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酒樣掉包
酒樣掉包
兩天後,頌卿酒莊一周一度的晨會。
羅毅正彙報新酒款的發酵情況和後續安排時,被驟然響起的敲門聲打斷。
森奇一副随性模樣,斜倚着門框,滿臉不高興地問主持會議的顏予:“你們到底什麽時候能結束啊?阿顏,說好陪我出去逛街的吶?”
“阿森,你再等等哈。”
顏予面露無奈,語氣為難,“我待會兒還得把即将參賽的酒樣裝箱發出去,等我忙完咱們就出發!”
“啊?敢情開完會還有活兒呀?!”森奇明顯不滿,扭頭便要走。
林軒見狀,趕忙熱心搭茬:“顏主理的朋友好不容易來寧市一趟,好好陪着玩幾天是應該的!不如這樣吧,我最近工作任務不重,可以負責幫顏主理打包酒樣。”
虞棟棟有些不放心,徑直插話道:“我也不算忙,還是我來……”
顏予及時出言提醒:“棟棟,我沒記錯的話,你下午好像得去區裏參加一個果樹種植的科普講座吧?”
“哦!我忘了……”虞棟棟猛地一拍大腿,忽然記起還有這樁事。
顏予笑意溫和,瞧着很是領情的模樣:“那就還是麻煩林種植師吧,辛苦了!等忙完這一波,請你吃飯。”
“顏主理太客氣了,都是我應該做的。”林軒抑制不住興奮的神情,嘴角眼瞅着就要翹到天上去。
顏予用餘光瞥了瞥,表面佯裝視而不見。盡快結束會議後,他帶着森奇大搖大擺地走出酒莊大門。
兩人上了車,森奇邊系安全帶,邊扭頭問:“做戲要做到位,顏主理是不是該陪我逛吃逛吃啊?”
“嗯,奉陪到底,只當是付給森影帝的演出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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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完,顏予便發動引擎,朝着市中心的商場而去。
*
幾天後的周末,巡視完車間的顏予在東樓門口被慌張跑來的林軒攔住。
“顏主理,不好意思,我犯大錯了!”
“別着急,慢慢說。”顏予頗為貼心似地幫身前人拍了拍背,安撫道。
林軒開口的語氣十分愧疚:“前幾天打包寄走的酒樣好像是搞錯了,當時旁邊還擺着些直播間未售出的幹紅庫存,我一不小心給弄混了……實在抱歉,顏主理怎麽罰我都成,但現在可怎麽辦吶?”
顏予的臉色瞬間煞白如紙,慌忙掏出手機查看日期。
林軒看着他的動作,不忘補刀:“收寄酒樣的工作好像是已經截止了,要不我開車送去京市?我去求他們,看能不能通融一下。”
“不用了,這其實本來就該是我的工作,都怪那天……”
顏予長長籲出一口氣,極懊悔的模樣,“但林種植師犯的錯,必然也是得承擔責任的,稍後開會決定吧。”
說完,他擡腿往酒莊大門口走。
林軒沖着顏予離開的背影,不加掩飾地哼笑出聲。
次日下午,頌卿酒莊主樓一層的會議室中,顏予針對寄錯酒樣事件向衆位工作人員征求意見。
“這次發生的問題,我身為主理人和總釀負有首要責任。本是自己的工作,卻因故交給林種植師幫忙。所以我願将薪資砍半,當作此次失職的懲罰。”
顏予說完便站起身,沖着在座的各位鄭重地鞠了一躬。
“另外,關于林軒種植師的處置決定,還需聽一聽大家的想法。綜合這一年時間裏,林軒種植師在工作方面的諸多表現,我給出的建議是開除。”
聽到結果,始終淡定自若的林軒,騰地站了起來:
“開除?!顏主理問過游氏的意見嗎?我可是許總推薦來的。”
“是的,我已經提前知會過游董事長和懷莊主,得到的回複是酒莊目前的所有事宜由我全權做主。”
說是需要聽大家的想法,但顏予這話裏話外的意思又分明早就做好決定,只是在走過場罷了。
羅毅和虞棟棟帶頭舉手贊成,随後其他人也都陸續跟着表态。林軒自覺現下再争取怕也讨不到什麽好處,只得拎着手機拂袖而去。
不知後來許冉姐弟倆使了什麽手段安撫,總之當天晚些時候,林軒便主動找上顏予,迅速辦理好離職手續。
得知消息的懷頌卿給顏予打了通視頻電話,兩人公事公辦似地交流了下具體情況,言語間皆透着股冷淡疏離。
“放心吧,酒樣我其實已經提前寄出了,‘今朝’參賽不會受到影響。”
顏予覺得喉嚨口堵着一塊,但語氣仍舊沉穩,“至于林軒的事,我跟游董彙報過,得到了默許。但大約會因此令許冉姐弟倆覺得不滿,他們有沒有對你……”
“沒有,別擔心。”
懷頌卿遲疑片刻,才接着道,“這些事我都能處理,不想把你也扯進來。你讓頌卿酒莊在寧市西區乃至整個業界再度聲名鵲起,已是幫了我很大的忙。我可以重回游氏,全因你的努力。”
可是,這努力終究并不值得換來你一句坦白……
“那都是我作為酒莊主理人應該做的啊,不用說謝。”顏予的手無意識地劃弄着葡萄藤架,一根木刺倏地紮進皮肉。
“嘶……”顏予禁不住抽氣,爾後盯着指腹上那滴血珠發呆。
“顏予,你是不是劃傷了?”
懷頌卿急切的嗓音自聽筒中傳出,将顏予心底原本想要繼續把那根木刺再按深幾分的沖動驟然打斷。
“沒事,手被葡萄藤架刮了一下。”
顏予回過神來,轉了話題,“棟棟剛在叫我,得過去看看。”
“嗯。”
懷頌卿趕在挂斷前,又柔聲開口哄道,“我過幾天會回去一趟,陪你過個生日,好不好?”
顏予低低地應了聲“好”,視線飄蕩在空曠的葡萄園中,茫然尋不着落點。
*
五月過半,初夏傍晚的一場驟雨将枝頭花瓣打得散落遍地。
懷頌卿擎着傘出現在酒莊前院中,碰巧趕上顏予陪森奇從外面回來。
“怎麽這種天氣還出門了?”懷頌卿看向罩着雨衣的兩人,疑惑問道。
森奇搶先應聲:“懷莊主是吧?您可要好好感謝這天氣,否則我們此刻約莫還在爬山,您怕是有得等。”
“森奇是吧?你好,初次見面。”
懷頌卿笑笑,“不過,森先生看起來似乎也沒什麽遺憾的樣子。”
森奇嘿嘿地樂了兩聲,絲毫不介意被其看穿:“只有你家阿顏喜歡爬山,本打算陪他過完明天的生日再走,結果誰知道他說陪他過生日不如陪他夜爬……得虧天降大雨啊!”
懷頌卿眉梢輕擡,偏移目光看着旁邊的人:“不是說好等我陪嗎?我也喜歡夜爬啊,就不要為難朋友了吧。”
“以為……你要明天白天才回。”
顏予走近幾步,“蒲城那邊從早上開始就在下雨了,路況很糟吧?”
懷頌卿搖了搖頭:“還行,只有最後這段下得過猛了些。”
旁觀兩人深情對視的森奇,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得,是我不配了。阿顏,有懷莊主陪你,那摯友就先退下了哈。明天走之前記得陪我吃個午飯,再打包送去機場就成。”
森奇說完,沖他們擺擺手,接着轉身回了東樓房間。
懷頌卿伸手攥住顏予的指節,聲音柔柔:“晚上要一起回山上嗎?雨大概過不久就會停了,可以夜爬。”
“不了,你應該很累。”
顏予摩挲了幾下懷頌卿溫度偏低的手,“先進屋吧,下雨後外面有點涼。”
懷頌卿微微颔首,從善如流地跟人回了主樓二層,當然是沒有去自己卧室的。
顏予脫下雨衣,背對着身後人。
“這些年我都不怎麽過生日,去年在滬市坐摩天輪那次,算是最隆重的,雖然當時并不是真的為我慶生。”
話音落地,他也沒轉頭看人,仍自顧自地收拾着。
“那……也算是陰差陽錯的美好。”
懷頌卿磋磨着指尖,眉宇間的褶皺漸顯,但嘴上依舊故作輕松,“寶貝,今年男朋友專門陪你過生日好不好?”
“不需要別的,你在我身邊,其實就已經是很好的生日了。”
顏予停下手裏的動作,回身與懷頌卿相對,語氣鄭重認真,不知是在表白,還是在說服自己。
懷頌卿面上有片刻的遲疑,最終率先轉移了視線。
“如果你願意,我可以一直在。”
如他所料,顏予并沒有應聲。
懷頌卿愈發肯定自己的猜測,後仰的身體貼到輪椅靠背上,腰後被藏着的方盒尖角刺痛,他卻無知無覺似地将脊背更湊近了幾分。
*
翌日,顏予和懷頌卿相伴走出主樓。
森奇靠在廊柱邊,壞笑着看向兩人。
“阿顏,感覺這頓飯……我好像有點略顯多餘呢?”
“少來,快走。”顏予上前扯了下好友的衣袖,一起奔餐廳去。
懷頌卿十分貼心地慢下幾步,綴在他們身後,默默跟着。
森奇壓低聲音,貌似關切實則意有所指:“是不是得吃點清淡的呀?”
“沒發生你想的那些事……”
顏予并未說謊,前一晚剛經歷小別的他和懷頌卿,很是默契地選擇了蓋着棉被純睡覺,沒準還同床異夢來着。
森奇總算覺出些許不對,收起玩笑神情:“怎麽,吵架啦?”
顏予一時間不知如何回應,結果森奇見狀當即火冒三丈,眼看便要發作:“今天可是你的生日,他還跟你鬧別扭,這人到底有沒有心啊?!”
顏予忙伸手拉住森奇胳膊,制止對方試圖找懷頌卿理論的動作。
哪知不等森奇開口,懷頌卿的手機就先響了,絲毫沒給人張嘴的機會。
“嗯,我還在酒莊。”懷頌卿對聽筒那頭交代道,語氣略顯嚴肅。
片刻後,他将電話挂斷,臉色也徹底沉了下來。
顏予轉身走上前,輕聲問:“出什麽事了嗎?”
“是阚澤,項目的問題,他希望我盡快回去一趟。”
懷頌卿嘆口氣,擡眸睨着顏予,“沒關系,我想陪你過完今天,其他事都可以等的。”
“懷頌卿,不用這樣。”
顏予笑了笑,模樣輕松自然,“還是項目的事比較重要,生日年年都可以過的,何況我還有森奇陪着呢。”
懷頌卿盯着人仔細瞧了半晌,終是無奈地點了點頭。
倘若顏予真的知曉了假失憶之事,那麽除了全然的坦白以外,其他一切說辭恐怕都無濟于事。
可如今還沒到時候,不能把顏予輕易拖進這泥潭中來。
照現下的情況,他留在這裏可能反倒會讓顏予更覺不舒服。
“好,那我先回蒲城。”
懷頌卿伸臂牽過顏予的手,揉捏了下他無名指根的位置,并未擡頭看人,只輕聲道,“再等等我,很快。”
顏予聽出懷頌卿的弦外之音,又瞅了瞅那顆低垂的頭,心內倏地一軟。
“嗯,不要急,慢慢來。”
将懷頌卿送出酒莊大門,顏予和森奇回東樓餐廳吃飯。
森奇的不滿都寫在臉上,進包房落座後便忍不住張了嘴:“阿顏,你這恩應該報得差不多了吧?”
顏予沒回答,只端杯抿了口茶。
森奇于是接着道:“先前見你合約到期卻沒離開,就猜到多半是跟這位懷莊主有關。想着來看一看,若是他當真對你足夠好,那麽也算你得償所願。可現在這般……你還有什麽繼續留下的必要嘛?”
“阿森,不是你想的那樣。”
顏予沖好友眯眼笑笑,以示安撫。
“他現在的處境比較特殊,很多事情可能顧不上。等這次參賽結果出來,如果能有所斬獲,那麽頌卿酒莊在業內的地位就差不多穩住了,我的恩便可算報完。
何況聽他剛剛話裏的意思,大約是游氏那邊的局勢也很快會明朗起來。那麽之後我應該是沒必要多留的,所以別擔心。”
森奇深知顏予性格,既然是他認定的事,旁人再怎麽攔阻都是無用。
與其規勸,不如祝願。
“阿顏,那就希望你一切順利,有任何需要就告訴我。”
“知道的,不會跟你客氣。”
兩人填飽肚子後,顏予便開車把森奇送去了機場。
“我先到南美為你探個路先,等你來一同自在逍遙哈!”
分別前,森奇環抱住顏予,不放心地叮囑,“總之,別太委屈自己。”
“嗯,沒什麽可讓我委屈的了……”
顏予擡手拍了拍森奇的後背,微揚起唇角,誠懇道。
哪知,回程途中,他卻被手機鎖屏上彈出的一則熱搜提醒狠狠打臉。
上次和郁思琛的緋聞事件過後,顏予便吸取教訓,打開了通知彈窗。
此刻,映入他眼簾的醒目标題是:
[游氏公子與聯姻對象出雙入對,疑似好事将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