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逃跑
第44章 第044章 逃跑
四月春暖, 冬日裏藏謝的枝丫也生出新蕊,一派生機勃勃。
花漓卻唉聲嘆氣了多日,王淑雲坐在她身邊擇菜, 聽到她又嘆了聲,“我說你這是怎麽了?”
花漓恹恹擡起眼睫, 想說又欲言又止的把唇抿上。
王淑雲見她要說不說的, 更加抓心撓肺的難受,“你倒是說啊。”
花漓低垂下眼, 搖搖頭, 要是能說她早就說了。
她是在犯愁玉嬌的事,雖然那件烏龍事情已經過去, 但玉嬌和花莫兩人之間還是多了層尴尬。
每每遇見, 那古怪的氣氛都讓她受不住, 她也第一次這麽束手無策,即不能跟玉嬌說明真實情況, 又沒法安慰, 看着玉嬌落寞難受的樣子,她心裏也不好過。
王淑雲正要再問, 只聽外頭傳來哄鬧的聲音,轉頭看去, 大批的人正圍擁着往村子西頭去, 不僅有他們村子的人,還有好些鄰村的熟面孔也在, 看那架勢, 可謂壯觀。
“這是出什麽了?村裏挖出寶貝了?”王淑雲嘀咕着,放下手裏的東西走出門去看情況。
花漓心不在焉,只見王淑雲拉住一個人問話, 臉上的神色越來越驚訝,不多時興沖沖的跑回來。
“你可知發生什麽了?”
花漓迷茫看向她。
王淑雲也顧不得賣關子,“是林鶴時,中了狀元了!”
花漓慢慢睜圓眼睛,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眉眼仍是懵懵的,“真的?”
“這還能有假,這些人都是聽了消息來看熱鬧的。”
王淑雲擡着下颌,作為和狀元郎同一村的鄉親,怎麽也算是與有榮焉。
遲遲不見花漓說話,王淑雲朝她看去,被她眼裏乍喜乍憂的神情弄的糊塗了,喜她還能懂,那恹恹的淡愁又是怎麽回事?
花漓下意識抿起唇瓣,探眸看向外頭哄鬧的人群,眼睫忽閃忽閃的問:“那,他回來了?”
“沒呢,歸鄉的隊伍還沒到淩州呢,是衙門先來報喜。”
花漓瑩亮的眸光微微一黯,立即又反應過來,自己有什麽可失望的,今非昔比,林鶴時就是回來,自己也不能再去招惹他了。
她松開抿緊的雙唇,本就不振的心緒更低落了,就好像一件極喜歡的玩具,還沒等玩夠就要放下。
不僅以後沒了樂子,就連那天晚上到底怎麽一回事,她都還沒弄清,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花漓越想越覺挫敗,把悶悶不樂的情緒全都遷怒到了林鶴時頭上。
她不講理的想着,沒注意王淑雲看她的眼神越來越微妙,該不會是因為林鶴時吧……
王淑雲後知後覺,恍然大悟,無聲一握手,怎麽不會。
往日兩人就走得近,她就不止一次看到花漓和林鶴時在石亭裏商讨給孩子們上課的事。
王淑雲又看了看花漓的神色。
這會兒再回想,她過去看林鶴時的目光,分明是暗藏情愫,而且花漓與誰都相處熟絡自然,偏偏對林鶴時總是林大夫林大夫的喚。
王淑雲心下愈發篤定,花漓別是對林鶴時有意。
且不說林鶴時品性就好,光是那皮囊,換了是她再年輕個十歲,也得喜歡。
王淑雲也明白她是為什麽落寞了,原說花漓生得也是花容月貌,兩人也極為配,只是如今林鶴時高中狀元,再不是從前的窮書生了,與他們這些平頭百姓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上,就算是皇城裏的金枝玉葉都娶得。
王淑雲想的有理有據,目光心疼的看着花漓。
“王淑雲,你怎麽還在這。”外面有人找來,是住王淑雲隔壁的婦人。
“怎麽了?”王淑雲問。
“你家男人回來了!”
王淑雲呆了一瞬,驚喜若狂的起身,那人招呼她,“趕緊的,等你呢。”
“欸,來了。”王淑雲走了一步,又不放心的回頭看花漓。
花漓抿笑道:“你快去吧。”
王淑雲猶豫着說,“那我回頭再來看你。”
她走到門口,再次回頭,只見花漓落寞的低垂頭,身形纖弱。
王淑雲心下更是不忍,暗道自己回頭可得留心着,給花漓相看個好郎君才行。
殊不知,花漓的落寞,完全是因為以後不能再調戲林鶴時了。
甚至那落寞都沒維持到她回家,就已經被別處吸引去注意力。
周銘送完喜報離開,正走着,餘光裏印入一抹熟悉的倩影,他移去目光,對上一雙含笑怯柔的烏眸。
周銘愣了下,礙于衙門的兄弟還在,只遙朝着花漓點頭致意,沒曾想,那雙原本清亮的眸子竟暗了下去。
周銘心裏局促一緊,想了想,朝她走過去,看到她的目光随着自己的走近而亮起,周銘說不出什麽感覺,但是走得快了一點。
“周大哥。”花漓抿笑輕喚他,心裏那點遺憾徹底沒了。
誰說沒樂子的,走了個小大夫這不還有小衙役。
身後隐約傳來兄弟起哄的笑聲,“頭兒,我們就先走了。”
周銘皺眉想要呵斥幾個人,就聽花漓切切問:“我可打擾到你了?”
周銘意識到自己嚴肅的時候有些吓人,松開眉頭,搖頭說:“已經忙完了,我是來送狀元捷報的。”
“那就好。”花漓緊張的眉眼一松,“我還怕耽誤了你辦正事。”
周銘是個一板一眼的人,說了聲沒有,兩人之間就安靜了下來。
“若是沒又其他事,我就先走了。”周銘說。
這時一個衙差走過來,“頭兒,我們明日不是要和衙門的比試蹴鞠跑馬,不如請花漓姑娘一起去看。”
周銘第一反應是,花漓這般乖嬌的姑娘,一定不喜這些,他低聲道:“你別胡說。”
“啧,你都沒問花漓姑娘想不想去。”那人笑眯眯看向花漓,“姑娘說是不是。”
蹴鞠跑馬麽花漓倒是興致缺缺,不過周銘身形矯健,比試起來應當很是賞心悅目。
她正要開口,腳邊被擲來一小塊碎石,花漓氣憤盯着那石子,不用想也知道,又是無涯。
這人怎麽這麽煩人,神出鬼沒不算,還不時就要來妨礙她。
花漓沒理會,目光盈盈望向周銘,“周大哥可也會上場比試?”
周銘點頭。
“那我想去。”
俏然彎笑的眉眼,讓周銘看了癡了幾許,反應過來自己的輕浮,連忙移開目光。
旁邊的人滿是暧昧的笑,“頭兒,你明日可得帶着花漓姑娘一起來。”
周銘不自然的皺眉,睨了他一眼,那人讪笑着走開,他才對花漓道:“那我明日在村口等你。”
花漓稍歪過頭:“好。”
周銘一走遠,無涯就從暗中走了出來,眉心皺的比什麽都緊,“你真的要去?”
“那怎麽了。”花漓只覺莫名其妙,轉頭看着他,“說吧,你又什麽事?”
無涯已經沒有想說的了,能提醒的他都已經提醒。
看他什麽也沒說就走,花漓一頭霧水,沒好氣的嘀咕,“什麽怪人。”
淩州城外驿站。
以金骁衛開道的歸鄉隊伍休整在此,金骁衛乃皇帝禁軍,由禁軍護送歸鄉,就算是狀元郎,那也是沒有過的先例,可見皇上器重。
無涯在暗中觀察過巡查的金骁衛,借着輪值的間隙,縱身一躍悄無聲息的進入驿站。
窗外響起三聲極輕的鸠啼,林鶴時走上前打開窗子,無涯閃身而入。
林鶴時笑看着他,“我原也打算聯絡你。”
林鶴時這一走從秋末一直到春末,時間不算久也不算短,從容貌可以說看不出變化,但無涯有一種感覺,林鶴時比之前更加的深不可測,也更加的危險,這一趟入京一定發生了很多事。
“你應當都順利吧?”無涯問。
林鶴時微狹的長眸內滑過譏笑,許是在那些人面前惺惺作态久了,實在讓他厭煩,在無涯面前,反而流出了幾分真實,“尚可。”
“阿婆和小瑤可都好?”
無涯點頭,林鶴時嘴角稍彎,須臾彎起的弧度變得柔軟,“花漓呢?”
無涯平整的眼皮子驀的一跳,猶豫了一下,道:“她也沒事。”
林鶴時何其敏銳,側目看向他,“還有呢?”
無涯幹抿了抿唇,思量着要怎麽說,花漓這會兒正跟周銘等人在一起。
所幸這時房門從外面被叩響,無涯竟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林大人可在屋內?”
是段祤。
林鶴時目光移向落在門上的那道身影,段祤既不是信國公的人,卻在暗中調查他,那麽應當就是蕭婉華那邊的。
他身邊的人還真是多,林鶴時眼中浮過冷意,示意無涯先離開,而後走上前将門打開。
段祤目光環視過屋內,方才他在樓下,注意到窗子還有一個影子。
“段統領有事?”
段祤眯眸審視向林鶴時,他常年審訊犯人,一個眼神就能讓人不寒而栗,還沒有誰能在他面前無動于衷,可與林鶴時視線相對的瞬間,他反而有幾分被壓制的迫人感。
段祤心上微肅,當日從貢院出來,他就讓人去查了林鶴時,沒有那個女人的消息,他聞到的香味,也不過是他屋裏的熏香,而除此之外,讓他查到了另一件事。
想到林鶴時可能的身份,段祤客氣道:“只是明日要動身京城,所以來提醒林大人,好好休息。”
林鶴時彎唇一笑:“多謝段統領費心。”
段祤颔首準備離開,林鶴時的聲音又響起,“不過,我想今日就動身。”
他緩慢撚指,眸裏是深淺不明的情緒,無涯方才沒說完的話是什麽呢?
段祤蹙眉回過頭,“現在?”
林鶴時朝他微微一笑:“有勞段統領安排。”
*
蹴鞠場上熱鬧非凡,男人激烈的碰撞比試,揮汗如雨,周銘将長袍紮在腰間,顯出健碩的腰身,長腿飛踢,動作漂亮好看。
花漓也不好意思看得太明目張膽,時不時羞澀垂眸,以此來掩飾自己的心術不正。
場外忽然有人快跑進來,只聽他口中大聲喊着:“頭兒!”
花漓好奇看過去,周銘也停住動作,看向來人的問:“什麽事,這麽着急?”
“狀元郎的隊伍提前到了,縣尊讓我們立即去相迎。”
“不是說明日才能到?”一旁的人圍上來問。
那人搖搖頭,“已經快到城外了。”
周銘立即喊來所有人,“聽到了嗎,都随我走。”
他看向一旁的花漓,又低聲交代了幾句,朝她走過去,不等他開口,花漓先善解人意的說:“周大哥有要緊事,就快去忙吧。”
方才幾人說的話她都聽見了,林鶴時回來了,花漓下意識捏緊指尖,旋即又松開。
回來就回來,有什麽大不了,失敗一次也不算丢人。
“那你……”周銘不放心的開口,眼神帶着自責。
花漓抿唇笑笑,“我自己回去就是。”
正事耽誤不得,周銘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回來,只能點頭,“那我晚些去找你。”
“嗯。”花漓輕颔首。
衆人一走,蹴鞠場也冷清了下來,她也起身準備回去。
走在長街上,迎面都是往街口跑的人,花漓隐約已經能聽到儀仗隊敲鑼打鼓的聲音。
“快快快,晚了可就看不到了。”
自身旁跑過的人無不是興致勃勃,花漓輕咬住唇瓣,心下也不禁升起些癢癢的小心思,林鶴時那張惑人的臉,若是再穿上狀元吉服,只怕更加好看。
花漓越走越慢,忍不住回頭看去,烏眸濯濯閃爍,雖說不能再去招惹,可看看養養眼總不礙事。
花漓心裏想着,裙下的足尖輕挪,奈何人太多,她看了許久也看不到什麽,眼睛一轉,瞧見街口的淩雅閣。
花漓想了想,轉身走進樓裏。
狀元郎衣錦還鄉,儀仗隊就足有十多人,長街上擠滿了想要一睹狀元郎風采的百姓,周銘帶着府衙的官差,高舉着刀鞘才算開出一條道。
“頭兒,那不是花漓姑娘。”站在周銘身邊的一個衙差興沖沖說。
周銘順着他的說的方向看去,果然在淩雅閣二層的窗棂後發現了正微笑看着自己的少女,四目相對,花漓輕歪過頭與他打招呼。
和暖的日光落在她皎白的側臉上,美的不似真人,周銘心跳迅速加快。
儀仗的鑼鼓聲臨近耳畔,他才恍然回神,長街上的百姓已然喧騰,“來了!快看狀元郎!”
林鶴時沒有騎馬,信步走在衆人之前,一身耀眼的緋袍将清白的面容襯的發出塵,衣袂輕撫,嘴角含笑的從氣度更是如山水寫意般。
花漓眼睛睜的又圓又亮,目不轉睛,原本沒看到林鶴時,她還對周銘有些興趣,現在兩相一對比,她哪裏還記得周銘,心裏簡直跟抓心撓肺似的難受。
林鶴時若有所覺得擡起眼簾,視線準确無誤釘在花漓身上,貪婪的将她整個人盡收進眼底,視線幾乎化作實質,沿着她的每一寸輕撫而過。
然而視線轉過她的眉眼,又細微凝緊,她沒有帶面紗。
明明很遠的距離,林鶴時的目光卻像有溫度一般,灼的花漓心尖一燙,呼吸也頓了頓。
奇怪的感覺很快在心上閃過,腦中又想起那夜,眼睛不受控制的朝林鶴時薄抿的唇瓣看去,緊要關頭又趕忙移開。
不成不成,為了避免自己老毛病又犯,還是遠離林鶴時這個罪魁禍首為好。
不過他高中狀元,自己怎麽也該跟他道喜才是,花漓想了想,準備抿出個笑,然而笑才挽起一半,憑空而來一股寒意讓她一陣陣升起顫栗。
花漓蹙眉,隐隐感覺一道極具危險的目光正盯着自己,她尋着來源,朝着林鶴時身後看去,正對上一雙充滿怒火,陰戾的眸子。
花漓只覺得眼前一黑,心跳都停了一拍,幾番眨眼想證明自己看到的是幻覺,可那人就好好的站在那裏。
段祤,他怎麽會在這裏?!
花漓渾身僵硬,腦子裏想了無數種自己慘死的景象,吓得險些哭出來,兩只手心裏已經滿滿是冷汗。
她生硬的轉着目光,再次看向林鶴時,腦子快速思考,段祤一定是護送林鶴時回鄉禮節,自己怎麽早沒想到!
難怪前兩回莫名感到寒意,原來是早有暗示,要是自己落他手裏……花漓狠狠打了個冷顫,連頭頂暖洋洋的太陽這會兒變得冰冷無比。
更是一刻都不敢耽擱,當即就準備開溜。
陸知譽忙完了事情過來,差點和奪門而出的花漓撞在一起。
看她着急忙慌,陸知譽蹙眉問:“怎麽了?”
花漓來不及解釋,匆匆說了聲有事便逃也似的離開,腳下更是因為踉跄,被狠狠扭了一下,劇烈的疼痛讓花漓霎時紅了眼眶,卻也不敢停下,就仿佛身後有什麽極可怕的東西在追。
陸知譽蹙眉走到窗口,熱鬧的隊伍正行在淩雅閣前,來自不同方向的三道目光,幾乎同時落在他這裏。
陸知譽看過樓下熱鬧的盛景,林鶴時一襲狀元吉服,風流倜傥,無疑最打眼,他微笑着與林鶴時颔首致意。
林鶴時只輕點了下颌,就移開了目光,極迅速的在淩雅閣門口捕捉到了那抹踉跄而逃的身影。
直到逃竄的小狐貍徹底消失在人群中,林鶴時才緩緩收回目光,和煦的眉眼間泛起難辨的晦色,他以為看到的,會是小狐貍對他的欣喜若狂,可怎麽逃了呢。
林鶴時眸光愈發深沉,眉骨深壓着泛着冷的漆眸。
視線輕掃過還在出神望着花漓離開方向的周銘,繼而朝身後看去,目光逐一看過衆人。
縣尊看到林鶴時停下腳步,笑着走上前說:“城隍廟裏已經都準備好,還要勞煩林大人移步。”
“我想先回去祭告母親,望縣尊理解。”林鶴時笑說。
縣尊滿口答應,“林大人孝感動天,祭拜城隍放到明日也不急。”點頭,朝猶自出神的段祤笑笑:“段統領不走麽。”
段祤眸光一炬,邁步跟上的同時,掃看向馬昊,馬昊走上前低聲道:“統領有何吩咐。”
“她就在這裏,找!”
段祤握緊着拳頭,眼裏翻湧着怒極恨極的情緒,他沒看錯,是那個女人!
終于讓他找到她了。
*
花漓回到家中,第一件事情就是收拾東西準備逃,把銀子細軟都裝好,又草草拿了幾身衣裳算是作數。
花莫看着手忙腳亂的花漓,抿緊唇問:“你确定是段祤。”
“我看到他了,他也看到我了。”花漓現在回想起段祤的眼神都是一身冷汗,自己當初為了逃都城,哄騙了他的腰牌,要是落他手裏,肯定少不了好果子吃。
“你東西都收拾好了嗎?”花漓問花莫。
花莫點頭。
花漓凝聲道:“那我們現在就走。”
兩人跑到院子,正要開門,外頭就響起哄鬧的聲音,和方才在街上一致無二,緊接着就聽敲鑼打鼓聲傳來。
花漓臉色刷的變煞白,“他們來了!”
怎麽那麽快,偷偷拉開一條門縫,果然見浩浩蕩蕩的隊伍從村頭的方向過來。
花莫關上門神色同樣慌亂,努力定了定神道:“我們只要現在別被發現,他就是要找也沒那麽快,我們等天黑了再走,應該也來得及……”
應該來得及,兩人都不能确定,但已然也沒了辦法,只能等天黑了。
花漓忐忑不安的等在院裏,隐約聽到官差和儀仗隊離開的動靜,花漓稍稍落下一點緊張的心,現在只要等天黑。
然而先等來的卻是敲門聲,花漓頓時緊張的呼吸都困難了,抿緊唇盯着門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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