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吻

“多得您的‘庇佑’,我好得很呢。”炎笑眯眯的說,眼裏帶刀。

烏斯曼坐起身,拍了拍身邊的空位:“來,過來坐。”

“我不是那犯事的刺客嗎?豈敢與您同坐。”炎滿臉假笑道,“陛下,請問您是要買獸心還是獸寶?”

“多少錢一罐?”

“不貴,也就一塊馬蹄金吧。”炎笑得溫和。

“什麽?”濟納雅莉瞪大眼,“哪有這麽貴的是獸寶?你當鑲鑽的呀!”

“炎,你是在敲本王的竹杠嗎?”烏斯曼歪頭問道。

“怎麽會,能拿給您看的,自然是千挑萬選出來的好東西。”炎現在是比花孔雀還能說會道,“正所謂一分錢一分貨,便宜沒好貨,君上,您可別看岔眼了。”

“這麽好的貨,本王可得仔細瞧瞧。”烏斯曼微笑着點頭。

炎看向濟納雅莉,她正要伸手端過去,烏斯曼便道:“炎,本王叫的是你。”

“快去。”濟納雅莉放下手,瞪着炎道。

“君上,您現在不怕我身上藏點讓你‘驚喜’的禮物了?”炎的話裏夾槍帶棒,但臉上的笑容一點沒少。

“你都穿成這樣了,還能藏匕首?”烏斯曼微微一笑道,“你以為這身裝束只是為了揩油方便點嗎?那些富商可是很怕刺客的。”

原來是這樣嗎……炎暗想着,看着好似毫無戒備的鬥獸場,其實處處是玄機。

而且這條皮裙非常光滑,內無夾袋,他們收的錢都只能放在托盤內,也是提防他們私藏售賣的錢吧。

“莫非,你還怕本王揩你的油?”烏斯曼接着道,盯着炎身上那花花綠綠的油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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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會呢。”炎端着木托盤走上前,“即便是君上這樣偉大的人物,缺條胳膊也是不好過日子的吧。”

言下之意你敢毛手毛腳,我就卸你一條胳膊。

“不得無禮!”濟納雅莉怒斥道。

“只是善意提醒,怎麽會是無禮?”炎微微笑了笑,把沉重的木托盤遞上前。

“這些都是什麽呀?”烏斯曼看着那一罐罐封好的東西。

“獸心和獸寶,君上竟然不知?”

“本王當然知道,只是不知是什麽野獸的獸寶,打開罐子讓本王瞧瞧。”

炎微微皺眉,但君主發話,自然是要打開的,炎暫且把托盤放下,然後拿起其中一罐。

“要刀子嗎?”烏斯曼遞給他一把小巧的削水果的刀。

“不必。”炎捏緊封着厚厚一層蠟的鐵蓋,咔嚓一聲便扭開了。

“手勁不錯嘛。”

“我在死囚塔的時候,沒事就拿大頂,這臂力就練出來了。”炎皮笑肉不笑地把罐子遞到烏斯曼面前。即便是冰鎮的獸寶,還是一股濃濃的腥膻味。

看到烏斯曼被薰得鼻頭一皺,炎心裏樂開了花。

“可以了。”烏斯曼說。

“咦?這瞅一眼就夠了?君上,您再看看嘛。”炎故意把臭烘烘的罐子往烏斯曼鼻子底下送,“要不您試試味道也是可以的。”

之前一個肥壯的客人買下獸寶後,打開來就生吃,看得炎差點吐出來。

“聞到這味就知道它很新鮮,而且看着是老虎的獸寶。”烏斯曼擡手握住那幾乎要撲到他口鼻上的腥臭罐子,微涼的指尖覆蓋住炎的手指。

炎就像被蛇信碰到一樣用力一抽手,烏斯曼的手也松開了,罐子直線下墜。

“啊!”炎反應極快地蹲下一撈,右手穩穩當當地托住罐底,同時烏斯曼也彎腰一抄,托住了炎的手背。

“你是不是……”炎覺得烏斯曼是故意摸他的手,氣得猛一擡頭,可巧烏斯曼低頭要說話,兩人不偏不倚來了個唇撞唇。

這一撞宛若天雷勾地火,炎的內心極其崩塌。

尤其這一“吻”怎麽看,都是他自己主動“撞”上去的。

炎從內心到外殼都裂了,四分五裂。

但身體的反應比意識更快,炎一把推開烏斯曼的肩頭,右手還牢牢托着罐子,然後他站直身體,瞪着烏斯曼。

“你……”烏斯曼面帶竊喜,欲言又止。

“我不是故意的。”炎道,還抹了一把嘴唇,“陛下,獸寶您還要不要?”

“要啊。”烏斯曼道,“你手裏的和木盤子裏的那些,本王全都要了。”

這下輪到炎愣怔了,反問道:“都要?”

“嗯。”烏斯曼微笑點頭,甚是潇灑。

一旁的侍從上前,把炎手裏的獸寶罐子拿走,炎的手裏終于空了,頓感輕松,但還不敢掉以輕心。

“吩咐禦廚房,今日就炖獸寶湯吧。”烏斯曼笑眯眯地看着炎道,“霜牙最喜歡吃那些玩意了。”

“霜牙?不是您吃麽?”

“炎,本王即使不用那些,也能堅持不洩直到天明……”烏斯曼笑得迷人。

“堅持不懈?”炎愣愣,忽然明白過來,頓時漲紅了臉,他還是低估了烏斯曼無恥的程度。

“君上,這貨已經給了,該給錢了。”炎想拿錢走人,一刻都不想在這裏多待,他還得回去漱口呢。

烏斯曼一點頭,濟納雅莉便從腰裏取出一只綴着珠寶的皮革錢袋,并從裏面取出一張特別精致的銀票。

“居然要這麽多錢,我從沒見過像你這麽黑的商人。”濟納雅莉把銀票拿給炎時不忘吐槽。

“哪裏,我也是入鄉随俗罷了。”炎笑着回道,把濟納雅莉氣得眼角都吊起,要不是有烏斯曼在場,想必就拔刀了。

“小人告退。”買賣已成,沒必要留在這,炎躬身行禮後,就要走。

“炎。”烏斯曼突然叫住他道。

炎心裏直敲鼓,但不得不停下已經邁出去的腳步。

“本王依然在等你回心轉意,”烏斯曼道,那眼神裏倒是透出幾分真誠,“只要你願意來本王身邊,別說這一張銀票,本王的金庫都可以是你的。”

炎注視着烏斯曼,過了好一會兒才道:“不知君上有幾座金庫?畢竟人這麽多,怕不夠分的。”

烏斯曼顯然沒聽懂炎的意思,眉頭皺了起來。

“您不知道我在說什麽嗎?”炎一笑道,“是了,從來只聽新人笑哪聞舊人哭啊。”

炎暗指的是方才花孔雀提及的那位獸鬥士,他應該也是這樣被烏斯曼拐騙進後宮的吧?所謂的寵幸也就是圖個新鮮罷了。

雖然知道烏斯曼這人毫無節操可言,但從花孔雀的嘴裏知道這些事,炎的心裏當真是不舒服。

或許他的身邊,不管是父皇、爹爹還是皇兄都是一心一意之人吧。

炎無法接受這種朝三暮四、滿嘴花言巧語之人,連做朋友都嫌棄得很,何況是當夫妻。

不等烏斯曼再開口,炎就轉身走出廂房。

濟納雅莉的手都握上刀柄了,只要君上一開口,就能把炎攔下來。

可是烏斯曼沒有說話,就坐在那兒,玩弄着食指尖。

這指尖上有黑黑的一小塊,像是碰觸到了什麽污漬。

“君上,您太縱容他了!”濟納雅莉道,“他怎麽可以用這種語氣與您說話,太放肆了!根本沒把您當回事。”

“濟納雅莉,”烏斯曼忽然問道,“依你之見,他是在讨厭我嗎?”

濟納雅莉愣住,不,是完全傻眼——這不是戈壁灘上的石頭,明擺着的麽。

“不可能呀,”不等濟納雅莉說話,烏斯曼便自言自語道,“本王待他不錯,知他今日要來賣東西,特地來等他,對了,他剛才還親了本王。”

“君上,您是在他身邊安插下眼線了?”濟納雅莉更在意這個。

烏斯曼沒回答,只是起身道:“本王乏了,要回去了。”

“君上,這些天您朝也不上,天天都說乏,可臣下見您并無疲态……”

“雅莉,你的話越來越多了。”烏斯曼眉頭略擰,“不得放肆。”

濟納雅莉忽然收聲,跪下道:“臣下失儀,望君上恕罪。”

烏斯曼走過濟納雅莉身邊時,提醒她道:“炎的事是本王的私事,你莫要插手,否則即便是你,本王也絕不留情。”

“……”濟納雅莉跪在那裏,烏斯曼走了許久,她都沒起來,唯有肩頭在瑟瑟震顫。

之前上場的獸鬥士不敵威風凜凜的雄獅,被雄獅貓捉耗子般的玩弄一通後,獸鬥士血肉模糊,都瞧不出個人樣了。

幾個身負铠甲的獸鬥士上場,拿着長矛合力把雄獅驅趕回困獸塔。

觀衆席上頓時響起排山倒海似的噓聲,還有人起身把手裏吃的喝的一股腦地往場子裏抛!

這鬥獸場天高地闊,除非臂力驚人或挨得夠近,才能把東西扔進場子裏,否則全都掉在地處下風口的倒黴蛋身上。

于是下邊中招的莽漢跳起來,沖着上邊刁天決地叫罵不休,上邊的人非但不收斂還煽風點火,唯恐天下不亂:“你他媽有種上來罵呀!老子幹得你娘都不認得!”

這滿座的人捱三頂五的,一人往上沖去尋架打,連帶一波人被撞得東倒西歪,叫苦不疊。

炎往上走時還不覺得這裏的階梯難行,但往下走時,才感受到何為“上山容易下山難”,這往下走雖然不費力氣,但這階梯幾乎垂直,加上時不時因為打架而推擠過來的人潮以及淩空飛過的垃圾,當真是舉步維艱。

炎聽不懂他們嗚哩哇啦的土話,只覺得有無數大钹大鑼在自己耳邊哐哐當當地敲着,吵得他頭暈腦脹,耳鳴不已。

炎努力撥開人群朝下走,不知怎麽地就想起烏斯曼來。

方才烏斯曼坐在那張織金包銀的軟塌上,看起來閑适得很,尤其是他的那雙手,戴着名貴珠寶的手指交疊在一起……看起來像是無瑕白玉雕刻出來的,骨節優美,指尖還微微泛着紅。

在談話的間隙,烏斯曼似乎在揉弄食指尖,就像赫連烏羅被燙傷的食指尖後,那樣輕輕地揉着……

炎有些納悶自己怎麽就把他們兩個聯想到一起?不管是從相貌還是品行上來看,他們都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

赫連烏羅雖然在扮相上黑暗十足,像極一只緊盯腐食的烏鴉,令人敬而遠之,但實際上他徒有一副空架子,除了填飽肚子就別無他求。

哪像烏斯曼,長得人模人樣,內裏卻淫邪得很,剛還大言不慚地說什麽堅持不懈……哼,炎冷笑着想:“果然是腎、虧的事情做多了。”

炎發現自己對烏斯曼的嫌惡就如同着階梯是直線上升的,等到升無可升的那日,他一定會狠狠修理烏斯曼一頓,到那時他才不管烏斯曼是西涼王,還是聖什麽雪。

炎想着令他氣惱的烏斯曼,下行的步伐不覺加快,邊上有一堆人不知怎麽打起來了,瓜果餅子一通互砸、汁水橫流,好些人驚叫着避讓,炎的眼前突然就空出一條道來。

“正好。”炎不覺莞爾,正準備快速通過,也不知是誰往他的後背狠狠一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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