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撩惹

第3章 第003章 撩惹

火光電石間,不得已,林鶴時只得扶住花漓的肩,将不斷拉近的距離定格。

一沉一輕的呼吸卻已經交彙。

兩人幾乎貼在一起,花漓緩緩扇着眼睫,眼睛眨巴望着近在咫尺的胸膛,有些遺憾的撅了撅嘴。

她就是故意跌過來的,原本她也能站穩,可林鶴時竟然想着讓她摔倒,花漓簡直氣死了,怎麽能讓他如願。

她悄悄瞥向林鶴時緊緊扣在自己肩上的手。

白皙如玉,指骨分明修長,關節處卻繃得很緊,手背上突起着青色的經絡,說不出的賞心悅目。

花漓心裏的氣悶,這才算消下去一些。

林鶴時緊抿着唇,人也因為花漓的靠近異常僵硬,眉宇更是蹙着深痕。

“漓姑娘。”

聽到頭頂落下的聲線繃如弦,花漓輕擡起鴉羽,顫着視線惶惶望向他,反咬一口,“林大夫,好好的,你做什麽要抽手?”

她仰着滿是餘悸的小臉,每一個表情,眼睫擡起的弧度,都是被調教過無數次的成果。

說話間,唇瓣一張一合,呵出的綿綿呼吸,像羽毛一樣,若有若無,輕掃過林鶴時的脖頸。

她就不信了,這樣他還能無動于衷。

正想着,就稀奇的看到,林鶴時那膚色呈冷白的脖頸,以可見的速度爬上紅跡,下颌的弧線愈發繃緊。

花漓得意壞了,她就知道,除非他是谪仙聖人,否則怎麽可能自己都快摔進他懷裏了,還無動于衷。

林鶴時泛紅的肌膚下,青筋突突跳動,壓抑卻又不受控制的被影響,這一幕簡直讓花漓兩眼放光。

目光接着往上,林鶴時薄紅的唇抿的極緊,再擡眼,對上那雙沉視而來的眼眸,眸深處,無措以外,還有絲絲難辨的晦色。

花漓一個咯噔。

林鶴時素來謹守男女大防,只怕還從沒有與哪個女子這般接近過,動心和動怒有時可就在毫厘之間,得不償失可就不好了。

花漓見好就收,對着林鶴時潮紅卻緊繃的俊臉,無辜一笑,“不過好在你扶住了我。”

花漓看到林鶴時胸膛起伏了一下,大概是松了口氣。

沉澀的嗯聲,自他喉間傳出,同時将扣在她肩上的手放開。

花漓不情願也還是把身子站正了,裝模作樣替他把袖擺上那幾道,被自己揪出的皺紋,輕輕撫平。

“将你的衣服都弄皺了,林大夫千萬莫怪。”

柔白似嫩蔥的細指來回輕撫,仿佛在他素底的青衫上添了一抹缭亂的繡紋。

皎白的掠影映進林鶴時眼中,晃動間,割裂了原本清潤的眸光,幾絲深晦難辨的暗色在裂隙間若隐若現,與因為無措而緊抿的薄唇形成極不和諧的對照。

須臾,花漓聽得他說:“不會,我自己來便好。”

她眼尖發現林鶴時極細微的屈了屈指,又生生忍住動作,猜他定是想抽手卻不敢。

心裏一時間滿滿的都是成就感,更是險些笑出聲來。

不過這次她手松卻痛快。

撩撥起對方的心緒,又适時抽離,若即若離,才能讓對方念念不忘。

花漓暗暗想着,悠悠把手絹從林鶴時手裏抽出,帶出的水路遺留在他白皙的指上,彙成晶瑩的一滴。

“那便多謝林大夫了。”

說罷轉身翩然離開,徒留身後人張望。

必定是這樣!

卻不知,林鶴時的目光,在她轉身的一剎就沉了下來,同時袖手将指上的水滴甩落,速度極快,如同沾了什麽髒的東西。

冷銳的視線睇在花漓的背影之上,被了消融溫潤,使得他整個人看上去清冷岑寂。

脖頸上的潮紅也自喉骨沉浮的線條慢慢褪去,只剩一抹殘留在衣領規整的邊緣,若隐若現。

引人遐想的同時,又不敢沾染。

林鶴時收回視線,轉身朝着村口走去,直到走出一段,才沒有征兆的啓唇,“無涯。”

一直在暗中跟随的無涯走上前,聽見林鶴時用很平和的聲音聲說:“我想讓你幫我查一下花家姐弟,是不是和那邊有關。”

方才溪邊的情形無涯也看到了,故而聽到前半句時,還再想莫不是林鶴時對花漓動了心念,等聽到後半句,又意識到自己的想法可笑。

“你是懷疑,他們是那邊派來的?”

無涯若有所思,聯想到“那邊”正是從半年前開始暗中觀察林鶴時,而花家姐弟也是那個時候出現。

有了端倪再去看待,事情便不同了。

恐怕是林鶴時早就有懷疑,所以才會和花漓周旋那麽久,否則他想阻止一個人靠近,太簡單了。

“只是留個心。”

林鶴時沉吟說着,視線低垂,落在袖擺之上,清寂的深眸下有什麽極細微的東西似要自眼底爬出,又極快消散。

無涯不明所以,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卻有什麽都沒有發現。

殊不知,林鶴時看似平靜垂下的手,在袖擺的遮掩下,微微顫抖。

确切說,是在極力遏制。

遏制那股,被文質書卷氣所模糊,又隐約要透出的危險。

林鶴時緩慢将手握緊,一切暗生得異樣都恢複如常。

……

另一邊花漓腳步輕快,想着林鶴時面紅耳赤的模樣,便止不住地翹起嘴角,心中沾沾自喜。

烏眸一瞥,看到神出鬼沒在身旁的少年,不對,是少女。

花漓頓時一個激靈,讪讪然收起笑,“莫莫,你怎麽來了?”

見她手裏還抱着被自己遺落在溪邊的木盆,也不說話,就瞪她,花漓立刻反應過來,她一定瞧見方才在溪邊的事。

心虛二字就差沒直接寫在臉上。

被抓了現行,想再找借口肯定是不行了,花漓當機立斷,趕在花莫開口前表态:“我下回一定忍着點。”

花莫只看着花漓,一聲不吭,抿緊的唇洩露着她的情緒,兩人生得相像,每次看着花漓的臉,她就如同看着過往的自己。

花漓明明跟自己說,要忘了過去,重新開始,卻那樣無所顧忌的去招惹林鶴時,看着她輕松調笑,她心裏就不斷發緊,想起的全是滿是黑暗的絕望,她克制不住的感到害怕,憤怒。

“我看你就是在拂香閣待久了。”花莫慌怒之餘,口不擇言。

花漓不由一怔,眨眼的速度變慢。

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花莫頓時清醒過來,心裏滿是自責懊悔。

她別開視線,緊咬着唇,想說抱歉,卻聽花漓先道:“你別生氣呀。”

花莫錯愕擡起頭,花漓已經湊在她身邊,眨巴着水眸軟聲道:“這也不能怪我是不是,誰叫自來不管是花樓的媽媽,還是拂香閣的嬷嬷,教得就是這些。”

她說着目露忿忿,打着把責任都推出去的主意。

花莫聞言緊握起手心,心裏的自責更是濃到無以複加,望向花漓的目光複雜無比,除了有歉疚,畏懼,還有慶幸。

花漓半是反省,半狡辯地說:“現在的日子是安穩,可也乏味了些,再說我又不對誰都這樣。”

花莫顫抖發哽的呼吸,被她滿不在乎的嗓音安撫,以往她總要惱花漓這缺心少肺的性子,現在卻覺得,幸好。

也恰恰是這樣的雲淡風輕,說明她已經真正走出陰影,而自己的反應,才是怯懦和不敢面對。

而她又怎麽能怪她,若沒有她,自己一定堅持不到現在,她只會懦弱的以一死,來求得解脫。

花莫輕輕呼吸了兩下,也恢複了對什麽都不在意的樣子,說:“那你也換個人,非去貼那冷臉做什麽。”

而且她都沒好意思說,那麽明晃晃的勾引招數真當人看不出來?

其實憑花漓的美貌和渾然的嬌妩,什麽都不用做,輕輕一眼就足以勾人。

那些周折倒是多餘。

不過花莫轉念一想,林鶴時那樣為人坦蕩磊落的君子,也确實可能看不出,便沒吭聲,随她高興。

“別人哪有林鶴時有趣。”花漓辯說,轉動烏眸看向她,“你不生氣了?”

花莫也納悶,她有時迷迷糊糊,有時又極為敏銳,就像現在,第一時間就發現她情緒的轉變。

不待花莫應答,花漓就睜圓着眼,滿口承諾:“我下回一定忍住!”

花莫似笑非笑,“你上次也是這麽說的,虛心接受,屢教不改,說得便是你。”

花漓臉羞的通紅,佯怒揪住她的臉腮,“怎麽說話得,沒大沒小,姐姐往日對你多包容,你便不能學學?”

“虧得姐姐還心疼你,決定以後多幫你分擔些活。”

花莫兩手抱着盆,一時避閃不得,只能惱瞪着眼睛看她,“不用,你好好待着就是給我省事了。”

花漓磨牙霍霍,捏夠了揉夠了,才把手放下。

只是心裏也不由的反省,自己确實得把這毛病改了,萬一真把林鶴時撩撥得對自己動了真心,那豈不禍害了人家。

花漓越想越覺得是這個理,必須懸崖勒馬。

心裏卻忍不住又回味了一番方才的種種,想想總不打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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