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平妻 “你不想我納妾的對不對?”……
第33章 平妻 “你不想我納妾的對不對?”……
曼娘拈起手絹一角, 給榻上的人擦拭着眼淚,喚了好幾聲,“大夫人。”
江水從四面八方湧來, 李挽似是忘記了呼吸, 擡起手在空氣中胡亂地抓了幾下,啞聲道:“十五!”
“大夫人!”曼娘緊緊握住她的手,忍不住也跟着落下眼淚,“夫人又做噩夢了。”
香爐靜靜地焚燒着,李挽醒來時,急促地呼吸了幾下,冷汗早已浸透衣衫,過了許久才回過神來, “什麽時辰了?”
曼娘攙扶着她起身, “夫人莫要擔心, 世子殿下和三姑娘已經到東都了,方才有人過來傳信,因着天色太晚, 所以沒過來打擾, 明日, 明日夫人就能見到人了。”
李挽深深吸了一口氣,問道:“已經到了?”
曼娘激動地點了點頭, 語無倫次的說道:“到了, 二姑娘平安無事的回來了,小世子也來了, 回來就好啊!”
李挽笑了笑,擦掉了眼角的淚水,“你去把做的那幾件衣服找出來, 明日千萬別忘記拿,這麽多年過去,也未曾親眼見到人,也不知到這些衣服合不合身。”
“定是合身的!”曼娘笑了一聲,“兄弟姐妹心都是連在一起的,夫人心靈手巧,縫出來的衣服定是非常合身的!”
驢唇不對馬嘴的,李挽掩面笑了一下,“你這是什麽話——”
到了掌燈時分,正說話間,一位豔麗的婦人,臉上粉面慵妝,手執一把團扇,身後擁簇着五六個丫鬟緩緩走來。
“哎呦,今天是什麽好日子,我竟然能看見姐姐笑了,”王氏輕扶羅袖,擡腳邁進門,笑吟吟地打量着人,“姐姐若是能朝夫郎多笑一笑,或許墨華就能多來幾次你這院子。”
這話多是在譏諷。
李挽倒也不甚在意,江氏比她小一輪,正值豆蔻年華,年輕貌美,雖說性子有些嬌縱,但也會趁勢撒嬌讨人歡心,進門不久後江氏生下一個兒子,陳老太太心中歡喜,轉眼就将人擡為平妻,後來江氏又以養身子拿喬,愣是霸占了李挽原來的院子。
自此,李挽在府裏的地位一落千丈,兩、三個月見不到陳墨謹也是常有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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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說前段日子,陳墨謹還帶着她去江南游玩,兩人如膠似漆,走在一起都是手挽着手,哪裏還想得起她來?
成婚前分明說好要做長久夫妻的,白首不分離,事到如今,他們之間早已沒了夫妻情分。
李挽臉色微沉,對她無話可說。
江氏淡淡一笑,揚手示意丫鬟過來,給她上茶,“姐姐竟是連口熱茶都不舍得給我嗎?”
她讓曼娘倒茶,曼娘臉上就不太好看,沒動。
李挽道:“時辰晚了,有話直說,無事移步。”
這是讓她滾呢,江氏登時氣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要不是看在華哥兒的面子上,你以為我想來你這個晦氣的院子嗎?萬一撞上了水逆,我才得不償失呢!”
曼娘壓着怒火,狠狠瞪着人。
江氏故意視而不見,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脾氣漸大,“華哥兒說了,明日見到小世子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你得清楚,這些年國公府沒有對不起你的地方,倒是你,華哥兒對你一心一意的,也不曾納個妾室,但你卻沒能給國公府生出一個兒子,這就是你的不是,而且早些年你把銀子偷偷寄回王府,華哥兒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說到底,國公府絕對沒有虧欠你的地方。”
這麽負心薄幸的一個人,讓江氏說得深明大義,李挽心中翻江倒海,旋即不由得笑了,“我從未動過國公府的一分一毫,不信你可以去查,用不着他睜眼瞎。”
“你!”江氏氣得發昏,哼了一聲,“不識好人心,難怪華哥兒嫌棄你,往後......沒有往後了,總之,你說話注意點。”
話說得這麽直白了,江氏覺得李挽應該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完成陳墨謹交待的事,她就回了自己院子。
陳墨謹吃了酒,坐在屋子裏點上了燈燭,也沒心思看書了,喝了口茶提神。
這時,江氏端着醒酒湯走來,柔聲道:“華哥兒,這麽晚了,咱們還是早些休息吧。”
陳墨謹應了一聲,把書合上了,想着今天的事,問道:“你和挽兒說了嗎?”
“說了,我親自過去說的,”江氏好似受了委屈般,坐到陳墨謹的腿上,“華哥兒,我就不明白了,就算李姐姐真說了什麽,那小世子也沒什麽氣候,心生不滿又能怎樣?”
陳墨謹抱着人,想了一會兒,“你可知小世子是魏王親自接回來的?”
江氏點了一下頭。
陳墨謹猶豫着說道:“魏王要娶李家的三姑娘——”
不等他說完,江氏激動得險些站起來,“什麽!?”
赫連熙要娶妻了?
陳墨謹皺眉道:“你這麽激動做什麽?”
“震驚呗,”江氏嘆息一聲,甜甜一笑,“想當年,魏王是多少小女娘心中的如意郎君,誰不想嫁給他,沒想到,最後居然是花落李家。”
“想嫁他?”陳墨謹好似聽到什麽天大的笑話,輕嗤一笑,“你當他什麽好人嗎?”
“且不說品行如何,單憑那皮囊,就有數不盡的女子趨之若鹜......”而且還大權在握,想來給自家夫人弄個一品诰命也是輕輕松松的事,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江氏撇了撇嘴,瞧他臉色不好,就換了別的話,“不過,他倨傲冷淡,臭名昭彰,做盡惡事,就這一點,他遠遠比不上夫君,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夫君這般疼我愛我,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陳墨謹聽了話,頗為受用。
江氏想了想,繼續問道:“你方才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魏王親自接回小世子又能怎樣?”
陳墨謹随口敷衍道:“我一時半會兒摸不準聖上的意思,但聖上若是有意籠絡小世子,那今後......”
江氏心中愕然,睜大了眼睛。
小世子得皇帝重用,那今後平襄王府的地位一定水漲船高,至于李挽,以陳老太太那個勢利眼的老東西,定然不會再偏袒她,合計過往種種,甚至還有可能拿她頂鍋!
屆時,她真的只能憑一個兒子作為主母的位子嗎?
魏王府門口,幾個侍衛卸下馬車的行禮搬進府中。
李惟跨過門檻的一只腳又收了回來,總覺得有點不太對勁。
若是她住進王府,那以後和寧王見面豈不是難上加難?
赫連熙叮囑了老管家,朝她挑了挑眉,“院子已經收拾好了,可以直接搬進來。”
李惟遲疑片刻,擡起頭來。
李绛站在她身後,忍着困意,弱弱地問了一句,“姐姐怎麽了?”
“沒事,進來吧,”李惟低頭看着他,伸出手摸了一下他的額頭,聲音變得溫柔許多,“舟車勞頓,身體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李绛濃密的睫毛顫了顫,餘光瞥着赫連熙,道:“我沒事的,一切都好。”
赫連熙一雙眼睛眯起,像是不太高興。
李惟道:“不舒服和我說。”
李绛點了點頭,眼睛變得更加明亮,甜軟地說:“阿姐最好了!”
李惟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明日還要早起。”
李绛離開後,赫連熙帶着李惟在庭院轉悠了一圈,“在看什麽?”
李惟走在鵝卵石鋪的小路上,不解道:“這大的院子就這麽幾個人?”
濃濃夜色中,兩人并肩而行,赫連熙狹長的鳳眼帶着些笑意,反問道:“你覺得這院子應該有多少人?”
李惟想了一下,“你......沒有妾室嗎?”
東都哪個達官顯貴不是妻妾成群,赫連熙如今也有二十五了,身邊怎麽會沒有人呢?
赫連熙道:“你想我納妾?”
李惟心下奇怪,眼睫毛落下陰影,未答。
赫連熙見她的反應笑了一下,“你不想我納妾的對不對?”
李惟沉默不語,算是默認了。
兩人走了一會兒,赫連熙忽然道:“那你阿姐有寫信告訴你,陳墨謹擡了一個平妻。”
四周都安靜了下來,李惟微微一愣,擰眉道:“平妻?”
赫連熙輕飄飄地說道:“你弟弟知道此事,他沒和你說嗎?”
李惟聽着他的話,面容愈發冷淡。
她不知道,雲子秋,夏侯梨白,這些人都是,他們都在瞞着她!
之前,長公主帶着她去陳老太太的壽宴,那時她就知道李挽在國公府的處境。
真是可笑,她居然忘了。
偏偏李绛這小兔崽也瞞着她!
赫連熙見她大步往前走,旋即就覺得大事不好,伸手拽住她的手腕,“就算你想和離,你也該問問你阿姐的意思。”
李惟咬牙切齒地說:“我阿姐為什麽要守着這個賤骨頭過日子,他也配?”
“不配。”赫連熙嘆息一聲,大抵也能明白那些人為何不告訴她,暗探打聽回來的消息,她墜崖後不到半年時間就出現在軍營,不告訴她是為了不想讓她分神,戰場上刀劍無眼,稍不留神就沒了性命。
李惟深吸一口氣,道:“你先松開我,我只是回屋睡覺,不是去鬧事。”
“和離的事我會幫你,”赫連熙頓了頓,“季雲琨的腿或許也有辦法,我的腿之前受過傷,是一個道士幫我醫治好的,我已經派人去找他,過兩日就該到東都了。”
李惟難以置信地看着他,懷疑自己耳朵出毛病了,須臾冷靜下來,閉上了眼睛。
赫連熙親昵地将人摟進了懷裏,眯起了眼睛,“我只希望你在東都不要擅自行動,包括那些舊部。”
李惟心裏咯噔一下,道:“......知道了。”
赫連熙的心性本就偏執,外加幾分癫狂,他想和李惟離得 更近一些,比任何人都要近,下一刻,他張開嘴一下就咬在李惟的側頸,烙下屬于自己的印記。
李惟吃痛一聲,硬生生地壓下踹他一腳的沖動,沒好氣道:“你屬狗的麽?”
怎麽感覺人有點瘋了。
赫連熙低頭端詳她的臉,蹭了蹭她的鼻尖,心情愉悅道:“不是,我屬兔。”
李惟實在有些心累,抽出手輕輕推了一下,“我要休息一下。”
赫連熙輕輕一笑,舔了舔嘴角,似是嘗到了些血腥味,“好啊。”
李惟:“......”
沉默了片刻,兩人到了卧房門口,赫連熙看她一臉不開心的模樣,勾了勾嘴角,善解人意的說:“夫妻就該黏黏糊糊的住在一起。”
李惟一陣無言。
之後,赫連熙沐浴完,搖曳的燭火下,李惟已經睡過去了。
赫連熙掐滅了蠟燭,坐在床上,壓低聲音試探着說:“十五?”
李惟緊閉雙眸,眼睫微微顫了一下,迷迷糊糊地,似乎睡得并不沉。
可也不像裝睡,赫連熙心裏有些疑惑,輕輕地搭上了她的手腕。
脈搏很正常,就是身上有點涼。
或許,應該讓老師先給她看看,這些時日,赫連熙經常跟和她待在一處,但她只要一閑下來就是在睡覺。
格外的嗜睡......
赫連熙嘆了口氣,又遣人在屋裏多放一個火爐,然後才把人抱進懷裏繼續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