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呂萬回歸

呂萬回歸

在王選山看來，小皇帝和他在軍營裏聽說的完全不一樣。雖然看着不怎麽威嚴，可那是因為皇帝還年輕啊！一個才剛娶上媳婦的小夥子，比自己還小好幾歲呢，能有多少威嚴？

說起來仔細想想，雖說天家高不可攀，連在心裏琢磨琢磨都是罪過，可是這不是熟悉了嘛。這小皇帝啊，九五至尊呢，其實都是糊弄人的，親娘早就沒了，親爹又給他娶了後娘，還把他過繼出去，後來的娘又是個厲害的，家産都不讓他碰，可憐的喲！

李元璟當然不知道王選山在心裏同情自己，不過這不妨礙他跟王選山進行親切有效的溝通。

他一邊從王選山簡單粗暴又十分有效的實際操作中汲取經驗，一邊營造出一個想學卻沒人教、空有抱負卻沒有實權、處處受人掣肘、萬事不能自主的傀儡皇帝的形象，力圖博得王選山的同情和忠誠。

他只盼着若将來還有那麽一天，王選山能體諒自己這個可憐的皇帝一二，嗯，給趙王開城門之前再糾結幾天，能給自己送個消息就更好了。

很顯然，他成功了。

王選山果然開始同情他。而且在這種“皇帝是我朋友、他好可憐”的心理驅使下，他決定要為這個不在乎身份、和自己一起練兵還跟自己分享心事的年輕帝王肝腦塗地。

李元璟很想跟崔玉臻分享這份成功，可是想到崔玉臻并不知道自己也重生了，不能提日後的事情，現在單純收服一個小隊長，屬實不算什麽值得炫耀的本事，又沒法開口了。

他有種錦衣夜行的郁悶。

他一郁悶，就不想哄人，看到張貴妃果然戴上了那對镯子，他也懶得留下了，只囑咐道：“這是我從崔氏手裏搶出來的，她都說了是母後所賜，那你去見母後的時候就不要戴了。母後最是慈悲心腸，萬一發現了又要替崔氏主持公道，說不得還要收回去，再送給崔氏一次。”

能搶了崔氏的東西，張貴妃自然是高興的，一想到還要被崔氏搶回去，她的臉立刻就垮了下來：“好的，陛下，臣妾記住了。”

李元璟要走，張貴妃咬咬牙，猛地往前撲，一把摟住他，把臉埋在他的後背上，嬌聲道：“陛下，這麽晚了，您去哪啊？”

大意了。

李元璟在心裏抓狂，臉上卻十分淡定，甚至露出了一點兒笑容。

他轉身，虛虛的拍拍張貴妃的肩膀，說：“朕得回去寫功課啊，太傅不常進宮了，可是功課還是要送出去給他看的，母後不是說了嘛，朕還年輕，要多學習。”

張貴妃的雙臂不情不願的垂下來。

李元璟欣慰的嘆口氣，總算是不用自己拿手掰她了。

“哦對了，”李元璟餘光看着身側的羅全，忽然想起來另一個人，“呂萬那個狗奴才呢？還在你這裏嗎？朕說讓他給你磕頭祈福，誰知道這個混賬不回來了！”

張貴妃神色變了變，皇帝居然還沒忘了這個事兒。誰不知道那是怎麽回事，可皇帝偏偏較起真了，拿着呂萬做筏子，惡心了太後姑母一把，又害得自己被太後姑母訓了個狗血淋頭，灰頭土臉。

在這件事上，她算是吃了個啞巴虧，自然是不願意提起的。當然，一個奴才，若不是還可能有用，她才不會管他的死活，現在李元璟問起了，她便朝身側的秦嬷嬷揚了揚下巴。

秦嬷嬷滿臉堆笑：“回陛下，這事兒娘娘還真不知道，是老奴安置的。呂公公覺得因為他傳話不當給娘娘添了晦氣，愧疚得狠，按您的旨意磕完了長頭就來了這裏跪着請罪。娘娘心善啊，瞧他折騰得狠了，自然是寬恕了他，還叫他就在這裏養養，等腿上啊額頭啊這些傷好了再回陛下處當差，省得沖撞了陛下。這也才幾日的光景，他還在房裏養傷呢。”

這老虔婆倒是會瞎編，還知道給張嫣然臉上貼金。

李元璟心中不屑，嘴上卻道：“朕都沒讓他吃棍子，他還好意思在愛妃院子裏養傷！叫他來，給朕滾回去當差！”

“是是是，老奴這就去。”秦嬷嬷連忙答應着，親自去了。她得再囑咐呂萬幾句，往後務必要更加謹言慎行，這皇帝本事不大，脾氣可不小，還有些渾不吝，呂萬的差事不好做。

李元璟趁勢把張貴妃甩開，帶着羅全，邁着嚣張的步伐，慢吞吞的離開。他得多在外頭走一會兒，今天好像也有風，多走會兒散散身上這味兒。

張貴妃雖然比不上孔淑妃有文才，卻也是文官家庭的千金，基本的品味是有的，她用的熏香味道很好，可是李元璟不想沾上！

他走得慢，羅全這個當奴才的，只能跟着走得更慢。羅全走一步退半步的忙活了半天，才道：“陛下，您不用屈尊等着呂萬，他回來了自然頭一件事就是去見您。”

“嗯？他見朕幹嘛？”李元璟心裏還在琢磨王選山的分兵列陣法子，聽見了也有幾分敷衍，“朕是他想見就能見的嗎？”

“那您這是……”羅全只能話說一半。

“吹風啊，你看不出來？”李元璟有些嫌棄的瞪了羅全一眼，“朕得把身上沾的味兒全吹幹淨。”

羅全的聲音更低了：“陛下，有沒有一種可能，您在朝陽宮裏換了衣裳，洗了手臉，就沒有味兒了？”

李元璟瞬間加快了步子。

等他洗漱幹淨，呂萬也在寒風中跪得臉色發青了。

因為李元璟吩咐了，要打着簾子通風散味兒，所以他在殿中就瞧見了人。既然已經打算把這個眼線留下了，他也不再折騰，把人叫進來繼續當差。之前的這些，就當是敲打他了。

事實證明，這番敲打還是很有用的。經過這一遭折騰，呂萬老實了許多。他是張氏姑侄的人，可是真要出了什麽事，人家才不會保他，至于這小皇帝，一次不忠百次不用，只怕就算是他真心效忠，也得不到信任。

李元璟才不會理會他的糾結痛苦，讓他還打理朝陽宮裏的瑣事，這才帶着羅全去找他的皇後說話。

可沒想到，已經到了晚膳的時候，長樂宮裏還有客人。

“皇後這裏倒是挺熱鬧的。”李元璟興沖沖的來了，剛要說話，就發現自己面前跪了一串……女人。

穆氏和她的那一串女兵在這裏也就罷了，怎麽連孔氏也在這兒？

如今的李元璟對孔淑妃那可是十二萬分的警惕，除了要找孔家老匹夫的時候，從來都是敬而遠之，這會兒居然遇上了。

遇上了他也不跟孔氏說話，連個眼風都不帶給的，仰起臉，十分傲慢冷酷的吩咐：“都下去，朕與皇後有話要說。”

他這般作态，除了崔玉臻，其他人全都斂目低眉，老老實實的退了出去。

其中也有例外，穆昭儀大着膽子看了一眼崔玉臻，表達了擔心。

崔玉臻搖搖頭，讓她們趕緊回自己的宮苑。其實她也不太有底，不知道李元璟這是要鬧什麽，能不牽連旁人就不牽連吧。

他們都不知道，皇帝陛下到長樂宮去找茬、絲毫不給皇後臉面的消息又在後宮中傳開了。

正殿裏只有自己人，崔玉臻才問：“不知陛下有何旨意？”

“先傳膳。”李元璟道，“不要送朕的，光要你的就行，你該用膳的時候就要用。”

羅全會意，出門去叫徒弟傳話，陛下的禦膳還是要送到朝陽宮的。

崔玉臻看到姚黃跟在羅全後頭出去，便也不再管這些瑣事，專心聽皇帝吩咐。

李元璟雖然是一心想來看媳婦，可是想到還有正事，表情就不那麽輕松了，問的話也詞不達意：“你怎的把淑妃也弄過來了？難不成請安請了一天？”

崔玉臻如實道：“回陛下，淑妃是臣妾單獨請來的。因着貴妃報了身體不适，不來請安，穆昭儀又是天天來的，臣妾見也沒旁人，就索性免了淑妃的請安，讓她也松快幾日，是以這幾日臣妾這裏并沒有請安。今日是因為臣妾另有想法，特特叫了淑妃來，只是話沒說完就被陛下把人趕走了。”

“哦？如此倒是朕誤了皇後的事，是朕的不是了。”李元璟一直想着要讓着妻子，聽着她的話音兒覺得不大高興，便立刻認錯。

可是這話在崔玉臻聽來便是有些陰陽她的意思，于是她連忙低頭屈膝：“陛下息怒，臣妾絕無此意！只是因為陛下進門後的态度，臣妾有些惶恐，言語無狀，請陛下恕罪。”

李元璟哪會治她什麽罪，略想了想道：“皇後誤會了。朕不是早就答應了你嗎？絕不碰淑妃，如今在朕眼中，她就是個臣子之妻，朕如何能與她待在一個屋檐下？自然是先讓她下去了。”

崔玉臻眨了眨眼睛。

他的消息組織确實有能力，居然連孔氏和謝尋的事情都查到了。不管怎麽說，他能有這個不奪臣妻的覺悟，以後自己的籌謀應當會更順利一些，那麽她通過盧太傅傳給謝尋的那些消息就更有價值了。

“不過話說回來，你找她有何事？”李元璟問完，馬上就覺得自己的态度不好，連忙補了一句，“你有什麽事要做，找朕不比找她管用？”

崔玉臻只覺得李元璟這話有些別扭，卻一時找不到毛病，索性不糾結了，實話實說：“回陛下，臣妾想要在後宮開個學堂，想到淑妃學問極佳，便打算請她來當個夫子，方才就是在商議此事，她還沒給臣妾答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