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太傅教學

太傅教學

盡管心中有許多疑慮,崔玉臻也不敢怠慢盧太傅,連忙換了身見客的衣裳去了前院。

因為盧太傅身份高,又已經是年過花甲的老人,且上門來是為了教導崔玉臻的,所以崔玉信便恭敬請他到二門裏的內堂說話,但是盧太傅非常講規矩,堅決不肯進二門,不得已,崔玉信只好叫人去把劉氏和崔玉臻都請到前院來。

侯府裏正在守孝,且是頭一年的重孝,盧太傅看着一身青的新任景陽侯,再看看一身黑的太夫人,最後把目光落在他的學生崔玉臻身上,好麽,黑裙繡着白邊。

他顧不得犯上不犯上、欺君不欺君了,在心裏把不孝的弟子李元璟罵了個狗血淋頭,他老人家已經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還要上新喪的人家來,也不怕沖撞了!

但是,他老人家是個講道理的人,到底還是沒有抗旨,而且也沒打算為難眼前低眉順眼的女娃娃。

和既驚喜又很有些誠惶誠恐的景陽侯母子寒暄了兩句之後,他便說起了正事:“老夫此來是奉了陛下的聖旨。陛下說了,貴妃和淑妃都是出自書香門第,穆昭儀也是将門虎女,只有崔小姐才名不顯,雖說女子無才便是德,只要德行出衆就能執掌內宮,但是終究不如多學些東西來得好,将來也好襄助陛下,故此命老夫教導崔小姐。”

“能得太傅大人教導,是這孩子天大的福分!”劉氏是真的高興,連忙叫崔玉臻給先生行禮。

崔玉臻卻站起來,只給盧太傅行了一個晚輩的福禮,之後便道:“太傅大人,臣女有幾件事不明,還求太傅大人解惑。”

“你說。”盧太傅擡眼看着她。

“請問太傅大人,陛下的原話真的是這樣嗎?”崔玉臻問。

“臻兒!”劉氏急忙開口,就連崔玉信也投來了緊張的目光。

盧太傅一挑眉毛,不答反問:“你覺得陛下說的是什麽?難不成是我老人家假傳聖旨、消遣你這個将來的皇後娘娘?”

“臣女絕無此意。”他的口氣似乎不大愉快,但是崔玉臻并不害怕,而是認真解釋了一下,“臣女方才一路行來都在想這個緣故,只怕是陛下疏于課業,才想把太傅大人打發來教導臣女,将來好讓臣女替他處理棘手之事。”

她這話說得很不恭敬,可盧太傅聽完卻哈哈大笑起來:“好好好,總算有個長了腦子願意動動的弟子了,老夫甚是欣慰啊。”

所以事實就是李元璟這厮不想好生讀書用功,便讓太傅來教自己,将來好拿自己當處理國事的作弊之人!

前世并沒有此事,是被盧太傅拒絕了呢,還是他因為沒見過自己所以沒想到這一節呢?不對,別說現在了,大婚幾年之後,他才對自己有了幾分信任,所以眼下這事兒不同尋常!

究竟是哪裏發生了什麽樣的變化呢?難道是因為過繼嗣子那日他們見過一次面?

總不會真的如大哥所說,那一日他就看上了自己吧?看上了自己,聘自己為皇後不算,還要把江山交給他打理?畢竟人家盧太傅教的可都是為君之道,不是後宅裏那些争來鬥去的婦人伎倆。

崔玉臻皺起了眉頭,還是覺得這太過離譜了。

李元璟,你可真是行事荒唐啊。有你這樣的皇帝,何愁大周不亡?

盧太傅好整以暇的欣賞着小姑娘的神色變換,看她一會兒疑惑不解,一會兒若有所思,一會兒又仿佛有幾分咬牙切齒的,頓覺十分有趣。他問:“還有什麽問題?”

崔玉臻停止了心中對李元璟的怒罵,接着問:“這樣……的旨意,太後娘娘和攝政王殿下也允準了嗎?”

盧太傅看着她的眼光越發意味深長:“除了老夫辛苦些,對誰都沒有壞處的事,王爺為何不允?至于太後娘娘,自然也是答應了的。”

這就更離譜了。

攝政王……也許真的會同意也未可知,但是張太後怎麽會答應呢?

捧殺。

聽上去也說得通,似乎能讓人放心,可是小姑娘卻神色凝重起來,很有些如臨大敵的意思,盧太傅眯起了眼睛,這一對未來本朝最尊貴的小夫妻都不是簡單的角色啊。

他雖然整日被頑劣的皇帝陛下氣得吹胡子瞪眼,可是他敏銳的察覺到了這位小主子幾個月來的變化。盡管不知道小皇帝是因為什麽發生了改變,他卻樂見其成,對将來也多了幾分希望,今天走這一遭,居然又遇到了驚喜。

“臣女愚鈍,請太傅大人賜教!”崔玉臻知道這事兒不那麽簡單,可是對自己來說,這樣的學習機會真的不啻于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她沒有理由不抓住。

盧太傅心裏感慨,這女孩子倒是極有分寸,既不以準皇後自居,也不以弟子自稱,顯然是尊重自己,也不想自己為難。王爺确實有識人之明。這樣的國母,不說是天下之福,至少是個拎得清輕重的賢德之人。

“嗯,你既然沒有問題了,咱們就來說說授課的安排吧。”盧太傅便不再繞彎子,說起接下來的安排。

他們這裏敘談着,朝陽宮裏的李元璟卻在做着太傅留下的功課。他一手執筆,一手用力按着面前的紙,滿臉的苦大仇深。

呂萬在一旁速度均勻的磨着墨,那硯臺裏已經有了一大汪黑亮的墨汁,可他仍然不敢停下來,因為皇帝陛下說了,今日用得多。

“陛下,不若你歇息片刻再用功吧?”呂萬一邊磨墨一邊小心的觀察着他的臉色,輕聲問道。

“太傅去侯府了嗎?”李元璟能管自己的親爹一口一個“老瘸子”的叫,卻不敢對盧太傅放肆,便是心裏再不高興,也要老老實實的稱呼一聲“太傅”。

“去了,陛下您金口玉言,他自然是要遵從的。”呂萬道,“聽說他已經去過好幾次了,但是并沒有傳出崔小姐正式拜入太傅門下的消息。”

“去了就行。”李元璟不甚在意,一邊抄書一邊随口道,“不必再磨了,你去取些點心來,朕這樣用功,餓了。”

呂萬走了,羅全才走到李元璟身邊,悄聲道:“陛下,您要的東西已經裝好了,您看如何?”

李元璟放下筆,打開錦盒,仔細端詳了片刻才道:“行吧,就是它了。素淨就素淨吧,正好她守孝。明日跟朕出宮一趟。”

“陛下,明日幾位主子進宮,您得留下。”羅全小心的提醒道。

“誰進宮?誰家的主子?”李元璟沒反應過來。

羅全就知道他得忘,趕緊壓低了聲音道:“就是張貴妃、孔淑妃,還有穆昭儀她們啊,都是明日進宮。您真不打算留下?”

李元璟眼睛一瞪,放下筆,屈指彈了羅全的腦門一下:“你瞧你這樣!鬼鬼祟祟的作甚!她們進宮就進宮呗,還得朕去迎她們不成?”

“那自然是不能的,就是,就是,您不看看?”羅全捂着腦門,很頑強的問。

“看什麽看?難道她們不是人?”李元璟撇撇嘴,“別跟朕耍這個小聰明啊,朕都說過了,朕是正經人,不會被女人絆住腳的!”

“哦,那您出宮也不是為着女人的事兒哈。”羅全嘀咕了一聲,顯然該提醒的提醒過了,他也沒打算真的勸阻皇帝出宮。

王爺帶了話,不讓過于拘着陛下,尤其是現在陛下并不太忌諱王爺,出宮有王爺的人跟着他也不煩,只要不是去不正經的地方,都可以由着他。

這天下午,崔玉臻剛從前院書房出來,就看見青竹在廊下等着,也顧不得腦子疲憊,連忙帶着阿薔走過去。

“大姑娘安好,侯爺說想請姑娘說話,因曉得姑娘功課忙碌,問姑娘何時有空。”青竹屈膝行了一禮,對崔玉臻說道。

青竹是侯府的家生子,爹已經沒了,娘管着漿洗房。她原本就在書房當差,崔玉信來了之後,見她行事妥帖,又是說了親事的,就叫她管着自己院子裏的事,反正他起居只用順發伺候,也用不着她近身。

崔玉臻雖不覺得哥哥必須守身如玉,不過這般行事還是讓她對他們主仆都很尊重。她便道:“大哥現在可在?我同姐姐過去。”

這裏離青松苑不遠,走了片刻便到了。

崔玉臻進了書房,崔玉信果然在。他坐在書桌旁邊,正端詳着桌面上的一只金盒子。

“大哥今日沒去鋪子裏嗎?”崔玉臻微笑着問,“我昨日叫人送回來的帳冊你看了嗎?我寫的錯漏之處可對?”

崔玉信看着她,神色很有些高深莫測,不過還是先回答了她的問題:“剛從鋪子裏回來。帳冊我瞧了,你寫的都在點子上,也沒有漏下什麽,很不錯。”

“那我是不是可以開始準備我的飯莊了?”崔玉臻很高興,但還是察覺了他的異樣,“對了,大哥說叫我過來,是有什麽事嗎?”

崔玉信似乎很糾結,但是最終下定決心似的站起來,把方才一直在手邊把玩的那只金盒子放到崔玉臻手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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