂呵:“能不能親一下?”
濯芷瀾撐着椅子,恍然大悟他剛剛的留戀意味,又笑自己的遲鈍。
起身走到他身邊,張樹佑伸手摟住她的腰,摟進懷裏的那一刻感受到了踏實,那些幻想不再是踩在雲頓般讓人覺得漂浮不定。
主動權在張樹佑那邊。
濯芷瀾環着他的脖子,微微偏頭,迎接他的親吻。
跨坐在他的腿上,濯芷瀾裙子因為動作的大膽而被推到大腿處,張樹佑單手按住一側大腿的裙擺使其不再上移,但在意亂情迷間溫熱的掌心難免會觸碰到濯芷瀾裸露在外的皮膚,就在那些時刻,張樹佑呼吸更加絮亂,腦子裏只有兩個字。
——嫩、滑
感受到張樹佑的失神,濯芷瀾撐着他的肩膀,咬了口他的上唇,讓人抽回神之後是更激烈的親吻。
分開時候,兩個人呼吸都不再平穩。
等濯芷瀾收拾好之後,開車送他回去收拾行李,濯芷瀾坐在床尾,看他打開行李箱一件一件地收拾進去,疊得很整齊,有條不絮,跟他人一樣。
“你比我阿姨理得還整齊。”
濯芷瀾很少自己收拾,不是不會,是她不幹。
“那你下次留給我來做。”
張樹佑順着她的話說下去。
說着說着張樹佑又走到客廳去拿東西,濯芷瀾揣在兜裏的手終于拿出來,手心放着兩張銀行卡,原本是不打算拿出來的,但是怕這種體制內張樹佑一個剛畢業遇到情況一時間拿不出很多錢。
因為她上次出差就遇到了這種情況,小姑娘不小心打破了古董杯子,擁有者也不是什麽好東西,借機想淩辱小姑娘。
濯芷瀾原本覺得賠錢什麽的她不想管,但是看着女孩通紅的臉龐和雙眼,難免想起當初的自己,便出手阻止老東西的下手。
所以這會,她蹲下身把卡塞進來他行李箱裏疊好的西服口袋裏。
兩張卡都是他說的國家的卡,都是她之前托人辦的。
裏面對她來說沒多少錢。
但是能保張樹佑解決一切突發情況。
放好銀行卡之後,濯芷瀾拍了下西服的表面被自己弄皺的地方。
“有髒的地方嗎?”
濯芷瀾心跳漏掉一拍,有種心虛的感覺,擡頭看他又搖頭:“只是看着有些不平。”
張樹佑沒說什麽,把人拉起來推到床邊坐着。
“你坐着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