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

十一別

濯芷瀾多半時間都在忙事業,在各大場子都能看到她的影子,張樹佑想見到人的話只有在晚上或者去接她下班的那天,戀愛一周後的周五,他像往常一樣問濯芷瀾要不要去接她。

濯芷瀾電話那邊很吵,他還聽到了有人叫她的英文名。

等她和人說完,自己才得到她的回複,她的聲線很低:“今天朋友生日,可能很晚才散。”

“散場我去接你?”

濯芷瀾拒絕了:“我回我那邊。”

張樹佑也沒再問什麽,濯芷瀾有她自己的事要做。

其實那頭的濯芷瀾也不是非要拒絕張樹佑的,只是今天mark生日——正到34歲的中年人很注重節日氛圍,到場的大約兩百多人,有受邀的也有,不請自來的,聲名在外多的是人來捧着,她也不可避免地要喝酒、聊天,混跡在這些人之中。

張樹佑他,濯芷瀾還沒摸清他的接受域在哪個範圍,一身煙酒味不好去打擾他。

“管這麽嚴?”理查問。

她站在二樓的陽臺處,兩邊是理查和Cynthia在給她說話——Cynthia是她最近從國際銀行挖來的高材生。濯芷瀾手指間夾着女士香煙,聽到理查的調侃作勢要拿煙頭燙他,理查也不躲,倒是Cynthia拉住她問她:“你昨晚喝醉叫了一個人的名字。”

濯芷瀾吸了一口煙,又吐出煙霧,波浪卷發,全妝紅唇的她此時美得十分有攻擊力,Cynthia的問題倒是讓她想到了張樹佑:“或許我知道是誰。”

“誰?”

她往樓下的花壇彈了下煙灰,想了會回答:“boyfriend.”

這個回答,密不透風。

她們幾個都對感情生活不感興趣,尤其大家都是同類人的情況下,說來說去能記住的名字也沒有幾個,理查扯出個新的話題。

“Rachel,如果你回到中國,我們将會跟着mark?”

這個問題,濯芷瀾考慮過,不過目前得不出答案,如果成功在這邊上市是不需要的,但是國內在這個階段出現了問題,一切都不穩定,只能敷衍道:“我跟他不是一起的嗎?”

利益一同的。

——

三樓大廳是趴體主會區,濯芷瀾三人站的陽臺出窗戶被拉開,回頭看到mark被推上舞臺發言,視線和他對上那一刻,濯芷瀾掐了煙,跟二人打了個招呼後,在人群後方逃出主會場。

她怕mark發瘋。

躲在花園的游泳池處,她蹲在邊上,水裏的美女和她聊天。

聊到一半,美女突然潛入水中往側邊移動,濯芷瀾還沒問出口怎麽回事,腰上被人踢了一腳,整個人失去平衡跌入游泳池中。

狼狽不堪。

等她沖出水面她沒有擦臉上的水,因為今天她是全妝,雖說防水但是上手一定會花,冷着一張臉往岸上看去,看清人之後有些無奈:“你真的很幼稚。”

mark插着兜,笑:“怎麽不知道你還會玩那麽低端的?”

他說的是上次在廣場跳舞那次。

濯芷瀾朝他伸手,mark将她拉上岸。

“不回答?”mark追問。

濯芷瀾伸手進兜裏,手機已經死機,本來就碎屏的手機徹底祭天,翻了mark一眼把手機扔給他:“賠錢。”

表情嬌俏,動作蠻橫,語氣軟糯。

她踩着高跟鞋快速離開了花園,用這樣的方式躲過了mark的追問,不能對他發火也不能真的去回答那個問題——撒謊沒用的,他能一眼看穿。

當她去向下兼容的時候,就是蓄力推翻mark控制的開始。

讓mark知道,她今天走不出別墅。

比起情人的背叛,他更恨的是自己親手培養的下屬的獨立。

濯芷瀾離開花園後去到了她這些年住的房間,換下一身濕噠噠的衣服,套鞋的時候門被敲響推開。

“什麽事?”

進來的是自己的秘書琳達,她手裏提着apple的手提袋,當濯芷瀾面兒拆開換上新的手機卡,說到國內的電話卡的時候,琳達嘆息:“被mark先生扔掉了。”

濯芷瀾沉默。

整個人被氣得胸口不斷起伏,難以平複。

“真有病。”

最後實在是忍不住,開腔罵。

“先生查得很嚴,張先生那邊暫時無人顧及,但是您還是要小心。”

戀人沒人管她,但是商業合作上好幾雙眼睛盯着她——就像mark,追張樹佑的時候他還給出謀劃策,但是一旦觸及利益就會被他打壓。

今天那一腳,多半是給她的下馬威。

淩晨三點,濯芷瀾撐着發昏的腦袋往外走,被拉着灌了不少酒,混着各種酒水讓她一時間意識回不來,被清醒的秘書攙扶着離開別墅。

涼透了的春風吹着別墅外路邊的樹枝,沙沙作響,枯掉的、失去生命的樹葉跟着風的腳步往它的方向去,很快跌落到地面上。

落葉觸地。

不是重生,不是化作春泥更護花,是徹底失去價值。

車子的經過帶起一股風,地面上的落葉再次被帶起,再落地時是在灌木叢生長出頭的泥地上面,覆蓋着泥地。

平層公寓的門打開,阿姨看見被攙扶着的濯芷瀾,面上盡是擔憂。

“又喝這麽多?”

濯芷瀾的工作免不了喝酒,只是這段日子她喝多的次數太多了。

琳達無奈:“被灌的。”

阿姨接過琳達手中的濯芷瀾,往主卧過去——濯芷瀾喝多了不會鬧也不會耍酒瘋,安靜在一旁沉思或者睡覺,洗完澡等阿姨喂完解酒藥之後她就進入了夢鄉。

濯芷瀾睡得并不安穩舒服,中途醒了好幾次,最後一次徹底清醒是在早上八點,看着關得嚴實的窗簾,暫時賴在了床上。

整個頭的一周被疼痛圍繞,她用腕骨拍打着額頭,想到自己忘記給張樹佑發消息又翻身去夠床頭櫃的手機,看到陌生的顏色的時候忽然想到手機昨天報銷了,心裏一股郁悶散不去。

又拉開第一格櫃子,拿出iPad打開微信,看到張樹佑沒有發消息過來頓時顧不上腦袋帶來的疼痛了,點擊語音通話撥打過去。

她會示弱。

通話很快被接通,張樹佑還沒有說話,濯芷瀾壓着嗓子,帶着哭腔說:“張樹佑,我疼。”

疼是真的疼,哭是假的。

“給我位置。”

他的語氣還是能夠聽出焦急,濯芷瀾報了地址,想到阿姨每天早上都會出門,便把密碼也告訴了他。

“你的生日。”

這密碼什麽時候改的呢?

好像是确定關系後吧。

扔開iPad,偏頭聳肩聞了下身上味道,當是一股沐浴露的清香進入鼻腔的時候,就明了是阿姨給她洗的澡,便失去起床洗澡的心思。

擡不起腿。

昨晚真的喝太多了。

等她快再次眯過去的時候,主卧的門被敲響,随後接着張樹佑的詢問:“我可以進來嗎?”

濯芷瀾撐起身靠坐着,回複了他。

門被推開又被輕輕關上。

張樹佑一身運動風格的穿搭,黑色沖鋒衣露出了品牌的标志,從頭到腳都是李寧的品牌,濯芷瀾白着一張臉朝他伸手。

“好難受。”

開口說話,她感受到口腔裏發出的熱。

張樹佑看她白裏透紅,是病态的白裏透紅。

看起來很虛弱。

走過去摸着她的臉,感受到不同尋常的溫度的時候,在用額頭抵着她的去确認自己的猜測。

“你發燒了?”

濯芷瀾握着他的手:“啊?”

張樹佑揉着她的發頂:“去醫院?”

這讓濯芷瀾有些抵觸,立馬搖頭,發現有些昏急得握住張樹佑。

“不去,睡一覺就好了。”

張樹佑:“那你這邊有沒有藥?要不洗漱下吃個飯吃完藥再睡?”

他站在床邊,不知道是因為病痛的原因還是其他的,有些鼻酸,怕他看見濯芷瀾移動了一下身子,湊過去環抱住張樹佑的腰,埋在他的身前。

“阿姨出門了,家裏沒什麽吃的。”

聲音悶在他的體前,張樹佑抿唇,扯出的聲也嘶啞:“我不是在嗎?”

他在,又不是不會做。

濯芷瀾:“你陪我。”

張樹佑伸手輕輕地推開她,半彎下腰和她平視,哄小孩一樣哄着她:“我今天不都會陪你嗎?”

忙裏偷閑,能陪她或者說她能陪他的時間沒多少,別說今天她生病張樹佑不可能離開她半步了,就算她什麽事沒有張樹佑今天也會一直在。

濯芷瀾感受到自己情緒的變化,吸了下鼻子,松開手讓他出去了。

拖着疲憊的身體去到浴室,濯芷瀾草草地收拾完之後拉開房門出去,廚房的冰箱裏是阿姨早早備下的食材,張樹佑站在冰箱前掐着腰思考。

“就這麽一些?”

沒有新鮮的肉類,沒有應季節的蔬菜,只是一些牛油果什麽之類的,濯芷瀾走到他身邊看冰箱,啊了聲:“可能阿姨去超市了。”

張樹佑揉着把她的頭發,拿出剩下的食材去到廚房。

濯芷瀾沒跟着去,她提不起什麽力氣,栽進了沙發裏,腳下踩着毛呢地毯。

想到那張報廢了的卡又返回卧室拿iPad給蔣昇發消息,讓他幫忙補辦張卡,下周二交流會的時候讓人給她帶到紐約來。

簡單的面包和沙拉被張樹佑很快端出來,裹着牛油果,濯芷瀾味覺沒有什麽反應,像續命一般接過咬下。

“藥在哪裏?”

濯芷瀾撐着桌子,喝了口牛奶咽下面包,手指着挂着電視的牆:“隔壁客廳的茶幾上吧。”

她住的是平層豪宅,單是客廳就有三個,整個房子是落地窗圍着,無論哪一處都能欣賞到海景。

等人拿着感冒藥過來的時候,濯芷瀾給他解釋:“我手機掉水裏,那張卡也不能用了,我辦了張這邊的卡,可能這幾天得用現在的號碼。”

張樹佑點頭表示理解:“昨晚吹風了?”

平白無故的怎麽會發燒?

能給他的理由只能是了酒吹風受涼了。

不說這個還好,一說起濯芷瀾就生氣,坦白道:“讓人踹水裏了。”

她身體素質很差,雖然昨晚處理得很及時,但是還是挨不住受涼了。

張樹佑表情不太好看,握着水杯得手指尖泛白,但是濯芷瀾低頭和沙拉做鬥争中,沒有看到他的失态,只聽見他毫無變化得語氣,還是那般溫柔:“那下次踹回去。”

濯芷瀾沒忍住捂嘴笑:“你好可愛。”

張樹佑也只是逗逗她,看她一臉惆悵的。

解決完沙拉和面包,濯芷瀾接過感冒藥,咽下去之後倒在了張樹佑的懷裏,似撒嬌道:“你帶我回北京,好不好?”

剛剛他的“踹回去”那句話讓濯芷瀾想到了很多,從小她就說要離開江浙去到京津地區,想看首都,結果到頭來留到的是這個讓人不開心的他國首都。

但是這句話一說出口,滿腦子都是兩鬓斑白的父親輕聲問自己要不要跟他去多倫多的樣子。

濯家發家于資本主義萌芽的明末,在清中期做大做強,國內艱難發展期間舉家搬遷至多倫多,一直在北美發展,等到了七八十年代随着政策的需要,吸引外資和華僑回國的風潮,濯家也遷回了江浙,但是她的父親是在多倫多長大,帶了點中年人耿耿于懷的情懷,知曉背叛的那一刻就想帶着自己的女兒返回北美,離開濯家的競争。

誰能料到,到最後濯家分支還是沒能攔住濯芷瀾登上趕赴北美的飛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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