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十年不晚

十年不晚

游氏集團的頂層會議室裏,許冉端坐在單人沙發上。

她貌似平靜自然,但眉間蹙起的褶皺和焦灼面色表明這不過是一種假象。

懷頌卿姍姍來遲,操控輪椅進屋。

他佯裝無辜地明知故問,開口語氣卻是昭然若揭的看熱鬧姿态:

“聽說……我們許總因為出賣游氏集團的商業機密被舉報了?”

許冉放下抱在胸前的手臂,直視着懷頌卿:“已經走到這一步,就沒必要再裝下去了吧?”

懷頌卿無甚所謂地聳肩笑笑,轉而繞去工作臺後。

“虛與委蛇不是您一貫的拿手好戲嘛?我還以為您會喜歡呢……”

終究是等不及的一方,許冉率先露出真實面:“小懷莊主,是不是有些得意過早了?沒記錯的話,你眼下好像尚算不上正式回歸游氏,距離那個當家人的位置也還有點遠呢!

許峻他……不過是一時昏頭,如若你肯高擡貴手,日後我必然會盡力助你重掌集團大權。你爸雖然固執且對你有些不滿,但我說的話多少還是能頂點用的。”

“許女士謙虛了,您的話在游凱程董事長那裏可不是一般的頂用。”

許冉揚唇笑笑,仰靠回沙發椅背,臉上恢複幾分血色:“所以,這場交易對你來說,可并不虧本。”

“大概吧,可惜比起游氏集團的頭把交椅,我更想同許女士交換的是有關我母親的一件舊事。”

懷頌卿習慣性地磋磨着指節,眸光中的戲谑悉數斂盡,透出狠厲。

“你果然沒有失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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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冉倏地坐直身子,齒縫間逸出兩聲冷哼,“那我就沒必要再拐彎抹角了,是你爸爸婚內出軌,對不起你媽媽。你大可以罵我知三當三,全無道德,可講到底你媽媽并不是我害死的。

我作為從農村走出來的貧苦女孩,憑着自己的拼搏和能力一路爬到了總裁助理的位置。後來,面對位高權重者的引誘沒能把持住算我不對。但你父母當時的婚姻早已名存實亡,我一個巴掌拍不響的。”

懷頌卿似是無意般輕觸了下手邊的鍵盤按鈕,語調低沉:

“我自然明白我媽的死并非全是你的錯,不過親眼目睹丈夫的出軌現場卻無疑是壓垮她的最後一根稻草。

所以,我只有一個問題。那條将我媽引去商場圍觀自己丈夫為情婦挑鑽戒的短信,是你偷拿游董事長的手機發的嗎?

只要許女士據實以告,我不僅可以就此打消重回游氏的念頭,甚至連游董事長的財産繼承權也能放棄。”

聞言,許冉不禁怔愣須臾:“這……你确定值得嗎?”

懷頌卿拉開辦公桌的抽屜,從中掏出一個文件夾,随後揚手丢到茶幾上:“這裏面是經過公證的棄權聲明書,許女士可以看看。”

許冉伸臂拿過,從頭到尾大致地浏覽了一遍其中內容。

接着,她又把文件夾擺回原位,爽快地擡眸應道:“沒錯,是我發的。”

*

走廊盡頭的集團會議室內,因為許峻出事,游凱程不得不臨時出面主持各部門的月度彙報會。

哪知,進行到中途時,屋內牆上挂着的顯示屏卻突然兀自啓動。

所播放的內容正是出自相隔不足百米的會客室監控,懷頌卿恰巧開口問出許冉有關當年那條短信的問題。

游凱程雙目微眯,擡手制止了身邊人試圖上前将視頻關掉的行為。

他咬緊牙關盯着沙發上那個一直被當成小白兔般供養着的現任妻子,在聽到對方斬釘截鐵地承認偷發短信一事後,終是再也壓抑不住內心的震怒,憤然離席。

游凱程快步走到會客室外,停住腳步深吸了口氣。接着,他擡腳踢開了那扇并未全然關緊的房門。

許冉被響聲吓得猛一激靈,扭過頭瞅見正惡狠狠瞪向自己的游凱程時,心底的懼意不降反升,徑直站了起來。

“老公,我……”

她的話音被半路截斷,游凱程喘着粗氣,質問道:“你給漪漫發過短信?在商場買戒指那天,她有看見?”

許冉下意識點了點頭,剛想解釋卻沒來及出聲,因為行至近前的游凱程已經率先出手,給了她一記清脆的耳光。

許冉懵了片刻,等再回過神時已然換了臉色。面對接連不斷的刺激,她索性也開始破罐破摔。

“打我?怎麽,怪我傷害了你那白月光發妻啊?早知今日,你當初何必出軌呢?!情是我一個人偷的嗎?

一面把辛苦娶到手的高門貴女像仙子般供奉在家,一面又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我這種小鎮女孩對你的仰慕和崇拜。

游凱程,你未免想得太美!是我故意引懷漪漫去商場看戲的,但我确實沒想過她會自殺。我只是覺得憑她的出身和秉性,在知曉丈夫出軌的真相後應該會願意主動讓位。”

游凱程宛如遭受晴天霹靂,他難以置信地捂住驟然疼痛的胸口,繼而跌撞着摔坐在長條沙發上。

穩坐辦公桌後旁觀半晌的懷頌卿悠悠起身,小腿使力将輪椅撞開。然後,他踱步走到兩人面前,微啓唇瓣,輕巧地在火上又澆一桶油。

“我相信許女士所言,商場的那張鬧劇裏你并非蓄意謀害我母親。但想借車禍之名弄死我卻是賴不掉的,對吧?”

“什麽?!許冉,你……”游凱程看樣子像是想要再給許冉一巴掌,可惜卻連站都沒能站起來。怒意無處發洩,于是乎他的臉色明顯更差了幾分。

懷頌卿瞥了游凱程一眼,爾後無動于衷地轉回頭面向許冉,言簡意赅地把對方逼進死路:“我已經找到肇事司機。”

許冉嘆了口氣,冷笑出聲:“終究還是低估了你,不過這反倒說明我們當初用上破釜沉舟的險招并沒有錯。否則,放任你從懷漪漫的畫家初戀手裏拿到遺書,繼而猜出是因為我故意設套才讓她撞破游凱程的出軌現場。那麽,你約莫早就對我們姐弟倆出手了吧?

所以,我頂多不過是錯在輕信了你扮豬吃虎的把戲,沒有足夠及時地斬草除根罷了。眼下你怕是早已證據在握,我自然沒什麽可辯解。只有一樣……”

餘下的話沒來得及講完,警察便敲響了會客室的房門。

許冉不等人進來,便主動地站起身朝屋外走去。

擰動把手前,她回眸對懷頌卿補全了剩下的後半句:“如果可以,請看在血緣的份上,放過游琛。”

懷頌卿本也沒想過要連坐,那畢竟還只是個十來歲的孩子,但他此刻顯然并未打算開口應承許冉。

許冉戴上手铐,被警察當場帶走。

一行人在公司員工的注視下離開,等懷頌卿親自把人送進電梯再折返回房門緊閉的會客室裏時,仰靠在沙發椅背上的游凱程已經陷入沉沉昏迷之中。

懷頌卿走到近處細瞧須臾,試探過面前人的鼻息後,他掏出褲袋裏的手機,撥通了阚澤的電話。

阚氏私立醫院的救護車很快便抵達游氏大樓,經過急救醫生的初步診斷,猜測游凱程極有可能是腦中風。

懷頌卿點點頭,随手指派了總裁辦的一位男特助陪同前往醫院。他自己則邁步往會議室走,前去收拾殘局。

因為是總部的月度彙報總結會,所以各部門高管盡數出席,倒也是方便了懷頌卿作統一的情況說明。

他簡要地講了下跟集團相關的幾點內容,主打字少但事大。

待會議桌邊的衆人逐漸從目瞪口呆的狀态中恢複神志後,懷頌卿總結道:“八卦聽一聽就好,別影響了正常工作。請諸位盡快把本月的彙報內容整理完善成文字資料,我稍後抽出時間看。如果有什麽問題的話,咱們再專人專談,散會。”

*

懷頌卿在全公司員工從臉到腿的打量之下,閑庭閑步般出了游氏大門。

邁步走下樓前臺階時,恰好兜裏的手機驟然響起。

來電顯示是阚澤,懷頌卿垂眸按了接聽鍵:“喂?”

“壞頌,我的車就停在街邊。你要去醫院的話,直接出來就行。”

“好。”

懷頌卿應了聲,擡腿往園區外走。

遠遠地瞧見來人,驚得原本安坐在駕駛位上的阚澤不禁猛地瞪大了眼睛。他等不及懷頌卿上車,徑直降下車窗玻璃,伸頭出去喊道:“我滴個天,您就這麽水靈靈地走出來了?!”

懷頌卿懶得理會,自顧自地坐進後座,算是無聲抗議。

“诶,壞頌,把我當司機呢?”

阚澤扭頭看去,面露怨氣,不過此刻他有更想吐槽的事,“你說這游氏的員工遭的是什麽罪啊……CEO和總裁夫人先後坐上警車,總裁自己則被救護車拉走。

結果啊,還沒完……他們又眼睜睜見着那已經殘疾數月的總裁之子,在解決完自己的繼母和親爹以後,竟親身演繹醫學奇跡,站起來了……”

阚澤說完,便兀自呵呵地笑起來。

懷頌卿作勢要開門下車,得虧阚澤手快,先一步落了鎖。

爾後,他見好就收,趕忙發動引擎奔阚氏私立醫院而去。

兩人抵達後,懷頌卿卻沒直接進住院部,而是在樓前臺階處止步。

阚澤頓感不解,轉身問道:“咋不走了?站這裏幹啥?”

“等花。”懷頌卿仍舊惜字如金,一副話不投機半句多的架勢。

“花?你給游董事長買花?”

阚澤實在好奇得緊,忍不住追問,“咳,你确定花後邊沒落個字麽?”

未等懷頌卿回應,正好送花小哥開着電瓶車停到了兩人跟前。

瞅着對方似要撥電話,懷頌卿便主動開了口:“花是我訂的。”

簽收完成,懷頌卿将那束馬蹄蓮捧在懷中,方才擡腿朝樓內走。

阚澤快步追在其身後,嘴裏仍不停地嘟囔着心中的疑惑。

幾秒鐘後,當阚澤無意間瞥見頭頂顯示屏時,才發現電梯已然越過了神經內科所在的樓層。

他恍然大悟,輕笑出聲:“壞頌,敢情您這是要去會情人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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