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隔閡 新人換舊人罷
第47章 隔閡 新人換舊人罷。
老鸨出門後, 趕緊吩咐人去通知魏王。
柳雲窈看着進屋的李惟,朱唇輕啓,“崔媽媽, 你先下去, 我與李大人說些話。”
月華如練,伴随着有妙音舞姬的淺斟低唱,老鸨心中忐忑,但也不好多說什麽,沉默片刻,輕手輕腳地帶上門。
屋中只剩兩人,柳雲窈上下打量着她,神色寡淡地垂了眼, 将人冷漠許久, 等她主動開口, 不曾想李惟什麽話都沒問,轉身要走,柳雲窈眉頭一皺, 道:“你不好奇我是誰嗎?”
李惟先是觀察了一圈周圍的環境, 再看向柳雲窈, “不好奇。”
柳雲窈道:“如果我說,魏王喜歡我呢?”
李惟心中愕然, 面上卻不動聲色:“那又能如何?”
“李惟, 你猶豫了,你根本不敢面對這件事, 你在逃避,其實你比我們都清楚,魏王是天潢貴胄, 将來三妻四妾是早晚的事,”柳雲窈眼神一黯,緩緩站起身朝她走去,腰間傳來環佩叮當之聲,“他可以喜歡無數個人,誰都無法阻攔,可他只愛我一個,哪怕我不能光明正大地站在衆人面前,我在他心中也是不可撼動的。”
這話聽着真是稀奇,李惟偏頭看她,道:“這些話你跟他說。”
見她這副平靜模樣,柳雲窈冷然一哂,激動道:“當初她娘将人抱到譽王府,是我讓譽王收留的他,之後在譽王府,我對他更是無微不至的照顧,這麽多年,我一直為他默默付出,為他傳遞情報,朱雀山莊那場大火,就是我和王爺一起謀劃的!男人的第一個女人總是難忘的,李惟你懂不懂?”
足足沉默了一盞茶時間,李惟道:“我還是那句話。”
“那我再告訴你一些事,在珍珠閣行刺那晚,魏王什麽都知道,他之所以留一條命就是為了在舞陽長公主身邊安插奸細,還有國公府,如果李挽不能将芷柔送出來,魏王就會把你推出去來毀掉那場婚約,你一直都是他手中的一把刀,若不是譽王貿然回京,打亂了他的計劃,你早就成為一縷亡魂了。”柳雲窈呼吸微微粗重,有些後悔,她本是不想說這些的話。
李惟與她四目相對,凝視片刻後,“你與我說這些話,就不怕魏王知道?”
“知道又能如何?他不會動我。”柳雲窈眸子閃爍着一絲難以掩飾的恐懼,深深吸了一口氣,“平襄王和平襄王妃一輩子伉俪情深,至死不渝,現如今再看看你,水性楊花,傷風敗俗,坊間的百姓都是議論你,平襄王就是這麽教你的?”
“你不配提我的父母。”李惟緊了緊手指,眼神陡然兇戾起來,“倘若我今日殺了你,你說魏王會不會為你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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肅殺之意顯而易見,柳雲窈連連倒退幾步,瞬間臉色一變,“你敢,你若是殺了我,魏王不會放過你——”
話未說完,下一刻,李惟猛然上前一步,單手掐住她的脖頸,力道極大,手臂上還隐隐能看到青筋,“跟赫連旭有牽連的人,都不該活着。”
她從來都不是什麽心慈手軟之人,更不會有什麽婦人之仁。
不消片刻,柳雲窈已然呼吸困難,極為艱難地掙紮,“......放開,放開,我,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訴你。”
李惟眸子不見一絲異樣,稍稍松了一下手,“如果你今日是來挑釁我的,那你現在就是一具屍體。”
柳雲窈身子抖得厲害,連呼吸都是牽動出酸痛,“我,我知道,赫連熙的真是身份,他根本就不是譽王的義子,他是——”
砰的一聲,門被踹開,身後傳來冰冷的聲音,“李惟。”
李惟并未回頭,盯着柳雲窈看了許久,直到赫連熙帶着人走近才松開手。
柳雲窈心頭猛地一顫,踉跄跪倒在地,顧不得儀态大口大口的呼吸。
失望和憤怒都有,李惟的臉色也算不上好看,回頭看着赫連熙沒有說話。
赫連熙眼底布滿寒霜,“跟我回去。”
空氣都仿佛凝固了,李惟未動,柳雲窈緊緊扒着自己的衣裙,勉強恢複意識,跌跌撞撞地跑到赫連熙身邊。
老鸨跟在身後脊背不由繃緊,好在她頗為識趣,攙着柳雲窈出了屋子。
李惟冷然一笑,涼飕飕地盯着他,“不去看看?”
赫連熙心思有些恍惚,啞聲道:“她現在還不能死。”
李惟道:“就和我一樣。”
赫連熙道:“你不一樣。”
李惟無奈地看着他,心想:沒有什麽不一樣的。
這幾日,她時常在想,為什麽自己活得這麽可笑,為什麽自己活得像個傻子,她本以為這次回來會有所不同,其實并沒有,一切都沒有發生改變。
赫連熙穩坐釣魚臺,所有事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而她甚至不知道赫連熙的真是身份。
自己費勁力氣和手段折騰一通,外加上半條命,到頭來,還是回到原地,還是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赫連熙不會告訴自己他的目的,就如柳雲窈所言,棋子只是一顆棋子,他不會有任何多餘的感情。
利用,只是利用,新人換舊人罷。
人終究要學會對現實低頭?她不甘心,為什麽輸的人總是她,為什麽她就是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滿心的酸澀,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李惟攥緊拳頭,用力閉上眼睛,壓下即将爆發的情緒,一遍又一遍的告訴自己要冷靜,至少這盤棋尚未結束,赫連熙懷着不可告人的野心,她還可以被利用,還有價值。
兩人隔着燭火相視,赫連熙上前去觸碰她。
李惟不着痕跡的躲開他的手,随手拿書冊抵開。
赫連熙微微皺了一下眉,還是抓住了她的手腕。
想清楚之後,赫連熙于她而言,就不再是一個親密之人了,李惟不喜歡旁人觸碰,但她強忍着不适,沒躲開,只是平靜的說道:“王爺若是想罰,我都可以接受。”
赫連熙一愣,身上的血液在變冷,“她與你說了什麽?”
“一些我早就知道的陳年舊事。”李惟聲音沒有半點起伏,垂着眼眸,盡量克制着自己。
忍過去就好了,她想。
赫連熙眼神冷凝如刀鋒,下意識地攥紅了手腕,“李惟,柳雲窈是北狄名将巴雅爾的妹妹,我留她只是因為這一層關系。”
李惟嗯了一聲,良久,她抽出了自己的手,道:“王爺,我累了。”
赫連熙知道她沒在聽,心裏的感覺一時難以言喻,“你能不能信我一次?”
明明近在咫尺的兩人,中間卻好似有一條深不見底的溝壑。
回到馬車,李惟真是累極,坐在馬車一側,刻意跟赫連熙保持距離,阖上了眼休息。
赫連熙的食指和拇指不停摩挲着,語氣微沉,“你坐那麽遠,我還能吃了你?”
李惟道:“王爺身份貴重,不敢同坐。”
赫連熙道:“之前怎麽不見你這麽規矩?”
李惟道:“之前粗鄙無知,現在知道了。”
赫連熙輕點了下她的額頭,道:“那你告訴我,蘇慕青被你藏在何處?”
李惟道:“不知道。”
赫連熙道:“你不是知道規矩麽?現在我問你,你又不說實話。”
李惟睜開眼,眼中波瀾不驚,如同一潭死水,“我現在去查。”
赫連熙沉聲道:“李惟,你非要鬧成這樣?”
“王爺要我如何?”李惟道。
赫連熙深深吸了一口氣,他自知語氣重了些,将人攬在懷裏,大手安撫着她的肩頭,透着不舍和眷念,“我不想和你這樣,就算你不守規矩,我亦不會說什麽。”
李惟身心俱疲,實在沒力氣和他對峙,閉上眼,沒再說話。
“睡吧。”赫連熙收回目光将大氅披在她身上,讓馬車行穩些。
之前赫連熙在身邊,李惟不會做噩夢,但這次與以往不同。
一整晚噩夢纏身,睡得極不踏實。
李挽一直放心不下兩人,一大早就讓人備了馬車,去魏王府。
夏侯梨白跟着她,寬慰好了一會兒,便轉移話題聊起家常,“郡主可知,就在昨日蘇家的嫡次女蘇夢莘得了瘋病,在自家門口大喊大叫,引來好些人觀看。”
李挽對此事不甚關心,沒有順着她的話聊下去。
曼娘記性好,聽她這麽一說,就想起相國寺發生的事,“郡主莫不是忘了,蘇夢莘早些年對魏王癡纏許久,這次瘋得是不是太蹊跷了。”
李挽一愣,夏侯梨白拍了拍她的手,緩緩說道:“人好端端的,怎麽可能無緣無故的發瘋,我聽楊序......楊大人說了,東都之所以有三姑娘的謠言就是因為蘇夢莘和江氏在背後做鬼。”
李挽想了想,問道:“蘇夢莘發瘋是因為魏王?”
夏侯梨白點了點頭,“她們那些人心懷鬼胎,都是報應,要我說,逼瘋她都是輕的。”
李挽嘆了口氣,夏侯梨白見狀又說起韓仲椿妙手回春,能治好小世子的病,也能治好季雲琨的腿。
過了許久,馬車緩緩停下。
李挽披着一件白狐鬥篷,走下馬車,擡頭就看見李绛站在門口等着,似乎早就知道她會來。
李绛笑道:“長姐若是早來一會兒就能看到阿姐了。”
李挽道:“她去哪了?”
李绛幫着曼娘搬東西,“她剛走,去城外送蘇爾勒,不過,季師傅和雲子秋哥哥都在,長姐快進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