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救良女

第4章 救良女

這下倒好,幾雙詫異又錯愕的眼睛齊刷刷投向梁城越。

就連邊上假裝沉浸于書中世界的六皇子都一愣,他剛剛是聽漏什麽了嗎?

說完這番讓自己聽了都心虛的話,宋窕偷瞄了眼被安排的梁國公,目光誠懇又擔心,希望他可千萬別拆穿她。

所幸,梁城越在他們二人前緩緩作揖,裝做若無其事:“宋五姑娘說的是。”

不等太子再提別的,宋窕大着膽子道:“姨母,若無其他事那我們便先回去了。”

見她無心成蔭,皇後在心裏無奈地搖了搖頭,她這個外甥女長大了,與那仙逝的姐姐也越來越像像:“也罷,你們先回去吧。”

說完,目光又挪向梁城越,雖是溫婉的笑意,卻不乏意味深長。

待宋、梁出了未央宮,她才呼出一口氣,偏頭看向身側人:“一窩兔子而已,現在去追不是沒有機會。”

“母後怎的真信了,”太子莞爾:“那梁城越是武将出身,這些年更是一直在邊疆,若說他閑來無事養個鷹隼蒼狼我信,可養兔子,未免太可笑。”

“也是,行軍打仗的糙漢子,哪裏會養這般姑娘家的逗趣樂。”

剛踏出宮門,宋窕便長舒一口氣,心裏的大石頭被緩慢放下,前一刻還七上八下的心也逐漸被安撫。

忽見又有宮人靠近,她松開了情急之下牽住的廣袖:“辛苦國公替我圓謊。”

掃了眼被她攥緊後變得皺皺巴巴的袖口,梁城越有些不自在,倒不是怪她,只是想到了些好玩的東西。

“你好像很怕太子?”

路過的風撩起宋窕額前的幾抹碎發,在她眼前張揚地扭動身姿,似乎有些癢,她擡手将它們都歸置到耳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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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口吻有些無奈:“算不上怕,只是覺得有些不自在。”

她是真心将皇後當做姨母的,因而在她心裏太子自然是溫文爾雅的表哥,過去現在是表哥,将來也希望他只是表哥。

梁城越歪頭:太子殿下對你的意思,不難猜。”

“可我不想嫁于太子。”宋窕低下頭,往日裏常見的靈動消退大半。

男人眼梢微挑:“那可是儲君,這都瞧不上眼?”

“不是的,”她猛地擡頭,目光灼熱又正經:“就是因為是儲君我才怕。”

垂眸對上那雙狐貍瞳,再往下便是挺翹的鼻梁和鮮豔明媚的口脂,嬌豔欲滴,更勝繁花。

“怕什麽,怕他對你不好?”表面雖語氣如常,可只有他知道,有什麽東西隐隐散成一片,濕潤了整個心房。

宋窕像個無助的孩子,搖頭道:“皇家雖位高權重,卻身在其中注定要失去最重要的東西,便是自由,那是我絕不能失去也不願意失去的。”

“即使是我姨母那般聰慧強勢的人都活得尚且不快活,更何況是我。”

“我知道若嫁入東宮太子定會待我很好,可古往今來多的是發妻成妃的例子,我不想我也如此,身不由己受制于人的感覺,太不舒服了。”

她絮絮叨叨說了一大堆,其實牛頭不對馬嘴。

也可能是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這麽排斥皇室;也可能是能對皇室太過反感,随口便挑的出一大堆毛病,說着說着就亂了。

梁城越聽來不自覺生笑,擡手敲了敲小姑娘飽滿的額頭,放輕了音色:“真巧,我們想的一樣。”

宋窕神色微愣,似是沒明白他的意思。

收回了手,仿佛一切如常,他語調慵懶:“那,還要不要去國公府看雪兔?”

她失笑:“你還真養了?”

“我有錢。”

言下之意很簡單,是說她如果去的話他當即便就可以在街邊買一籠子回去。

宋窕輕哂,打量着面前貴公子打扮的國公爺,她真的很難将這個玉面郎君與北疆戰場上的那位閻羅将帥聯系到一起。

“你想知道我大哥是如何評價你的嗎”突然來了興致,宋窕想逗逗他。

梁城越挑眉,故意裝作毫不在乎:“怎麽說的。”

少女音色清亮,像是還攜着自帶的張揚氣質:“他說你是大晟的英雄,是昆山片玉,是鬥南一人。”

聞言,男人笑了。

那張臉在眼前忽的靠近,瞳仁漆黑,卻隐隐泛着動人的光亮,炯炯如星。

“那你也這麽覺得嗎?”

平心而論,梁城越生得極其惹眼。

即使在對美人要求向來嚴格的宋窕這裏,若給其打分那也必定是豔壓衆人的滿分。

盯着那張近在咫尺的臉,宋窕突然感覺不會說話了。

耳邊除了風吹動樹葉的沙沙作響,便是不受自控的心跳。

撲通,撲通。

随着那道不自然聲音的加快,她的耳垂也紅了大半。

斑駁的光影穿過樹葉打在她的臉上,順勢遮住了臉頰那抹不自然的嬌俏。

重新直起身,梁城越裝作若無其事:“你家的馬車過來了。”

也趕忙回過神的宋窕側頭,果然望到鹿耳在馬車前等着,好似怕她沒注意到,還朝這邊揮着掌心的絹帕。

“那、那我先走了。”不知是不是因那不尋常的心跳作祟,連說話都變得有些磕巴。

“路上小心。”

沒再敢回頭看,在鹿耳的攙扶下她提着裙擺匆匆上了馬車,直到前面的車夫驅動黑馬揚長而去,也沒敢掀簾子。

男人有些失望,未央宮的一幕幕好似又在眼前浮現。

樂之。

梁城越記得昨日宋斯年來找他時提過一嘴,這是宋窕的小字。

宋樂之,送樂至。

在心口默念了兩遍,他不由得輕咧一笑。

這小字,起得甚好。

車內。

“姑娘臉怎麽這麽紅?”

宋窕捏起一張千層糕送進嘴裏,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天熱,曬的。”

鹿耳歪頭,今兒不是還挺涼快的嗎,太陽不算大也時常有風吹過,她站在這等得都有些冷了。

心存疑慮,鹿耳又偏頭去盯身畔人,仔細端詳了會兒,她恍然大悟。

想來在宮中姑娘是又見到太子殿下了,說不定殿下還很關切姑娘問了近況呢。

被自顧自的想法說服,小丫鬟的臉上也流露出了淺淺的笑意。

恐怕宋窕也沒想到,她的這位貼身丫鬟是個腦袋一根筋的,居然至今都沒瞧出她對太子表哥的避猶不及。

還打心眼裏覺得他們二人兩情相悅無比登對呢。

馬車搖搖晃晃,很快就出了梧桐大街。

算着還有一段路,宋窕幹脆閉目養神。靠在一直備在車裏的軟枕上,不忘讓鹿耳快到時要喊醒自己。

“求貴人救民女一命!”

雙瞳才剛閉上,便被乍起的女聲喊醒。

黛眉微鎖,玉指掀開車簾,探出頭便看見一位跪在馬車前不遠處的女子。

那女子約莫十六七的模樣,身上穿的是被污泥暈染已經辨不出原本顏色的布裙,頭發亂糟糟地披在腦後,因為垂着臉,看不清她的五官。

鹿耳也被這聲震耳欲聾吓到,趕忙下車:“你是何人,竟敢攔廣陵侯府的馬車?”

那女子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擡起頭眼睛一眨不眨地順着看過去:“求姑娘救我,我願為您做牛做馬。”

宋窕的眉心還是擰擰巴巴的,左右環顧後怕引來他人圍觀,便招那女子靠近:“你可是有難處,若我能幫上自不會吝啬。”

說起傷心事,那女子的珍珠淚不堪重負地從眼眶中跑出來:“我在家中排老二,爹娘為了給兄長娶親湊錢,用藥将我迷暈後賣到了花柳院,我是偷跑出來的,還請姑娘将我帶離此處。”

話音剛落,又有一陣沸反盈天的喧鬧傳來。

宋窕眼皮一跳。

睫毛掀起果然瞥見七八個手持家夥什的壯漢跨步走來,他們身上穿着一樣的灰色粗布,想來是哪家花重金雇的打手。

女子也看見了他們,心裏慌亂如麻:“他們來抓我了,請姑娘施以援手救救我。”

一旁的鹿耳也有些無措,看見女子指甲裏的黑灰,就跟好幾天沒洗過澡了,讓人打心底裏不喜歡。

剛想勸說兩句,便聽到她說:“你上車吧。”

在那女子驚喜的神情中,宋窕繼續道:“鹿耳,你去給那些人一些銀子,就說這位姑娘我幫她贖身了。”

鹿耳抿唇,但還是乖乖應下。

女子被拉上車,感激涕零地跪在宋窕跟前,恨不得磕一個:“謝姑娘,您的大恩大德我無以為報。”

“你若是真想感謝我,不如就留在我身邊做丫鬟。”

其實她早就有再添置個侍人的打算,只是這段時間事情多無暇顧及便擱置了。

眼下既然正巧碰上了這檔子事,便想着擇日不如撞日:“只是你要先還清我為你贖身的錢,因此最開始是沒有月錢的。”

“那是自然。”女子樂呵呵地笑着,看着挺溫順。

拿出手帕,宋窕細細幫她擦拭面上的灰塵:“你叫什麽名字?”

“民女、不,奴婢名叫绀青。”

“好名字。”收起絹帕,又撩開車簾看了眼外面的情況。

鹿耳已經拿銀錢消災将那些人勸走了,那群氣勢洶洶的打手倒是比預想中的好說話。

召回鹿耳,宋窕又交代:“晚些時候你帶着人到那家青樓要回绀青的賣身契,就當她投身到了宋家。”

去一趟皇宮回來還多了個貼身丫鬟,雖聽起來有些離奇,但宋窕自認不算大事。

便也意外大哥這麽晚還乘着夜色來找自己。

本以為大哥是來問宮內的所見,但沒想到他一開口卻是有關那位。

“小五,你覺得梁城越這個人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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