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他不值得
他不值得
朦朦胧胧間,黎铮很希望是溫逐來了,就像一切的開始那樣,再次出現保護他,可惜,聽聲音就知道不是。
溫逐的聲音要偏低沉一點,即使是在情緒波動的時候,說話也不會這麽清亮。
既然不是溫逐,那是誰也都無所謂了。黎铮蜷縮在地上一動不動,又累又醉還被打,差點就地睡着。
他聽到刀疤臉似乎在和來人攀談,但是他不感興趣,也就沒去仔細聽對話的內容,只是想着自己是不是應該回去了?以溫逐的性格,大概率不會對他怎樣,也不太可能生氣,比起十年前那個靈動的少年,現在的溫逐情緒穩定得一批。
也因為根本就不在意他。
可是回去了,然後呢?他和溫逐之間再這樣相處下去,他還會有多少次今天的舉動?因為一點小事就失控去傷害溫逐。
溫逐又憑什麽要一直面對他呢?
“起來吧?”正當黎铮在內心掙紮的時候,一只手把他的胳膊拽開。這道帶着好笑意味的聲音有些耳熟,但是想不起來是誰了。黎铮擡起頭,看到一張令他感到意外的臉:“??”
紀澤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什麽逗樂的東西:“他們走了。”
黎铮向紀澤身後看,小巷裏除了他們兩個,已經空無一人了:“你怎麽……?”
“我怎麽會在這裏?”紀澤嗤笑:“臨水能有多大。”
“你跟蹤我。”黎铮拉下臉。臨水當然大,很大,怎麽就能這麽碰巧地讓紀澤撞上?
“也可以這麽說吧。”紀澤毫不掩飾:“怎麽,溫逐能跟蹤你,我不能?”
黎铮立刻看向小巷外面。
“別看了,就我一個。”紀澤失笑:“你真有趣,明明跟着溫逐,卻還能惹上淩逢的人。喂,你不會是專業的吧?”
一邊說,紀澤一邊湊近。黎铮立刻朝後退躲開:“你發什麽神經?”
他覺得今晚的紀澤有點奇怪,上次見面還是在賽車場,當時紀澤的表現明明還算穩重,今晚居然有種玩世不恭的揶揄和挑逗感。
紀澤聳聳肩:“這話該是我問你吧?不是在度蜜月嗎?幹嘛跑來喝悶酒。溫逐呢?”
黎铮警覺:“你又想幹什麽?”
“我能幹什麽?不過就是來看看我的‘負債人’過得好不好咯。”紀澤晃晃手機:“給自己找點樂子而已。”
黎铮問:“為什麽?”
“好玩啊。”紀澤示意黎铮看自己。
“明人不說暗話,你也不嫌累得慌。”黎铮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快點說,你到底想幹什麽?沖着溫逐的話,我——”
紀澤的眼神饒有興趣。黎铮卻啞然。
能做什麽呢?如果紀澤想,完全可以把那段錄像給溫逐看,而自己除了嘴上不饒人地虛張聲勢,還能做什麽呢?
“說啊!”紀澤的心情似乎很好:“你不說,我說?那好。放心,我暫時不會公開這東西,還沒玩夠,只不過那天以後,我發現了一件更好玩的事,所以,戰略性地改變了我的複仇計劃。”
“……”黎铮想起賽車那天,紀澤要拉溫逐同歸于盡的瘋狂舉動,此時此刻的紀澤精神更加不正常:“你到底要怎麽做才肯放過他?說吧。要我把你供起來都行,從今以後我改信‘紀澤教’,行不行?”
“那敢情好!別忘了告訴主持你婚禮的神父先生。”紀澤笑得更開心了:“放過溫逐,那是不可能的。我還是那句話,我和他的事,和你沒有關系,只不過,倒是需要一點你的幫助。”
“幹嘛——”黎铮聽不懂紀澤在說什麽,而且話音未落,紀澤突然伸手捧起他的臉,湊上來親了他,不,不是親,是咬!同時信息素也包圍了上來。
“!!”黎铮愣了兩秒,才反應過來,紀澤的嘴唇卻已經離開他的嘴唇了:“好了,接下來就是閑聊時間了。我看看啊,大概很快吧。”
“……”黎铮坐倒在地,酒精的勁兒還在持續性上頭中,讓他無法好好思考。
“黎铮,其實你還別說,你那天的舉動真挺有趣的,只不過他不值得。”紀澤看看表,又看看黎铮:“你不懂也沒關系,我會向你證明溫逐的不值得。”
“你……放屁。”黎铮渾渾噩噩地接話。
紀澤攤手:“既然你覺得他值得,那幹嘛還出現在這裏,要我救你?”
“老子……什麽時候要你救了?!”黎铮怒道。
“可事實的确是我救了你。”紀澤說:“溫逐呢?在你需要他的時候,他又在哪裏?”
黎铮罵道:“我和他的事,要你管?我是自己跑出來的!他以前保護我的時候,你怎麽不跑出來胡說八道?!”
“他或許是幫了你很多,那別人就做不到嗎?今晚,我不也幫了你?”紀澤說:“再說了,你怎麽确定他只保護你一個人,不對別人也這樣?我聽說你們可認識沒多久就訂婚結婚了。”
雖然這些話都精準地刺痛到了黎铮,但他還是更見不得別人說溫逐的壞話:“你懂個屁!不用你挑撥,我比你了解他!”
他當然懂溫逐,懂溫逐對媽媽的眷戀和懷念,懂溫逐對爸爸的複雜的感情,懂疾病對溫逐帶來了怎樣的影響,懂溫逐的壓抑和柔軟的內心。
他見過溫逐在動物園裏聽他說幫忙養羊駝時的眼神,也見過溫逐在看守所裏的夜晚對他講述媽媽時的神情,還見過溫逐和爸爸吵架時的模樣,更見過溫逐寧願進監獄蹲着也不願意賠錢給猥亵犯時的倔脾氣。
可他還是對溫逐發了脾氣。
黎铮又難過又後悔,晃晃悠悠地站起來,想要回去。紀澤跟在他身邊,一手摟住他的腰,一手握住他的手,把站不穩的人幾乎完全在摟在懷裏:“啊,你看,他來了。”
一輛黑色的轎車疾停在小巷口,溫逐從車上匆匆下來,車門搖搖晃晃地沒被心急的車主關好。
黎铮想掙脫開紀澤的懷抱桎梏,撲上去找溫逐,可是紀澤緊緊地抱着他不放手,并沖溫逐熱情地打招呼:“倒是不慢。我在酒吧遇見了他,他正被淩逢的人為難。”
“……”溫逐皺着眉頭看向黎铮,對紀澤說:“謝謝。”
“客氣。我們小時候不是玩伴、長輩也都是世交嗎?”紀澤笑得很詭異:“啊,你扶着他吧?剛才開始就一直纏着我,我也是沒辦法。”
黎铮壓根就沒聽他們的對話,努力想睜大眼睛,但是收效甚微,感覺自己從靠在一個人的身上,轉而靠去了另一個人的身上,後來的這個人身上有他熟悉喜歡的味道:“溫逐……?”
“嗯。”頭頂傳來低沉的應聲。
對了,這才是溫逐的聲音。黎铮傻笑起來。
“那你就帶他回家吧,記得檢查一下他有沒有哪裏受傷。”紀澤說:“我走了。”
溫逐看着紀澤的背影消失在視線裏,再低頭看看懷裏嘟嘟囔囔的黎铮。從抱進車裏開始 ,黎铮就已經進入胡話模式了,嘴裏一直不停地說着什麽,但是又含混得聽不清楚。
溫逐想把黎铮放在後座上,黎铮卻抱着他的脖子不肯撒手:“……你要去哪兒……哪兒都不能去……就在這裏,我想睡覺……”
“黎铮。”溫逐試着叫了兩聲,黎铮就是不睜眼,于是他只好把黎铮的胳膊硬拽下來,再開車回到酒店。
一進酒店房間,溫逐就抱着黎铮直奔浴室,看着懷裏神情恍惚、身上有其他Alpha的信息素味道的人,有一瞬間,甚至已經把淋浴器拿在手上、就差按下冷水按鈕了。
好一會兒,他都盯着黎铮發愣,腦子裏想着各種過分的事情,無論如何都無法好好控制。
越想,卻不是變得越興奮,反而變得越憤怒了,信息素也随着主人的情緒而改變。
……許久,溫逐最終還是放下有點被捏變形的淋浴器,只是幫黎铮擦了擦臉。
酒店裏備有解酒的藥劑,喂給黎铮以後,黎铮也不再嘟囔了,似乎恢複了幾分神智,眯起眼睛仔細打量溫逐,看了好久:“哈哈,這是哪裏來的黑包公?”
溫逐一言不發:“……”
“乖,誰又惹到我的寶貝了?來,抱抱好不好?”黎铮張開雙臂抱住溫逐:“我們家小羽最可愛了,誰敢欺負,我就要他好看!”
溫逐遲疑地擡起手,輕撫黎铮的脊背:“……你呢?”
“我?我怎麽會……欺負我的小寶貝……”黎铮從溫逐的懷裏掙脫出來,捏着溫逐的臉:“快說,是誰欺負你了?我幫你打回去!”
溫逐抓住眼前亂晃的兩條胳膊,眼神晦暗得能夠藏起心底的全部情緒:“你說自己有主意,還說不會讓自己陷入危險的境地。”
黎铮愣愣的:“我說什麽?小羽,我怎麽聽不懂……你在說什麽?啊,疼!”
一邊叫,黎铮一邊低下頭,看到溫逐握着自己的兩只手腕已經紅了,他想掙脫開溫逐的桎梏,可是紋絲不動,一點用都沒有。
“黎铮。”溫逐的語氣很冷,也帶着一點無奈:“我不想……”
話還沒說完,他又突然站了起來,似乎想離開房間,誰知道這個突如其來的舉動像是一盆冷水潑醒了醉酒的人,或許也是醒酒藥的作用,黎铮一把抓住他的衣服:“你去哪裏?你不要我了?”
語氣是哭腔,讓原本決絕得要離開的人遲疑了一瞬:“黎铮,我的易感期……放開。”
黎铮不放:“為什麽你……那麽完美?那麽……有距離?為什麽你對誰……都那麽……好……你為什麽,那麽好……你知不知道,你很……”
很讨厭。黎铮強迫自己住嘴。沒再說下去了。
溫逐身形一頓,轉過身,眼睛裏多了幾分深邃,和迷茫的黎铮對視了幾秒,突然俯身親吻黎铮,再直起上半身,眼睛裏的欲望已經藏不住了:“這樣……也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