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花漓

第15章 第015章 花漓

趙文峥悠哉等着看好戲,聞言臉色驀然一變,他們怎麽會有準備?

他立刻轉身看向其他人,然而也都是一臉茫然。

一直沒開口的萬宗林,這時面色稍霁,看向兩人寬和說:“老夫育人授書,又豈是要你們的報答。”

他閑手一擺,“有心就好。”

宋泊道:“夫子稍等,我這就将賀禮取來。”

趙文峥嗤笑,“你該不會是現在好去準備吧?”

就連林鶴時也不動聲色地審視着宋泊。

宋泊則再次給他打了個眼色,接着又對趙文峥道:“若是我真去了一時半刻,趙兄再質疑不遲。”

宋泊說罷走出雅間去找掌櫃,趙文峥面色不善,轉念一想,就算他們早有準備又如何,難道還能比過他送得不成。

他端起酒盅灌了一口,冷哼坐下。

林鶴時睇着宋泊的背影不語,垂在袖下的手緩慢碾指。

很快,宋泊去而複返,手裏拿着一幅卷軸,滿是歉意的朝趙文峥說:“抱歉了,和趙兄送得禮沖撞了。”

趙文峥哼聲冷笑。

宋泊也沒好臉色,走到萬宗林跟前奉上畫卷:“這是我與林鶴時一同為老師準備的賀禮,還請老師笑納。”

林鶴時審視了他半晌,朝萬宗拱手道:“誠祝老師長壽天年福壽全。”

萬宗林沉吟颔首,展開畫卷的當下,變得聚精會神,賞了久量就連周圍的人都覺得奇怪時,朗聲笑說:“不錯,真不錯。”

趙文峥臉色頓變,走過去一看,“白石先生的畫?你們從哪裏弄來的。”

此言一出,在場無不震驚,白石先生的大名誰沒聽過,一時都圍攏上去。

“哪裏來的,就不用趙兄管了。”宋泊不客氣道。

趙文峥不僅計劃落空,反而被壓了風頭,怎麽能消氣,質疑道:“哼,該不會是贗品吧。”

宋泊見他颠倒黑白,氣憤道:“你若是不信,大可找人來鑒別。”

林鶴時看着那幅畫沒有作聲,平和的目光下,透着絲絲微不可查的莫測。

是不是贗品他比誰都清楚,只是宋泊是怎麽拿到的它。

“好了。”萬宗林打斷争執的兩人,“你們的一片心意我都記着,坐下罷。”

萬宗林發了話,自然不敢有人置喙,當無事發生,繼續談笑吃酒。

雅室門被扣了兩下,旋即小二從外頭推開門,朝着身後的人說:“姑娘,就是這裏。”

一笑容明豔的少女走進屋內,是萬芙。

看見孫女,萬宗林笑問:“你怎麽來了?”

萬芙含羞帶怯的朝林鶴時那邊看了一眼,才走上前說:“祖母已經将壽宴準備妥當,賓客也到了一些,就等您回去呢。”

萬宗林颔首說:“知道了。”

萬芙扶着他站起,其餘人也跟着站起,有人道:“我們送夫子下去。”

一行人下樓,萬宗林讓衆人先回去,萬芙站在他身旁,雙眼戀戀不舍的看着林鶴時。

萬宗林自然注意到自己孫女的目光,想了想叫住林鶴時。

林鶴時腳下稍停,轉回身道:“不知老師還有何事吩咐。”

萬宗林笑看着他說:“你就與我一同到府上吧。”

已經走遠的趙文峥聽到他的話,眼睛淩厲一眯,早前就生得不滿達到了頂峰。

林鶴時掀起眼簾,萬宗林眼含深意,看他的目光欣賞器重,卻暗藏幾分生而貴者,居高臨下的施惠。

林鶴時斂眸恭謙婉拒:“老師的家宴,我怎好去叨唠。”

萬宗林聽得他拒絕,眼裏透出幾分不虞。

萬芙則情急道:“怎麽會是叨唠,你去我祖父才高興。”

林鶴時不置一詞,只保持着拱手謙遜的姿勢。

萬宗林拍拍孫女的手,示意她別急,“你先上馬車。”

萬芙倔強不動。

“去。”

萬芙這才聽話先進了馬車。

萬宗林看着馬車落下簾子,才對林鶴時道:“你知道我一向最是器重你,你的才學為人我也認可,我想以我萬宗林着三個字,他日總能助你一番仕途。”

萬宗林先語重心長的與他說了厲害,又緩和下語氣,眼中流露慈愛,“芙兒若能與你兩情相悅,也不失為一樁佳話美談。”

林鶴時一直不開口,萬宗林以為他是聽明白了,自己有心相助他,他一個白身等到了官場,沒有背景人脈,其中的厲害關系不必說,加上他還肯将最寶貝的孫女許配給他,林鶴時應該感恩戴德。

“走吧,時候不早了。”萬宗林說完準備上馬車。

“學生得老師授業已是感恩戴德。”林鶴時在萬宗林身後開口。

萬宗林受用微笑,卻聽林鶴時又道:“可學生萬不敢做借勢攀結之事,所謂私門成黨,想來以老師的高沽畢然不屑,學生也不能累您的名聲。”

萬宗林怫然回身,目光銳利肅冷,林鶴時不卑不亢的回視,“至于貴府千金,學生自己低微,更不敢妄想。”

萬宗林胸口氣急起伏,他萬萬沒想到林鶴時不僅拂了他的好意,竟然還敢暗指他結黨營私!

萬宗林臉色鐵青,擡手指着他,厲斥,“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麽!”

林鶴時目光撇過他發抖的手,滑到他臉上:“學生愚鈍,若有言語不當,請老師莫怪罪。”

“好,好。”萬宗林一連說了幾聲好,“既然如此,高相府上你也不用去了!”

林鶴時颔首,“是。”

萬宗林以為能以此拿捏林鶴時,結果他連眼皮都不眨。

越是如此,萬宗林越是怒不可遏:“林解元才高八鬥,看來也沒必要再去書院。”

被書院除名,不尊師長的名聲傳出,即便他再有才學,也是于事無補。

林鶴時沉默須臾,朝萬宗林拱手又是一拜。

萬宗林以為他終于知道怕,負手微揚起下颌,耳邊卻響起林鶴時淡然的聲音。

“學生拜謝老師教誨。”

萬宗林不敢置信的看向他,而林鶴時雖然低腰在行禮,卻看不出一絲一毫的卑微,一身筋骨傲挺。

好,他倒要看看,他是不是能一直這麽有骨氣下去。

萬宗林拂袖登上馬車,萬芙撩開簾子探出身,聲音緊張,“……祖父。”

她憤懑看向林鶴時,咬緊唇瓣,滿眼的不甘和難堪,方才他的話她聽到了,他竟然拒絕的毫不猶豫,難道她配不上他麽。

萬宗林見狀更是氣急,催促孫女進去,冷聲吩咐車夫,“走。”

車夫哪裏敢耽擱,立刻抽動缰繩。

車輪自林鶴時身旁壓過,帶出的風吹起一角衣袍,他慢慢直起身,眸裏一片無波無瀾,心上卻浮着隐動的陰翳。

既然無法借趙峥的手,順勢讓萬宗林打消在他身上花功夫的心思,那麽他不妨直接挑破。

只是,宋泊究竟是如何拿到的那副畫,或者說,陸知譽為何會失言把畫給他。

林鶴時目光逐漸暗沉。

……

其餘衆人先一步回到書院,陸續往號舍走,宋泊一個人走在邊上,沒有去理會另外幾人。

他們顯然也是和趙峥一起串通了來陷害林鶴時,只是萬萬沒想到,他們事先有了準備,萬夫子還要讓林鶴時一起去家宴,這次還不好好讓這些人後悔。

宋泊氣忿想着,心裏一陣暢快。

何言等人互相使着眼色,關于送禮的事,幾人無不心虛難堪,他們跟趙峥同流合污,結果陷害不成,反而成了鬧笑話的小人,林鶴時本來就得夫子看中,現在又讓他去家宴,誰心裏不要打鼓掂量掂量。

有人想去跟宋泊解釋,自己也是被趙峥要挾,又不知怎麽開口,于是推了和宋泊關系不錯的葛明傑去。

宋泊看到葛明傑倒是很客氣的一笑,葛明傑神色自責,“今日的事,抱歉。”

宋泊大度擺手,“你還想幫我不是嗎。”

葛明傑抿唇,他哪算幫忙了。

宋泊一拍他的肩,笑得燦爛,“總歸我知道你和他們是不一樣的。”

葛明傑這才松神笑說,“你沒怪我就好。”

“自然。”宋泊一颔首。

葛明傑想起問:“你和林鶴時是從哪裏得來的畫。”

宋泊被問住了,葛明傑立刻道:“不方便說也不妨。”

“到不是。”宋泊琢磨着該怎麽說,一擡眼就看到林鶴時從屋外走了進來。

他詫異走上前問:“你怎麽回來了?你不是去萬夫子府上了?”

“我有事問你。”林鶴時說着,微笑看向葛明傑。

葛明傑立即會意道:“你們聊。”

宋泊猜到林鶴時一定是要問他畫的事,心裏肯定驚訝于他的未雨綢缪,更要激動他的力挽狂瀾。

他沾沾自喜的湊上前,“如何,是不是虧得有我,驚不驚喜?”

不待林鶴時回答,他又迫不及待地說:“你還說趙峥他不至于,他都把所有人都拉攏過去了,要不是我堅持懷疑他,今日你就真下不來臺了。”

林鶴時待他說完,啓唇問:“你不是說,在淩雅閣沒拿到。”

“是沒拿到。”宋泊一提起這事,眉眼間就難掩郁悶之色。

林鶴時逡巡着他的神色,聲音輕淡:“那怎麽?”

“是花漓給我的。”

宋泊話說的時候眼睛閃着亮光。

林鶴時怎麽想過數種可能,可怎麽也沒想到,聽到的會是這兩個字。

腦中閃過少女巧笑嫣然的臉龐,林鶴時目光變得幽暗。

“你沒想到吧。”宋泊一臉高深莫測的看向林鶴時,“我也沒想到,花漓竟然有白石先生的畫,而且願意拿來給我們解圍。”

宋泊已經把她當成了是難得可以一拍即合的朋友,一臉的贊許有加,“花漓她不僅跟我想到了一處,人還尤其的善良,仗義。”

林鶴時始終聽他在說,終于在他不知第幾次,念出花漓名字的時候開了口,“花漓?你們什麽時候那麽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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