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赫連烏羅

炎一下子失去平衡往前撲去,前邊是沒有人,但下層的階梯上還站着好些看熱鬧的人。

他們發現炎摔下來,一個個大叫着往邊上躲,但這兒人擠人的,連個插針的地都沒有,于是乎男男女女,一衆人就像擠鹹菜那樣堆疊起來,被夾在中間的人面孔都憋出茄色。

炎就像輕盈的燕子那樣伸手一撐其中一人的肩頭,借力淩空飛起,不過眨眼的功夫,他便穩穩地落在一處一掌寬的扶欄上。

他誰也沒撞着,也沒當衆跌個頭破血流,那些人見狀都不再推擠,而是看傻了眼。

“他好厲害呀,簡直像會飛似的。”

“你瞧見沒?他在空中轉了個圈。”

炎站定後擡頭望去,上面的階梯上依然人山人海,各式各樣的臉上都寫着極度的不耐煩,想要走的和不想走的,開罵的和開打的,比鬥獸場裏的比賽還要熱鬧。

然後從最上層開始,侍衛終于開始行動了,他們逐層逐層地捉拿鬧事的人。

只是人太多,等清理到炎這裏,恐怕還得費些時間。

炎四處巡視,但怎麽也找不到那個撞他的人,更無法确定剛才那一撞是故意的,還是無心之過。

“不,應該就是故意的。”炎鎖眉沉思,回想方才被撞的那一瞬間,好像是一雙手突然貼上自己的肩膀,用勁往下一推。

“……會是誰?”炎困惑地想。雖然他很讨厭烏斯曼,但也知道這件事不是烏斯曼做的,因為烏斯曼若是想要他死,夜闖寝宮那晚就會下手了。

“都住手!別打了!那邊的——快停下!”侍衛舉着長矛戳刺着人群,聲嘶力竭地怒吼着,但秩序仍以龜速在恢複。

留在這裏也發現不了什麽,炎像貓兒一樣無聲地跳下扶欄,回鬥獸營去了。

擠滿大小帳篷的鬥獸營就像一座巨大的迷宮,尤其這些帳篷還會轉移位置,好容易記住的一條道就又變了。

不過炎只要記住朝北走就好,鬥獸營越往北帳篷越破,這人也越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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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還記得最初來這裏時,他愣是在自家營地外轉了好幾圈卻找不到進去的路。

在看到一頂斜斜搭着,仿佛随時會垮塌的灰布帳篷時,炎就知道“到家”了。

那是赫連烏羅的帳篷,看上去特別顯眼,棚頂還搭着好幾塊補丁,聽伊利亞說,是赫連烏羅連夜縫補上的。

炎走進由帳篷圈起來的空地,一眼就瞅見花孔雀,他像一灘軟泥般平攤在一張木榻上,身邊圍着慣常的跟班,他們給他扇風、擦汗還有喂水。

花孔雀喝了一口茶,唉聲嘆氣地道:“你們是不知道那些侍衛有多兇,要不是我機靈……哎!異鄉人,你可回來了!”

花孔雀邊說邊從榻中猛坐起來,炎頗覺玩味地看着那張木榻,忍不住問道:“這是你們幾個擡回來的?”

“是啊,阿齊茲在鬥獸場裏摔了一跤,不小心閃着腰了,他又急着來找你,我們就把他擡了過來。”其中一人搶答道,“你看他多可憐呀。”

“閃着腰?”光沖着花孔雀剛才彈腰坐起的姿勢,炎就知道是假的。

炎猜想花孔雀大概是被兇巴巴的侍衛吓破了膽,站不起身,就推說自己摔跟頭了。

“哎喲,好疼。”花孔雀裝腔作勢地扶着後腰,“要不是我摔着了,今天也能見到君上……”

“你找我什麽事?”炎打斷道。

“你剛才見到君上沒有?這到底怎麽回事,他們怎麽單叫你進去面聖?”花孔雀難掩激動地問,就差沖過來抱住炎的大腿了。

炎還沒回答,蔔魯罕鼻孔冒氣,就跟一頭發瘋的公牛般沖入進來,一把抓過花孔雀,像小雞一樣地提起來斥道:“看你幹的好事,砸碎兩罐子獸寶!”

花孔雀吓得臉孔煞白,但沒忘記推鍋,發抖的手指直往炎身上點:“老、老大,那不是我砸壞的,是他,您交給我的東西,我早就賣完了!”

蔔魯罕看向炎,眉心擰成一個拳頭大的疙瘩,那眼神很複雜,想刁難卻還有點舍不得似的。

“是的,他的都賣完了。”炎十分平靜地看着蔔魯罕道,“然後他非常好心地從我這‘拿’了兩罐子去,說要幫我賣掉,怎麽原來都摔壞了?”

“你!”花孔雀氣咻咻的,那兩罐子獸心和獸寶,是他在被侍衛驅趕時跌碎的,但說起來還不都是這異鄉人的錯麽?

他肯定是惹着君上了,不然怎麽會平白無故地被君上叫去?還連累他被侍衛一頓驅趕。

“你打算怎麽賠我?”蔔魯罕盯着炎道,“那還是老虎的獸寶,可不容易得。”

“對啊,老大,再加上那玉罐子、冰晶,怎麽說都得這個數。”花孔雀此時來勁了,伸出一只手反複比劃。

“好說。”炎忽然一笑,從腰帶裏取出從烏斯曼那兒敲竹杠來的銀票,遞給蔔魯罕。

蔔魯罕在看到銀票的那刻立刻松開花孔雀,只聽他哎喲哀叫一聲,從半空一屁股跌坐在地,看樣子這一回是真閃着腰了。

“怎麽有這麽多錢?哪來的?”蔔魯罕滿臉狐疑,反複驗證着銀票的真假,這錢別說買幾罐子獸寶了,買一百頭老虎都行。

“當然是賺來的。”炎不鹹不淡地笑笑,“你的東西我都賣了,再加上砸壞的兩罐,這些錢應該足夠抵償了吧?”

蔔魯罕還沒開口,伊利亞風風火火地沖入進來,差點撞到炎。

炎往邊上閃了閃,有些納悶這兒的人怎麽都不會好好走路,一個個都橫沖直撞的。

“炎!”伊利亞看着炎,“你沒事吧?我聽說你被侍衛架走了,還挨了打!”

“我?”炎看了看花孔雀,“你聽說的是他吧?”

花孔雀朝炎翻了個白眼。

伊利亞這才注意到花孔雀和邊上的蔔魯罕,蔔魯罕手裏抓着巨額銀票,那眼裏滿是喜悅,嘴角也是朝上的。

趁着蔔魯罕不備,伊利亞把炎拉至一邊,小聲問道:“怎麽回事?這蔔魯罕跑我們這裏曬錢來了?不會是想要買你吧?”

“你想到哪去了,這是我賣獸寶的錢,都給他了。”炎燦然笑道,“我掙了不少。”

“天啊,這獸寶能賣這麽多錢?”伊利亞又往炎身上瞧了瞧,彩漆完好無損,他沒被人揩油。

“對啊,”炎聳聳肩道,“總有冤大頭麽。”

“那現在是……”

“當然是繼續幹活,”炎說道,“還不到大食堂開飯的時候吧。”

“炎,那你怎麽不留點錢下來,要有了錢,不用指望大食堂我們也能買到吃的。”

“會有的,很快。”炎忽然道,沖伊利亞眨了一下眼。

伊利亞并不信,在這裏還能很快有錢?除非天上下金錢雨吧。

“好!哈哈哈!”蔔魯罕忽然哈哈大笑起來,把銀票往懷裏一塞後,用力一拍炎的肩頭,“你小子幹得好!”

花孔雀見到這情形,勉為其難地笑了兩下,心說:“這臭小子運氣也太好了!難不成君上也和蔔魯罕一樣,瞧上了他?”

“不……這不可能的,君上要人還用花錢?只能說是瞎貓碰到死耗子,恰好君上要買獸寶罷了。”

花孔雀心裏各種嘀咕,巴不得炎的好運氣轉到他頭上,然後炎倒大黴。

“要沒其他的事情,我們先去忙了。”炎說,他還得回去沐浴更衣,這身油彩太閃眼了。

被花孔雀這麽一攪合,炎已經不再介懷“吻”了烏斯曼的事,畢竟是個意外嘛。

“好,去吧。”大發了一筆橫財的蔔魯罕是欣喜若狂,完全不計較與炎的那點不愉快了。

伊利亞看蔔魯罕心情好,想向他讨點賞錢,畢竟這銀票可是炎辛苦掙到的。

炎卻拉着伊利亞,硬把他給拽走了。

蔔魯罕帶着銀票想去喝花酒,順便豪賭兩把。花孔雀此時來了精神,立刻纏上他,要求一起去。

“好。”蔔魯罕便帶着花孔雀,去城裏最貴的妓館潇灑去了。

“哎,人家去外面吃香喝辣的,我們就在這幹苦力。”伊利亞把草料鏟進鬥車內,要去喂馬。

炎笑了笑,忽然想起什麽地問:“赫連烏羅呢?”

“從早飯後就沒見着他了。”伊利亞沒好氣地道,“說不定又在忽悠大廚子,好騙一頓午飯來吃。”

“大白天的,背後說人可不好啊。”忽然,赫連烏羅站在伊利亞的身後道。

“哇!”伊利亞吓得驚叫。

連炎也吓了一跳,回頭看着赫連烏羅道:“你什麽時候來的?”

“我一直在這忙呀,”赫連烏羅指着不遠處的馬廄道,“有匹馬吃壞肚子了。”

“你還會給馬看病?”伊利亞不信,赫連烏羅正要說什麽,前面響起一陣敲鑼打鼓,還有人吹唇

唱吼着:“讓開!快讓開啊!”

“怎麽了?”炎放下手裏捆紮了一半的草料,走到鋪滿黃沙的道邊看熱鬧。

伊利亞跑得更快,越過炎朝人潮湧動的前頭去了。

赫連烏羅走到炎的身邊,還盯着他的臉瞧。

“怎麽了?”炎注意到他審視一般的目光,不解地問,“我臉上有髒東西?”

“不,”赫連烏羅笑了笑,語意不明地道,“你瘦了些。”

“哪有瘦,”炎道,“還有你昨日才認識的我,我今日就瘦了?說吧,你到底想說什麽?”

“啊啊——我的娘呀!”伊利亞如一陣風地跑了回來,屁股後面像點着火,揚起一片煙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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