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兩處籌謀
兩處籌謀
張太後認真打量着面前一臉得意的青年,心裏卻有些沒底,總覺得李元璟是故意裝成這個樣子給自己看的。可是他确實是不學無術,連盧太傅都不願意進宮來教導他了,平日裏也沒聽說他跟別人學了些什麽,莫不是真的貪玩?
“你這般行事,王爺又該教導你了。”張太後微笑着嗔怪了他一句,十足的慈母形象。
李元璟一晃腦袋,完全沒有害怕的樣子:“不會的,兒子又沒去什麽不三不四的地方,不過是出宮去京衛大營瞧了瞧,然後就回來練自己的兵了。朕學習兵書戰策,難道還錯了不成?再說了,他還說等兒子成婚之後就歸政呢。”
張太後微微翹起的嘴角一下子落了下來。
李元璟仿佛完全沒有察覺自己說了什麽,還興致勃勃的邀請張太後去圍觀:“母後,您要是得空,也來看看吧,兒子瞧着也挺有趣兒的。”
張太後勉強笑了笑:“陛下覺得有趣就好,只是莫要誤了功課。哀家就算了,聽不得那些吵鬧。”
李元璟有些失望:“這樣啊,那母後好生歇着,等兒子的太監兵練好了,跟皇後的宮女兵還要打上一場一較高低呢,那時候母後再去吧,練好了就那麽亂了。反正這宮裏頭也沒什麽樂子,您瞧個新鮮也好。”
張太後的笑容真切了些:“行,到時候哀家一定去給陛下的兵馬助威。”
李元璟高高興興的走了。
張太後瞥了張嬷嬷一眼:“嬷嬷笑甚?”
“娘娘放心了吧,陛下就是小孩子心性,這不一五一十都跟您說了,可沒有要瞞着您的意思。”張嬷嬷微笑道。
張太後搖了搖頭:“你沒看出來?他這是讓哀家不要為難崔氏和穆氏呢。”
張嬷嬷有些不相信:“娘娘,您覺得陛下對皇後和穆昭儀有情意?”
“他是皇帝,有沒有情意不重要,重要的是地位,這崔氏,哀家本想着她母家不顯,該是個安分的,現在瞧着,倒是看走了眼。”張太後的拇指摩挲着食指,神色冷淡下來,“長樂宮裏的東西,分量再加大一些,穆氏那裏也一樣。”
張嬷嬷連忙應了。
“嫣然在做什麽?”張太後臉色不大好,半閉着眼睛養神,“哀家是真不願意在這點子後宮的小事上費工夫,偏偏這丫頭不中用。”
提到張貴妃,張嬷嬷的語氣就輕松些:“貴妃娘娘忙着伴駕呢,陛下昨晚又宿在貴妃那裏,聽說只是大婚之夜給皇後一個體面,心啊還是在貴妃娘娘這裏。”
“若是真的這樣倒好。”張太後的語氣有些冷漠,“就怕這丫頭沒腦子,讓人賣了還給人數銀子。”
“娘娘,您怎麽不生氣啊?陛下這也太下您的臉了吧。”阿薔聽到長樂宮的宮人小聲議論才知道,皇帝居然從皇後這裏拿東西給貴妃,“一般人家都做不出這種事情,怎麽能拿長輩賜給主母的東西給妾室呢?”
崔玉臻不能說出镯子的玄機,只好道:“你也沉穩些,看看,阿芙就沒說什麽。以後這樣的話不要再說了。畢竟貴妃是太後娘娘的侄女,和旁人不同。”
李元璟拿走镯子的時候是阿芙在一側伺候,想起他們倆人當時的神情,阿芙抿了抿唇,只覺得主子和皇帝似乎有種奇妙的默契,而那對镯子卻不像是什麽好東西。
只是這樣的話卻不敢說出口,她便拉了拉阿薔的胳膊道:“你什麽時候才能管住你這性子?聽娘娘的話,千萬不要給娘娘招惹麻煩。別忘了,咱們這裏練兵呢,人多嘴雜,隔牆有耳。”
阿薔面帶愧色,沉默不語。
“我曉得你是好意,這件事就不要提了,你喜歡熱鬧,出去瞧瞧無妨。”崔玉臻對她們倆人自然是信任的,可是只有她們毫不知情,日後萬一張太後追究,她們才會只有阿薔如今的義憤,而不是将計就計之後的從容愉快,她們才會更安全。
穆昭儀果然沒有吹牛,操練起兵士來十分有章程,即便是一群弱不禁風的宮女,經過一天的訓練,也做到了令行禁止,精氣神都不一樣了。至于列隊、格鬥等訓練,穆昭儀都做了計劃,崔玉臻大體看過,便也沒再盯着。她不懂軍事,卻知道用人不疑,這事情交給穆昭儀,她絕不指手畫腳。
送出去的信很快就收到了回複。崔玉臻看着短短的一行字,露出個真切的笑容。
她雖沒有親眼所見,卻也能想象到,自己的那封短信會讓謝尋如何輾轉反側,最後接受合作。
太傅府裏,白發蒼蒼的老人盯着眼前氣宇軒昂的青年,看似渾濁的眼睛裏暗藏鋒芒:“尋哥兒,你可想好了?”
年輕人正是謝尋。他身量颀長,膚白如玉,劍眉星目,有一副好相貌,不過此時,他的眼眶有些發青,嘴角也有些許胡茬,看上去十分疲憊。
“是的,先生。”謝尋的聲音也有些沙啞,卻十分堅定,“學生的心事您是知道的,如今,若是師妹能做到,學生甘願為她驅使。”
盧太傅嗤笑:“老夫都沒認她這個弟子,你倒是認上師妹了。”
謝尋扯了扯嘴角:“若非她得您教導數年,學生也真不敢相信她。”
盧太傅哼了一聲,又嘆了口氣:“你這孩子,出身、品貌、才學,無一不好,偏生就堪不破情關。”
眼看謝尋又要說話,他擺擺手:“行了,老夫知道,你師母見過孔家那丫頭多次,是個好的,比她爹強多了。不過,這事兒太過驚世駭俗,能不能成功還是兩說,便是成功了,你就不擔心人言可畏?”
謝尋的臉上露出幾分笑意:“她和學生都不是在乎虛名的人,再說了,若真有那一日,師妹一定已經掌控全局,而學生也當大權在握,只怕也沒有人敢說什麽。先生,您還不知道麽,權勢就是名聲啊。”
“你們啊……”盧太傅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這一對從未謀面的師兄妹,第一次通信就是籌劃這樣大逆不道的事情,最離譜的是,他這個先生,居然覺得自己這兩個弟子有八成把握能成功,不過該提醒的還是要提醒,“你們二人合作,卻不要忘了陛下。”
謝尋笑意微斂,面露不屑。
盧太傅捋了捋稀疏的胡須:“莫要忘了,真要論起來,他也算是老夫的弟子呢。而且,你們所謀之事,如何能繞得開他?”
謝尋換上了認真的神色。因為心懷芥蒂,他總是下意識的相信坊間傳言,可是先生教導過的弟子裏,哪一個是蠢貨呢?
李元璟并不知道崔玉臻用難以想象的優厚條件給自己拉到了一個實力強勁的盟友,還在忙着跟王選山套近乎呢。
說起來,這事兒也是有幾分巧合。
再怎麽不濟,他也是當了幾十年皇帝的人,一朝重生,他自然是要把所有的不安定因素全都掐死,為此,他還費盡力氣建了個暗衛組織。他自己的勢力還沒有完全培養起來,崔玉臻也重生了。
他以為自己已經十分發奮圖強、韬光養晦、未雨綢缪了,沒想到重生後的妻子一改原來低調穩妥的作風,居然到處伸手,四下打聽,就連用的是自己送過去的人也不在意。
他就知道崔玉臻也想先下手為強。
可是她這個手下得太先了,如今的鄭安城還是個黃口小兒,逆賊韓靈也不過是一個江湖氣頗重的小捕快,她一無所獲,也無處着手。
但自己可以。
在害死自己一家的各個勢力當中,最讓人唏噓的是游擊将軍陳煥之,可最讓人意外的卻是鎮西軍元帥身邊的校尉王選山。
陳煥之也是将門世家,可是因為不願意結黨便被屢屢诘難、克扣軍需,最後倒向了韓靈,世代忠良成了亂臣賊子,卻是兵士口中愛兵如子的好将軍,百姓心裏對百姓秋毫不犯的仁義之人。這人現在只是陳家比較出色的後輩,還在軍中歷練,沒掌兵權,暫且沒什麽可做的。
王選山是個小角色,若不是趙王叛亂時,他殺了鎮西軍元帥,策動軍士嘩變,最後打開城門引趙王東進,李元璟可能一輩子都不會聽說一個小小的校尉的名字。
李元璟沒讓攝政王幫忙,而是把任務派給了兵部,胡亂找了幾個人名,把王選山塞進去,調出了人員檔案。費了許多時日,他才确定,王選山現在才将将入伍,在京衛巡城。本來想着就這樣,讓王選山一輩子待在京衛便是,沒想到計劃不如變化快,他媳婦一成婚就要搞些事情,那他也得幹點兒什麽。
王選山哪知道皇帝陛下怎麽就賞識上自己了,練了兩日兵還有些恍恍惚惚的。這兩日他就住在朝陽宮偏院裏,和那些太監兵一個院子,條件相對于宮裏來說是差了些,可這是皇帝陛下的偏院!他,一個管着十個大頭兵的小隊長,居然住進了皇帝的偏院,日日都跟皇帝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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